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的門開啟，走出了精神疲憊的大夫。張三從椅子上站起來，望向緩慢走過來的大夫。大夫抬頭看著張三，緩緩地搖頭，神情極其的落寞。
張三隻覺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一股從未有過的悲涼感，充滿整個身心。身體隨之頹然倒在椅子上，嘴裡碎碎念著：“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大夫緩緩渡到張三身邊，拍了拍張三的肩膀，“節哀。我們都盡力了。”
也許大夫已經見慣了這些生離死別，也許他還在擔心，接下來可能會到來的暴風驟雨，也許他也在為這對可憐的母女悲哀。
大夫走了，只留下仍然在原地發呆的張三，張三就這樣呆滯地望著前方，眼睛中已經失去了焦距。
上天啊，你是要多麼的殘酷，多麼的無情，多麼的擅於草菅人命。那可是二條人命啊，兩條鮮活靈動的生命，轉瞬即逝。
年輕的無依無靠的母親，彷彿初夏的花蕾，剛剛綻放轉眼凋零；年輕到沒有見過這個殘酷世界陽光的生命，彷彿鮮嫩花蕾上晶瑩的露珠，在朝陽升起的那一刻，卻瞬間被蒸騰。既然要扼殺，為什麼要在這樣一個本來是歡樂的時刻。既然要扼殺，為什麼一定要我來承受這一切。
“等等，”傾訴中的張三，突然靈光一閃。
“對啊，為什麼是我。我才是被選中的那個，我擁有改變這一切的能力。”張三心中燃起希望之火，這火，帶著憤怒，帶著希冀，帶著決然。
初心火焰的能力已經得到了證實，夢裡乾坤的神奇已經毋庸贅述，可是，張三自己清楚，這種逆天改命必定是以極大的代價作為背景，他真的承受的起嗎？
張三的面容，就像是川劇變臉，隨著起伏的心潮，走馬燈地不停變換。驀地，張三猛地站起身形，面容上鐫刻上了堅韌。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老子來了。”
恢復了平靜的張三，拿出手機撥出電話，簡單地說明了醫院的情況，邁開大步走向大夫辦公室。
大夫顯然還沒有從失敗的陰影中走出，鬱鬱寡歡的坐在座位上發呆，連續幾個小時，他都在和死神賽跑，無論是體力還是精力都損耗嚴重，而最後的結果，卻是天意弄人。
張三進來辦公室，大夫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沒有發現張三的到來，直到張三坐到旁邊的椅子上，開口打招呼，他才回到現實。
“你好，大夫，還沒請教貴姓。”張三伸出手。
“孫，孫貴成，你是患者什麼人？”孫大夫和張三握了握手，直接詢問道。
“張三，我是一位滴滴司機，接單的時候碰巧趕上這事。”張三苦笑著搖頭。
孫大夫明顯有些錯愕，“那還真是碰巧，看來你對死者的情況也不瞭解。”
“是啊，完全的陌生人，”張三嘆了口氣，“所以，能和我說說小芸的情況嗎？”張三誠懇地注視著孫大夫，看到孫貴成遲疑，又說：“我是在電話裡知道她叫小芸，一位可憐的女孩。”
二人又彼此長吁短嘆一番，孫貴成整理了一下思路，恢復了醫生的職業素養。
“死者，哦，就是小芸，從目前掌握的情況看，小芸致死的原因是大出血，而且出血的時間過長，導致大量血液流失，造成休克而亡。”
“由於孕婦產前出血，導致胎兒宮內窘迫，最終窒息夭折。”孫大夫儘可能簡單而平靜地向張三解說小芸致死的原因。
張三沉思片刻說道：“那麼孫大夫認為導致小芸出血的原因是什麼？如果不出現這種狀況，我是說‘出血’這種狀況，是否能夠保證母嬰平安呢？”
“小芸產前出血的原因可能會有很多，比如創傷等等，在沒有具體的依據之前，不好隨便猜測。”孫貴成停頓一下，彷彿在組織詞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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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是說如果，小芸沒有出現之前的狀況，理論上說能夠母嬰平安，但是，你要知道即使正常情況，全世界每天仍然有大量的孕婦會在生產的時候，發生各種狀況，所以，只是如果，只是可能。”
孫大夫說完，神情很嚴肅，就是一位一絲不苟的醫生。
“哦，對了，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情況，也許你想知道。”孫貴成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
“小芸的體質很弱，從一位孕婦的角度來說，她應該長期處於營養不良的狀態，所以胎兒也比較瘦弱，當然，這不是問題的關鍵。”
孫貴成把自己的另外一個發現告訴了張三，“小芸的腰部存在淤傷，可能是受過一些撞擊之類的。”
