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截殺的他們？有沒有兇手的蹤跡？”張子揚問。
克洛伊回答：“還在調查中，不過短時間內不要抱什麼太大希望，我們趕到的時候雨已經下了一會兒了，地面很泥濘，腳印太多，取樣非常困難，而且……這些人的死狀有些眼熟，你們……還是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張子揚皺了皺眉，不明白克洛伊為什麼說得吞吞吐吐的，鄭筱楓有那麼短暫的一瞬間甚至覺得，她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好像瞥了自己一眼，似乎是因為自己在這裡，她才有所顧忌。
“那好吧，帶我們去。”張子揚便說道，鄭筱楓一聽也趕緊跟了上去，大家都想儘快親眼目睹答案，克洛伊便牽著頭，一行人來到了甬道這邊。
而當眾人見到甬道裡的情形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控制不住地抽了一下，任意門的四個人更是連著後退了好幾步，捂著嘴巴，幾乎要吐出來了。
“臥槽！這特麼！殺豬場吧？！”董缺得轉過身子大罵道。
鄭筱楓其實也是勉強才控制住了狀態，只見那狹長的甬道之中，橫七豎八地幾乎擺滿了人的屍體，每一寸的地面上幾乎都沒有空閒，哪怕是雨水都掩蓋不住這裡面的血腥味，一眼望過去，感覺就像見到了一個萬屍坑、積屍地，數不清的手就那樣僵硬地伸著，傳遞著他們死前的絕望，真的可以說是駭人心神。
一把雨傘突兀地落在甬道中間，不像是星神的人帶來的。
“真他媽操蛋啊。”賀顯弼不由得感嘆了一聲，確實，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是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本來以為勝利近在眼前，活捉極樂天，給他一審一宣判，何等的美滋滋，結果現在搞這麼一出，事情就朝著更加複雜捉摸不清的方向發展了。
許多人一時間都有了一種這麼長時間都白忙活了的感覺。
“你們目前都調查到什麼了？”張子揚只得又問，克洛伊想了一想，就道：“首先，在甬道附近以及牆頭上，我們並沒有找到打鬥以及有人停留過的痕跡，也許是已經被雨水沖刷掉了，不得而知，再者，從目前已經觀察好的屍體來看，他們的身上也沒有擊打傷，重點在於，我們檢查了他們使用的武器，沒有一把槍有過一次激發，也就是說，他們是在毫無反應，或者說毫無還手之力的情況下被殺死的。”
白千羽“嘖”了一聲，這他確實就有點聽不明白了：“聽你這麼說，幹掉這些人的，兵力少說也得在他們的三倍以上，但這麼大的一支隊伍，怎麼可能來無影去無蹤，完全躲過我們所有人的視線？”
張子揚也道：“確實，而且有能力幹掉極樂天和死神的，絕對不可能是一般的隊伍，很可能也是大人物，鬼市？青雲會？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他們也沒有必要非得甘冒其險，在這個時候把星神置於死地啊。”
一時間所有人都有點懵了，大腦怎麼想也繞不過這個彎來了，沈千珏這時扶著下巴，悠悠地說了一聲：“有一點我需要糾正一下，想要殺死這些人，還是在他們沒有開過槍的前提下，也未必就一定需要很龐大的一支隊伍，如果換做是我，一個人就可以。”
“什麼？！一個人？你開什麼玩笑？！”所有人都紛紛叫道，語氣裡甚至有些苦笑不得的意味了，大概是在說，你是真能扯淡啊。
可沈千珏只是有條不紊地解釋道：“你們看，這裡的地形狹長，大隊伍進去之後，無論是向前、向後，或是原地掉頭，都非常麻煩，倘若那個兇手突然出現在隊伍面前，後面的人想要開槍射擊，子彈就必須穿透前一個人的後背，他們又不是傻子，當然不可能這麼做，於是，只要那個兇手的速度夠快，那麼他所要做到的其實就只有控制住最前面的幾個人，不讓他們開槍即可，這樣一來，槍戰就變成了一對一的白刃戰。星神的這些僱傭兵戰鬥力不值一提，就算是極樂天和死神，他們的身手在盜寶界中也不過是堪堪一流，和徐青雲、風魔欽、無臉男這樣的超一流高手相比，還是有相當大的差距。這也同樣能夠解釋，為什麼我們這麼多人，從事發之前到現在，都沒有察覺到有關這個兇手一絲一毫的蹤跡，畢竟一個人想要藏匿起來，和一大堆人相比，肯定要容易多得多。”
