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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闇(十五)

“感覺怎麼樣呢,咯咯。”伊內絲嫵媚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雙刀已掉落在地上,恩奇都面色潮紅,肌膚與觸手的接觸,真是舒服極了。

不知不覺的,他睡著了。

醒來時,恩奇都發現自己在伊內絲的洞室裡,回想先前的遭遇,宛如一場夢。

他又想起了觸手。

甩了甩頭,他眼光四處搜尋,發現伊內絲並不在這。

也許,之前不過是一場夢,恩奇都這樣想著。

刀還在,兩把刀平平的躺在他身邊。

忽然,一個嫵媚的聲音傳入他耳朵:“醒來了呢,咯咯。”

一個身著低胸白袍的女人走入了洞室內。

女人的身材很是性感,有著一頭亮麗的黑髮,如飛瀑般飄灑,她的眼瞳也是黑色的,與之不同的是,她的皮膚很白。

“是不是餓了呢?”

恩奇都很快的反應過來,這個女人就是伊內絲。

“這是你的原型?”恩奇都問。

“咯咯,當然不是,這只是一具人類皮囊,我只是寄生在其中。”

“這麼小的一個軀體,你是怎麼寄生的?”

“咯咯,與其問這些無關緊要的,你還不如擔心一下你的肚子。”

恩奇都很餓,他已經很久沒有吃東西了。

“砰”的一聲,卡爾的屍體已被扔到恩奇都面前。

“這就是你的早餐。”伊內絲舔了舔嘴唇。“怎麼樣,是不是看起來很美味?”

“我不吃。”恩奇都看著卡爾的屍體,雙拳緊握,微微顫抖著。

‘已逼我殺了人,還要讓我吃掉人嗎?’恩奇都心道,他絕不會照做,他已升起了反抗的念頭。

“你必須吃下去,不然殺了你。”伊內絲淡淡道。

恩奇都覺得自己體內好似有一團火焰,在燃燒著他的心臟。‘難道這個怪物連一個屍體都不放過嗎?你逼我的。’

他憤怒了,他拾起雙刀,猛的向伊內絲衝了過去,他在心中吶喊‘我是人類,不是怪物’。

恩奇都的動作很快,沒有人會想到他會突然出手,伊內絲也沒有想到,刀刃劃過脖頸,伊內絲的頭顱已飛向天空,然後,墜落到地上。

血液噴灑著。

終於結束了嗎?這噩夢。

就在恩奇都認為一切已經完結的時候,伊內絲正在噴血的斷頸處,突然鑽出了一根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恩奇都射了過去,一切來的太快了,恩奇都根本不及反應,自己的脖子就已被觸手緊緊的勒纏住,窒息感衝刺著恩奇都的大腦。

“唉,你為什麼不乖呢?”伊內絲嘆道。

觸手越勒越緊,恩奇都面色已漸漸發紫,雙刀已被恩奇都扔在地上,恩奇都用手使勁的掰著觸手,試圖把觸手掰離自己的脖子。

但力量差距太過懸殊,這個舉動宛如蚍蜉撼樹。

‘結束了嗎?我的人生。’

‘也好,這世上我並無親人,就算有,也不記得了,了無牽掛。’

懷著這樣的覺悟,恩奇都已經準備好了迎接死亡。

卻忽覺壓力一鬆。

伊內絲鬆開了恩奇都,她的觸手順著來路慢慢收了回去,直至收回脖子中。

恩奇都本身就已餓的沒力氣,再加上這一番較量,體力所剩無幾,他不欲再反抗,仰倒在地上,任人宰割。

伊內絲咯咯笑著,她俯下身,拾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頭顱,重新的安在自己的脖頸處。

脖頸與頭顱的連接處,可以用肉眼清晰的看見縫隙在緩慢癒合。

很快,頭顱與脖頸連線成功,彷彿從未斷過。

伊內絲又走向了卡爾屍體處,拎起屍體丟在恩奇都身上。

“怎麼樣,是不是很餓呢?你的美餐還在等著你享用呢。”伊內絲舔了舔嘴唇“別讓你的食物等太久哦。”

恩奇都太餓了,人在太餓的時候,總是想吃東西,填飽肚子。

在壓迫和飢餓雙重逼誘下,恩奇都吃了。

“味道還不錯吧?咯咯”伊內絲坐了下來。“吃飽後,我們還要趕路呢。”

“去哪。”恩奇都冷冷的問。

“一扇門。”伊內絲盯著恩奇都。“一扇有著生命的門。”

“有生命的門?”恩奇都用衣袖使勁的擦著臉。

伊內絲眼珠一轉,話題也跟著轉了:“你是如何誕生的呢?”

