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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極月狂洋 0334 鬼市陷落

當星神的大宗隊伍湧入鬼市街道的時候,等待他們的並不是繳械投降,而是更加猛烈的反攻。

幾千人的鬼市巡邏隊全部化整為零,連同羅斯和坤,最多三個人一組,彌散地分佈在了各個城區的各個街道的各個角落,這裡是他們的天下,地形、路線,他們全都爛熟於心,這恰恰是他們的優勢。

剛一開始,星神只見到空無一人的一片廢墟,於是便四下散開,分頭搜尋,但鬼市的道路太過交錯繁雜,每過一個街口,他們就要分出去不少人,等到大部隊擴散到整個北區的時候,每條街道上大概只有幾十人左右了。

這正是鬼市他們的機會。

隱藏在各個建築、廢墟、暗道裡的巡邏隊突然間露出了頭,有的抱著機槍,有的扛著火箭筒,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看,胡亂地就是一通掃射,毫無準備的星神登時掃到了一大片,鬼市這邊倒也不貪功,不戀戰,剛打了幾秒鐘就又縮了回去,等星神回過來神趕過去找的時候,他們早已經不在那個位置了。

為了封鎖主幹道,一部分星神僱傭兵驅車駛上了高架橋,可不知道是從哪個大樓後面突然飛出來了好幾架直升飛機,二話不說就數炮齊射,將整座橋都給炸斷了,幾十號僱傭兵頓時全都慘叫著進入了失重的狀態,車子一路墜落,轟然砸在地面上,變成了一堆廢鐵。

整支大部隊瞬間陷入了混亂,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有冷槍突然從莫名其妙的角落發射出來,好多人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一時間,偌大的北部城區,幾乎到處都在發生戰鬥,槍擊聲、炮擊聲此起彼伏,火光和硝煙在各個地方先後升起,鬼市的人大概只死了幾十個,但星神卻足足陣亡了幾百有餘。

星神一時間不太敢繼續往前了,幾乎每前進一步,就要付出慘痛的代價,神出鬼沒的巡邏隊配合到處亂飛的直升機,摩根的通訊線路已經被擠爆了,幾乎每支小隊都在說自己這邊遭遇了伏擊。

摩根勃然大怒,張口罵道:“這群烏合之眾,到這個時候了還在負隅頑抗!”

紅衣人背著手,背對著摩根,遙望著各處的槍火,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說了句道:“網開一面,步步蠶食,這也需要我教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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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根登時一愣,還別說,這紅衣人講的確實是正理,面對巷戰,人家已經布好了口袋,再兵分幾路往裡面鑽的確是找死,而拉網式排查顯然是正招。

“這人還懂軍事?”摩根心說,但很快他又轉念一想,這也不是什麼太難理解的事情,大概很多人都會想到這樣的應對方法。

於是摩根便給大部隊下了令:“聽著,所有人立刻撤出城區,沿北、西、東三側海岸線進行拉網式搜尋,壓縮他們的空間,最後甕中捉鱉!”

眾人收到訊息,立刻開始後撤,重新在三個方向排好陣形之後,便再度向城區裡攻了進去。

城市裡迎來了短暫的平靜,巡邏隊這邊還不知道怎麼回事,過了好一會兒,敵人才再次出現在了視野之中,他們也沒多想,繼續按照剛才的方式進行作戰。

羅斯和坤隱藏在某個廢墟後面,遠遠地就望見了對面來了一整排的人,羅斯見狀立刻拿出酒盅,在裡面調配了好幾種液體,混合搖勻之後,胳膊奮力一揮,便把整個酒盅扔了出去。

那酒盅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人堆中心,只聽得一聲轟然巨響,完全不亞於火箭筒的一團火焰登時炸開了花,周圍數十人來不及反應,全都被炸飛了出去,但這一次他們卻並沒有完全亂了陣腳,剩下的人連槍帶炮全都瞬間不遺餘力地回擊了過來。

兩個人趕緊後撤,變更位置,回頭再一看的時候,剛剛藏身的那片廢墟已經變成廢墟中的廢墟了,幾乎是被夷為了平地,坤忍不住小聲罵了一句道:“操了,這幫人瘋了?神經病吧?”

