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司機驚呼,連忙下車。
“車都沒停穩你怎麼急著下車呢”一邊繞過來欲將她扶起來。
可她根本聽不到司機的聲音,忍著痛站起來一瘸一拐的往復臨門口走,留下司機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目露疑惑,而後搖頭嘆息一聲。
一撲到前臺,見著人一弦便慌忙問“卜怡在哪裡”
前臺小妹沒見過來人,被她的反應小小驚了下“您上樓右拐第二間,教師辦公室就是了”
她轉身跑上樓,管也不管膝蓋的疼痛,當找到卜怡之時,腳步又忽然停住。
“阿姨”抬起眼簾,辦公室裡的卜怡便看到了赫然出現在門口的人。
其他人已去上課,辦公室此時只有一老一少她們二人。
一弦定定地看著不遠處的一張臉,想問出的話卡在喉嚨,想隱忍的眼淚卻含到了眼眶。
看著對方不知反應的模樣,卜怡驀然又紅了眼眶“阿姨”聲音哽咽。
一弦恍惚又笨拙的走過去,慌亂無措的抓著她的手臂,紅著眼睛笑著責罵了一下“你這孩子….快,快讓我們家為初出來”
喉嚨哽得很難受,可怕對方更擔心,卜怡只得強忍著“阿姨,您先不要擔心,警方已經在加大力度搜查了”
“你胡說什麼,你叫她回來不就是了,我好好的人,你把她叫回來不就是了”她輕斥,像個不願接受事實的小孩,可後半句時眼淚訇然墜下。
卜怡無盡心酸“阿姨,您別這樣”
“前天早上我們還見過面的,她好好的在山裡面做好事,怎麼會不見呢,怎麼可能就不見了呢”
抿緊唇,她扶著阿姨,此刻的自己也不知如何安慰。
沒有任何語言能安慰一個丟失孩子的母親的痛苦!
“卜怡啊,你別捉弄阿姨,阿姨就這一個女兒,她是我的命啊,我一輩子東躲西藏就是為了保護她啊,我這麼努力養大的孩子怎麼就失蹤了呢,她怎麼能不見呢,她不能不見的啊….”
一個長輩在晚輩面前落下淚來,哭得可憐而無助,眼淚一開始下,便像那閥門碎裂的閘滾滾而下,灼痛卜怡的心!
她聽不太懂阿姨話裡的意思,什麼東躲西藏,可是此刻,她無心關注。
“阿姨,很大的可能性是為初只是迷路了,您相信警察,他們會找到她的,不管怎麼樣,他們一定會找到的”
“我要去幾耕鄉,卜怡,你能不能帶我去,我要去找我的女兒,我不能想象她一個人在山上過了一晚會有多害怕,有沒有蛇蟲咬她,她有沒有摔了碰了,一定餓著肚子,山裡這麼黑,她一定很怕…..”
只要一想到這些,一弦的心就刀割針扎般的疼,疼得她不能自己!
對方這般模樣,卜怡終究是沒能忍住眼眶裡的淚水“阿姨,我的同事跟警察都在那裡尋找,路程遙遠,您去了也無濟於事,再者您這樣是會病倒的,他們分心照顧你,尋找為初的人力就會減少一個”
“我不用誰照顧的,我跟他們一起找”一把年紀的人急著解釋,想到無法去尋找自己的女兒,愈發無助恐慌。
“阿姨,您相信我,為初回來是希望看到健健康康的您,您放寬心,在家等為初,我跟您保證,她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回來”
……
一弦離開的時候神情很是恍惚,呆滯的任由不放心的卜怡送回家。
坐在副駕駛上,原本沒有反應的人神情忽然變色,放在腿上的手驟然間攥緊了褲子。
難道是那些人?
這個念頭一出,又被她抗拒地否決。
不,不可能的,這麼多年了,或許那些人早就已經忘記這個世界上有她們母女的存在!
可越是否決,不安越是肆虐蔓延,將一弦的神經狂轟濫炸!
…………….
