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男孩輕若細羽的笑聲, 四周的光景飛快的發生了改變。
宛若是來自地球極點的冰風飛揚而起,眨眼之間,面前變成了極寒霜凍之地。
奇形怪狀的雪山和垂掛在凹陷之中的冰柱, 在層層捲起的雪風之中,徹骨的寒意直逼神經和肉/體,猶如一道道錐刺。
五條悟到夾道的冰面之中, 竟然是密密麻麻的亡者,其中還摻著嶙峋白骨, 亡者若是擠在一起,皮肉都要黏在一塊了, 又或是被骨刺扎入身體, 只能在冰封之中永遠受苦。
不遠的前方,一道同是雪色的身影緩緩走來。
穿著白衣的男孩光腳踩著木屐, 白色的羽織獵獵翻飛——
“歡迎來到八寒地獄。”
伴隨著他這聲不冷不熱的祝詞, 漫天的小雪竟是成了呼嘯的雪龍捲直直朝著五條悟頭衝去——
雪龍從他耳邊擦過。
五條悟下意識的側身躲避,在這麼一個細微的動作時,他注意到自己撥出的白氣。
(啊, 因為是在極寒之地嗎?等等——)在產生這個念頭之後, 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刺入脾的涼意。即使他一時間反應了過來, 還是受到了幻術的影響。
“原來如此。”五條悟摸了摸自己左側的耳垂, 明顯是受凍了, 在還要忍著自己不去產生自己被凍傷的念頭, 否則會受到更強的幻術效果。
他說:“將呼吸的白氣也徹底模擬,只要有麼一剎我認為自己‘冷’, 中了你的陷阱啊。”
“……這是幻術嗎?”緊接著,好奇強烈的青年坦率發問道:“麼我問一下——如果剛才有一瞬間我產生了‘會被凍死’的念頭呢?”
“你真的會死在這裡。”
不遠處作雪童子打扮的花子面無表情的說道。
漫天冰雪之中,他這幅冷冰冰、又對面前的一切顯得興致缺乏的模, 倒是真像前來迎接亡者的鬼卒。
五條悟摸了摸鼻子:“唔,這算是對我的試探?”
“如果你這麼輕易的死在我手上了,也只能證明咒術師不過如此。”花子眉毛一挑,“作為授課的師水準不夠,吉野也沒必要去什麼高專,不過是浪費時間罷了。”
說罷,男孩猛地揮起袖子——
兩道白雪混合著冰渣的地龍上升起,竟是要將對方絞殺於其中般兇猛,雖然五條悟避開了,但在新站定之後,五條悟說道:“原來如此……”
“剛才我正確的選擇應該是站在原地不動才對——並且,還要放棄我的術式運轉。”
“下意識的避開,證明我對你的幻術產生了認同,只有在我認為它們會對我有所傷害,才會選擇避開。一旦產生這個念頭,你的幻術會變得‘能夠傷害到我’。同,即使使術式進行防禦也是在對它進行‘認同’。”
花子悠悠道:“畢竟人是一種對自己的判斷深信不疑的生物,想要克服本能來做出逆反行為,可不是麼容易的。不過,能意識到這點,你……來不是笨蛋啊。”
說完,他竟然真的有些誇獎的投來一瞥。
五條悟難得有些無奈:“啊……被起來比我小這麼的孩子這‘誇獎’莫名有些丟人啊,這難道是什麼懲罰遊戲嗎?”
“是嗎?覺得害臊的話,要不要火烤一烤?”花子惡趣味的笑道:“這,沒人得出來是因為害羞才臉紅了,不是嗎?”
話音落地,腳下的雪地變成了暗紅色的熔岩,兩道的冰山消融,又在剎間被嶙峋的山石取。
天火自上而下,而腳下的土地也在吐著火舌,純白的男孩如今是一身黑衣,衣角是細細的紅紋。在他足前,是一道燒得通紅的深坑,裡面是亡者燒焦的皮肉和吐著毒雲的煙氣——
花子言簡意賅道:“這裡是焦熱地獄。地獄之火將一刻不停的灼燒這裡的罪人,火讓人類生也能讓人類死,更能讓人生不如死——”說道這裡,他輕輕笑了一聲。
來,比起極寒,他更喜歡焦熱地獄。
五條悟走到坑前。
坑底什麼都有——密密麻麻的死者,有的有皮肉,有的只剩骨頭,還有的,眼珠子竟然從煮爛的皮膚上掉下到旁邊人的肋骨裡,像一鍋子爛肉。還有冒著泡的像岩漿的液體,和是不是翻滾出來的毒雲。
……死後的世界嗎?
