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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高山流水15

韓逢全呆住了, 怔怔地望著林奇,一動也不敢動,甚至連呼吸都屏住了, 生怕他一動便會打碎面前如夢般的情景。

林奇見他呆傻仿若稚兒, 抬手將溼漉漉的指尖放在他鼻下未盡的紅暈處, 大拇指輕輕地為他擦拭, 輕聲道:“就這樣忍不得?”

水淋淋的觸感與林奇的溫柔細語將韓逢從夢境中帶了出來,他猛地抬手抓住林奇的手, 手是熱的,浸了熱水溼潤又綿軟,韓逢低頭蜻蜓點水地親了一下林奇的手,又極快地看了林奇一眼,像盯梢的賊。

林奇只是笑, 柔和得近乎縱容。

韓逢又低頭親了一下林奇的手,這次他親的比上一次用力一些,發出一聲輕輕的肌膚觸碰的聲音。

林奇還是笑,浴桶裡散發出來的熱氣將他的笑容都燻得暖了。

韓逢終於確信了,一切都不是夢,兩情相悅,昭昭於日。

“別傻愣著,”林奇無可奈何道, “再泡下去, 我人都要發皺了。”

韓逢依舊是呆呆的, 回魂了,回了一半,順著林奇的話去看林奇那一片泡在水裡的胸膛,雪一般的白。

浴桶很深, 林奇坐在裡面,水流漫過了胸膛,那兩點便在熱氣騰騰的水中霧一般地瀰漫開一片引人遐思的隱綽粉紅,因為看不清,而更讓人心癢難耐。

韓逢鼻子疼,下身更疼。

他猛然起身,一言不發地跑了出去。

林奇虛弱,也喊不出聲,目光望著門口,心想韓逢或許是要冷靜一下,忽地外面傳來一聲‘嘩啦’聲,動靜還不小。

“不好了!韓大人投湖啦——”

林奇猛地站起身,起得太猛,頭內一陣暈眩,幾乎要站不穩再跌下去,幸好僕從過來送水,即時扶住了他,“公子小心!”

“韓逢呢?”林奇喘了口氣道。

僕從以很冷靜的口吻道:“公子別擔心,韓大人又爬上來了。”

林奇寢臥不遠處便有一個荷塘,深秋了,殘荷微卷,黃綠一片,水倒也不算最深,就是淤泥很厲害,韓逢跳下去容易,水其實也只到他的心口,爬上來還借了一把林府僕從的手,僕從們也不知道韓大人是與自家公子發生了什麼口角,怎麼氣得跑出來就往湖裡跳,也不敢問,只扶著韓逢道:“韓大人,您怎麼樣?”

秋水冰涼刺骨,韓逢臉色煞白,嘴唇也紫了,輕擺了擺手。

屋內林奇已在僕從的幫助下換了乾爽的中衣長褲,披著長袍出來,向扶著韓逢的僕從一招手,急道:“快扶韓大人進來。”

僕從扶了韓逢進來,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兩個大人都成了病歪歪的大號病人,林奇命人直接剝了韓逢的裡外衣物,讓人胡亂擦了塞進了他的被窩,林奇也是發熱,受不得涼,也一起進了被窩,林奇將僕從趕了出去,回身就鑽入了韓逢發抖的懷抱中,張開雙臂抱住了他。

“韓逢,你……”林奇哭笑不得,簡直不知該說什麼。

韓逢抖著嗓子道:“我、我冷、冷靜冷靜。”

林奇偏頭,將臉落在他寬闊的肩上,心中道:傻子。

兩人抱在一起稀裡糊塗地睡到半夜,韓逢又醒了,他身上其實也有點發熱,林奇也在發熱,二人纏抱在被窩裡,簡直就是熱得一發而不可收拾,熱得一塌糊塗了。

韓逢的目力適應了黑暗之後,很分明地看到了夜色中的林奇,白裡透粉的面頰,嫣紅又乾澀的嘴唇。

韓逢很熱,身上熱,心裡也熱,悄悄地抽出自己墊在林奇腰下的手臂,慢慢地坐起身想從被窩裡鑽出去時,大腿忽然被揪住了。

醒了的林奇仰頭看他,與低頭的韓逢在夜色中四目相對。

還有一個第三者。

韓逢的兄弟。

兄弟趾高氣揚,深秋湖水也擋不住的膨脹,頭臉紫紅,在靜謐的夜色中突兀地耀武揚威。

林奇瞥了一眼,垂下眼眸,低聲道:“去哪?”