得知為初失蹤的訊息時,已經將近是上午的11點鐘。
孔林上完了指畫課,蕭清尋了個藉口留堂,彼時正跟愛慕的老師獨處於畫室。
“可我這線總是不夠粗闊,不知道為什麼”蕭清蘸著水墨,在宣紙上畫了一條枝丫。
孔林耐心糾正“你嘗試一下兩指相並,用指肚著紙”
她便依言將食指跟中指合在一起蘸墨。
彼時,擱在畫桌上的手機震動,他拿起接聽,電話那端的人不知說了什麼,令他神色驟變。
“真的有枝丫的形體出來……”她驚喜地轉頭去向老師索取關注。
可旁邊的人掛了電話後看向自己的第一句話是“不好意思,我有些私事要處理”說罷便毫不停留大步離開了畫室。
被留下的蕭清張了張嘴,想挽留,可哪裡來的勇氣。
他像一陣風,攜一股叫人看不穿的寒冽直奔《言書閣》。
踏進《言書閣》的大門,所有來上班的人都聚在前臺,有人神色焦急,有人神色凝重,大家都一聲不吭。
眾人抬頭看到來人,又各自移開了眼神。
目光直接朝向其中的言書,來者滿面冷肅“怎麼回事”
言書從心肺裡重重呼出一口濁氣“訊息是真的,《復臨》那邊的人打電話來通知的,警察從昨晚開始就一直在山裡搜查,可還沒找到…..”
後面的話,實難出口。
這些話尖銳地刺進孔林的耳膜,那雙漆黑的眸變了色,如同一眼望不到頭的深海!
他在原地站了許久,面容冷峻,捉摸不到彼時他心裡的想法。
最後聽到他低啞的聲音問“有那裡的地址嗎”
言書神情凝重“你要做什麼”
“麻煩把地址發到我手機上”他扔下這一句話,轉身大步邁開,留下一眾《言書閣》的人不知他意欲何為。
望著遠去直挺如山松的背影,言書眸底拂過一絲深深的無奈。
快步回到店中,孔林進入畫室拿上外套與錢包後又折出畫室,跟阿維交代一聲“我有事外出一趟,香港那邊的訊息你多留意”
阿維還未回答,老大便已急匆匆地走了出去,由他在身後丈二莫不著頭腦。
快速到達停車場,手機收到提示音,他拿起一看,來自言書的資訊。
拉開車門迅速上車,一邊發動車輛一邊將地址匯入。
一路上他開得極快,一個個紅燈像極了束縛在他腳上的枷鎖,令他前進不得,抓心撓肝。
黑色的車輛駛過市區、跨過山路,不知疲倦的跑啊,跑啊!
………..
“汪汪汪~”
“汪汪汪~”
響亮的犬吠聲如在耳畔,叫昏睡中的為初乍然睜開雙眼,氣喘吁吁,驚魂未定。
她做了一個夢,被關在一個漆黑的洞穴,終年不見天日!
眼前的景象納入眼簾,,滿眼是堆滿了一屋的乾柴、廢棄的老舊櫥櫃,為初低下頭,看著綁住自己手腳的繩索,恍惚間記起——原來夢裡,是真的!
她躺在一張粗糙破爛的竹蓆上,手腕腳腕被繩子磨出清晰的傷痕。
繩子綁得很嚴實,她掙扎幾次也未能鬆脫,臉上有對未知的恐慌,對自己遭遇的意外的心懼,她讓自己坐起來下床,起身不困難,可當她試圖探出身子下地時,整個身子便重重的摔在堅硬的石灰地上,發出沉悶的“砰”的一聲。
“呃~”她痛,半個側身著地,傳來錐心般的一陣麻痛。
手腳綁在一處,她根本無法站立行走。
忍著強烈的痛楚,她狼狽地在不平整的地面匍匐到緊閉的門口,透過門上的縫隙往外看,僅能看到外面暈黃的一片,她再往上瞧,只看到了一小塊粗壯的木棍釘成一排的圍欄——這是一個院子?
“砰砰砰”她開始拍打木門。
“有沒有人”用身子撞。
“放我出去,有沒有人”
可回應她的,只是越發大聲的狗吠。
“救命,救命”
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無人來救,就像這個天地間,僅剩她一人!
她轉頭,打量著周遭的環境,認知告訴她,自己身處的是一間柴房,根本顧不得髒亂,只搜尋對自己有利的物件,環顧了一圈,除了那些乾柴跟櫃子,根本沒有任何東西能讓她自救——直到發現柴房裡的光源。
她又開始爬,爬向一堆的乾柴邊。
細長的樹枝遮住了柴房裡唯一的一口窗戶,外界的光從枝丫罅隙透進來,映出一道道光束!