他問:“這刑罰是永不停止的?”
花子說,“直到刑滿為止。不過,有的人概永遠也無法結束吧。”
雖然五條悟表得還算平和,但他知道只要花子的幻術還處於發動之中,任何時候都不能鬆懈,只要有一瞬間產生了“好像”、“似乎”、“概”這模稜兩可的認同,都會被他的幻術所吞噬。
——即便是在,五條悟也完不能分。
這還是因為花子提前告訴他,他要對自己使幻術。
若是沒有這個理預防針在前,直面這的幻術,尋常人撐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會徹底死透了吧?
他環視周圍——
四周的亡者們似乎還未能接受自己已經死去的事。
即使身體扭成一團、黏合在一起,在面上露出的也是不甘的怨恨,而並非懺悔。
火窟之中還會傳來嗚嗚呀呀不清內容的哀鳴,宛若蚊蟲般惹人不悅,很難想象這一個個生動的、形態各異的亡者竟然都是構建出來的假象。
打造這麼一個真的、讓人極其容易信以為真的幻境可不容易,岩石的每一條軌跡都未曾復,火海中每一個亡者的表情都栩栩如生,這真的是能夠在一瞬間構造出的幻象嗎?
像是……他將自己親眼所見的場景直接搬了過來。
這個念頭一產生,變得不可收拾了起來。畢竟它很符合邏輯,說到底妖怪能否去黃泉之下,這種事他怎麼會知道?他也沒有辦法驗證。
五條悟故作不在意的問道:“——順便問一句,你真的去過地獄嗎?”
花子抿唇,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配合他純潔的臉龐反倒是讓人感受到了些孩童特有的俏皮。
“啊……你猜?”
……
……
在夜蛾正道眼中,一切不過是短短幾個呼吸的事。
男孩新回到了座位上,臉上是輕鬆愜意的微笑。五條悟的態度也在這一瞬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微妙到夜蛾正道捕捉不出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資訊太少,無法判斷。
新回到安無害的之中,五條悟才有空感慨一番剛才的遭遇。
這也沒辦法,若是在方才的幻境之中他表出了對花子的幻術的承認,他會立刻受到幻術效果,所以最好的做法是不去想些。
“總之,我明白了。”五條悟新恢復笑容,他爽朗的一拍手,掌音讓夜蛾正道立刻扭頭著他。
緊接著,青年旁邊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吉野順平,說道:“是吉野君對吧?”
“啊?是。”
“事情的經過我已經完搞清楚了,總之——你入學的事沒問題了。”
“啊?”這是不知道為什麼一切突然發生轉變的吉野。
“等等、悟——”這是比他還要莫名其妙的夜蛾正道。
“可是……”
吉野順平雖然感覺氣氛不對,但還是舉起了手來——畢竟在不說清楚沒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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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確定入學的事,還要回和人商量啊。”
五條悟:“……欸?”
夜蛾正道:“……”所以才說讓你先我把話說完。
最後,還是得由花子把吉野送回。
離開之前,五條悟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對了,你知道裂口男嗎?”
久苑:我等你問我這句呢。
花子在到他的話之後,略微揚起下巴,像是在記憶裡搜尋關於裂口男這個詞的記憶。
很快他找到了答案——
“……啊?玩弄剪刀的孩子嗎?怎麼,你遇到了他?”
