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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泥黎鬼域 0278 星隕

正說話間,那群鄱陀已然揮舞著砍刀朝著兩個人衝了過來,速度之快,幾乎不給人反應的時間,沈千珏立刻往後退了幾步,白千羽罵了一聲,連忙問道:“喂!你什麼意思?!不幫我?”

沈千珏就道:“你先探探它們的底,容我觀察觀察。”

白千羽心說好傢伙,道:“那你最好快點觀察!還有,下次做這種事,你能不能多多少少帶一把槍什麼的?!”

沈千珏只是伸手指了指前方,意思是你別廢話了,它們已經過來了。

白千羽趕緊抬手就是十餘箭,弦已經被他拉到了最緊,射出去的箭比子彈還要快,但讓人驚掉了下巴的是,這群鄱陀的反應居然超過了羽箭的速度,在箭頭即將命中它們的時候,雙臂紛紛旋風般地揮舞,所有羽箭都被“咔嚓”一聲劈成了兩截,不知道甩飛到哪裡去了。

白千羽“嘖”了一聲,遠端攻擊要是不頂用,他的威力至少得下降一半以上,又是一輪射擊,結果還是一樣,而兩邊之間的距離正在飛速縮短,由幾百米到幾十米,幾乎就是眨眼間的事情。

白千羽愈發感受到了那股鄱陀所帶來的壓迫感,光是那些砍刀一樣的手臂就和他人的身高差不多長,更不用說那可是幾百只啊,一個個全都兩層樓那麼高,滿臉綠光,跟個鬼一樣。砍刀每揮舞一下,就發出“呼呼呼”的聲音,簡直就和高速旋轉的風扇沒什麼兩樣。

變弩為劍,白千羽已經做好了要肉搏一下的準備了,最前面的三隻鄱陀已然衝到了面前,一隻迎著天靈蓋,一隻攔腰橫劈,一隻直奔著白千羽的腹部猛刺,三隻鄱陀六把砍刀,來了個三路夾攻。白千羽驚訝於它們的速度,已經只能憑本能做出反應,人趕緊向後一個翻滾,勉強躲過這一下,一道勁風劃過,白千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頭髮少了好幾根。

“你大爺的!”髮型亂了,白千羽別提有多生氣了,他必然不是只知道一味躲避的那種人,翻身落地的同時回身又是一劈,“梆”的一聲,砍在了其中一隻鄱陀的手臂上。

這也就是他吧,換成別人早不知道跑哪去了,哪還有回身這一下,可惜,這一下白千羽並沒有佔到便宜,劍被震得嗡嗡直響,連帶著他整個手都被震麻了,好傢伙,它們的手臂已經和金屬一樣硬了,這還真是名副其實的砍刀啊!

未及喘息,又是一把刀迎頭劈落下來,白千羽駭然,趕緊又一翻滾,那刀尖順著他的鼻尖蹭了過去,猛地落在肉山上面,登時劃出了一條兩米多長的口子。

粘液像噴泉一樣迸發出來,一瞬間擋住了白千羽的視線,等他再能看清楚眼前的情況的時候,一把砍刀已經赫然來到了他的脖子旁邊了。

“臥槽!”白千羽大驚,這一下肯定是躲不過去了,只好舉起劍來硬生生去接,只聽得一聲巨響,火光四濺,那鄱陀的力道實在他媽大得離譜,白千羽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不受控制了,連人帶劍全都被打飛了出去。

“我尼瑪!”白千羽別提有多氣了,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麼大的虧,就這這個時候,沈千珏突然動了,身體像彈弓彈射一般,朝著還在半空中滑行的白千羽衝了過來。

白千羽落地可能需要一秒,但沈千珏衝過來只需要半秒鐘就夠了,只見她輕盈一躍,一副英雄救美的架勢,凌空穩穩地接住了白千羽……的劍。

而白千羽則是“轟”的一聲,直接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我特麼——”白千羽人都傻了,“我以為你是來接住我的!”

只見沈千珏絕美地一笑,說道:“別傻了,你的武器比你重要得多。”

“我——”白千羽被噎得話都說不出來,沈千珏就又道:“躲遠點吧,你不是它們的對手。”

白千羽表情極其憤懣地撇了撇嘴,一邊往後撤一邊吼道:“我早就說了我不是,不是你非讓我上嗎?!”

