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什麼？”二大爺湊近一看，沒好氣的說道：
“這是我老婆給我縫的鞋墊子，你沒老婆吧？難怪不知道鞋墊子。”
“我說的是鞋墊子下面，這鼓鼓的是什麼？別跟我嬉皮笑臉的。“
譚龍也不在意他的嘲諷，冷冷的問道。
“我那裡知道？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要你的眼睛是幹什麼的？”
聽到譚龍像是逼問犯人，二大爺生氣的回道。
心裡也對譚龍恨上了，他一向好面子，現在譚龍這樣逼問自己，這是拿自己的面子當鞋墊子，回頭一定要去廠長那裡，好好說道說道。
“哼。”譚龍冷哼一聲，也不理他，直接就把鞋墊子掀開，隨後看著裡面的東西，皺起了眉頭。
“裡面有什麼東西？譚隊長，該和我道歉了吧，我也不要你在全廠人面前道歉了，你就在在場這些人面前和我道歉就行。”
二大爺看著譚龍皺眉頭，也沒有多想，只以為譚龍是什麼也沒搜出來，所以才這樣，不由得意的說道。
至於他為什麼忽然不讓譚龍在全廠人面前道歉了，自然也是有他的想法在的。
反正現在圍觀的人這麼多，在這些人面前道歉，和在全廠員工面前道歉，已經沒什麼差別了。
自己這樣說的話，還能在在場這些人面前，留一個好印象，後面自己當領導，也能服眾。
果然，聽到二大爺的話，圍觀群眾紛紛誇獎起來。
“這劉海中人不錯，如果是我被這樣當眾讓脫鞋，我可不願意這事就這樣算了，太欺負人了。”
“是呀，無憑無據的為什麼懷疑人？我記得這個廠剛開，他已經在這裡了，還是老資歷，對他都這樣，那對我們呢？”
“這個保衛隊長，的確做的過分了一點，還是太年輕了。”
“不說了，那個保衛隊長，你趕緊道歉吧。”
“對，男人說話要算話，趕緊道歉，我還得回去吃飯呢。”
“……”
聽到眾人一邊倒的支援自己，二大爺內心開心的不行，他這做夢都想成為焦點人物，但一直沒有機會，這次算是陰差陽錯了。
想到這裡，看了看面無表情的譚龍，二大爺故作姿態的說道：
“小夥子，工作是要認真，但是不能太死板，我在工廠這麼多年，早已把工廠當做家，你懷疑誰也不能懷疑我呀。”
“在場有沒有哪位工人過來看一看？”譚龍也不理他，對著圍觀的人大喊道。
看眾人不解的樣子，又說道：
“這鞋墊子下面有些剛屑，這些東西我不太瞭解。”
鋼屑？二大爺愣了一下，自己鞋墊子下面有鋼屑？不可能呀，每次出來，自己都是檢查了又檢查的。
不過此時他也顧不得細想，連忙上去就要看：
“不可能有鋼屑，你讓我看看，是不是小沙粒什麼的？”
“你當我是傻子？雖然我不是工人，但沙粒和鋼屑能一樣嗎？”譚龍冷笑了一下，順手指著幾個保衛說道：
“你們幾個，把他先控制住。“
“別…不要，你讓我看看，不可能的，怎麼可能有鋼屑？”
二大爺納悶的說道，他現在也摸不清了，難道自己以前不小心把鋼屑掉到鞋裡了？
不過此時他也不是很擔心，就是點鋼屑罷了，自己解釋清楚的話，最多也就是批評教育一番。
而此時，圍觀的工人們，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很快從中走出來了一個老人，他搖晃著身體，一步步走到譚龍面前，伸出手說道：
“拿來我看看，我是工廠的八級鉗工。”
“好，你看看。”
譚龍聽後，點了點頭，把鞋遞了過去。
老人拿著鞋，也是猛的眉頭一皺，不過老人只是停頓了一秒，又看了起來，當看到鞋裡面的剛屑，猛吸了一口氣。
隨後把鞋子小心的放在地上，走到二大爺面前，伸出手，當所有人還在疑惑他要幹什麼的時候。
“啪”的一聲脆響，二大爺臉上出現了鮮紅的巴掌印。
聽到這聲音，楊辰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老當益壯呀，這一巴掌，聲音那麼大，年輕人都不一定有這掌力。
