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蔚藍嗔道：“你就不懂女人的心理，有時候我們更重視自己的外貌……不扯這些了，我看你眼睛裡都有血絲了，昨晚一夜情沒睡吧？”
樂正弘心中一動，心想，自己即將被報社開除的訊息不會這麼快就傳到莫蔚藍的耳朵裡了吧？也許已經有人給她打電話了。
這麼一想，樂正弘就有點抬不起頭來，一張臉火辣辣的，似乎對不起老主任多年的栽培似的。
莫蔚藍見了樂正弘低垂著腦袋，瞥了一眼病房裡的其他人，於是慢慢坐起身來說道：“你去把輪椅推過來，咱們出去轉轉……”
樂正弘有點擔心道：“你能行嗎？要不要問問醫生？”
莫蔚藍說道：“怎麼不行，？整天躺在這裡都把人憋壞了……”
江州市人民醫院是一個現代化的大型醫院，在樓頂有一個全部用玻璃建造的生態倉，裡面種滿了熱帶植物，病人不用出大樓，就能享受到陽光。
樂正弘推著莫蔚藍乘坐電梯來到了頂樓的生態倉，在一個相對僻靜的地方坐下來，一隻手剛剛下意識地摸摸口袋，莫蔚藍就說道：
“忍著，這裡不允許抽菸……我還沒有找你算賬呢，這幾年在辦公室被你煙熏火燎的，我這病說不定跟你抽菸有關……”
樂正弘知道莫蔚藍是在跟自己開玩笑，不過，還是充滿歉意地說道：“如果真是hi這樣，我的罪孽就大了……”
莫蔚藍擺擺手，盯著樂正弘注視了一會兒，小聲說道：“我都聽說了，你在報社恐怕是待不下去了，自己有什麼打算？”
樂正弘沒想到莫蔚藍說的這麼直白，楞了一下，一臉沮喪地說道：“還沒有想過，我也是早晨才知道的。”
莫蔚藍猶豫了一下問道：“跟關璐談過嗎？”
樂正弘搖搖頭，撒謊道：“還沒有，晚上等她回來再說吧？”
莫蔚藍哼了一聲道：“撒謊一定要符合邏輯，就憑關璐的性子，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還能不給你打個電話？”
樂正弘*了臉，哼哼道：“電話倒是打過，只是沒有細談……”
莫蔚藍沉默了一會兒，嘆口氣道：“怎麼會出這種事呢？”
樂正弘好像再也憋不住了，氣哼哼地說道：“莫主任，我昨天晚上明明仔細看過版面，絕不會犯這種嫡系錯誤……我懷疑有人故意陷害我……”
沒想到莫蔚藍聽了樂正弘的話，並沒有流露出吃驚的神情，只是有點意外地問道：“陷害？你有什麼根據？”
樂正弘嘟囔道：“我要是有根據就好了，這是我的直覺……”
莫蔚藍問道：“那你總有理由吧？人家為什麼要陷害你？”
樂正弘悶頭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這還用問嗎？都說你要退休了，這個主任的位置好幾個人盯著呢。”
這一次，莫蔚藍臉上的神情似乎有點驚訝，說道：“你以為有人不想讓你接替我當主任才陷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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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正弘說道：“除了這個理由我想不出第二個。”
莫蔚藍充滿憐憫地盯著樂正弘注視了好一陣，最後緩緩說道：“做為新聞工作者，不能憑自己的想象就妄下結論……”
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我倒是相信你不會犯這種低階錯誤，甚至也不排除可能有人暗中陷害你，但我可以確定，即便有人故意陷害你，也肯定不會是為了這個主任的位置……”
樂正弘張張嘴，楞了一會兒，問道：“那還有什麼別的原因？”
莫蔚藍搖搖頭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主任的位置在我被檢查出換了乳腺癌之後就已經有人選了，餘社長還特意給我打電話商量過這件事……”
樂正弘吃驚地問道：“誰？”
莫蔚藍猶豫了一下說道：“為了避免你胡思亂想，現在也沒必要瞞你了，反正過兩天就要宣佈了，餘社長決定讓杜秋雨接替我的職務。”
樂正弘差點從椅子上跳起身來，雖然在莫蔚藍沒有說出名字之前他就猜到發生了意外，可等到聽見杜秋雨這個名字，還是大吃一驚，同時心裡面失落的就像是被抽空了。
虧自己一直自我感覺良好，還以為這個主任的位置非自己莫屬呢，搞了半天，餘明早就內定杜秋雨了，這真叫多情自古空餘恨啊。
樂正弘此刻除了感覺到恥辱之外，心裡就對自己充滿了憎惡。