五條悟注意到花子稱呼裂口男竟然的是“孩子”這個詞。
也是說,花子比裂口男要上很嗎?不過,妖怪之間的輩分關係,搞不好也可能是按力劃分的。
五條悟點了點頭,描述他的特徵給花子。
“他戴著口罩,有一把反刃剪刀。”
“哦……應該是他了。”花子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不去管他行,個夥沒法交流。”
“這嗎?”五條悟試探道。
他和裂口男的幾次交談中,對方都表得堪稱“和善”,和花子口中說的“沒法交流”相徑庭。他不確定這是否是花子的迷惑戰術,在確定他們能夠相信之前,五條悟只能給出百分之五十的信任——或者更少。
“你的子,半是和他見過了。”花子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夥我也有見過幾次……也不知道是不是人類的時期留下的職場壞毛病植入了靈魂深處,總是表出一副親切又好說話的蠢……哦,你可別被他騙了。”
“……不過,也不會有人隨便相信一個精神失常者的話吧?”
拋下最後一句,花子帶著吉野離開了高專。
一切恢復如初。
然而花子的話像開啟了潘拉的匣子。
當天晚上,五條悟很快從負責監視的人裡,收到了裂口男毀約的訊息。
“……雖然少是在意料之中。”
但是,這速度也太快了吧?
幾乎是前腳剛分別後腳撕破了協議。
真是一點面子也沒給他留。
“離奇的是幾乎所有的受害者都是在同一時刻被發死亡的。”電話頭的人還在彙報,“但是死亡時間各有不同……可在之前所有負責監視的人都沒有發異常。”
像被人矇蔽了感知似的。
等到從虛假的感知中清醒過來,監視的物件已經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而在之前,死者身邊的所有人都未曾發不對勁。
“如果這是什麼咒術……未免也太……”
……太驚悚了。人想。但他不敢說出口。
“啊,我知道了。”
五條悟結束通話了電話。
……
……
幾小時前,在驗證了花子的幻術是能對五條悟起作之後,久苑毫不軟的將技能點都投給了——雪男。
對,雪男。
不僅能夠來幫助裂口男完成角色任務,還能夠一定程度上牽制五條悟。
沒有比這更好的選擇了,不是嗎?
以及,他要雪男來造勢的話,精神力影響當然是越強越好。
這會兒正是放學時間,久苑換下室內鞋,關上了鞋櫃的門,裡面滿滿當當的情書他也沒有去清理。少年走到校門口,開始尋找平時和自己順路的小夥伴——他的朋友黃瀨涼太。
然而在他的目光尋找的目標之時,卻到了極為意外的存在。
黃瀨身旁一個白髮的青年,直接拉響了他腦內的警報。
黃瀨同時也和他對上了視線,喊道:“喂——我在這裡!對了,這邊有位叫雪的先生說有事要找……”
他話還沒說完,見自己的好友臉色煞白,竟是直接丟掉了書包反往學樓狂奔。
像是見了什麼極為可怖的存在。
作為校園風雲人物的久苑,這張臉在校內幾乎無認不認識,在放學這麼個人流極的時間,他一路奔跑行為像有人在背後對他進行殘酷的追獵一般,一旦停下絕無生機。
——這種極其反常、誇張的行為惹得旁邊的學生都朝他了過來。
“不是黃泉川嗎……”
“他是怎麼了?東西落在室裡了嗎?”
“怎麼感覺像在逃避什麼人……?”
黃瀨到身旁雪發的青年輕輕朝前走了一步。
“您可不能見到我只想著跑呢——”
尋常無比的校園正門道,竟是在青年點足之際變成了冰花遍地的白雪之境。
滿地結霜凝冰,白色的冰猶如一道追命的霹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前方射出,目標自然是竭力想躲避這一切的久苑。
他的奔跑速度還是無法匹敵這憑空生出的冰,他被狠狠拉扯住小腿,絆倒在地——
所有人都見到純白的青年帶著笑容,一步步朝前——
在場的部人不約而同的噤聲,甚至有人產生了是否是八百萬神明中的哪一位世的荒謬想法。
腳步聲。
直到他走到久苑面前才戛然而止。
面容無瑕的雪之妖怪似乎早預料到了如今的場景:
“——您,您還是被我抓到了。”
“——為什麼您要逃呢?還要帶上孩子一起?”
“還是說,您仗著自己是要的‘容器’……天真的認為不會被我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