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秘書的辦公室改成了臨時休息室，周鈺顯然已經上床了，但並沒有睡覺，因為床頭放著一本厚厚的書。
樂正弘知道這是母親的習慣，睡下之前總要靠在床頭看一陣書，現在想來，這也許是母親派遣寂寞的一種方式。
“媽，你整天這麼操勞可別把身體累壞了。”樂正弘一臉擔憂地說道。
周鈺回到床上半躺著，一邊拿起那本書隨便翻了幾頁，然後說道：“我自己心裡有數，中午打過一個盹，晚上就有點失眠，年紀大了，睡眠的時間不需要那麼多。”
說著，瞥了兒子一眼，說道：“倒是你深更半夜跑來幹什麼？難道真是擔心我的安全？阿濤最近一直都親自值班，難道我真有什麼危險嗎？”
樂正弘急忙走過去坐在床沿，小聲道：“媽，我確實放心不下，因為我得到一個訊息，有人要謀害你呢。”
周鈺放下手裡的書，驚訝道：“謀害我？你是從哪裡得到的訊息？”
樂正弘摸出一支煙點上，說道：“張中立說的，只是他不肯說出那個人的名字，他說兇手就在你身邊，我想來想去，只有一個人最可疑。”
周鈺還是一臉驚訝道：“什麼人最可疑？”
樂正弘猶豫了一下說道：“戴明月。”
周鈺一聽，楞了一下，隨即罵道：“你這兔崽子滿嘴胡言亂語，越說越不像話了，你哪根神經又不對勁了？”
樂正弘急忙說道：“媽，我可不是平白無故這麼說，事實上一開始我懷疑是戴凝，可現在已經把她排除了，只有戴明月嫌疑最大。
你想想，如果你出事的話誰是最大受益者？戴明月就是最大受益者，到時候她肯定會重新出山，執掌藍裳組織，就像玄月師太一樣，一邊當尼姑，一邊掌控藍裳組織，何況，她還有安南和明藍呢。”
周鈺又拿起那本書，隨意翻著，一邊不緊不慢地說道：“這麼說你這麼晚跑來就是要告訴我這件事？”
樂正弘一愣，沒想到自己的重磅訊息居然都沒有讓母親皺皺眉頭，一時有點洩氣，不過還是說道：“媽，這件事咱們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如果殺手就在你身邊的話，可以說是防不勝防。”
周鈺頭都沒抬，問道：“既然防不勝防，那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樂正弘湊近母親小聲說道：“媽，乾脆咱們來個先下手為強，把戴明月和戴龍……”
樂正弘的話還沒說完，周鈺扔下手裡的書訓斥道：“胡說八道，難道就憑你的想象力就要殺人？”
說著，伸手一把揪著樂正弘的耳朵把他拉到自己跟前，瞪著他小聲說道：“你這兔崽子現在怎麼動不動就想殺人？難道殺上癮了？”
樂正弘掙脫了母親的手，脹紅了臉說道：“媽，你雖然比我想的深遠，但有些事你自己恐怕的沒有意識到，我幾乎敢肯定，戴明月和戴龍現在有除掉你的心。”
周鈺哼了一聲，躺回床上，閉上眼睛說道：“既然你說的這麼肯定，那你說說，他們為什麼要除掉我啊？”
樂正弘咽了一口吐沫說道：“說起來理由很簡單，因為自從你掌控了藍裳組織之後，戴明月就被邊緣化了，不僅她邊緣化了，而且連安南和明藍被邊緣化了，大權都控制在咱們家人的手裡。”
周鈺睜開眼睛問道：“難道安南和明藍不是你的家人嗎？”
樂正弘擺擺手說道：“那是另一回事。”頓了一下，忽然想起了戴悠然在床上說的話，哼哼道：“對於藍裳組織的人來說，和男人上床或者生了孩子也算不了什麼，她們並不一定把你當成家人。”
周鈺又閉上眼睛，不過，沒有出聲。
樂正弘繼續說道：“就憑戴明月的性格，我也不相信她會這麼輕易隱退，你想想，當初玄月師太讓戴凝當藍裳之首的時候，她就耿耿於懷，只是她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所以只要聯合你來對付戴凝。
而現在你已經替她把一切都擺平了，只要除掉你，她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重新執掌藍裳組織，重新控制龐大的資產。