“所以啊,你得多學習,看好了,讓我教教你,什麼才叫做真正的打架。”

沈千珏說出這句話,看來意味著她已經是觀察好了。

她摸了摸白千羽的胸,從他衣服裡拽出了一根爆破箭,而後拿著銀弩,居然主動朝著那群鄱陀衝了過去。

“不會吧……”白千羽心中暗想,她還真想一個人單挑這麼多鄱陀不成?可這個女人確實總是能帶給人驚喜,每每別人覺得她做不到的事情,很快都會發現她其實還有隱藏的實力沒有暴露出來,這個人的真實實力到底在哪,這一次,到底能不能讓白千羽知道答案。

兩把砍刀一上一下迎面橫劈過來,沈千珏側身一躍,恰恰好好從兩柄利刃的中間穿了過去,這簡單的動作,看起來是那樣的理所應當,迎面又是三把刀,沈千珏還是一跳,像是做了一個跳火圈的雜耍動作一樣,依舊輕盈而隨意。

白千羽不由得搖起了頭,自己能躲過去,完完全全是勉強而為之,刀刃蹭著他的身邊過,完全是他被動接受的,但看這女人的動作,同樣也是幾乎要被砍中的樣子,但明顯,她是經過精確的計算,知道只要這麼做就已經完全足夠了。

此時的沈千珏已經陷入了數百只鄱陀的重重包圍之中,每個方向都可能隨時帶給她致命的一擊,而沈千珏的選擇當然是先下手為強。

趁著正面前的那只鄱陀手臂還沒有伸回來,她自己先一步一躍而上,踩著那鄱陀的肚子,直接飛到了鄱陀的面門跟前,上下好幾米的高度,她只是一下就完成了,這樣的彈跳能力,不打NBA都可惜了。

一記膝撞,沈千珏的右膝狠狠地打在了那鄱陀的下巴上,雙方體型差距如此之大,但那鄱陀卻顯然承受不住沈千珏所帶給它的力量,一聲惡吼,那鄱陀整個身子都後仰了一下,沈千珏趁勢一拳,實打實地擊中那鄱陀的天靈蓋,如同流星墜地一般,一路壓著那鄱陀,把它生生地按倒在了地上。

“唰——!”一劍,那鄱陀身首分離,一個。

這其實也不算多離譜,若是單對單,白千羽也有這樣的把握,但沈千珏剛剛落地,腦後就已經襲來了一道勁風,白千羽見狀立刻大叫著提醒:“小心身後!”

可誰知道沈千珏非但沒有回頭看,反而是望了一眼白千羽,臉上表情似乎是在說:“我用你告訴?”

只見沈千珏只是回了一下手,她身後的那只鄱陀整個身子都是一停,砍刀在她的耳邊定住,一動也不能再動,刀尖就這麼毫無緩衝地被她死死地捏在了指尖上。

“這……空手接白刃?!”

以為這就算完了?不可能!

只聽得“喀嘣”一聲脆響,沈千珏指尖一發力,那鄱陀的整條胳膊登時斷成了好幾節,這已經不是空手接白刃了,這特麼是空手斷白刃,極樂天若是能看見這一幕,大概就會明白剛剛他的刀到底是怎麼斷的了。

白千羽短劍上的寒芒被再度亮了出來,大概白千羽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的專屬武器,也許有比自己更適合去使用的人。

“唰——!”又一劍,最近一隻鄱陀的腳上爆出了濃漿,沈千珏踩著對方的膝蓋、肚子、胸口、肩膀,一路往上,一邊跳著,手中的寒光一邊旋風般地揮舞,那短劍在她的手上,就好像自己會跳舞一般,氣勢之凌厲,招式之狠辣,真是世所罕見,幾非人力之能及,一時間白千羽只能看見一道道幻影,那女人好像一瞬間多出了好幾條胳膊一樣,刀鋒一會兒在左一會兒在右,直劈得那鄱陀汁液四射,從腳踝到胸口,兩秒鐘的時間內,那鄱陀的身上已經多了數十道口子,這一招如果是對人來用,那可能完全就相當於給他來了個凌遲。

最後一劍,沈千珏一記抹脖,兩個。

這其實已經有很大炫技的成分了,她其實完全可以做到一擊斃命,但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她知道,鄱陀這種怪物擁有智慧,既然擁有智慧,那就會知道什麼叫做害怕,而恐懼,向來是她最致命的武器。