羅斯默然不語,又去調製下一個酒盅,星神剛剛往前行進了十幾米,就又是一個“金酒炸彈”飛了過來,幾十個人再度葬身了火海。

但兩個人還來不及高興,這邊就又變成了炮火集中的區域,他們只得再度後退,羅斯皺了皺眉,回頭鷹視狼顧地看了坤一眼,突然就說道

:“不對!他們已經反應過來了,正在把我們往同一個區域逼,打算一網打盡!”

坤一聽頓時也明白過來了,臉色立馬就變了:“媽的,那怎麼辦?對面人這麼多,我們也只能這麼打啊!”

形勢立馬就又變得騎虎難下了,這就好像溫水煮青蛙,他們明知是個套,可也不得不一步步後退,唯有具備同樣強大的兵力和火力,才是他們能跳出這個套的充要條件。

而他們現在顯然是不具備這個條件的。

“只能先這麼打了,儘可能地消滅更多的敵人,為最後的抵抗做準備。”

羅斯說著,將五六個調好的酒盅全都扔了出去,一時間整個街道上都爆起了久久不滅的火光。

各處分散的巡邏隊很快透過對講機收到了羅斯和坤的指示,儘可能減緩後退的步伐,一定要讓對方每前進一步都要死不少人,於是所有人又開始埋設地雷,設定手雷陷阱,能堅守一步就是一步,而這確實讓星神每穿過一條街都要花費幾十分鍾甚至更長的時間,但也因此加大了鬼市的傷亡。

兩邊就這麼展開了曠日持久極為冗長的阻擊戰,進攻是從晚上七點多開始的,到現在已經是凌晨兩點,巡邏隊能所控制的區域雖然在不斷縮小,但星神已經傷亡了差不多一半,而這邊只減員了三分之一,這也從正面印證了鬼市巡邏隊在自己的地盤上是何等的精銳,可儘管如此,星神的人數還是要數以萬計,而鬼市卻只剩下了一千多人,直到差不多凌晨兩點半的時候,整個北區、西區、南區,乃及東區的大半部分全都落入了敵手,所有的巡邏隊不得不彙集在了那個夢開始的地方——唐人街。

當羅斯和坤等人聽見各個方向都有大批隊伍開來的時候,他們明白,最後的時刻已經到來了。

沒有看見王立發,他們也知道,王立發肯定已經死了。

剩下的這一千多人只好分成兩隊,羅斯和坤各帶一隊,在唐人街的兩頭建立起防禦工事,準備展開最後的殊死一搏,街區正中,那原本絢麗無比的樓外樓已經是滿目瘡痍,就和現在鬼市的任何一個地方一模一樣。

終究,敵人還是出現了。

巡邏隊二話不說立刻不遺餘力地開了火,手頭有多少火力,全都毫無保留地輸送了出去,羅斯的酒已經差不多用完了,也只好扛著槍胡亂掃射,坤最擅長的千術與泰拳,現在也是一樣都用不上了。

巡邏隊這邊一個接一個被爆了頭、打成了篩子,星神的人也一片一片地倒在了地上,在短暫的時間內,兩邊確實還能打得有來有回,但星神的部隊顯然在越聚越多,分佈在各處的僱傭兵全都陸陸續續朝著這邊彙集了過來,火力越來越猛烈,羅斯和坤的臉色也越來越凝重,冷汗順著脖子滑落,浸透了衣裳,街區之間,一時間根本數不清到底有多少具屍體。

頑抗了二十幾分鍾後,一大隊榴彈炮赫然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之中。

炮口齊刷刷地衝向了唐人街,已經結成了巨大的方陣,羅斯和坤等人一看就傻眼了,一時間都忘了開火了,如果那些炮一同發射,這麼狹小的空間,他們恐怕連三輪轟擊都頂不住。

一千人,說多不多,說少,卻也是真的很少。

摩根和紅衣人各自出現在了兩端,摩根就喊道:“裡面的人!認命吧!你們已經敗了!”

所有人聽了心裡都很清楚,他說的是不爭的事實。

一千人,打幾萬人,怎麼打?他們就算沒有調來重炮,也註定是打不過的,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羅斯和坤面如死灰。

這時候紅衣人忽然說道:“沈千珏似乎不在,要留一些魚餌。”

摩根一聽緊忙一抬手,示意所有人停火,巡邏隊見狀也不得不跟著停了下來。

“各位!投降吧!我們保證留你們一條命!”

