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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0 只要站在那裡(二合一)

水鏡泛著一陣連漪,波紋中好像有什麼模糊又明亮的光圈,散發著溫暖的氣息,讓鏡中的姑娘顯得那樣美好。

祝平娘安靜的看著水鏡,一動也不動,耳邊的吊墜不再搖晃。

以往她沒有少見雲姑娘,雖然知曉她好看, 卻沒有想過,能好看到這樣的地步。

是因為,她今日卸下了一切妝容?

沒有了華麗的衣裳,沒有精美的繡紋掩蓋,於是能夠讓人將視線全部集中在雲淺本身的魅力之上。

祝平娘呆呆的看著雲淺。

那種魅力並非是驚豔的,而是足以動人心魄, 似是冬日暖爐一般的愜意。

祝平娘低下頭,再看了一眼自己這一身眼裡的繡金紋,默不作聲拔下了頭上精美的金釵,那長發瞬間傾瀉而下。

“姐姐,你忽然的做什麼呢。”

陸姑娘被嚇了一跳,這髮型可是她方才努力了許久才弄好的,怎麼突然解開了。

“……”

祝平娘捂著臉,視線飄忽。

她分明是想要讓雲淺誇讚,讓她驚豔的,可誰能想到,被一眼驚豔的人竟是她自己。

黑髮的女子就那麼站在門前,神情平靜的望著從房間中走出來的徐長安,卻讓自己這個與她同樣身為女子的人移不開視線。

雲淺……以往有這樣的好看嗎?

祝平娘捂著心口,感受著那不斷加速的心跳,面上是匪夷所思。

徐長安不在家的時候,都是她在幫忙照看雲淺,以免她遇上麻煩, 所以祝平娘對於雲淺也還算的瞭解。

是個美人不假, 但是絕對不是這樣的十足驚豔。

是雲淺上山接觸仙門後, 氣質發生了改變?

祝平娘只能這樣認為。

祝平娘喃喃開口, 聲音壓的很低。

“這便是我的……自不量力的體驗?”

“姐姐,你說什麼?我沒有聽得清楚。”陸姑娘更奇怪了。

“?”

聽到陸姑娘的聲音,祝平娘有些奇怪的看向陸姑娘。

不解。

這個妮子,怎麼沒有被那雲淺給驚豔到,還有空在這裡與自己扯皮。

祝平娘指著水鏡問道:“你覺得她,怎麼樣?”

“雲姑娘?”陸姑娘看向鏡子裡,點頭:“很安靜。”

一如既往的安靜,陸姑娘很喜歡雲淺這樣似是流淌般月光一樣安靜的人。

“安靜,你這是什麼評價。”祝平娘懵了。

“就是普通評價啊。”

陸姑娘偏著頭,隨後說道:“倒是……雲姑娘這身衣裳怎麼這樣的素,奇怪。嘛,不過也是極好看的。”

說完之後,陸姑娘看向祝平娘,旋即紅著臉:“不過,還是祝姐姐您要更好看一些,雲姑娘一定會被您驚豔到的。”

散了頭髮,一樣的好看,不礙事。

“……?”

祝平娘怔怔的看著陸姑娘,忍不住問:“你感覺不到這位雲姑娘有多麼好看?”

“當然能。”陸姑娘更奇怪了:“祝姐姐您更好看, 我說的不夠清楚嗎。”

“哦,沒事了。”

祝平娘終於意識到,所謂的情人眼裡出西施是什麼意思。

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這妮子滿眼都是自己,已經失去了正常審美的能力。

“所以……我忽然能夠理解長安了,年少就接觸雲姑娘這樣的女子,其他人又怎麼能入得了他的眼。”

祝平娘嘆息:“這便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嗎。”

曾經領略過蒼茫的大海,就覺得別處的水相形見絀。

曾經領略過巫山的雲靄,就覺得別處的雲黯然失色。

因為見過世界上最好看的花兒,所以即使身處萬花叢中,也懶於回頭一望。

“欸?”陸姑娘眨眼的頻率忍不住的加快,“祝姐姐,您怎麼了。”

“沒什麼。”祝平娘取出一個紙鶴,輕輕吹了一口氣,眼看著紙鶴往徐長安的方向飛過去,這才搖頭:“我們走吧,去畫舫上等他們。”

“不是說,要等公子他們過來。”

“不用了。”