韓逢憋著說不出話。

“回來。”林奇手順下去,拉了一下韓逢的腳踝。

韓逢人酥了半邊,未作掙扎,重新又光溜溜地縮回被窩。

兩人面對面靠得很近,韓逢能感覺到林奇的呼吸,溫熱得有些過分,他訕訕道:“我、我起夜……”

林奇伸手,在被窩裡摸索到了韓逢結實的手臂,拉著他的臂膀借了力,人滑向前,嘴唇準確地碰在韓逢的嘴上。

韓逢又是呆了。

林奇閉上眼睛伸出了舌頭,輕輕舔了舔韓逢緊閉的唇線。

韓逢人抖了一下,忽地也閉上了眼睛,張口吮住林奇的唇。

一個高熱的吻在夜色中如蜜糖般粘稠得將兩個玉郎君融化開來。

火熱親吻令兩人越纏越緊,韓逢的兄弟忽地落入一雙柔滑溫暖的手中,他猛地放開林奇,低喝道:“子非——”

林奇低頭,輕柔地攥了一下,“別吃藥,也別扎針,你有我。”

韓逢的臉脹得通紅,不知夜色中林奇能不能瞧見,不,林奇低了頭,他看不見……韓逢的意志力立即落花流水地瓦解了,他對於林奇從來也談不上什麼意志力,他摟住了他林奇的脖子,低頭胡亂地在林奇面上脖子上和散發著清香的髮間親吻。

他像一匹失了理智的猛獸,唯一的韁繩就栓在林奇那雙手裡,要他生就生,要他死就死。

林奇也略有些激動,抬了頭又去尋了韓逢的唇,用力地吻在一處,鼻尖壓迫著鼻尖,令呼吸格外地困難。

在過熱的被窩裡,韓逢的腦海也變得被腐蝕般的頹靡,他忽地將腳掌落在林奇的腳踝褲腳處,用力一蹭,綢緞長褲水流一般地傾瀉下去。

兩人溫暖的沾著汗水的皮肉貼到了一塊,幾乎是同時呻-吟了一聲。

兄弟見面分外眼紅,你爭我鬥地上下擊打著,兩雙手也裹到了一處,粘膩又柔滑,衾被外是靜謐的夜,衾被內是另一個小世界,甜美又熱烈,是屬於心意相通的兩人間的放縱。

韓逢猛地緊緊抱住林奇,停頓似的一抖,然後鬆快了下去,下巴落在林奇肩頭,長出了一口氣,喉間仍在喘氣,喘聲低沉磁性,讓林奇在餘韻中也發了抖,抬手輕輕撫摸韓逢的背脊。

兩人在無聲的愛撫中忽又自然而熱地吻到了一處。

廝混半夜,韓逢總算是出了一直憋著的火,神清氣爽,百病全消,人心思也通透了,什麼玷汙不玷汙的,林奇既然與他是兩情相悅,那就如男女一樣,結了夫妻便不為苟且。

日光從窗扉下透進,韓逢單手摟著林奇,輕撫他的長髮,低聲道:“子非,從此以後……我們就、就當結髮……”語氣中盡力剋制著自己的緊張。

“嗯。”林奇很快地答應下來。

韓逢深吸了一口氣,又極慢地吐了出去,才不至於當場在靜謐的屋內發出大叫。

韓逢低頭,目光落在林奇光潔的額上,略有猶豫,低頭親了一下,“我並非孟浪之徒。”

