沈千珏的這番話確實是有些諱莫如深了。
“漩渦？你指的漩渦是什麼？”嚴飛宇問。
“古書，當年在鄭家遺失的那本古書。”
嚴飛宇沉默了片刻，抬手喝了一杯茶，思索良久，卻忽然搖了搖頭，道：“我不認為那是什麼特別嚴重的事情。”
“正常，你已經習慣了站在陽光之下，而我的眼睛，依舊是處在黑暗之中觀察著這世上的一切。”沈千珏這時站起了身子，椅子沒有晃動，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這說明她先前施加在椅子上的力道幾乎是微乎其微，“有幾個問題我想問一問你，我知道你無法給出答案，只是想引起你的重視。”
嚴飛宇的眼睛轉了轉，伸手燃起了一根煙，道：“說來聽聽。”
沈千珏便深吸了一口氣。
“第一個問題，當年殺死鄭筱楓一家，帶走古書的人到底是誰，那人是否是盜寶界中的人。”
嚴飛宇頓了一頓，搖了搖頭：“這個問題飛鷹隊一直在查，但受困於極樂天這邊的事情，一直沒什麼太大進展。”
“那你不妨聽聽我的看法，我認為，那人絕不是盜寶界中的人。”
“哦？怎麼說？”
沈千珏解釋道：“三年了，自那一晚過後，那人就和古書一同，在整個世界上銷聲匿跡了，至少可以證明一點，那人的目標絕對不是文物，否則但凡哪個地方有大規模的盜墓活動，絕對逃不過四大惡人的眼睛，他搞出了那麼大的動靜，卻沒有後續，我所能想象到的只有他是在幕後醞釀著更為驚人的計劃。”
“這並不能說服我，第二個問題。”
“那好，我再問，近些年來盜寶界有很多數得上號的人物死去，不管他們死在了誰的手裡，你認為，這真的只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樣簡單嗎？在這之前，盜寶界已經許多年沒死過人了，我很難相信這些突如其來的事件都是巧合。”
“數得上號的人物，我所能想到的只有吸血鬼。”
“不，你忘了，一十六盜排行第四的菩提子，他已經十幾年沒有過訊息了，很多人都說他已經死了，徐青雲有個手下叫做老陳，是他的心腹，前不久，他也死得神不知鬼不覺，幾乎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更不用提還有徐四、鄭家眾人，包括老鬼、西疆客、朱達，他們就算沒有死，現在也和死沒什麼兩樣了，而這些人之所以會發生變故，究其根源，還是和那本古書有關。”
嚴飛宇又靜靜地吸了一口煙。
“這能說明什麼？”
“不能說明什麼，但可以引出我的第三個問題。”
嚴飛宇便伸了伸手，示意那你就說吧。
“試問，極樂天為什麼會出現在沙特，沙特有古墓的訊息是誰告訴極樂天的？血骷髏是鄱茲古國的產物，極樂天又是如何得知鄱茲古國的確切位置的？近期靈風廳方面也有異動，風魔炙正在籌備人手，準備向北冰洋地區進發，而北極圈距離日本那麼遙遠，風魔炙已經閉關多年，他是如何做到
在剛一出關就得知，在那麼遙遠的大洋深處是有利可圖的？聯絡前兩個問題你就會意識到，近些年來盜寶界的混亂並不是我們自己想要混亂，而是背後有一雙無形的推手，這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我更有理由懷疑，那人和那古書，就是這雙推手。”
嚴飛宇默然數秒，忽然笑了一笑，道：“我只能說，你的訊息還真是很靈通。”
“別忘了，我有一個手下叫王立發。”
“那既然這個王立發這麼厲害，乾脆讓他幫你解決疑問好了。”
沈千珏嘆著氣搖了搖頭，似乎對嚴飛宇的態度非常不滿：“你要明白，這不只是盜寶界內部的事情。你想想，如果沒有極樂天的沙特一行，會不會有徐青雲的驚天一局，如果沒有鄱茲古國的血骷髏，艾蘭和紅城會不會是今天這個局面，近些年盜寶界發生的所有大事，冥冥之中似乎都有聯絡，而我所能想到的唯一的共通點就是——那本古書。很顯然，古書的事情，徐青雲在尋找答案，我也在尋找答案，總不可能是風魔欽那個與世無爭的傢伙搞出來的鬼吧，一個獨立於盜寶界和飛鷹隊以外的力量正在影響著世事的走向，而這股力量甚至已經可以左右到了四大惡人的行動，你難道依舊認為，這是一件可以忽視的小事嗎？”
沈千珏一口氣說了一大通，嚴飛宇吸掉了最後一口煙，將菸頭扔進了茶杯裡。
“聽你的口吻，你似乎已經和徐青雲透過氣了。”