“也許這是導致她出血的直接原因。”
室內陷入了寂靜，張三在整理孫貴成提供的資訊，因為這些資訊每一個可能都是關鍵點。
“可惜了一個好姑娘，小芸很堅強，看得出她對這個孩子特別的看中，清醒的時候一直希望我們能夠保住孩子。”
孫貴成好像又回到了手術之中。“學藝不精啊，儘管我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可是還是無力回天。”孫貴成語氣中飽含深深地遺憾。
“多麼可貴的醫生，為了挽救病人的生命，毅然決然地簽下自己的名字，同時簽下一份沉甸甸的責任和擔當。”張三內心突然覺得很溫暖，突然覺得這個冷酷的世界不是那麼不可救藥。
“她有說過孩子的父親，或者家人嗎？”沉默良久，張三問道。
孫貴成想了想，然後搖搖頭，“當時的情況很緊急，完全沒有印象。”
“能拜託問問其他在場的人嗎？”張三提了一個要求。
“好的，我幫你問問。”說完孫貴成起身去打電話，“估計還要稍微等一會兒。”掛了電話的孫貴成回到座位。
“我能去看看小芸嗎？”
“好吧，跟我來。”嘆了口氣，孫貴成帶著張三直接去了太平間。
踏入太平間所屬區域後，張三莫名的感覺冷颼颼的，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恐怖片看多了的原因。
小芸靜靜地躺在床上，整個人被蒙著白布。張三艱難地掀開白布，映入眼簾地是小芸蒼白的俏臉，小芸是個漂亮的女孩子，張三發現小芸的遺容很恬靜，沒有痛苦，沒有抱怨，只是有些不捨，有些遺憾。
“小芸，如果你在天有靈，請你和我一起面對。如果可能的話，你就是我的妹妹。”張三深深地鞠躬，心裡在默默地祈禱。
沒有停留太久，張三和孫貴成回到辦公室，只是在太平間的走廊上，張三很認真地問了孫貴成一個問題。
“孫大夫，如果有個陌生人想要尋求你的幫助，特別是你專業上的幫助，那麼，他對你說什麼話，能夠讓你無條件的信任，並得到你的幫助。”
“尋求我專業上的幫助？”孫貴成疑惑著重複。
“對，不過，你放心，這件事情不會觸犯法律，也不會違背你的良心。但是，可能會莫名其妙或者是匪夷所思。”張三補充。
“國耳忘家，公耳忘私，利不苟就，害不苟去，唯義所在。”。孫貴成脫口而出，“這是二十年前，我醫大畢業時，校長在致辭裡說過的話。”
在孫貴成辦公室門口，張三見到了三個警察，其中一位是武大勇，另外二位是出警的警察。
剛才，張三給武大勇打了電話，把上午發生的事情簡單介紹，同時，希望武大勇能夠將二位警官一併請來。這當然是私情，可是，張三覺得這件事情應該有個結果，並且，可能他還需要警方的介入。
做了一番彼此的介紹，張三和孫貴成將醫院裡發生的事情向兩位警官做了比較詳細地彙報，同時，張三也把上午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的複述一遍，並且把滴滴車主端的相關資訊向二位展示。
瞭解了基本情況，擺在大家面前的最關鍵的問題，就是小芸的身份問題，以及小芸是否在此之前受到可能的傷害。
對於二位警官來說，無論是公事還是私情，此事都應該有個結果，對於張三而言，他希望掌握足夠多的資訊，大家倒是一拍即合。
和孫貴成告別的時候，手術室內其他人回憶起一個細節，小芸好像說過，希望孩子的名字是任雲飛。‘任’顯然不是小芸的姓氏，因為警察透過小區物業，找到房東，房東說小芸的身份證上的名字是劉小芸。
那麼姓任的是誰呢？孩子的父親還是其他，大家還是一頭霧水。
於是分兵兩路，一位警官先回所裡向領導彙報，另外一位和武大勇陪張三回到小區。
在小區物業辦公室，一位徐姓的經理緊張而熱情地接待了大家，因為路上已經讓物業聯絡了房東，不久之後，一位長相有些刻薄的中年女人也隨後走進物業辦公室，正是房東。
看到了房東提供的房屋出租合同，以及小芸的身份證復印件，一邊透過警方內部網路查詢小芸的家人，一邊調取近幾天的小區監控，特別是今天上午的小區監控錄影。
張三沒有從那個刻薄的房東嘴裡得到半點有價值的資訊，看著這個讓人望而生厭的女人，想起躺在冰冷房間內的小芸，張三的心被揪得生疼。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個刻薄的女人，在得知小芸身故之後，擔心的竟然是她的房子以及下個季度的房租。
張三憤恨地說：“請你馬上從我的視線裡消失，我的眼睛和耳朵受不了你的汙染。”
可是張三屬於‘秀才遇見兵’，不過，估計就是多年老‘兵’也會怕了這剽悍的女人。直到武大勇狂吼一聲“滾！”
監控一時之間也沒有線索，張三提議去小芸的出租屋看看，也許會有線索。
於是，在物業人員的陪同下，張三和武大勇去了小芸的出租屋。在武大勇專業的眼光幫助下，張三真的發現了小芸的前世今生，不由得失聲痛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