恩奇都愣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誕生的,就彷彿是憑空出世一樣,小時候的事,他完全沒有印象。

“我不知道。”

“咯咯,我知道,你可能是由一份意志所誕生的。”伊內絲站起身。“因為我也是如此誕生。”

“不要把我和你相提並論。”

“我自誕生起,就有一個聲音時常在呼喚我,讓我去尋找它,北方的真理之門。”

恩奇都沒有說話,他靜靜的聽著。

“但那時我太過弱小了,因為種種原因,我躲進了這個山洞,已經二十年了。”伊內絲的聲音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變化,尤其是在說“種種原因”這四個字時,恩奇都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這四個字在顫抖,那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情緒?

“然後呢?”恩奇都問。

“最近,那個在我腦海中的聲音似乎憤怒了,它說,如果你再不去找,就晚了,天體將會崩塌,所有的一切都將會滅亡。”伊內絲嘆了口氣。“我還沒活夠呢,即便我懶,也必須要找它啊。”

恩奇都腦中忽然痛了一下,像是激發了什麼,腦海中忽然閃過天體崩塌的情景,那情景就好像經歷過一樣,短短的幾秒,竟是那麼清晰。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可能不相信,但確實是真的呢。”伊內絲輕聲道。

“人類真會滅亡?”恩奇都問道,他已從記憶中走了出來。

“如果聲音是從你腦海中響起,而不是在我這裡響起,想必你就會相信了。”伊內絲道,語聲竟有了幾分嚴肅。

恩奇都點了點頭,心想自己這是莫名其妙要跟著怪物去拯救世界啊,何其浮誇。

雖然浮誇,但恩奇都並不覺得那是謊言,只因以往恩奇都睡著後,時常在腦海中浮現出一些記憶碎片,有一段碎片,便是關於一個世界的滅亡,恩奇都一直以為那不過是比較真實的夢而已,可這夢,總是每月都會重複做上幾次。

“如何能阻止?”恩奇都問。

“只有找到那扇門,找到了,我才知道一切的原因,才有可能阻止一切走向滅亡。”伊內絲似在想什麼,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

恩奇都沒再說話,過了一會。

“吃飽了嗎?”伊內絲問。

“吃飽了。”恩奇都道。

外面的天空,是蔚藍色的,陽光照射在恩奇都臉上,格外溫暖。

伊內絲向北走去,恩奇都跟隨著。

這個時代,偏遠地區的馬匹甚少且貴重,所以要去其他地方,幾乎只能徒步而行,有些人終其一生都只生活在一片地域內,世界有多大,他們全不知曉,宛如井底之蛙。

因杜因族長禁止族人私自離開營地,所以恩奇都就是井底之蛙,在此之前,他從未去過其他營地,而現在...

這是一個營地,一眼望進去,人煙十分稀少。

伊內絲與恩奇都剛進營地,一個穿著破爛的大漢就走了過來:“外來人,這裡不歡迎你們,想要進來過夜的話,貢獻半斤精肉,必須是精肉。”

“咯咯,好啊!”伊內絲從腰間取下一個小布袋,扔給了大漢。

大漢解開布袋,向裡面聞了聞:“嗯,是肉啊,聞著很香,這是什麼肉?”

“就是普通的狼肉而已。”伊內絲在笑,笑的很邪魅。

“哦,好,你們可以進去了。”大漢側開身,歪了歪頭,示意兩人可以往裡走了,卻又小聲嘀咕著“又是兩個怪人”

恩奇都看在眼裡,他心裡明白,那根本不是什麼狼肉,而是卡爾腿上烤熟的腱子肉。

兩人往裡走著,恩奇都不明白,為什麼要來這裡過夜,一般而言,人類除非必要情況,是不會在野外睡覺的,因為野外充滿危險,虎狼橫行,可是伊內絲本身就是一個怪物,難道會懼怕野獸?

既然不怕野獸,那為什麼要到人類營地裡來住宿呢?在野外隨便找個避風之處,就地而睡,豈不是更方便?

這些問題,恩奇都沒有去問。

夜幕已漸漸降臨。

恩奇都和伊內絲是住在一個帳篷的,帳篷裡面很髒,也很不舒服。

過了很久,恩奇都還沒睡著,他睜開眼,看著躺在身側的伊內絲。

伊內絲睡覺的樣子,和正常的女人沒什麼不同,又有誰能想到,睡在自己身側的,不是美女,而是怪物。

爬起身,恩奇都走出帳篷,卻發現外面站著兩個身著破爛的大漢。

其中一個大漢,手持一根鐵棒,嘴裡叼著一個骨頭,他見恩奇都從帳篷裡走出,呸的一下,將骨頭吐在一邊:“小子,美女在側,很幸福吧?”