“沒錯。”沈千珏對此沒有否認，“我在白千羽的衣服口袋裡發現了一張紙條，連白千羽自己都沒有察覺，應當是徐青雲事先就預料到，一旦白千羽進入鬼市，無論是死是活，我一定會見到他，這張紙條就是留給我的。他在上面介紹了老陳的情況，以及他對古書一事的疑問，這恰恰和我的思路不謀而合，說實話，我這次來就是為了能和極樂天面對面，搞清楚他的消息來源究竟是什麼，所以，至少短時間內，我們不是敵人，你可以完全信任我。”
嚴飛宇終於也站起了身，漫步來到了沈千珏身邊，兩個人並排站在帳篷門口，遙望著遠方的世界。
“所以你認為，如果飛鷹隊不介入此事，盜寶界將會有史無前例的風暴來臨？”
“事實上你和你的飛鷹隊，也已經被這一切影響了，不是嗎？至少你也應該懂得感恩，沙特一局，徐青雲已經做到了那種程度，我毫不懷疑他可以做得更好，但凡心狠一點，你和你的飛鷹隊在那就和星神來個同歸於盡也未可知，你還活著，不是你有本事，只是我們盜寶界覺得你還有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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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既如此，如果那股力量的目的是毀掉盜寶界，我為什麼還要阻攔，相反，我樂見其成。”
“那就是你的選擇了，說到底，我也只是為了盜寶界。不過我認為，取代正義的一定是前仆後繼的正義，而取代邪惡的，同樣也一定是更為恐怖的邪惡，那股力量不是正義，你我都感覺得出來。”
“更為恐怖的邪惡……”嚴飛宇不自禁地重複了一下，“你這麼說的話
，我現在對此產生一些興趣了。”
值得注意的是，嚴飛宇的口中提到的並非是責任，而是興趣，他領導飛鷹隊，為的僅僅是興趣。
“打個賭吧，如果我賭贏了，你五年內不可以找鬼市的麻煩。”
沈千珏忽然話鋒一轉，說道。
“什麼賭？”嚴飛宇就問。
“就賭如今的紅城，我敢說，極樂天和星神會終結於此，但他們絕不會僅僅終結在我們的手中，看著吧，紅城之中一定會再起波瀾，到那時你就會體會到，我口中的那股力量是不是真實存在的了。”
在沈千珏和嚴飛宇所注視著的方向盡頭，翩翩一縷紅色穿行在紅城的大街小巷之中。不是血骷髏，不是其它變成血骷髏的生物，而是一個穿著斗篷的紅衣人。
那紅衣人自由地行走在骷髏大軍中間，沒有受到任何注意，沒有遭到任何阻攔，他似乎完美地和身邊的血骷髏融為了一體，兩者貌似就是同類。飛鷹隊的無人機不曾發現過他，星神的僱傭兵不曾發現過他，他就這樣一路朝著王宮的方向，鬼魅般地飄然前行。
夜幕降臨，沈千珏走出了帳篷。鄭筱楓等人和白千羽剛剛寒暄結束，兩邊交流了一下這段時間的所見所聞，沈千珏看了看白千羽，又看了一眼鄭筱楓，意味深長地笑了一聲，自顧自地離開了。
“這女人……還真是奇奇怪怪的。”鄭筱楓被她看得有些發毛，不由得道。
“誰說不是呢。”白千羽苦笑著搖頭道，“但願沈千珏沒有她難對付就是了。”
……
用過晚飯之後，眾人乘車，去往了各自的分割槽。鄭筱楓他們和白千羽其實還沒聊夠，這段時間的經歷也確實很有意思的，只可惜，大事要緊，只能以後找機會再聊了，好在這回是並肩作戰，也不算分開。
不過說是晚飯，其實也就是坐在一塊吃吃乾糧而已，在軍中，這已經是不錯的伙食了，若是幾天之後陷入交戰，有沒有吃飯的時間都不一定了。
這裡是北邊，愛迪生、白千羽、董缺得、唐納德就地留守，分坐一二三四區，嚴飛宇、趙完璧、程如雪也會留在這兒，相對而言是最安全的了。莉莉絲、孫萎、沈千珏、工藤俊要繞一大圈去南邊，宋銀貞、劉博、賀顯弼、雷去了西邊，鄭筱楓則是和張子揚、克洛伊、張詩萌乘同一輛車往東邊而去。
這個安排，最高興的莫過於白千羽了，終於能和那個奇奇怪怪的玉小姐分開了，心情好久沒有都這麼輕鬆過了。
車子一路行走，施工的部隊延綿不斷，直到目的地到達的時候也依舊如此。
四個人一同下了車，這個時候城牆的底層已經初見了雛形，張子揚抬手指著那邊，一邊吹著口哨，一邊說道：“看著吧，接下來的二十四個小時，他們會讓你們見證什麼叫做真正的奇蹟。”
鄭筱楓心裡明白，倘若這些人真能在一天之內就將兩百米高的城牆建成、建好，就衝這片史無前例的戰場，這也一定是一件驚世駭俗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