“這……”這番話一出，大家都糾結住了，雖然聽起來已經有了那麼幾分道理，但還是讓人覺得難以置信。
然而克洛伊這時候卻投來了贊同的目光，轉而對張子揚等人說道：“其實我剛剛就想說，這是
完全有可能的。”
“為什麼？”張子揚驚訝道。
“這就要說說……他們的死因了。”克洛伊的語氣再度吞吐了起來，餘光貌似還是在看鄭筱楓，“我剛剛說了，在他們的身上沒有發現擊打傷，所以，致命傷就是來源於他們脖子上的那唯一一道傷口，每個人都是一擊斃命，而具體的……我們在場的人基本上每一個都見過。”
恰好這個時候，兩個士兵抬著擔架，把新拼湊好的一具屍體抬向空地，路過了眾人的身邊，克洛伊就攔了他們一下，示意其他人去看。
“這——？！”
幾乎是全場譁然。
“身首分離，傷口處粗糙不齊，不像是被利刃割下，每一個人都是如此……”克洛伊說。
“轟隆————”
天空中一個響雷，無比恰當地映襯了鄭筱楓此刻的心情。
只見鄭筱楓整個人都在抖，臉色半白半綠，雙拳死死地握著。他抬起頭，目光幾近呆滯，動作就像是一個快要壞掉的機器一樣。
周圍的人也都在看著他，神情是唏噓與遺憾的神情。
當年，認領屍體的時候，父親的樣子他見過，那種傷口他記憶猶新，他不可能記錯。
看過當年魅色酒吧錄影的每一個飛鷹隊員也都不會忘，被手掌劈下來的傷口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是……是那個紅衣人……他又出現了……”
鄭筱楓的語氣低沉得不像話，雖然聲音不大，但每個人都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已經在爆發的邊緣了。
“兄弟，穩住。”白千羽拍了拍他，“至少他又出現了，這給了你報仇的機會。”
工藤俊喃喃道：“時隔三年，他又一次現身，而這一次的目標是極樂天……這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難道說，真的像我們在錄影中聽到的那句話一樣，他的目的是除掉每一個對古書感興趣的人？”
鄭筱楓緊咬著牙，表現出了背負著血海深仇的人所幾乎不可能做到的冷靜，深吸了好幾口氣，說：“現在看來，他確實能做得到……”
沒錯，現在的情況，幾乎可以這麼講，那紅衣人把極樂天乃至整個星神都給滅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盜寶界四大勢力之一，那是什麼概念，全世界都為之頭疼，但凡有一個人想得出辦法，極樂天這群人都不至於捅出這麼大的婁子。
以此推之，是不是如果他想要殺徐青雲，或者風魔欽，也不過是揮一揮手的事情罷了？
當然，徐青雲和風魔欽的身手肯定不是極樂天能比得了的，那都是神級人物，但他們大部分麾下的戰鬥能力，從武器裝備到戰鬥素養，都被星神僱傭兵甩了一大截。
想到這兒，飛鷹隊員們是真的頭疼，徐青雲、風魔欽、沈千珏，這又多了個紅衣人，對了，還有嚴飛宇，這他媽都是什麼神仙，就不能他們幾個之間互相打一架，你砍我一刀我砍你一刀，直接同歸於盡了算了。
“果然……看來他就是那股一直在暗中影響著整個盜寶界的力量，或者說，是其中之一。”沈千珏說。
眾人疑惑地看了看她，莉莉絲問：“影響整個盜寶界？什麼意思？”
沈千珏就笑了一聲，道：“怎麼？你們敬愛的嚴長官沒有跟你們提過嗎？也對，他自己也是一股力量，這些話當然不可能對你們講。接下來的飛鷹隊，誰是管事的？”
被她這麼一問，所有的飛鷹隊員互相看了看，最後把目光都彙集到了張子揚的身上。
張子揚便呼了口氣，道：“恐怕是我了。”
“那好，有句話我得提醒你，聽從與否，你好自為之。”沈千珏正色道，“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至少是幾個月，不要把精力只放在四大惡人和一十六盜的身上，要多多留意他們背後是否還隱藏著以前不為人知的關聯，包括你們自己也一樣，有一股力量已經侵染到整個黑白兩界，如果不儘早把它揪出來，飛鷹隊也好，盜寶界也好，最終恐怕都會被這股力量吞噬掉。”
張子揚沉默了半晌，反問了一句：“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沈千珏怪笑著一攤手，道：“這不是明擺著嗎？你們口中的那個紅衣人已經開始行動了。”