奮力地用身體與手推開那些柴火,所幸堆得並不厚,並成一排的枝丫譁啦啦倒地,只有一張人臉大小的窗戶露了出來。
為初抬頭去看,窗戶外頭釘著幾根小棍子,每兩條棍子之間的距離只有兩指寬,她竭力地讓自己站起來,試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汗水浸溼面容,依然徒勞無功!
嘗試了最後一遍,背部摔在地面——她根本夠不到窗戶。
這一次她沒有多餘的氣力再起來了,被迫蜷縮在地上,汗水順著額頭無休無止的滑落,眼前是陌生的、令她窒息的環境,她無法接受現狀。
怔怔的望著掛滿了蜘蛛網的天花板,她眼眶發紅,眼淚從眼角墜下,混進了汗水裡。
………………………
孔林的車尚未到達幾耕鄉,沿途附近的山腳底下已經發現幾輛警車,他往路的盡頭駛去,發現了《復臨》機構的公益車。
村裡沒太多人在,體力還算可以的跟著警察一起上山找人,婦孺除了擔心之外,也得到田地裡謀生。
他獨自一人穿行於幾耕鄉中,彼時白禾等人正跟兩位警察回到村裡準備交班,迎面瞧見一張陌生的面孔。
警察看對方的衣著裝扮不是本村人,這種敏感時刻便起了警惕,開始往這邊走來。
見到人,孔林也往對方去。
“你是什麼人”
“阿sir,請問找到人了嗎”
雙方異口同聲。
白禾三人沒見過孔林,也不知曉對方與為初相熟。
“我是失蹤的木為初的朋友,聽到訊息趕過來的”
警察例行檢查“麻煩出示一下身份證”
孔林沒有推脫,拿出身份證任對方審查。
“請問你是從哪裡得知的訊息”
“《言書閣》”
聽聞《言書閣》,頃笙在一旁幫忙說了一句“阿sir,我們確實跟那邊說過”
證實了身份,警察將身份證還給對方“現在木為初還下落不明”
“會不會不是迷路而是出了什麼意外,或者有人故意綁走”他的嗓音很沉,似乎蘊藏了許多旁人看不穿的情緒。
“不排除有這種可能性。我們已經通知過家屬,如果有接到可疑人士的聯絡,務必通知警方”
他的目光與白禾等人對上,雙方頷首算作招呼。
“我們三個是跟為初一起來的同事”陳老師解釋。
孔林點頭,雙唇緊抿,面上沒什麼表情。
轉而望向面前的兩位警官“我希望能跟你們一起尋找”
警察們思慮片刻,對方人已經來了,多一個人手也是好的,便答應了“那好,我們剛下來交班,其他人已經上去了,再過一個小時你跟我們一起上去”
可心急如焚的孔林不想浪費一分一秒“麻煩你告訴我哪座山,我現在出發”
阿sir面有難色“你一個人上去相對來說不那麼安全”
“這樣,我帶你上去,你們先去休息”後半句轉頭跟其他人說。
“阿sir不用理會我,我自己會有分寸”
“既然這樣,你把這個對講機帶上,有任何情況就聯絡我們”
孔林接過,在對方的手勢指引下準備上山。
“搜完這一座山頭,如果再找不到人,我們就要收隊了”離開前,阿sir對他說了這樣一句話,讓他有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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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上好像沒有變化,可沉默了須臾,他最後說了一句“辛苦你們了”
而後毫不停留,直奔那座小山丘。
白禾轉過身,看著對方越漸遠去的背影,微微地閃了閃神。
孔林一路向上,漆黑的眸搜尋著每一個可能掩人的角落,晚陽斜斜垂掛,照著他焦炙而孤獨地前進!
遠去亮眼的警服納進他的眼,數個人東西南北的搜查。
撿了一根斷裂的樹枝,折去開衩的尾部,他用那根樹枝掃打著叢生的山草。
一兩百米高度的山丘,他從這頭走到那頭,走完這座山,下了這座山,再上另一座山。
日頭漸漸地消逝,月光取代了晚霞,山腳下傳來“呱呱呱”的鳴叫,青蛙和著蟋蟀的聲音,像鼓鍾敲響,能使人心安——可無法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