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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悲苦

就跟現代所有的晚會都是主持人致辭,歌舞,大合唱,獨唱,相聲,小品組合起來的一樣,在大清所有的節日慶祝也都大同小異。

先是皇上寫的(或者大學士寫的)讚美天地神祖宗皇上的摺子,由大學士讀給大家聽(大家跪著聽),然後祭一祭天地祖宗(繼續跪著,磕頭)。

基本上大半個白天就浪費掉了。

從下午四點起,皇上帶著男人們在乾清宮或武英殿或其他什麼地方開宴席,後宮沒皇后,拜過太后就可以各回各宮了。

李薇等小輩帶孫輩此時就在永和宮等著德妃娘娘回來,一起等的還有沒資格去太后的慈寧宮磕頭的小妃嬪們。

德妃回來,先溫言軟語的說個對不住。底下人說娘娘辛苦,娘娘盡孝心去了,咱們不著急。

然後德妃進去換衣服洗漱方便,餘下人繼續等。過了兩刻鐘(大概娘娘還會叫人捏捏肩歇一歇),娘娘出來,她們再依身份地位排個次序,進殿去給娘娘磕頭請安。

這一通都完了,大家終於可以分別坐下了。

娘娘喜歡的、親近的會叫到身邊,成嬪和各位福晉都在此列。弘昐等孫輩,娘娘會叫到身邊來挑一兩個問一問,就叫人帶到偏殿去吃喝玩樂了。

餘下小妃嬪往年此時都要回自己宮裡了——永和宮不招待她們吃喝玩樂,今年卻都留下來了。

這叫李薇挺驚訝的。跟著驚訝的還在後頭,永和宮大嬤嬤過來對她屈屈膝,她趕緊還禮,大嬤嬤笑道:“娘娘請您前邊說話去。”

嗯?!

受寵沒有,驚倒是好大一個!

本來跟在她後頭的納喇氏都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這麼些年下來她還是一到外頭就事事跟她學。

大嬤嬤也給納喇氏找了個去處:“我叫人領您去陪著小主子們吧,今天宮裡人多,小主子們沒人看著也叫人擔心。”

納喇氏的孩子就帶進來了長女和長子,長子叫七爺帶到前頭去了。他們府裡孩子雖多,但逢進宮就只叫老大進來。成嬪從來沒說什麼。

反正從成嬪到七爺全都是小心謹慎不愛出風頭的人。

納喇氏也不是很有主意的人,於是永和宮大嬤嬤說叫她去看孩子,她對李薇屈屈膝就去了。

唯一的盟友是個靠不住的傢伙,而且已經投敵遠去,李薇只好勇敢的去見德妃了。說起來她嫁給四爺這麼長時間,跟德妃面對面說話的次數卻連一隻手都數不滿。

印象中德妃不是個和煦的人,雖然每次說話待她也算和氣,但就是沒有那種‘我喜歡全世界,我愛人類’的感覺。

更像是‘我不喜歡有人惹事’這種感覺。

貌似從外人看四爺的印象,這對母子真是驚人的相似啊。

反正都不夠平易近人。身上就沒點‘親切’這個技能點。

進了永和宮正殿,永和宮大嬤嬤領著她溜著邊走,叫李薇體會了一把從宮女的角度看主子是什麼感受。

在阿哥所時住的也是小院,沒什麼感覺,就是一眼望去除了盆栽瞧不見一點花花草草。要看花草只能去御花園。都說現代是鋼鐵水泥的城市,紫禁城就是磚木的城市。

她從角落裡看,就覺得永和宮宮殿裡其實大半都是昏暗的,只有德妃與成嬪和福晉們坐著的地方點了好多燈,照得那一塊亮堂堂的。雖然外面還是白天,太陽還很大,但宮殿深闊,大冬日殿門掛著棉簾子,為了擋風還擺了架屏風。

於是一絲陽光也照不進來。

而殿裡就像已經是晚上了,會失去時間感。就像從電影院裡突然走到外面一樣。

等走到四福晉身後時,她陡然松了口氣,有種重回人間的感覺。剛才沿路走過的地方其實都站著侍候的宮女,以前李薇從來沒注意過她們,就覺得她們應該在那裡。

只是這一刻的感受就叫她不寒而慄。

在殿角時真有種宮女(包括她)都不算人,燭光中央的主子們才是鮮活的人。

而站在這裡,又覺得後面的宮女們正陰冷的盯著她。

李薇打了個寒戰。

不知道德妃叫她來幹什麼?悄悄把她截回來,還不說原因。她看向德妃,正好見領她進來的嬤嬤正伏在德妃耳邊小聲說著什麼。

德妃向她望來,微微一笑,真有破冰春綻的感覺。

果然平常不笑也不溫柔的人一溫柔起來才叫人震驚。李薇想起四爺對她撒嬌說軟話時的樣子,深深的感覺這對母子果然很像。

德妃衝她招招手,她從福晉身後過去,跪在右側的位置,磕頭道:“奴才給娘娘請安。”

聽頭頂上德妃笑道:“起吧。”

一個宮女上前輕柔的扶她起來,引她上前。

與德妃坐得最近的是成嬪,她打量了李薇幾眼,笑著對德妃道:“娘娘身邊的人都帶著靈氣,這孩子好像就是娘娘指給四貝勒的吧?”