羅斯和坤回頭互望,一時間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整條唐人街已然殘破不堪,滅掉的招牌散落在各處,好像就是他們這些人的縮影一樣。

半晌,還是坤先喊道:“想讓我們跟你們談判?不可能!”

根便笑了,說道:“我是在給你們機會,可不要不識好歹!真要打下去的話,炮彈將你們全部覆蓋,不出十分鐘你們就會徹底死絕!這一點相信不用我提醒你,否則你也不會停止開槍聽我說話了不是嗎?!”

坤張了張嘴,頓時啞口無言,他們現在確實連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了。

“好好考慮考慮吧,我給你們一分鐘的時間!”

巡邏隊瞬間軍心大亂,如果說他們不投降,換來的能是哪怕一個小時的堅守,他們也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打下去,儘可能拖到沈千珏回來,可一個小時已經是不現實的了,區區十分鐘,那就跟白送命沒有任何區別。

“十——!”

“九——!”

“八——!”

“七——!”

摩根開始了倒計時,他每喊一個字,鬼市的所有人心臟就要狠狠地抽動一下。

那些炮口,近在咫尺,實在是太恐怖了,所謂亡命徒,並不是不怕死,而是始終不信死亡會降臨,僅此而已。

“三——!”

“二——!”

“一——!”

“我們投降!”

在倒計時的最後一刻,羅斯和坤終究還是一同喊出了這句話。

話音未落,他們就閉著眼睛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個巴掌,這是真的沒得選了。

“很好,你們做了一個聰明的決定。”摩根陰笑著說道。

良久,一千多人先後緩緩地、不情願地扔掉了手中的武器,雙手抱頭蹲了下去,摩根一個手勢,身後的人就氣勢洶洶地壓了上來。

僱傭兵們在眾人之間來回穿行,每個人都深深地低著頭,不甘、怨恨,坤的眼珠裡已經充滿了血絲,這是他真的不能接受的結果。

一個又一個人的雙手被繩子捆了起來,在僱傭兵的推搡下走向了樓外樓,羅斯和坤也一樣,當他們經過摩根身邊的時候,全都怒氣衝衝地盯著他,坤罵道:“你等著吧,沈市長一定會把你們全殺光的!”

摩根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道:“我隨時恭候。”

很快,所有人就全被押進了樓外樓裡,整個盜寶界,乃至整個黑白兩道,在這一刻,終究是徹底失敗了。

紅衣人緩緩地飄到了摩根的身旁,看了看酒樓,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而幽幽地說道:“留一半人守在這裡,活捉沈千珏不是問題吧。”

摩根頓了一下,思考了一番,說:“全世界一直把這個女人傳得很神,但我覺得肯定有誇大的成分,一個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敵過一萬人,除非他是您,或者是個神仙。”

“那就好,一半人留下,你帶著另一半人,和我去那個地方——是時候了——”

摩根眼珠一轉,就忍不住試探地問道:“大人,您說的那個地方……是什麼?”

紅衣人不知為何,忽然發出了兩聲古怪又沙啞的笑,說道:“那不是你該問的問題。”

摩根一聽緊忙誠惶誠恐地點了下頭,轉身就去給星神下命令,不多時,隊伍便集結了起來,紅衣人和摩根帶著他們重回海岸,駛離了鬼市。

剩下的一半人全都聚集在了樓外樓附近,佔據了差不多整個鬼市東區,只待沈千珏的到來。

羅斯和坤透過窗臺,落寞地望著遠處的海面,心情五味雜陳,哪怕是他們這樣的人,此刻心裡也在祈禱,但願這次老天能幫他們一次,能有奇蹟出現。

凌晨三點,飛鷹隊的飛機降落在了離鬼市很近的一座小島上面。

他們能成功降落在這裡,已經說明了一個問題,鬼市出事了,否則,他們很可能已經迷失了方向。

這頓時讓一行人的心情倍感沉重。

鄭筱楓、白千羽、嚴飛宇、張子揚、工藤俊、愛迪生、宋銀貞、莉莉絲、賀顯弼、克洛伊,十個人先後下了飛機,換上了夜行衣之後,轉而向鬼市遊了過去。

而當他們遠遠地望見天空盡頭升騰而起的火光和硝煙的時候,每個人的動作都不由得一停,臉上盡是無奈的彷徨,白千羽嘆了口氣,道:“看來我們還是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