“老不死的，你幹什麼，為什麼打我？”
二大爺被這一巴掌，扇的腦子嗡嗡響，反應過來，直接掙扎著就要打老人，但被兩個保衛拉著，只能破口大罵了起來。
他也就小時候被父母打過，長大後，一直是打別人罵別人，還從來沒被人打過！
“畜牲，我不但要打你，我還要殺了你，你這個狗娘養的，我打死你。“
老人看到這一幕，一點也不怕，又是一巴掌上去。
“這是怎麼了？劉大爺這打的這麼用力，難道他們有仇？”
“我也感覺像是，這沒仇，誰會大庭廣眾之下打的那麼狠，像是要殺人一樣。”
“不應該呀，劉老爺子脾氣一直很好的，也與人為善，之前他兒子被人罵，他都笑呵呵的，也沒聽人說他們有仇。“
“對，剛才都好好的，就是劉大爺看了他的鞋，才打他，絕對是有原因，是不是真的有鋼屑？”
“不知道，但就算有，那也不可能像仇人一樣，看看咋說的吧。“
“……“
圍觀群眾見老人對二大爺這般打，像是有仇一樣，都有點疑惑，交頭接耳八卦了起來。
這位劉大爺打了幾巴掌後，隨後還要上前打，被譚龍連忙拉住。
雖然譚龍知道前因後果，並且事情也是他自己做的，但還是假裝疑惑的問道：
“這位老先生，他鞋子裡面的是鋼材嗎？就算是，你打他做什麼？”
“呼，氣死我了。”劉大爺深吸了一口氣，生氣的說道：
“是鋼，這不但是鋼，如果是普通的也就算了，這還是工廠剛剛研究出來不久的特殊鋼，你說這畜牲，把這鋼材運出去，到底有何居心？”
“特殊鋼？他偷特殊鋼出去？這…”譚龍怕劉大爺聲音太小，眾人聽不到，故作震驚的驚呼道。
“我說呢，叫他畜牲都侮辱了畜牲，這特殊鋼，工廠可是研究了好久，沒想到剛剛出來，這畜牲就偷了？”
“真不是個東西，早知道剛才我上去看了，我不把他門牙打飛，我不行李！”
“剛才我還同情他，想想就後悔，真是作孽。“
“不怨你，主要這狗東西演技太好，你看，他還在那裡裝作自己不知道的樣子，真是打死他的心都有。”
“派出所來了嗎？趕緊叫派出所過來，送他進去。”
“……”
聽到譚龍這話，全場一片譁然，紛紛帶著仇視的眼神，看著二大爺，恨不得自己上去也扇幾巴掌。
看到這場景，楊辰自然理解他們，這些人看私人的熱鬧可以，但是二大爺觸碰到了他們的底線。
眾所周知，這時代，鋼可是比黃金還貴。
這時候，工業發展艱難，鋼的發展也是遠遠的不行，落後於他人。
所以軋鋼廠，對比其他廠，更是人人想去的好地方，軋鋼廠工人，不但在四九城受人尊重，而且工資福利也是眾廠之最。
而特殊鋼，就憑“特殊”這兩字，就不用多說什麼，河蟹大神也不允許說。
而二大爺把特殊鋼的剛屑放到鞋裡，做出如此喪盡天良的事，這些把工廠看的很重的人，自然很生氣。
二大爺聽著議論，腦子一片混亂，剛才他聽到特殊鋼的時候，就已經懵了。
如果是普通鋼，最多也就是說他偷公家財產，只要解釋清楚，還是有機會脫身。
但這特殊鋼，那可是現在國內都沒有的，自己幾張嘴都解釋不清楚了，運氣好，進去住幾年，運氣不好，就直接沒有了。
想到自己要死，二大爺反而清醒了，大聲說道：
“我沒有偷，這絕對不是我偷的，肯定是有人冤枉我，我不可能偷的。“
“是嗎？”譚龍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說道：
“你這話你自己信嗎？你自己的鞋子，別人怎麼誣陷你？你的鞋墊子下面，別人怎麼放進去？”
看到二大爺無言以對，譚龍忽然好像想到了什麼，又說道：
“對了，你剛才可是一直不讓我們檢查你的鞋子，還煽動工人同志們的情緒，這是不是你做的？”
“我不是，我沒有。”二大爺慌張搖頭，此時他精明的腦瓜子，一片混亂，什麼也解釋不出來。
“你這個畜牲，你怎麼可以？這特殊鋼代表著什麼，你難道不知道嗎？
真是殺了你都不甘心，如果是我年輕當兵的時候，你這種就是奸賊，要被槍斃的，狗東西，呸。“