那時候明藍、安南都將成為重要成員，或者戴凝也有份，而我們一家人恐怕都不會有好下場，你別忘了，玄月師太成立藍裳組織的宗旨可不是為人民服務，而是要重振戴家的昔日輝煌。
難道戴明月會眼睜睜看著自己母親創下的家業落入我們樂家手裡？如果我的分析正確的話，那安南和明藍靠近我就是一個陰謀，說明戴明月早就已經在佈局了。”
周鈺睜開眼睛瞥了樂正弘一眼，說道：“不管怎麼說，你這麼善於分析、並且能夠居安思危是一件好事。
但你難道就沒有發現自己的話有矛盾嗎？既然戴明月能力有限，怎麼會有這麼長遠的眼光？那麼早就讓安南接近你？”
樂正弘一時語塞，頓了一下說道：“媽，你別忘了，她身邊還有個戴龍，你現在應該知道這個老東西隱藏的有多深了吧？也許一切都是他在替戴明月謀劃，而戴明月自己也有這個心，他們自然一拍即合。”
周鈺閉上眼睛好一陣沒出聲，最後睜開眼睛問道：“這麼機密的事情戴明月怎麼會讓張中立知道呢？而張中立既然不願意說出這個向謀害我的人，但為什麼要把這件事告訴警察呢？”
樂正弘不假思索地說道：“我早就想過這個問題，現在雖然還沒有做過親自鑑定，可張中立是戴龍的私生子這一點已經毋庸置疑了。
既然是戴龍的私生子，他知道這件事就不奇怪了，至於他為什麼要把告訴警察，我還沒有想清楚，也許是說漏嘴了，也許是想保命。”
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其實自從我在穆澄源村見過張中立那張童年照片的時候就一直在琢磨一個問題，你說戴龍的私生子戴明月難道會不認識？
很顯然，她應該早就認識蘇秀梅一家了，甚至早就知道戴龍和祁學東暗中勾搭，你想想，戴明月和戴龍以前幹的都是違法勾當，戴龍甚至還被警察抓過，我相信戴龍應該就是那個時候和祁學東勾搭上的，而戴明月也有份，只是她對戴龍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
說實話，我懷疑她這次出家肯定是在掩人耳目，她顯然是躲在白雲寺來個坐山觀虎鬥，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只要祁學東和戴龍一完蛋，她馬上就會對你下手，反正不管什麼事都扯不上她。”
周鈺聽完樂正弘的話沉思了一會兒，最後伸手摸摸他的腦袋，笑道：“憑你這番話，我倒是覺得戴明月應該不是你的對手。”
樂正弘一聽，還以為母親已經同意了自己的分析，急忙說道：“但我們必須想個辦法把這件事徹底解決，否則我總是提心吊膽的，說實話，晚上都睡不著。”
周鈺一臉慈愛地說道：“兒子這麼孝順，我自然高興，但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戴明月確實看透了一切，她不會再想當什麼藍裳之首了，她出家是出於誠心誠意。
也許你的分析都對，她確實知道戴龍和祁學東的關係，但她應該沒有參與，並且我向你保證，想殺我的人絕對不是她。”
樂正弘一臉驚愕地盯著母親問道：“你怎麼這麼肯定？即便她已經病入膏肓，但別忘了，她還有一個親生女兒和一個同母異父的妹妹呢，即便為了她們，這種可能性也不能排除。”
周鈺緩緩搖搖頭，說道：“不管你分析的頭頭是道，但你不瞭解戴明月這個人，如果她有殺人的魄力的話，藍裳組織就不會是今天的樣子，也不會有我掌管藍裳組織的機會。
最重要的是，她如果敢殺人的話，關璐根本就沒有詐死的機會，所以，你分析的一切看似很有道理，實際上根本經不起推敲。”
樂正弘坐在那裡怔怔發呆，沒想到母親對戴明月竟然如此信任，自己說的嘴巴都幹了，可她還是對戴明月深信不疑，甚至都不屑懷疑一下。
“媽，不管怎麼說，張中立不可能是信口胡言吧？他沒必要編造這種謊言。”樂正弘最後怏怏說道。
周鈺沉思了好一陣才說道：“當然，每個人說出來的話都有其目的，張中立在那種情況下向警察透露這種訊息確實令人費解。”