那鄱陀倒下的同一刻,沈千珏縱身跳到了另一只鄱陀的頭上,高跟鞋絲毫不影響她的平衡,周圍的幾十只鄱陀都發狂了,不分青紅地抬手就劈了過來,沈千珏嘴角一翹,再度落到了另一邊,那鄱陀當即被自己人砍成了碎塊。

在林立的刀鋒之中,沈千珏開始了反覆橫跳,不知道有多少鄱陀在她的引誘下死於友軍的痛擊,再落地的時候,她的身邊已經滿是鄱陀的屍體,她一邊閃避著,一邊用短劍將四五個鄱陀的胳膊整根砍下,而後變劍為弩,將那些胳膊全都纏在了繩索箭的上面。

“我曾從某個人的口中聽說過一個詞,叫做十方俱滅,我很喜歡,因為我覺得,它用來形容我,再合適不過。”

說著,繩索箭猛地射出,在沈千珏的手上開始了流星錘一般地揮動。

“刺啦——!刺啦——!”

周圍的數十只鄱陀應聲倒下,個個都是被攔腰砍成了兩截,就算有的鄱陀能反應過來,用胳膊擋一下,但一把刀怎麼也不可能擋得住五把,白千羽下巴已經快掉到胸前了,眼睜睜地看著那群鄱陀像被割韭菜似的瘋狂屠殺,到底誰才是怪物,真的說不清了。

電閃雷鳴、暴雨傾盆之中,確是有十方俱滅。

從孤身闖入包圍,到中心開花大肆殺戮,一切都是一氣呵成,也許人類真的可以做得到,但放眼全世界,也許能做到的只有這麼一個人。

因為,她是沈千珏。

四大惡人之一,一十六盜之首,當今盜寶界第一人,身手的方方面面,都是天花板的級別。

最後一隻鄱陀倒下的時候,沈千珏才終於稍稍喘了喘氣,累肯定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累的。

“到你了。”

沈千珏看向那鄱陀巨怪的腦袋,開始帶著殺氣走了過去。

“咕唧”一聲,又是一坨粘液噴了出來,沈千珏壓根也不躲,將繩索箭上的砍刀悉數揮了出去,直接將粘液中間劈出了一道空隙,她緩步穿過空隙,一切都計算得那樣精準。

聲聲惡吼再度響起,但這回白千羽分明感覺到,此時的鄱陀情緒已經不再是憤怒,那吼聲之中摻雜的,居然隱隱地有著一絲恐懼。

誰敢想象,這只籠罩了整個紅城、足以毀天滅地的史詩巨怪,因為沈千珏的靠近,產生了恐懼。

透過半透明的皮膚,沈千珏已然可以看到,一個爆破裝置真的被安置在了那鄱陀的眉心。

“是時候結束了。”

她說著,猛然如同出膛的炮彈一般,穿透雨霧,一躍來到了炸彈的面前。

“吼——!吼——!”那鄱陀還在吼叫著,可現在聽起來,卻怎麼都像是一個弱小的寵物一般。

爆破箭“欻”的一聲嵌入了鄱陀的大腦,沈千珏回身跑開,紅色按鈕一按,那坨無比巨大肉瘤終於轟轟烈烈地爆開了。

那爆炸的劇烈程度有些超乎了預想,果然,極樂天用來控制巨怪的手段不可能只是一個小裝置。強大的氣流實打實地給了沈千珏一下,她這次倒是真硬扛了一個超出了她所能承受極限的傷害。

人一下子飛了出去,狙擊弩也脫了手,恰好甩到了白千羽這邊。白千羽凌空接住,緊接著就看到以那爆炸的火光為中心,周圍的爛肉都開始紛紛脫落了下去。

“唔……”沈千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身體一時間已經控制不住了,同一時間,腳下的爛肉下陷,她整個人直接墜落了下去。

“喂!”白千羽心裡一緊,趕緊跑了過去,縱身一跳,繩索箭與此同時射出,穩穩地扎在了巨怪的軀幹上。紛揚的雨絲之中,白千羽趕到了沈千珏身邊,凌空摟住了沈千珏的腰,將她抱在了懷裡。

兩個人滑翔著,落在了軀幹上,沈千珏“呼”了口氣,對視著白千羽的眼睛,輕笑了一下,說:“英雄救美啊,這可是主角才能擁有的劇情。”

白千羽也一笑,說:“我不是主角,你才是英雄,我還是安安靜靜當一個美男子比較好。”

