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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半有通透半霧濃

齊林可沒有旋機子道長的功夫,落地一剎那,身體微曲,一個就地前滾,然後順勢站了起來,一樣的實用瀟灑。

齊林舉目四望,四壁通透,宛若無物,腳下同樣如此。質地極為純淨、品質極高的白水晶營造出極為透明的效果,讓人感覺腳下不真實的虛浮,但卻明明堅實的承載著齊林一百五十多斤的重量,還有旋機子道長的體重。

旋機子道長已在四處逡巡,然後將手掌停留在八邊形的一面上,入手冰冷卻久無寒意,晶瑩剔透卻厚實無比。道長雙目微潤,頜下三縷青須輕輕顫抖,嘴角偶有因痙攣而出現的抽搐,顯然已激動到了頂點。“果然如此,足慰平生,此鬼斧神工之作,非我等凡人可為!”

旋機子道長沉吟過後,大步走到第一層陰陽水晶宮的中央位置,盤膝而坐,雙手中指與拇指圈成一個虛環,其餘三指自然伸直,雙眉下垂,兩眼微閉,已然進入物我兩忘境界。

齊林好奇的看著道長,鬱悶不已,心想這老道看到練功寶地,竟不顧此行的任務,自顧自的練起功來,哎,真是無組織無紀律啊!

這時易萌、史老、陳厚教授以及那頭肥碩的疣豬,都陸續沿著從頂部垂下的登山索攀援而下,馬蜂守在洞口警戒。

四人落地之後,也被這巧奪天工的水晶宮震撼得有點頭暈,陳厚教授立刻從背囊中掏出一個小型儀器,四處檢測起來,史老則與易萌一道,開始尋找可能存在的線索,只有疣豬從雙腳一接觸地面就一直保持一個十分彆扭的仰望姿勢,至今沒有緩過神來,屁股後面赫然印著一個大腳印,明顯是馬蜂在後面努力的幫了疣豬一腳,才使肥碩的疣豬得以鑽入。

一盞茶功夫過後,陳厚教授已經收起手中的儀器,初步檢測結果令所有人都大感意外,這個旋機子道長口中的陰陽水晶宮,並非人工搭建而成,而是水晶宮所處的周邊很大一塊面積都處在一條巨大的天然水晶礦脈中,也就是說先有礦脈,然後被發現,從內部挖掘切削出這樣一個規則的空間。但天然水晶硬度極高,其摩式硬度高達7個單位,僅次於金剛石和紅藍寶石,遠高於各種金屬,於是問題產生了,阿茲特克人的武器和工具都是石質,青銅器和鐵器尚且沒有出現,那阿茲特克人是如何挖鑿出這樣一個體積巨大的水晶宮的呢?答案只有一個,陰陽水晶宮並非阿茲特克人創造,但為何又隱藏在阿茲特克人神聖的祭壇之下?其中的邏輯顯然是矛盾的。

接下來的一點更加讓齊林費解,天然水晶不同於經常見到的人工水晶,除了硬度極高的特性以外,還輕脆易裂,內部富含各種晶體,切割過程中稍有不慎便會崩開,導致前功盡棄,這裡的水晶宮形狀相當精準規則,且表面光滑,即使放到現代用最好的金剛石鋸片切割,也無法保證如此大跨度的完整無缺,嚴重一點可能還會造成塌方覆埋。唯一可行的技術是鐳射切割,但天然水晶富含磁性,目前的鐳射切割技術往往會產生極其刺眼的光線和強大的電流,勉強只能對小件進行切割打磨。如此推理下來,齊林眾人發現,阿茲特克人是絕對無法創造出這一工程奇蹟的,現代人也無法實現,那麼答案只有一個:非人類!

大家討論到此處,已陷入死結,極大的困惑和隱隱的恐懼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唯有齊林稍好一點,想不通就不想,齊林哲學有時也是很好的鎮定劑。

這時候,疣豬不合時宜的開口道:“小齊,你說咱們要是把這個水晶宮整個搬回去,該值多少錢?什麼施華洛世奇、八華洛世奇都得傻眼,即便咱們八個人分一分,咱自己那一份也足夠吃喝一輩子了,要是跟原來咱那點小打小鬧的破爛生意一比,哎!幹著可真沒勁!得,生意送人得了,要說咱原來那生意也還算湊合,一說送人,追著咱老尤屁股的妞們可就海了去了,到時候想泡哪個就泡哪個,還必須得上趕著才要!”

