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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極月狂洋 0289 極月狂洋

睏意一點點襲來,又到了睡覺的時候,眾人進入船艙,再度進入了夢鄉。

……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求您了……放過我吧……我真的沒有動您的東西……”

“老爺……您搞錯了……我不是……去偷書的……”

“老爺,我求你放過我吧,我求求你!我真沒有!”

“你在做什麼!”

“啊,被你發現了!那你也去死吧!”

“砰!”

……

是夢嗎……

又是那個夢……

怎麼會……

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怎麼會再一次突然做起這個夢……

掙扎、呼吸。

鄭筱楓拼了命地想要睜眼,他知道自己是在做夢。

……

“四爺?”忽然間,眼前浮現了徐青雲的身影,鄭筱楓訝異地叫了一聲。

“探險小說看多你了?照你這麼說我現在就許願那個鬼再也不會找上我們,然後祝我自己生意興隆,小鄭和程妹子終成眷屬,祝你師父長命百歲,祝小白早日將沈千珏繩之以法,想什麼來什麼,這多好……”

“是在沙特……四爺在墓中許願的場景……”鄭筱楓心慌,到底為什麼,為什麼自己會反覆夢起這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場景,難道夢……真的是會有所預示的嗎……

影之淵……會破滅人們美好的遐想……

一團黑影漸漸包裹了徐青雲,無數鬼怪一哄而上,將他撕成了碎片。

“四爺!不!”

“楓兄。”

身後突然又響起了白千羽的聲音。

鄭筱楓猛然回身,看到的卻是一個滿身鮮紅的血人。

一個看不清臉的女人站在他的身後,手上是白千羽的銀弩,上面正在瘋狂地滴血。

“轟!”白千羽赫然倒地,死在了自己的武器之下,鄭筱楓剛要叫喊,眼前情形卻化作了漫天白鴿,四處紛飛,歸於虛無。

“筱楓。”

再次回頭,這一次是程如雪。

“再見了。”她冷冷地說著,臉上的表情,和之前在船尾見到的樣子如出一轍,“我們終究還是不能在一起。”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為什麼都要離開我?!”眼見著她揮了揮手,轉身,漸行漸遠,鄭筱楓幾乎就要崩潰了,他追逐,吶喊,可無論如何都無法拉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

“筱楓。”

“筱楓。”

“筱楓。”

“少爺。”

“少爺。”

“少爺。”

……

周圍不斷地湧現出故去人的臉,彷彿他們都在等待,等待下一個鄭筱楓身邊的人也去找他們……

“爸、媽!蕭颯!樊治!”

他們無一例外,全都擋在了自己與程如雪之間,彷彿是在阻攔自己,絕對不能和她在一起。

“我不要再夢下去了……我不要再夢下去了!醒醒!快醒醒!”

“啪——!”

左臉猛然間一陣劇痛,鄭筱楓狂吸了一口涼氣,終於睜開了眼睛。

渾身上下像被水洗了一樣,

溼得透透的。鄭筱楓一轉腦袋,發現是董缺得正蹲在自己的面前。

“好小子,你扇我耳光?!”鄭筱楓一時間就怒了,心說我正憋了一肚子火,你小子就往槍口上撞,這不是逼我打你一頓嗎?

想著鄭筱楓就猛地爬起了身,舉起拳頭就要象徵性地打兩下,可沒想到的是董缺得這回非但沒有害怕,更沒有躲,反倒臉上滿是焦急的神情。

“你他媽的!老子都想抽死你了!幹叫你你也不醒,就他媽在這兒說夢話!都多大的人了還他媽在這兒做春夢呢?!”

鄭筱楓這下察覺到董缺得不對勁了,放下了拳頭,問道:“怎麼了你?這麼著急幹嘛?”

“還怎麼了?出事了!”董缺得都快被氣炸了。

鄭筱楓一聽心裡登時就是一緊,忙問:“出事?!出什麼事?!”

“你說呢?!自己感覺不出來嗎?!”

被董缺得這麼一問,鄭筱楓終於是從睡意中徹底清醒過來了,馬上就意識到了整個船艙其實都正在發生劇烈的晃動。

“這……”

“別廢話了!風暴要來了!快跟我上來!我們都忙不過來了!”

董缺得二話不說,拉著鄭筱楓就往甲板上跑,鄭筱楓明白了過來,緊忙主動跟了上去,剛一露頭,一陣強風就迎面砸了過來,差點把鄭筱楓吹回到樓梯裡。

好傢伙,鄭筱楓一看就呆了,整艘船看起來就像跳舞似的,幾米高的海浪此起彼伏,帶著輪船一飛一飛的,所有人都已經聚集在了甲板上,前方不遠處的天空早已是烏雲密佈了,時不時有一道閃光從雲裡乍現,顯然是在不停地打著雷。

什麼夢不夢的,鄭筱楓一下子就顧不得了。

“快過來!把船帆降下去!”白千羽在船頭招手吶喊著,鄭筱楓和董缺得趕緊過去照做了,劉博孫萎一人一邊拉著繩子,鄭筱楓和董缺得也立刻伸手幫忙,四個人一同將沉重的船帆一點點拉了下來。

“桅杆!桅杆!”白千羽又喊道,四個人又將桅杆一點點橫在了甲板上。

天空黑得不行,眼裡的一切都是昏暗的,本就是極夜,又沒有星光,雲彩彷彿就在頭頂,帶給人無比強烈的壓迫感,感覺風再大點,就要把天給吹下來了,這裡的人統統都要被砸死。

程如雪、張詩萌和泠瀧正在一趟一趟地把東西往船艙裡收,但感覺這樣做對控制船體也不見得會有多大作用,鄭筱楓問白千羽:“我們該怎麼辦!”