李薇站在宮女要她站的地方垂頭做恭順狀,宮女把她扶到這裡就退下了。

德妃對成嬪道:“當年我沒親見過,是聽儲秀宮的戴姑姑說這個孩子好,想著老四身邊少個侍候的就指過去了。”言罷才對站了一會兒樁的李薇再次招招手。

李薇再上前一步,微欠身,德妃真·親切和藹的看著她,說:“這些年你侍候老四也算有功了,去年又得了個四阿哥。”說完對後面一招手,過來一個宮女,手中捧著個托盤。

德妃指著那托盤道:“這是我早年戴的,現在不合適了,你拿去玩吧。”

宮女上前,掀開托盤上蓋著的紅布,下面是一個絕對以沉死人為目的的金梳,成人手掌寬長,一看就是實金打造,是金雀銜花的造型,不是鳳或鸞,因為沒有拖長的尾羽和額冠。花枝垂下,有葉有花,花芯上鑲了兩顆還算透亮的紅寶石,都有手指肚大小,顏色烏。

的確是好東西,但太沉,單戴在髻是不可能的,誰的髻也不可能墜得住這麼沉的梳。戴它就必須戴旗頭了——旗頭也很沉。

所以一見,李薇就覺得頭皮隱隱疼。因為是娘娘賞的,她最好儘快戴出來給娘娘瞧瞧。屈指一算,最近的進宮日子是過年。

還好,還有兩個月。

李薇跪下謝恩,捧著托盤退下。

她進來就說了兩句話‘給娘娘請安’和‘叩謝娘娘賞賜,奴才感激不盡,一定好好侍候主子爺’。

出來後李薇忍不住吐槽,這叫娘娘想跟她說說話?

看著手中的托盤,是為了賞東西還是為了特意把她叫到面前賞東西?

雖然她的腦子不太中用,但還是領會到了一點點德妃的意思。

把她叫到面前是重點,賞東西只是個結尾。就是不明白叫她過去,是衝她,還是衝四爺?還是衝其他什麼人?

永和宮正殿裡,福晉從剛才李氏進來就提起了心,等娘娘突然賞了她東西,她突然就覺得臉上**辣的。

側福晉得賞,她卻沒有。

娘娘這是在訓斥她?

福晉把最近的事在心裡過了一遍,最後想到了大格格今天沒來的事。雖然孩子們上前請安時,娘娘只是掃了一眼一句話沒說。

二格格前段時間告病,大格格卻拖了兩天,昨天才病了。所以四爺就沒特意為她遞話,而是叫她今天來的時候跟娘娘提一句就行了。

看來,娘娘是不滿了。

福晉想找機會把事情圓回來,可娘娘與成嬪、十四福晉等人說得熱鬧,沒有把話題往孩子身上拐。福晉甚至想要是能說個‘最近天氣越來越冷’,就能順口把大格格也著涼生病的事給也了。

可連這個機會都沒有。

她正著急,永和宮的人傳了什麼話進來,一個嬤嬤對娘娘說了幾句,娘娘就看向她。

福晉下意識的挺直背,微微往前傾身。

德妃笑道:“正好我這裡有東西要給惠妃,那邊叫你過去,你就去一趟吧。”

惠妃?

福晉稀裡糊塗的叫人領走了。

德妃見她那副呆呆的樣子,對成嬪微微嘆了口氣。成嬪笑道:“小輩們都年輕,等大了就好了。”

德妃嘆道:“你這是拿話哄我呢。這人要是不開竅,那是能照著一輩子去的。要是能開竅早開了。”

不到六點,膳房就把今天的晚膳送來了。七點剛過十分就放起了焰火,李薇聽到外面的響炮聲,扭頭看到燦爛的焰火在漆黑的天幕上炸響,還懷疑的看了看懷錶,以為是它壞掉了

小孩子們才不管時間,他們已經習慣了看到焰火就放下筷子跑到永和宮庭院中看焰火去。

前面十炮都是大焰火,每放一個都能引來小孩子們的驚呼。宮女太監和小妃嬪們也都站在院子裡,人人都仰著臉朝天上看。

德妃卻對成嬪說:“該叫孩子們回去了。”