樂正弘好像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打斷周鈺的話問道：“媽，張素雲是不是把什麼都告訴你了。”
周鈺一聽，伸手就揪住了樂正弘的耳朵，罵道：“你這兔崽子還有臉問？她告訴我是為你負責，你好大的膽子，竟然一次弄死了這麼多人，要不是我和張素雲擺平洛霞的話，你的命運不會比張中立好多少，就算你殺的是罪犯，但也逃脫不了法律放制裁。”
樂正弘知道自己做的事情遲早都有人向母親彙報，所以倒也沒有太在意，掙脫了母親的手哼哼道：“事出突然，我只能下手了，當年祁學東害死了我爸，現在我要了他兒子的命，這是一報還一報，再說，我幫警察抓住了張中立，他們還有臉找我的麻煩？”
周鈺坐在那裡怔怔楞了一會兒，說道：“張中立心裡肯定把你恨透了，我似乎猜到他說有人要殺我的目的了。”
樂正弘急忙問道：“什麼目的？”
周鈺沒有回答樂正弘的話，而是問道：“那天晚上他應該看見過你和張素雲在一起吧？”
樂正弘點點頭說道：“我親手把他交給張素雲的，這小子還威脅我呢。”
周鈺點點頭說道：“他威脅你不過是圖口舌之快，實際上他應該很明白自己的下場，不過，他有可能在臨死之前給你找點事做。”
樂正弘狐疑道：“媽，你什麼意思啊。”
周鈺猶豫道：“我什麼意思你還不明白嗎？你這不是已經分析的頭頭是道並且打算開始殺人了嗎？
也許這正是張中立的要的效果，他知道這件事張素雲肯定會告訴你，所以就編造了這麼一個不存在的隱形殺手，讓你為這件事抓狂，最後幹出傻事，正中他的下懷。”
樂正弘怔怔地楞了好一陣，不通道：“媽，你的意思是他故意在挑撥離間？”
周鈺有點不確定道：“但除了祁學東，我實在想不起現在還有誰想要我的命，事實上，即便祁學東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對我下手。
對了，他現在已經失蹤了，即便想報復我的話，張中立也不可能提前知道，所以，我認為他是在故弄玄虛，臨死前讓你抓狂，起碼讓你不得安寧，事實上你不是晚上都睡不著了嗎？”
樂正弘楞了一會兒，半信半疑道：“這小子難道有這個智商？臨死前還在妖言惑眾？”
周鈺哼了一聲道：“那就看吧，他既然丟擲這個謎團，自然想從警察那裡得到點什麼回報，我想張素雲會滿足他的一些條件，但到時候他如果還說不出這個人是誰的話，那肯定就是謊言。”
樂正弘猶豫了一下說道：“那在這件事沒有徹底搞清楚之前，我看阿濤的安保措施還是有必要繼續下去，我剛才說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周鈺聽了樂正弘的話反倒一臉擔憂道：“如果戴龍知道張中立是死在你手裡的話，他肯定不會善甘罷休，所以，我現在真正擔心的還是你的小命呢，我看，你還是出去轉轉，別待在江州市，等到事態平息下來之後我自然會通知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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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樂正弘果斷地搖搖頭說道：“我哪兒也不去，就待在這裡，說實話，戴龍即便不來找我，我還要找他算賬呢，現在已經很清楚了，當年就是他帶人搶走了那筆錢，我爸也可以說是死在他的手裡。”
周鈺臉色一沉，訓斥道：“怎麼？難道我的話你也不聽了？”
樂正弘盯著母親說道：“媽，我都聽了你幾十年的話了，這一次還是讓我自己做一次主吧，現在祁學東也完蛋了，我難道還會怕戴龍這個老東西？你就別為我操心了，安全上的事情我自己心裡有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