聲音差點完全淹沒在風裡,白千羽好不容易才聽清,回道:“我對這種事兒也他媽的沒經驗!但只要風暴不是大得太離譜,這艘船還是能扛過去的,怕就怕……”

“得!打住!別說了!咱們這群人別的不行,烏鴉嘴一個比一個靈!”

眼看著那片鄱陀巨怪一樣的烏雲越來越近,不是船行進得快,而是它本身就在往這邊飄,閃電再起,雷聲已經越來越清晰了,羽絨服已經扛不住瑟瑟的海風,所有人從頭到腳都被吹得生疼了。

船的四周不知道為何也在發亮,鄭筱楓忍不住趴在船舷上,往下看了一眼,就看到水裡面正飄著一大群水母,是它們發出了五顏六色的光,那群水母長得都非常大,一個個光是腦袋就幾乎得有二十多米寬,更不用說觸鬚,洋洋灑

灑,圍得像一圈圈跑道一樣,幾百米都綽綽有餘,粗略一估計,怕不是得有成百上千只還多,整片海水都被照得通亮,這是這片天地裡唯一的亮光。

董缺得也看了一眼,臉色一時間更加難看了,道:“這不是好兆頭,天生異象之前,動物往往最先有反應,地震、海嘯都是這樣!”

風魔欽這時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對眾人說:“快回船艙吧,風暴中心馬上就要到了!”

白千羽也說:“對!快走!我先留在甲板上,實在不行再去找你們!”

鄭筱楓只好點頭,跟著其他人一起回頭往船艙裡跑,可還沒等跑出幾步,白千羽突然又大喊了一聲:“小心!”

眾人一偏頭,立馬就看到有一道真的如同海嘯一樣高的滔天巨浪,從他們側面呼嘯著砸了過來。

“臥槽!抓緊欄杆!”董缺得狂喊,聲音還沒來得及散開,船就已經“呼”的一下飛起來了。

“我去你大媽啊!”

海水推送著船體,一下子就到了幾十米的高空,整艘船都差點大頭朝下翻了過去,眾人一時間感覺就像坐了過山車一樣,心都差點沒吐出來,一個個雙手緊緊地抱著護欄,幾乎都要被甩飛出去了。

浪潮好不容易過去,所有人都重重地摔在了甲板上,起伏越來越誇張,他們就連站都站不穩了,天空中開始飄起了雨夾雪,透心的涼,看來他們已經處在風暴的邊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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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濺落,更加重了每個人的寒冷,一眾人只能拼盡全力步履蹣跚地繼續往船艙那邊走,鄭筱楓護著程如雪,董缺得、劉博、孫萎護著小師妹,風魔欽護著泠瀧,白千羽忍不住地就想直抓頭髮,媽的,敢情就自己一個人沒人管。

這種時候他就不由得又想起沈千珏來了,果然只要她不在,自己永遠都是獨自頂雷的那一個,就算是徐青雲或風魔欽在的時候也一樣,畢竟這倆人一個喜歡作死,一個不願意主事。

白千羽妄想著控制船隻行進的方向,儘管他自己也知道這幾乎不可能,又是一個滔天巨浪打了過來,過山車又被眾人坐了一次,步伐再次被打亂了,感覺這大海就好像有意識似的,只要眾人想往船艙靠近,它就會立刻阻攔。

雨雪越來越重了,砸得人渾身發沉,一時間眾人再不能前進一步,全身的力氣都用在了站穩身子上,八雙手死死地拉在船舷上,感覺都快要把欄杆給扯斷了,但誰也不能放手,誰一旦放手,下一秒就一定會被徹底吞沒進海洋裡。

“嘩啦——!”

海水撲將上來,連同好幾只魚,給鄭筱楓來了個重重的耳光。

“董缺得!早知道我就不跟你上來了!”鄭筱楓能做的也只有開罵了,董缺得死咬著牙,回罵道:“都他媽什麼時候了,你還發牢騷!再說話大海就把你帶走,就像帶走我的哀愁!”

“嘩啦——!”

又是一浪,一條魚恰好塞進了董缺得的嘴裡。

“呸!”

這下誰都不敢說話了,誰也不想在這種情況下吃生魚片,雨雪已經大得離譜,幾乎和前些日子在紅城經歷的暴雨沒什麼兩樣了。

“轟隆隆——”

一道響雷猛然間在頭頂炸開,鄭筱楓心說完了,他們終究還是被吸到風暴的中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