祝平娘掐滅了水鏡,捂著臉,身為的女子的聲線打著顫。

“這還比什麼比……難怪,難怪阿白說我沒有魅力,是了,在她的面前,誰敢說自己是好看的。”

陸姑娘聞言蹙眉。

她有些聽明白了。

“祝姐姐,您究竟是怎麼了。”

陸姑娘認真的說道:“雲姑娘是好看,但是姐姐分明是要勝於她的,退縮可不是您的性子。”

“你知道什麼。”祝平娘依舊捂著臉:“我沒辦法與你這個擋了眼睛的沒出息的丫頭解釋。”

陸姑娘:“……”

嘖了一聲後,陸姑娘無奈:“姐姐說什麼,便算什麼吧。”

反正她覺得雲淺沒有祝平娘好看,這個觀點定死了,誰來說都不管用。

“所以呢,咱們這就走了?”陸姑娘問。

“嗯,馬車留下,我給長安傳信了,讓他自己駕車帶著雲姑娘去上船的地兒。畢竟……人家夫妻倆之間交流的眼神你也看見了,我才不要與她們擠同一個車廂,會被烤化的。”

祝平娘哼了一聲,旋即將捂著臉的手緩緩放下,然後……暴露在陸姑娘眼前的是一雙懷疑人生的眼睛。

“妮子,你還真是……喜歡我啊。”

陸姑娘聞言,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兩下,好在她習慣了,懶得害羞。

“我就是很喜歡您。”

“哦。”

祝平娘垂下眼簾,低聲道:“糟了啊……”

陸丫頭感覺到雲淺好看是因為喜歡自己而被迷了眼,那……自己能夠被雲姑娘驚豔成這個沒出息的樣子,是否證明——

她,祝桐君,並沒有被“一葉障目”。

李知白沒有成為遮擋祝桐君眼睛的存在。

難道她對阿白的喜歡根本就比不上陸姑娘對自己的喜歡。

所以,祝平娘開始懷疑人生。

即便將這一點暫且放下。

李知白之所以這樣篤定她比不上雲淺,是否證明了李知白先於她一步發現了雲淺隱藏的魅力。

“看來,阿白與這位雲姑娘的關係,比我想的要親近一些。”祝平娘撇嘴,吃味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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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白給的信裡可是一句都沒有提起。

“祝姐姐,哪來的一股子酸氣?”陸姑娘伸手在眼前扇了扇。

“方才打你不夠狠是嗎?”

“已經很疼了。”

“疼,才能長記性。”祝平娘深吸一口氣,牽著陸姑娘的手。

“對了,姐姐,你方才說晚上要騙雲姑娘吃紅荷,只是這下換了船宴,公子總不至於帶著胭脂盒子來赴宴吧。”

“沒事,我自己準備了,管教她吃飽。”

“……”

二人撐傘離去,原地只留下一輛馬車。

——

——

徐長安關上了庭院的大門,隨後就看到一隻被雨水浸透的紙鶴朝著自己飛過來。

開啟後,傳來祝平娘的靈力流,徐長安閱讀資訊,默讀了她的安排。

——

樹下,雲淺獨自撐著傘看著與她隔著雨簾,安靜閱讀資訊的少年。

他只站在那裡,光就站在那裡,無須任何的動作,便是這樣的好看。

這……是不是那位祝姑娘所想的,一葉障目?

也許是。

雲淺只知曉,夫君猶如一面對映她過去的鏡子。

“前輩,這是……罷了,聽她的就好。”徐長安閱讀完了資訊,旋即將紙鶴收起,然後看向雲淺。

視線挪到雲姑娘身上之時,徐長安不著痕跡的抿唇。

該死的系統。

釋出了奇怪了任務,讓他意識到了姑娘此時有多麼撩人。

可雲姑娘真的是太好看了,哪怕明知這個人身體的一切細節,也完全忍不住為她一眼沉迷。

她只站在那裡,光就在站那裡……就已經什麼點綴都不需要了。

不,還是需要的。

因為此時的姑娘是一個人站在樹下,正如以往那般。

徐長安又像是回到了初見雲姑娘,他一抬眼與這個女子目光在半空相遇的時候……那時的她分明就在他的面前,可卻像是站在璀璨又孤寂的星河銀練中,無法觸碰。

而如今,姑娘卻不再是一個人了。

“小姐?”