兩個久居深宮的女人對這個宮廷有更深刻的認識,她們都知道數日前那次搜宮僅僅是個開始。皇上已經連表面的粉飾都顧不上了,趕在頒金節前把宮裡清理了一遍。

今天的熱鬧只是暫時的而已。

成嬪面色沉重,在叫來七福晉囑咐時,忍不住道:“回去跟老七說,最近天氣冷,叫他注意身體,別病了。”

七福晉只當是娘娘的關心,福身道:“兒臣一定囑咐我們爺。”

德妃了話,李薇等人就被人以最快的度撮出了宮。弘昐緊緊拉著三阿哥的手跟在她後面,幾乎是一路小跑。李薇怕孩子們緊張,還做出握拳擺臂快跑快跑的動作,果然逗笑了弘昐和三阿哥。

四阿哥被四爺以年紀太小為由留在府裡,此時李薇才慶幸。

看來宮裡果然是有事。

另外,福晉也叫她忍不住在意。從剛才就見她神色不對。

到了宮門口,四爺已經在等了,一句廢話沒有就叫他們趕緊上車。坐到車上,她抱著三阿哥,他還不高興,拉著她說:“額娘,今天怎麼出來這麼早?焰火還沒看完呢。”

以前都能看兩、三刻鐘的,今天就看了一刻鍾。

他沒有表不知道時間,但他知道看得焰火沒幾炮!

李薇也有這種感覺,今天這節過的有點虎頭蛇尾。開頭好大排場熱鬧,後面就匆匆結束。特別是今天連四爺都出來得早了,以前他們都要等他一會兒,因為前面會喝酒灌酒。

今天他出來的這麼早,是前面沒喝酒?還是……前面的席也匆匆結束了?

李薇腦補了一堆九龍奪嫡的大戲,穿越了嫁四爺了還看不到現場版只能腦補,人生真是充滿黑色幽默。

等回了府,弘昐和三阿哥自然是回前院書房歇息。她在車裡囑咐他們要是餓了就早點吃東西,睡覺前再吃對身體不好。

“別吃太鹹的,省得夜裡口渴。”她給這兄弟倆都理理衣服,拍拍他們的小腦袋說。

弘昐點頭,保證道:“額娘放心,我會照顧好弟弟的。”

“先照顧好你自己。”李薇扭頭對三阿哥說,“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有不舒服就告訴照顧你奶孃。”

三阿哥揚起小下巴說:“額娘你放心。”說完還拍著弘昐,“我會照顧好哥哥的。”

弘昐推了一下他的腦袋,說:“還照顧我?上次是誰……”

三阿哥撲上去捂住他的嘴:“不許說!”

到了府,騾車直接從後宮進去停到了二道門處。李薇與弘昐和三阿哥在這裡分手,看他們跟著蘇培盛去了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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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全保早提著燈籠等著了,照著二道門的門檻說:“主子留神腳下。”

深夜的後院顯得沒什麼人氣,除了提燈巡邏的太監外,連個亮處都看不到。遠處燈火通明處是正院,隱約能聽到傳來的人聲,好像很熱鬧。

東小院快到了,李薇卻站住望著正院,她想起剛才蘇培盛候在二道門等著弘昐和三阿哥。

他怎麼沒侍候在四爺身邊?

趙全保提著燈籠:“主子?”

李薇定定的看了會兒正院的方向,才邁步往東小院去。

回了院子,換衣服洗漱過後。玉瓶過來問:“主子可要用點什麼?”

李薇道:“不急,我去瞧瞧額爾赫。”

見她出去了,玉瓶趕緊跟上。等她們出去了,屋裡收拾換下來的衣服飾等物的玉盞和玉煙才松了口氣,剛才主子進來就沒有一點笑模樣,也不說話,叫她們連大氣也不敢喘。

西廂房裡,二格格已經好多了,人也不咳嗽了。但天氣冷還是不敢叫她出去,四爺的意思是叫孩子先養幾天,看好全了沒有。白大夫也沒二話,李薇只剩下從善如流了。

她進來時,二格格在屋裡悶得都煩了,見她就抱怨了一連串,嬤嬤只叫她喝粥,別的不許碰,就中午那會兒出去轉了兩圈,別的時候都不許她出門。

“額娘,叫我出去走走吧,我都悶壞了。”二格格賴在她身上不起來。

李薇拍拍她道:“這會兒天都黑了,明天白天有太陽時再出去。有胃口就好,想吃什麼叫人給你做。病怕三碗飯,能吃就行。”

因為她病了特意叫回來的兩個嬤嬤守在屋裡,半句話也不敢說。

李主子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人,說要攆人走就攆,沒人管得住她。四爺和福晉都不說她,叫她們也拿她沒了辦法。

二格格想吃雞湯餛飩,還想吃小籠包子,李薇都應了她,叫人送來陪她一起用了一碗。

吃飽喝足後,二格格滿足多了,李薇又陪她玩了會兒花牌骰子,看著時間差不多快到八點半了,才起身道:“你該睡覺了,明天額娘陪你去花園玩好不好?”