但奇怪的是，做為餘明的“身邊人”，為什麼關璐就沒有聽到一點風聲呢？難道餘明還會瞞著她？或者她擔心自己經受不起這個打擊，所以故意隱瞞了事實？可這件事早晚要宣佈，她有必要隱瞞嗎？
莫蔚藍似乎看透了樂正弘此刻的心情，彷彿是為了安慰他，說道：“當然，報社也考慮過你，事實上，我當初給餘社長推薦的也是你，可後來……”
樂正弘盯著莫蔚藍，沙啞著嗓子問道：“後來怎麼樣？”
莫蔚藍擺擺手說道：“算了，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對你來說，眼下還是多想想怎麼面對現實……”
樂正弘執著到：“莫主任，這件事不會把我打趴下，我只想知道真相。”
莫蔚藍說道：“別誇大其詞，什麼真相假相的，不就是一個小小的主任嗎？沒這麼嚴重……”
樂正弘說道：“我就要離開報社了，可走之前想搞明白這件事，不然總是一塊心病。”
莫蔚藍一臉為難的樣子，想了一會兒說道：“難道關璐就沒有跟你談起過這件事？”
樂正弘想起莫蔚藍住院不久的一天晚上，關璐躺在床上對他說的悄悄話，當時她說的很清楚，餘明有意讓自己當這個主任，但後來好像真的沒有再提過這件事。
難道那時候餘明還沒有把她搞到手，所以就給她開了一張空頭支票？
可關璐是那種被一張空頭支票就能騙上床的女人嗎？按照她眼下在媒體界的名氣，一個小小的主任怎麼會放在眼裡，副社長還差不多。
何況受益者還不是她自己，而是丈夫，樂正弘現在懷疑關璐會為了自己丈夫的前途而出賣色相。
很顯然，在她出軌的背後，除了精神上的追求之外，肯定還有更大的利益驅動，而絕對不會是為了自己當上這個小主任。
這麼一想，樂正弘心裡面的壓力好像反倒小了很多，因為，關璐的出軌如果跟自己的前途有關的話，那麼他將會內疚一輩子。
並且不但沒有權力譴責妻子的不忠，反而從今以後在她面前抬不起頭來，現在看來，對那個主任的位置，她也不過是隨口這麼一說而已，至於自己能不能當上這個主任，她顯然沒有當回事。
樂正弘盯著莫蔚藍問道：“你的意思我老婆知道這件事？”
莫蔚藍盯著不遠處一個腿上打著石膏的小女孩深思恍惚了一會兒，隨即答非所問地自言自語道：“關璐可是個很能幹的女人啊……”
樂正弘細細咀嚼著莫蔚藍近似感嘆般說出的這句話，心裡竟然有點不是滋味，在他看來，說一個男人很能幹，不管從哪個角度想都算是褒獎，但說一個女人很能幹就值得玩味了。
關璐確實很能幹，但莫文蔚無意間說出的這句話，絕對不僅僅是在指關璐的才能，難道她對自己老婆和餘明的關係早已經有所察覺？
樂正弘見莫蔚藍吞吞吐吐的樣子，有點急了，說道：“莫大姐，我也不瞞你，當初還是我老婆覺得我有可能接你的班，還勸我別出岔子，誰知道，哎呀，你就讓我死個明白吧，這件事究竟有什麼隱秘？”
莫蔚藍又用充滿同情的目光瞥了樂正弘一眼，嘆口氣道：“你不是一直像個難得糊塗的人嗎？怎麼突然這麼刨根問底了？”
樂正弘心中一動，問道：“我難得糊塗？我什麼地方糊塗了？”
莫蔚藍再一次避開了正面回答，而是問道：“你和關璐過得怎麼樣？”
樂正弘一愣，說道：“還行，就那樣吧，老夫老妻了。”
莫蔚藍猶豫了一會兒，說道：“我以前只知道你母親在人民醫院工作，沒想到她還是腫瘤科的大夫，我這病倒是多虧了她……
昨天晚上她值班，還跟我談起你工作上的事情，你母親是個很了不起的人，也是一個很稱職的大夫。”
樂正弘這才意識到乳腺癌也屬於腫瘤，母親應該是莫蔚藍的主治大夫，不知道她們都談論了一些什麼。
聽莫蔚藍的語氣倒像是一種暗示，似乎她跟母親說了什麼，可昨天晚上她還不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情呢。
樂正弘知道莫蔚藍不是一個喜歡搬弄是非的人，既然她不願意說，自己再問也沒用，反正事情已經到了這份上，誰當這個主任關自己屁事啊。
也許，真該好好考慮接下來該何去何從，最重要的是，該怎麼處理跟關璐的感情問題，眼下只有兩個選項。
一是繼續做一隻把腦袋埋進沙子裡的鴕鳥，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這樣的話，婚姻危機起碼不會在短時間之內爆發。
二是快刀斬亂麻，鼓起勇氣跟關璐把話挑明了，先看看她的態度，也許她心裡還有自己，說不定會痛哭流涕，請求自己的原諒呢。
只是關璐好像不是這種人，攤牌有可能逼著她馬上就會做出抉擇，難道自己真的捨得跟關璐離婚嗎？或者關璐會這麼絕情地跟自己分道揚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