又是良久的沉默，張子揚反覆揣度了一下沈千珏的話，大腦認真地吸收了一下之後，最終鄭重地點了點頭：“好，我會留意的，謝謝你的
提醒。”
沈千珏也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而似乎開始了自言自語。
“呵……有趣，世上出了這樣的高手，我居然一無所知，只可惜，他讓我少了一個可以問話的人，這倒是讓我……有那麼一點點生氣啊……”
眾多飛鷹隊員在心裡估摸了一下自己的斤兩，如果不用熱武器的話，就算他們全隊加在一起，想要幹掉星神的這幫人都幾乎是不可能的，光是一個死神，當時在沙特就與莉莉絲對槍對了個有來有回，如果未來有一天，真的和那個紅衣人面對面，他們首要想的恐怕是自己會不會被團滅了才對。
“你……有沒有考慮留在飛鷹隊，當我們的顧問？”
想到這兒，張子揚就問沈千珏道，她剛剛也說了，她自己同樣可以做得到一個人就殺掉星神的這一大群人，那麼她是不是會有可以打敗那個紅衣人的實力？
沈千珏一聽就樂了，她當然明白張子揚是什麼意思：“顧問啊，這件事你們還是去請沈千珏吧，她作為盜寶界第一，對抗那個紅衣人也是只有她才能承擔的責任了，我相信她會很樂意接受你們的邀請的，前提是你們得先找到她。”
張子揚說不出話了，這擺明了就是拒絕，再說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了。
“各位，那我想問，我們現在能做的都有什麼……”鄭筱楓憋了許久，才終於說出了這句能讓別人聽起來覺得他理智還正常的話。
克洛伊就道：“恐怕只能等了，等調查結果，現在士兵們正在逐一蒐證，把屍體和頭顱都拼接起來，確認每一個人的身份，運氣好的話，也許周圍的部隊還能發現那個紅衣人的蹤影。”
鄭筱楓便點了點頭，既然她都這麼說了，那就只好等吧，雖然他對此也不抱什麼希望。
眾人接下來就在這兒一直沉悶地等了許久。
大概一個多小時過去了，一個士兵忽然從空地那邊跑了過來，鄭筱楓一眼就認出來了，是之前他面試過的那個劉少言。
劉少言沒有和其他人打招呼，畢竟他只認識鄭筱楓，就敬了個禮，道：“鄭長官！”
張子揚愣了一下，笑著對鄭筱楓說：“感覺你才更像個當領導的料啊。”
鄭筱楓慘笑了兩聲，不說話，那劉少言便又開口說道：“各位長官，我們剛剛整理了甬道中所有僱傭兵的屍體，發現嚴飛宇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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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眾人反問了一聲，倒也沒有太多的驚訝。
沈千珏一副早就料到的樣子，說：“就知道這傢伙油滑得很，你們也不必找他了，我敢說，他現在已經逃離紅城了，就憑你們，追不上。”
張子揚又“哦”了一聲，問：“你怎麼這麼肯定？”
沈千珏就解釋：“因為他已經知道我到底有多厲害了，從那個時候起，他就已經離開了。”
張子揚也只能選擇相信，轉頭又問：“還有什麼發現嗎？”
劉少言搖了搖頭，說：“沒有了，根據我們手頭掌握的資料來看，出現在艾蘭國的星神都已經死在這兒了。”
張子揚“嗯”了一聲，示意那沒事了。
劉少言正要離開。
可就在這個時候，白千羽卻忽然表情一變，“嘶”了一聲。
“等等——你說什麼？都在這兒了？”
劉少言被搞得一愣，連連點頭，道：“是啊，怎麼了？”
“不對……不對啊——還少一個！”
只見白千羽毫無徵兆地就激動起來了，猛地站起了身，來回踱起了步子。
“老白，你……”鄭筱楓也被搞懵了，張口就要問，可誰知他話才剛問了一半，白千羽居然頭也不回地就跑開了。
“哎——”張子揚想要叫他，沈千珏卻忽然走了過來，把他擋住了。
“不用管他，讓他自己去吧，這是他的宿命，他早晚要親自面對的。”
張子揚張了張嘴，眾人這時間才恍然大悟明白過來了。
“你是說——無臉男？！”
無臉男與魔術師，伯仲之名已流傳多年，上一次遇見，帶傷的白千羽吃了個大虧，這一道，他得自己找回來。
“他……有把握嗎？”鄭筱楓有些擔心地問。
“不知道。”沈千珏搖了搖頭，說，“但我知道的是，他們兩個誰贏了，誰就是四大惡人之下名副其實的盜寶界第一人，你覺得，這兩個人，誰更配得上這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