二格格拉著她的手:“額娘說話算話。”

這一病倒愛撒嬌了。李薇卻喜歡這樣的孩子,叫丫頭們侍候二格格洗漱去,她把兩個嬤嬤叫到隔壁的側間,沉下臉道:“你們只要照顧好格格的起居就好。不要叫我知道你們再拿那些規矩來嚇唬格格,不然……”

她心裡帶火,說話自然也帶出來了。

兩個嬤嬤直接被她嚇跪下了。

“不然,我就叫你們自己試試規矩的滋味。”

嬤嬤們的心一提,聽上頭的李主子輕聲道:“格格餓一頓,你們餓一天。格格只能用粥,你們一家子都只能喝粥。”

等李主子出去了,嬤嬤們才互相摻扶著起來。

一個圓臉圓鼻子頭的嬤嬤扶著自己的膝蓋坐下,嘆道:“我可有日子沒跪過了……想不到沒跪貝勒爺,沒跪小主子,跪了側福晉。”

像她們這等管教小主子的嬤嬤,就是見福晉也只是福一福就罷了。除了愛新覺羅家的男人,再沒跪過旁人。

另一個方臉的嬤嬤道:“快住嘴吧。咱們跪的都是主子,自己個是奴才,這膝蓋能有多金貴?”

圓臉的嬤嬤抬頭看她,方臉嬤嬤平靜的說:“再說,你當李主子是說笑話呢?她說得出就做得到。當年她一句話,幾個奶孃的孩子全抱來了。如今只有謝恩的,有哪個敢說一句不是?”

圓臉嬤嬤搖搖頭又點點頭,嘆道:“也是我糊塗了,託生成了奴才就是一輩子的奴才,要主子的強……真是嫌命長了……”

方臉嬤嬤面色也有點不好,可她認命。上次側福晉笑呵呵的就把她們幾個全攆回家去了。只要出去一次,她就再也不想出去第二次了。她從會走路起就學怎麼侍候主子,不侍候主子,她活著還有什麼勁?

退一步說,日後格格大了,她們這群奶孃嬤嬤才是享福的時候。不能侍候了十幾年,連點好處都沒有就走了吧?

兩人在側間歇了歇就又回去侍候格格了。二格格已經在丫頭的服侍下睡了,丫頭攔在門口一臉笑的道:“格格說嬤嬤們辛苦,晚上叫我們看著就行了。您二位還是快去歇著吧,別累著了,格格也難過呢。”

兩個嬤嬤被個小丫頭擋了駕,在以前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二格格的屋子裡,她們才是話的那個。現在調了個個。

嬤嬤們回到倒座房,吹燈歇下後,兩人都沒有睡意。

圓臉嬤嬤小聲道:“你說……李主子是不是打得就是這個主意?”

方臉嬤嬤早看出來了,聞言也不答話,翻了個身裝睡著了。側福晉是想叫格格自己做主,要把她們這群二主子全都磨得改了脾氣——改不了的,估計她也不會再讓侍候二格格。

她不由得開始琢磨起李主子來。

聽說也是小門戶出身,家裡祖上無官無爵的,怎麼會這麼門清兒?

正院裡,福晉剛剛跟四爺說完惠妃把她叫到鍾粹宮的事。

她到鍾粹宮後,惠妃只是替直郡王府道了個歉,說是二格格特意去看大格格,結果病了的事。她稀裡糊塗的去了,喝了茶說了話又叫人送了回來。直到現在都想不明白惠妃特意叫她過去,到底真是為了道歉?還是另有他意?

四爺聽了後,只是端著茶徐徐沉吟。

福晉見他在沉思,就叫人準備宵夜,她囑咐道:“多備一些,送到書房去。”

四爺聞言看過來一眼,她自自然然的說:“弘暉今天在前面也沒吃多少東西吧?永和宮裡也是剛送了膳就放了焰火,我想弘昐兄弟兩個估計也沒吃多少。”

他點點頭,放下茶道:“這事我知道了,福晉歇著吧。”

福晉起身送他,在門檻處看他的背影漸漸淹沒在夜色中。莊嬤嬤此時過來問:“主子,那夜宵……”

福晉不語,莊嬤嬤也只好閉了嘴。

——她做得再多,他也只會在有事的時候留下,沒事之後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