整個巨怪的身軀開始了劇烈地傾斜,兩個人正好順著軀幹,像滑滑梯一樣速降了下去,地面飛速靠近,白千羽用繩索箭一拉,控制了一下速度,兩個人最終穩穩地落回到了地面上。

回頭再一看天空,那巨怪已經完全不行了,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塌,掀起滔天巨響,慢慢地,所有的爛肉都開始一點點塌陷、萎縮,最後逐漸融化,變成了一灘爛泥,在雨水的沖刷下,一點點消失不見了。

剛剛的一切,彷彿只是一個噩夢。

“做到了!他們真的做到了!”下水道裡,鄭筱楓等一眾人全都瘋狂了,幾乎不敢相信這居然是真的,一個個互相擁抱在一起,吶喊著,蹦跳著,盡情地釋放著自己的情緒。

程如雪和趙完璧,包括劉博、孫萎、張詩萌,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此刻也終於可以心安理得地,苦苦地笑出了聲。

王宮之中,極樂天、死神,包括一眾星神僱傭兵,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全都崩潰了,臉色已經慘白到了極致。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極樂天的臉頰已經開始抽搐,嘴唇已經開始顫動,他狂叫著,像一條瘋狗一樣,張牙舞爪。

“他們怎麼可能做得到?!他們是人是鬼?!是人是鬼?!”

死神捂著自己的斷臂,氣息已經快要不行了,喘著粗氣,對極樂天道:“老闆,快撤吧——”

“撤?!往哪撤?!你告訴我,就我們這麼點人,怎麼撤?!”

死神說不出話來了,確實,哪怕現在那五百萬大軍已經十不存一,也萬萬不是他們這些人能夠抵擋的了。

“我不能死在這兒!我絕對不能死在這兒!嚴先生!快想想辦法!嚴先生!嚴——!”

極樂天回過頭,連聲呼喊,但下一秒,他就發現了更加令他崩潰的事情。

看遍四周,哪裡還有嚴飛宇的影子。

“怎麼回事?!他人呢?人呢?!”

所有僱傭兵也都傻了,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道:“老闆……他剛剛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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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飛宇!我要殺了你,我早晚要殺了你!”

而此時的嚴飛宇,早就已經駕著車,逃到了紅城的邊緣了。

以他的能力,想一個人潛逃,還真就沒有人能夠發現。

“廢物!愚蠢!”嚴飛宇罕見地罵出了聲,“可惜了我這麼多年的佈局,極樂天,你和你的人全都是蠢豬!”

沒人知道嚴飛宇究竟在氣憤些什麼,只有他自己心裡明白,走到這一步,他已經什麼都得不到了,接下來,他要像白千羽一樣,接受黑白兩道無休止的追殺。

而實際上,當他意識到沈千珏其實從來都沒有顯露過真實實力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那看似強橫的巨怪絕不可能是她的對手了,那個時候,他就已經離開王宮了。

死神已經是面如死灰,再度對極樂天道:“老闆,快走吧,再不走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無臉男還在西北方向接應,我們至少還有一線生機!”

極樂天狠狠地咬著牙,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脆響,顫抖了好幾秒,最終才終於說道:“這次是我認栽了,我們走!”

一眾人於是緊忙朝著王宮的西北方向撤退,所有人慌里慌張,一個個爭先恐後地跑著。

在主殿與王宮西北角之間的必經之路上,有一條狹長的甬道,兩邊全是高高的圍牆。

一眾人不分先後地擠了進去,幾乎排成了一條直線,同一處的兩個人幾乎不能並排站下,但他們還是毫無理智地擠在了一起。

極樂天走在隊伍中間,眼神裡全是陰森,嘴裡還不停地碎碎念著:“飛鷹隊、嚴飛宇、風魔欽、白千羽,你們等著,只要我能活下來,我一定會找你們算賬!”

而就在這個時候,整個隊伍不知怎麼地突然間一停,極樂天沒有抬頭,一下子撞在了前面人的身上。

“Fuck!”極樂天一聲怒罵,抬槍就把那人給崩了,質問道,“為什麼停下!”

可是,話音落下許久,竟沒有一個人回頭,所有人都在直勾勾地盯著正前方,也就是那甬道的盡頭。

極樂天也有些懵了,和那些人一同抬頭去看。

似乎有一個人影矗立在那裡,頭頂撐著一把雨傘,狂風席捲,可他連人帶傘竟紋絲不動,一時間讓人竟分不清那是否只是一個雕像而已。

一個響雷,閃電劃過,眾人依稀之間看到,那似乎是一個身形極為魁梧、滿身血色的紅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