劉大爺，越說越氣，一口吐沫，直接對著二大爺的臉，就吐了過去。
然而二大爺，此時卻沒有半點脾氣，傻傻的站著。
他現在很無助，特殊鋼他是有接觸過，但鋼屑怎麼也不可能在自己的鞋墊子呀？
“老先生，消消氣，這人真不能打死，我們現在去叫派出所的警官，後面的事，就讓他們問了。“
譚龍安慰了一下李大爺，然後對著一旁的保衛說道：
“你去派出所把警官叫過來，告訴他們事情的嚴重性。”
“好，我現在就去。“
這個保衛點了點頭，轉身就要離去。
“等等，等等。”二大爺連忙慌張的喊道。
這個保衛轉過頭看了看譚龍，譚龍揮了揮手，保衛這才繼續往門口走去。
楊辰看到這一幕，也不再圍觀，轉身悄悄離去。
雖然事情怎麼說，也與他無關，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還是要小心二大爺看到自己，心生嫉妒，狗急跳牆扯上自己。
到時候咬上自己，雖然譚龍把事情做的沒有人知道，派出所也不會找上自己。
但現在圍觀群眾這麼多人，總有一些人云亦云的，對自己的名聲也不好，還是不要引火燒身了。
而隨著楊辰離去，在場的人是越來越多，也不知道從那得到訊息冒出來的。
很快，派出所就來人了，顯然他們也很重視，陳吉利親自帶隊，領著四個警官開車而來。
他來到現場，先是四周看了一圈，沒有看到楊辰，這才帶著幾名警官走上前來，看著郭雙龍幾人，笑道：
“又見面了。”
“嗯，陳所長。“
郭雙龍幾人都點了點頭，譚龍這才壓著二大爺走上前，說道：
“陳所長，事情你應該都知道了，這位就是偷工廠特殊鋼的人，我嚴重懷疑他的動機，建議你們好好盤問。“
“放心就好了，我們會認真對待的。“
陳吉利揮了揮手，兩名警官上前接過了二大爺，二大爺嘴裡還是瘋狂叫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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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官，我沒有偷，我從工廠成立就已經在了，對工廠的感情，我相信沒有任何人比我更愛，我怎麼可能會偷？“
“好了，不要說了，這事我知道了，偷沒偷回去我們會問清楚的，你放心，只是問一問，如果你沒偷，我們不會抓你的。”
陳吉利聽著嘈雜的叫喊，就有點煩躁，只能故作溫柔的和二大爺說道。
“好，謝謝警官，你一定要還我清白呀。“
二大爺聽了陳吉利的話，松了一口氣，又說道。
陳吉利點了點頭，也沒再搭理他，而是指了指地上的特殊鋼，對譚龍說道：
“這些東西，交給我吧。”
“不行，這些要留在廠裡銷燬，如果這些被人拿出去，那就完了。”
沒等譚龍說話，劉大爺直接上前護著鞋子說道。
“這…”陳吉利皺眉看了看譚龍。
“老先生，這是派出所的警官，你放心，這些鋼絕對不會被丟失的。“
譚龍見此，無奈的勸起了劉大爺。
“對，這位老先生，這是物證，你放心就好，絕對不會丟失的。“
陳吉利等譚龍說完，也勸了起來。
“我知道你們是派出所的，但大家也都知道這是特殊鋼，其實不需要物證，這鋼太重要了，要不你問一下你領導？“
劉大爺搖了搖頭，思路清晰的說道。
見此，陳吉利皺了皺眉，不過他也知道這特殊鋼的嚴重性，於是對旁邊的警官揮了揮手讓其去報告，隨後才笑著說道：
“好，我現在已經讓人去彙報了，但是如果不行的話，希望老先生不要為難我。“
“嗯，好。”
劉大爺猶豫了一下，不過也知道陳吉利盡力了，就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陳吉利派出的警官回來了，跑到他耳旁，說了幾句話，他明顯也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