齊林怒目而視。疣豬沒趣的晃晃腦袋,轉過身去繼續去檢視他的水晶宮去了。這時,齊林想起了旋機子道長,隨即回頭看去,此時,道長仍舊一動不動的端坐著,臉上一幅恬淡悠然神情,鼻息若有如無,顯然已經入定。

空無一物的水晶宮內,易萌和史老也無從下手,焦急的表情寫在臉上。齊林走到近前,說道:“剛才道長說,這個陰陽水晶宮共有八層,上四層,下四層,這裡沒有發現,那我們可以再到下一層看看。”

“我已經找過了,但沒有任何發現,也沒有找到任何的通道,也許這裡的東西被轉移走了,或者這裡本來就不是儲存物品的,可能有別的用處吧!”易萌說道。

“嗯,用處肯定有,否則不可能耗費如此巨大的精力打造這個精美的水晶宮,至於物品已被轉移走,我個人覺得可能性不大,因為我們下來之前,整個聖靈井中的動物守衛都還維持著平衡,這幾種動物環環相扣,相互依賴,任何一種遭到毀滅,就會因失衡造成全軍覆沒,但事實顯然並非如此,因此只剩下一種可能:水晶宮有別的用處!”史老邊想邊說道。

但用處是什麼呢?齊林想起了手電引發光柱的事情,會不會這個水晶宮存在光學方面的價值或資訊呢?齊林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陳厚教授,陳教授聽完道:“我也在考慮光學方面的問題,這個水晶宮能夠被微弱的光線引發出強烈的光線,是因為水晶中含有螢石成分,剛才檢測儀中已經顯示出來了,含量很高,但螢石只能造成光線散播,卻沒有其他特別的作用,倒是天然水晶具有磁性特有的記憶性,如果用鐳射鐳射刻入一定的圖畫或文字資訊,可以長期的保存起來,也許這方面是我們應該重點考慮的。”

“教授所言不虛,陰陽水晶宮本非盛納凡人俗物之處,其精妙之內蘊皆在虛無二字,虛無化有實,有實通古今,古今容萬物,萬物皆有情!”不知何時,旋機子道長已然站起,輕輕踩著步點有規律的走了起來。

“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化萬物,萬物一方中”,旋機子道長由慢變快,越來越快,最後腳下生風,宛若凌風而行,足下儼然就是八卦方位。突然,隨著最後一個字說完,道長一下定在了剛才盤膝而坐的中央位置。

“各位請退後,各自靠壁而列,待貧道一試”,眾人隨著旋機子道長的吩咐紛紛靠到牆壁站定。隨後就看到道長從斜跨的青布袋中取出一面黝黑鐵餅狀物體和一枚束髮用的簪子,小心翼翼的放在兩腳中間的位置,又用手微微轉動了一下,鐵餅呈正八角形,中間宛然是陰陽魚圖案,白色為凸出的陽刻,黑色為凹下的陰刻,鐵餅四周密佈八卦線條圖案,接著道長又從頭頂髮髻處抽出另一枚簪子,兩枚簪子幾乎完全相同,都是一頭大一頭小,頂端都呈圓形,只見道長將兩枚簪子稍大的一頭同時垂直放入陰陽魚的魚眼位置,隨即迅速後撤到牆壁位置。

奇異的一幕發生了!只見兩枚簪子的大頭剛剛接觸到魚眼,兩枚魚眼好像瞬間被點亮了,與此同時,黑白兩條陰陽魚開始緩緩轉動,越來越快,最後只見到黑白不分,融為一體,成為一個黑中有白、白中帶黑的圓形,這時魚眼中的光亮開始沿著兩枚簪子向上延伸,好像兩條閃光的小蛇,剎那間光線到達簪子頂部的小頭,兩枚簪子此時徹底褪去了原來黃黑色金屬色澤,晶瑩剔透得如同兩根熒光棒,這時,兩枚簪子的頂端同時迸發出如同枝狀閃電般的光芒,光芒越來越強,距離越來越近,最後連線到一起。就在此時,連接起來的光芒中央位置瞬間衝出一根光柱,向上直射而去,直射的光芒向上衝出兩三米的距離之後不再上衝,而是劈為八條分支光線平行著向四面八方而去,所及之處恰是八面形水晶宮的八面牆體中心位置。

漸已昏暗的水晶宮內的八面牆壁上,同時出現了八幅各不相同的畫面。齊林舉起雙手,用力揉了揉因為長時間目不轉睛而酸脹的眼睛,心懷敬意的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其他人也都目瞪口呆的互望一眼,隨後一起將目光轉移到牆壁上。

