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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謎霧詭都 0355 不死之國之死

隨著那海島到三個人的距離越來越近,陽棋那早已死寂的心許久不見地出現了緊張。

三年了,三年過去了,一路奔波了三年,撕心裂肺之苦也持續了三年,這一刻,希望終於近在咫尺,而迎接他的,也有可能是絕望。

船停靠在了海岸邊,三個人匆匆下了船,然而從他們剛剛登陸的第一刻起,一種無比詭異的氣氛就將他們籠罩了起來。

太安靜了。

碼頭上沒有人,放眼望過去,很遠很遠,都看不到任何人影。

“你確定這真就是你的國家?”向前走了一段之後,普觀道人忍不住問道。

那鬼兵也一副很懵的樣子,彷徨了好一會兒才說:“當然是……”

三個人只好繼續往海島深處走,過了海灘,眼前便是一望無際的遼闊草原,別提人了,就連和人有關的建築都看不見。

“這……”鬼兵遠遠地眺望著,眼神已經迷茫到了極致。

“你應該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對吧?”陽棋陰森地問了句。

“當然不會,當然不會。”鬼兵連連解釋,“但我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難道離開二十多年,國內發生了什麼變……”

鬼兵這句話不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可當他還沒來得及把“變故”的第二個字說出來的時候,他猛然就意識到了什麼非常嚴重的事情。

這句話也算是提醒了自己。

“不好——糟了!”只聽那鬼兵突然間大叫了一聲,一臉惶恐地看了陽棋與普觀道人一眼,緊接著急忙喊了一聲“快走”,然後就飛也似的朝著草原的盡頭跑了過去。

陽棋和普觀道人互相一對視,頓時也都感到事情不妙,心一沉,也立刻追了上去。

三個人一路狂奔,跑了很久很久,這海島比他們想象中的大得多,足足跑了一天一夜,草原才變成了森林。整整一路,這種近乎詭異的安靜都在持續,而直到他們進入森林之後不久,驚變終於發生了。

死人。

在森林的各個角落裡,到處都躺滿了死人的屍體。

而那些屍體的衣著,和鬼兵身上的極其相似,顯然,這就是不死之國的國民。

“這——?!”

陽棋和普觀道人大驚,瞠目結舌,久久說不出一句話,這是他們誰都沒有料到的結果。鬼兵看著這一幕,呆滯著,渾身控制不住地顫抖,蹣跚地向前走著,好像已經傻掉了。

普觀道人下意識地來到一堆屍體旁,觀察了起來,而下一秒,他就震撼地叫出了聲。

那些屍體的死狀全可謂相當殘忍血腥,每個人的胸口都有一個大黑洞,以洞口為中心,整個身體都爆開了,就好像是有一把雨傘在他們體內展開了一樣,肌肉一條一條地撕裂,如同綻開的花朵一般,血液早都流盡了,四周卻不見血跡,感覺像是被吸乾了一樣。

如若不然,他們也不會死。

“道兄,你是不是看出來了什麼?”陽

棋看見普觀道人的反應,便立刻詢問道。

普觀道人平復了兩下呼吸,狠狠地點了點頭,道:“沒錯……這是‘六極煞’所為……這些人的死狀,和古籍中所載的‘湮屠’的殺人方式極為相近,據說當年曦禹城內,就遍地都是這樣的屍體……”

“什麼?!”鬼兵一聽,當場聲音就變了,“六極煞……六極煞真的來了!”

三個人全都不由得陷入了沉默,不是不知道該說什麼,而是嗓子像是被封死了一樣,驚得開不了口了。

不死之國的人最大的擔心,此刻居然真的發生了,可最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這件事居然發生得這麼快。原本普觀道人覺得,就算真有六極煞之一碰巧找到這裡,怕不是也得至少過了幾千年才對,可事實真的在這一刻發生了,這真的有一種造化弄人的感覺。

如果不是六極煞的存在,不死之國也許真的不死。

那鬼兵現在不知道究竟是何心情了,也許會慶幸,自己躲過了一劫,也許會悲痛,因為族人慘遭屠戮。

“你們的王……”良久,陽棋才陰沉地問了一句道,顯然,這才是他最在意的事情。

鬼兵聽了,這才從無數種情緒中清醒過來,當即心又一緊,叫道:“快跟我來!”