恩奇都平靜的看著眼前這個大漢,沒有說話。

“小子,你叫什麼名字。”大漢問道。

“恩奇都。”

“恩奇都是吧,那裡面的女人是你什麼人?”大漢將臉貼近恩奇都。

“什麼人也不是。”

恩奇都的回答出乎了大漢的預料,大漢拍了拍恩奇都的肩膀,笑著說:“你自己都說了,她跟你沒什麼關係,那就沒你什麼事了。”

大漢說完,徑直的鑽入伊內絲的帳篷裡。

另外一個黑鬍子大漢,用手拍了拍恩奇都的背笑道:“小子,你膽子也夠小的,不敢承認你是她男人嗎?”他將頭湊在恩奇都耳邊:“我這兄弟膽子其實蠻小的,你剛剛只要稍微硬氣一點,他就不敢拿你女人怎麼樣了,還有,你不用擔心,我這兄弟,最多五分鐘就得出來。”

恩奇都忽然問:“你為什麼不跟他一起呢?”

黑鬍子用驚詫的目光盯著恩奇都:“你希望我也進去?”

“是的。”恩奇都淡淡道。

黑鬍子拍了拍恩奇都的肩膀道:“小子,我真佩服你的胸襟,只可惜,我這幾天操勞過度,有些力不從心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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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只聽帳篷裡一聲“啊”的男聲,聲音明顯是那個鐵棒大漢發出的。

“我估計我這兄弟是完事了,嘿嘿。”

果然,帳篷慢慢掀開了。

帳篷裡面走出了一個人,男人,就是那個鐵棒大漢,他一臉滿足的走了過來:“兄弟,感覺真是爽極了,哈哈。”

‘怎麼可能?他居然活著走了出來?’

結果完全在恩奇都預料之外,他本以為這個大漢必死無疑,那帳篷中的伊內絲,可是個吃人的怪物啊。

鐵棒大漢看了恩奇都一眼,冷冷道:“小子,你知道,我們很在意我們的名譽,今天我們做的事,你不要說出去,你也不希望別人知道這事吧?”

恩奇都沒有答話,他不理大漢,轉身向帳篷看去,他不知道為什麼伊內絲沒有反抗。

鐵棒大漢見恩奇都居然無視自己,心中有氣。“喂,小子,我在和你說話。”

恩奇都還是沒有理他。

鐵棒大漢怒了,他一棒向恩奇都後腦勺砸去。

恩奇都感到腦後生風,急忙低身,鐵棒呼嘯著自頭頂而過。

鐵棒大漢見這一棒被避開,趕上前又是一棒,這一棒卻被恩奇都單手抓住,大漢見狀,急欲將鐵棒抽回,他渾身力氣使出,鐵棒卻紋絲不動。

忽然,大漢但覺面部有風,原來是恩奇都的拳已至。

這一拳直接將大漢仰面擊倒。

大漢捂著鼻子蜷縮在地,他的鼻子已被這一拳轟塌了,血流不止。

黑鬍子驚呆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這青年竟有如此身手,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兄弟是趁人不備而發動的突然襲擊,而讓他驚呆的有兩點,第一點是,那鐵棒眼看就能砸中青年,卻忽然低身躲了過去,這是何等的反應?第二點是,青年單手接住了鐵棒,然後一拳便將自己兄弟擊倒,這又是何等的力量?

黑鬍子看過營地裡的很多角鬥比賽,卻很少見到有人能一拳將敵人擊倒,若不是事實就發生在眼前,他委實想不到恩奇都是如何做到的。

黑鬍子清楚自己打不過恩奇都,他急忙笑道:“年輕人,我這個兄弟脾氣暴躁,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恩奇都冷冷道:“我在意的是,他為什麼沒死。”

黑鬍子心中一驚,這傢伙剛才那一拳,難不成是抱著殺人的心態打出的?他陪著笑道:“朋友,這一拳的教訓想必已經夠了,我兄弟的鼻骨都被你打折了,就這樣算了吧。”

恩奇都在意的,是伊內絲為什麼沒殺人,他懶得與黑鬍子廢話,轉身鑽入帳篷。

帳篷很小,恩奇都看到伊內絲正看向他,遂問道:“你為什麼沒有殺了那人?”

伊內絲睜開眼睛,她的眼睛充滿笑意:“我為什麼要殺了他呢?”

“你任他對你動手,卻不反抗?”

“他也沒有對我動手呀。”伊內絲的笑意似乎更濃了。

“那他剛剛...”

“只是幻覺呢,慾望越深,愈會陷入幻覺,不信,你來試試?”伊內絲的聲音帶著挑釁。

恩奇都忽然覺得帳篷裡實在太熱了,他急忙轉身走出帳篷。

外面果然好多了,清涼的微風使恩奇都臉蛋上的潮紅慢慢褪去。

夜是靜謐的,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