林奇慵懶道:“不必說了,我都知道。”

韓逢大大地松了口氣,痛快地摟了林奇在他面上用力親了兩口。

林奇閉著眼,睫毛微顫,勾唇道:“今日休沐,再歇會兒。”

韓逢聲音像小貓一樣柔和,“好。”

此間靜謐,外頭卻是暗潮湧動。

張風喜的死在嚴甫昭的朋黨一系中成了一顆落在平靜湖面的石子,一石激起了千層浪。

眾人表面不說,心裡卻都認為是嚴甫昭派人滅的口,一時之間人人自危,生怕自己犯了事會被嚴甫昭拋棄。

有幾個膽子小的提出了辭官,人走出嚴府不遠便不明不白地死了。

如此嚴酷手段令依附於嚴甫昭的朋黨驟然警醒:是啊,這可是‘死而瞑目’的嚴甫昭,太平日子過久了,他們幾乎都忘了嚴甫昭乃是不折不扣的酷吏出身。

嚴甫昭動了真火。

王太后欺人太甚,安插韓逢在刑部,他忍了,韓逢抓了張風喜,他也忍了,暗殺張風喜栽贓在他的頭上實在是陰毒到了他無法忍耐的地步。

婦人短視,非要挑釁,就休怪他翻臉不認人。

張風喜一案過去之後,便是王太后的千秋節。

數年來,太后暗中把持朝政,太后的千秋節與皇帝的萬歲壽相比要更來得隆重,朝廷官員悉數到場,三品以上的官員可入內席,三品以下的官員在外席,壽宴甚至擺到了宮門之外。

林奇與韓逢從五品,居中。

壽宴上,兩人的座位就在一處,壽宴還未開始,所有官員都站著不落席,烏泱泱地站了一片,仰望著前頭,等內侍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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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逢站在林奇的前頭,一身官服鶴立雞群,林奇微笑著看著他分明的側臉,心想韓逢身上的奸臣氣質真是無論看多少次他犯傻,猛一下還是能把人煞住的壓迫性的俊。

林奇正想著,韓逢忽然回了頭,冷淡的臉一瞬回春,對林奇微微笑了一下,他沒笑得太過,春風般掠過林奇的心頭,林奇忽然心頭泛癢,悄悄地伸出左臂,極快地伸手在韓逢負著的掌心輕輕一撓。

官袍寬大,加之眾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們身上,這隱秘的一下唯有二人知曉,韓逢盯著他,眼裡生出了刀,溫柔刀,輕刮了一下林奇的面,飽含深意。

——“散!”

——“散!”

——“散!”

前頭內侍尖銳的呼嘯聲傳來,從前往後的官員訝異地彼此回過了身議論,硃紅的官服排山倒海一般。

韓逢凝神聽著,也聽不出什麼,官員們已準備散去,韓逢忙回過身與林奇站在一處,他們未拉手,只是手臂微曲,緊扣在一起。

“出什麼事了?”林奇皺眉低聲道。

韓逢道:“應當是大事,否則不會叫散。”

林奇回頭看了一眼,宮廷幽深不知內裡的景象,那是只有掌握更高權利的人才進得去的地方。

壽宴翌日,所有人都知道了為何太后的千秋節會叫了散。

兵部侍郎——王太后的表侄子宴上飲酒暴斃。

“嚴甫昭……”王太后握緊了手中的硃筆發抖,臉上冷得沒有一絲表情,“竟這樣不給我做臉……”

站在一旁的王玄真抽出了她手中的硃筆,輕輕擱在一邊,輕聲道:“姐姐,他這樣狂妄,你還不殺了他,要容他到幾時?”

王太后微弓著身保持著寫字的姿勢不動,良久才轉過臉望向王玄真,滴血琥珀落在她瓷白的頰邊紅得刺眼,她忽得笑了一下,“玄真,你好像很久沒叫過我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