齊林迅速轉動頭部,大致掃視一遍,感覺正對的一面牆壁上應該恰好是起頭畫面。一片面積佈滿整個畫面的原始森林鬱鬱蔥蔥,轉眼間,火山如炸開的禮花噴湧而出,硝煙似迸裂的蘑菇沖天四溢,濃稠的紅褐色岩漿夾雜著參天巨木和草皮泥塊肆意橫流,最後吞入其中,融為岩漿一份子,飛鳥振翅奪命,走獸揚蹄狂奔,猿猴林梢中蕩行,池魚水底下游竄……無妄之災突至處,毀滅景象一畫間,齊林感覺生動的有點可怕。

齊林的目光沿著順時針方向移向第二面牆壁,畫面中是高聳的連綿群山,層層疊疊,錯落密佈,溝壑裡尚有蠕動的岩漿,山峰上已是皚皚的白雪,一群猿猴聚集在一片尚有稀疏樹木的山谷盆地中,正從樹幹上陸續爬下,向著地勢緩和處慢慢遠去,有些猿猴不時抬起身眺望遠方,甚至有些更加遠去的猿猴已佝僂著身軀站了起來,前肢漸漸離開地面,蜷放在胸前……

第三幅畫面重點描寫的仍然是猿猴,齊林隱隱感到這三幅畫面的主角其實都是猿猴,其他的自然環境和高山大河都只是襯托猿猴的背景。齊林的思路漸漸被生動的畫面吸引進去,這幅畫面中,大部分的猿猴都已用兩隻後肢走路,一些四肢匍匐在地的猿猴在地面上奄奄一息,臨近垂死,畫面裡不再有森林和高山,而是變成了低矮的灌木,平整的草甸,低緩的小丘。“按照學過的歷史知識,直立行走的應該叫做猿人了”,齊林默想了一下高中的課堂收穫。這群猿人行進到一個環境比較優美的地方便停了下來,有的用石頭敲打著什麼,有的用木棍追逐著鹿、野雞,還有一些似狼非狗的動物……

當齊林的視線移動到第四幅畫面,齊林大吃一驚,一幅從未在頭腦中出現過的場景意想不到的出現了,一座巍峨的雪山被周邊八座雪山圍繞著,中間的雪山光芒萬丈,一群穿著獸皮樹葉的古人類匯聚到一個空曠的平地上,隨後又……齊林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於是走到水晶宮的另一面,朝下一幅畫面望去。

這幅畫面比較接近電視紀錄片,描寫的是一群原始人類種植既像水稻又像麥子的植物,畫面中已經出現了茅草搭成的簡陋窩棚,窩棚邊有狂吠的狗,還有拱地的豬。幾個胸前隆起的,應該是女人,嗯,好像在草地裡採集著野果和野菜……這種畫面齊林已經不止一次見到過一次,於是視線略過。

第六幅畫面是戰爭的場面,冷兵器時代的戰鬥,無外乎刀砍槍扎,歡呼掙扎,齊林對此司空見慣,生怕所有的畫面突然消失掉,於是迅速轉移視線。

第七幅畫面索然無味,像極了孔子和七十二門徒的授課場景,“看來活到老學到老確是真理,到哪都不能斷了學習啊!”齊林感慨著將目光轉移到最後一幅畫面。

“靠,怎麼跟第一幅一樣啊?”,齊林還沒來得及分辨,所有的畫面突然消失了,就連原來昏黃的光亮也一併消失,只看到房間中央的鐵餅上的兩條陰陽魚已越轉越慢,漸漸恢復成原有的樣子,隨著兩根簪子之間光芒的漸漸暗淡,徹底隱沒在無邊的黑暗中。

一片死寂,沒有哪怕半點聲音。

“不會是真的吧?”疣豬最先打破了壓抑的死寂,“大家快來看上帝!哈哈哈!誰能告訴我怎麼能到下一層?”

大家隨著疣豬的玩笑緩過神來,是啊,怎麼下到第二層?第一層已讓大家的神經幾乎崩潰,那麼下一層會不會有人尿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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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既然來了,就要一直走下去,直到無路可走!

而且這些難道不是所有人都想要弄明白的嗎?對,繼續走下去!

亮起的手電光柱,再次引燃了整個房間,好在大家都已從齊林和易萌的第一次遭遇中吸取了教訓,閉眼等待了五分鐘以後,才慢慢從捂起的手指縫裡微微睜開了眼睛。

亮堂堂的感覺將壓抑一掃而空,光明真好!

“不好,貧道的乾坤鏡呢?”旋機子道長失態的話音,讓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房間中央。

那個齊林剛剛才知道名稱的鐵餅,連同兩根道長的簪子憑空消失了,只留下一口大洞。

八邊形的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