徐長安撐著傘走到雲淺的身邊,順勢在雲淺傘面上方佈下了一層透明的靈力,用來擋住天上落下的雨水。

雖然李知白告訴他在山上不要顯露自己能擋雨的特點,但是如今在北桑城,徐長安只當是普通的雨水,所以沒有多想就替雲姑娘遮風。

感受到徐長安手指的溫度,雲淺眨眨眼,隨後勾起嘴角。

這這一瞬間,徐長安忽然有種錯覺,那就是雲淺很高興。

“在發什麼呆?”他問。

雲淺多少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問:“……很奇怪嗎,我這樣穿?”

她在北桑城多穿典雅的長裙,在家裡穿的是可愛反差的薄裳,像是這種完全沒有點綴、好似睡衣一般的土氣衣裳,她的確是沒怎麼有機會穿。

“不奇怪,已經好看的不能再好看了。”

徐長安立馬真心的誇讚。

衣服只是尋常的衣服而已,但穿在特定的人身上,立馬就有種身價倍增、分外優雅地感覺。

有的時候徐長安會想,要是自家的大小姐沒有那麼讓人驚豔就好了,這樣他就能安心,也可以收斂一點自己讓姑娘害怕的好色之心。

畢竟,美貌對於徐長安而言只是雲淺的附加品,沒有也是沒有關係的。

雲姑娘其實不要多麼好看,她光是站在那裡,自己就已經喜歡至極點了。

“現在要做什麼。”雲淺問。

“赴宴。”

“我想與你撐一把傘。”雲淺看著自己和徐長安各自的傘,默默的將雨傘收起,走到徐長安的傘下。

“可以是可以,不過前輩給咱們準備了車馬,一會兒進了車廂,傘就沒有用了。”

“車馬?”

“這麼遠的路,小姐定不願意走。”

“也是。”

雲淺挽著徐長安的手臂,心想那位祝姑娘考慮事情當真是仔細,讓人很容易就升起來好感。

——

橋頭,徐長安按照祝平娘所說的,在雨中見到了一輛馬車。

馬車四面皆是昂貴精美的絲綢所裝裹,窗牖被一簾淡藍色的縐知紗遮擋,雅氣十足。

徐長安撤了靈力屏障,扶著雲淺進入了車廂。

雖然有些小了,不過車廂內裝飾豪華,除了些許晶瑩吊墜,那絨毯軟踏踏的,周圍還鑲嵌了暮雨峰同款的火石,很是暖人。

在雲淺入座之後,徐長安滿意的點頭。

“還不錯,小姐你坐著歇息一會兒。”

徐長安說著,自己從車廂中一躍而下,然後將車簾子關上,又落了一層放雨水的封印,萬無一失的把雲淺“囚禁”在車廂中。

他這行雲流水的動作看的雲淺都愣了幾息,“你怎麼下去了。”

不與自己一起嗎?

徐長安聞言,拿起車架上一個軟鞭,指著空蕩蕩的車伕位。

“小姐,你說這車沒有配車伕……那我該坐在哪兒。”徐長安的面容透過窗子出現在雲淺的視線中。

“你會駕車嗎?”雲淺好看的大眼睛眨了眨。

她還是第一次……知曉夫君會駕車,因為以往從沒有坐過。

“想著有機會和小姐來一次自駕遊,就特意學過。”徐長安隨意的說道。

“嗯。”雲淺點點頭,她從懷裡取出一顆蜜餞,用貝齒咬開一個口子,取出將果核放入手帕,最後推開窗,將果肉遞到徐長安的嘴邊。

“太甜。”徐長安吃下之後,笑著搖頭,隨後翻身上車,握住馬韁。

“小姐,坐穩了。”徐長安回頭,面色怪異的說道:“新手司機,要發車了。”

馬蹄在青石板上輕輕砸了兩下,周遭的風景逐漸變化,徐長安穩穩的開車上路,耳邊是略有韻味的馬蹄聲。

“……?”

雲姑娘心想他又說這些自己聽不懂的話。

不過也沒有關係。

這也是頭一回坐他的車,算是自己的第一次。

雲姑娘很期待。

車廂內暖成一片,地方很大,毯子柔軟。

雲淺抓著扶手,依著窗欞和徐長安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話。

“駕——”

忽然的,伴著駿馬嘶鳴,車廂來了一個垂直的飄逸身法,車輪在積水遍佈的青石板上留下清晰的弧形印記。

隨著一聲清脆的斷裂,雲淺看著手上那一小塊木頭,櫻口微啟。

車馬甩尾。

失去了扶手的雲姑娘便在車廂內滾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