普觀道人“嘖”了一聲,與陽棋又緊跟著那鬼兵一路向樹林的更深處狂奔,現在這三個人的心裡,全都不希望那不死之王出事。

漸漸地,視野之中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建築,有了人跡,但屍體也越來越多,直到那鬼兵和普觀道人全都跑得氣喘吁吁的時候,一座華麗的金色王宮終於出現在了三個人的面前。

宮門口的侍衛已經無一生還,三個人的心一時間緊張到了極致,他們急沖沖地闖進王宮之中,連忙東奔西走,四下尋找,然而找遍整個王宮,居然絲毫沒有那不死之王的蹤影,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怎麼會這樣?!”陽棋的語氣中已經滿是焦急與憤怒,這可是他最後的機會,如果找不到那個不死之王,這一趟白來了不說,他恐怕真的要永遠承受那無盡的痛苦了。

普觀道人眉頭緊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索一番後推測道:“既然這裡找不到人,說明他應該已經逃走了,你想想,在你看來,在面臨危險的時候,你們的王第一反應最有可能往哪裡逃呢?換句話說,他往哪裡逃,才最有可能活下來?”

鬼兵被他這麼一問,原本慌亂的心緒也略微平靜下來一些了,只見他捉摸了一會兒,突然眼前一亮,說道:“我知道有一個地方,如果吾王還活著,他一定會躲到那裡!”

“什麼地方?快帶我們去?!”陽棋當即厲聲喝道,鬼兵連忙一點頭,領著二人就往王宮後面更遠處的一座山裡走了過去。

山路很長,即便三個人心急如焚,全速趕路,也還是直到當天晚上的時候,終點才來到了他們面前。

在那山谷的深處,地下,一個無底的深淵跟前,三個人停下了腳步。

“這是——?”普觀道人望著那一片漆黑,訝異地問道。

“在我們曾去過的一個國度中,我們學到了一種神秘的咒術,它會使某些天然的深淵產生某種變化,積年累月之後,將會孕育出未知的怪物。”鬼兵解釋道,“你可以叫它‘影之淵’,我們希望以這樣的方法,可以製造出可足以抵抗六極煞的存在。但影之淵的力量過於陰毒,靠近這裡的任何生靈若長時間停留,要麼會死於非命,靈魂作為影之淵的養分,要麼就必須親自墮入影之淵,歷經數千年的洗禮,若還能僥倖活命,便會成為影之淵的作品。”

“如若墮入影之淵,在這幾千年的時間裡,任何人或物都無法主動離開,是嗎?”普觀道人似乎明白了什麼,問道。

那鬼兵點了點頭,道:“沒錯,所有怪物在被孕育出來之前,都無法逃離影之淵,就算是六極煞那樣強橫的存在應該也不行,所以放眼整個島上,這影之淵應該是當時唯一安全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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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們的王為了避難…主動墮入了影之淵,是嗎……”普觀道人語氣低沉,幾乎不忍心再問下去了。

“沒錯……”鬼兵咬了咬牙,回答,“不過吾王是真正的不死不滅之身,千載歲月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問題……”

普觀道人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陽棋,後者一直沉默著,忽然邁動了步子,走到了鬼兵面前。

帽子下的黑洞彷彿一時間更加陰黑了,鬼兵只是看了一眼,就經不住地打起顫來了。

“陽棋兄——”普觀道人提醒了一聲,似乎是在告訴他冷靜。

“也就是說,我還要等他數千年,是嗎?”

極致的怒氣隨著話語聲從陽棋的口中傳了出來,一股恐怖的殺意登時籠罩了四周。

“這……這……”鬼兵已經被嚇得說不清話了。

“我勸你想好了再說,如果這就是你的辦法,那你就只有死了。”陽棋道。

鬼兵的眼睛飛速地轉動著,大腦也在飛速地轉動著,他明白,此刻的陽棋已經非常憤怒了,他接下來說的話,將決定自己的命運。

也難怪,論誰經歷了這樣的事情,花費了三年的時間,最終看到的卻是這個結果,大概都會憤怒至極吧。

“對……對……我們還可以嘗試——!”猛然間靈機一動,鬼兵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說道,“之前我們去過那麼多國度,發現他們都在做同樣的事情……他們都在探尋長生的奧秘!或許……或許我們可以再去那些地方看一看,或許他們結合各自的文明,已經找到了什麼新的方法,說不定能使您恢復!”

陽棋一時啞然,雖然沒有說話,沒有動作,但殺氣好像一點點平靜下來了。

“走遍那些地方,需要多久?”

良久,陽棋嘆了口氣,黯然問道。

“五……最多五年……”

“五年……那就五年吧……”終究,陽棋無力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