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吳家正勇的婚事之後，年味兒真是越來越近了。有時候平安幫著李媽媽守著百貨店都能看到幾個在外地打工的年輕人，陸陸續續的往家趕了。
鳳水這裡的年味兒一直非常的濃，小年這一天每家每戶都要去上山砍金竹竿回來掃屋，要是實在懶得去，那街上一塊錢一根也是有賣的。老人說的這是要過金竹關，過了之後家裡一整年都是清清秀秀的。
李爸爸早早的帶吉祥去山裡砍了一大捆回來，自己家裡用不完的擺在百貨店門口賣，一個早上也能賣個二三十塊錢。
等小年兒過了之後，家裡要陸陸續續的開始準備過年要吃的各種東西了，什麼炸酥肉、舂粑粑、做白酒等等。儘管做多了也吃不了，可每樣家裡都還要做一點兒擺著，這才有年味兒。鳳水這邊對於過年那是比什麼日子都看得重，無論在外面你每天掙個多少錢，那這幾天都是要回家來和家人團聚的。大年三十兒一家人坐在一起看著春節聯歡晚會，吃著剛烤的糯米粑粑。大年初一男人和小輩兒們都可以好好的睡個懶覺，起床了到廚房舀一碗媽媽做好的白酒雞蛋煮湯圓兒，然後可以各自玩去。
悠閒的日子會一直持續到年十五，這個年兒才算是過完了。然後在外務工的年輕人又陸陸續續的離開家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上，明年過年又回到這裡來。年復一年，都是如此。
此時，李家正在熱火朝天的備著年夜飯。
平安的肚子現在也顯了一點，只是現在天氣也涼他穿個大衣倒是也不覺得突兀，倒是能遮擋住一些。年前吉祥也陪著他到公主鎮去了一趟，小舅媽說他身體素質好，孩子也很健康沒什麼太大的問題。平安現在也不拘束著做事，除了那實在重的不拿之外，他都和別人一樣。
前些天李仁傑他們學校也放假了，李珊因為畢竟還沒正式過門所以今年也沒跟著他回來。
在李爸李媽心裡今年的人也算是個整齊，一家人熱熱鬧鬧的開始張羅著今晚要吃什麼。
晚飯自然是豐盛的，一鍋熱騰騰的羊肉清湯，一隻四斤多的老母雞一半用來涼拌一半用來黃燜，一條有頭有尾的酸辣魚更是李媽媽的拿手好菜。
李爸爸帶著三個小的把家裡各扇門都貼上紅紅火火的對聯，一句句吉祥的話語都是家人對來年的祝願。
李家的晚飯是在下午六點前做好的，吉祥先提溜著一大串鞭炮在小院門口掛上，然後點火，噼裡啪啦的聲音響了好一會兒才消停。他家的剛完，那家的又響起，整個鳳水都開始熱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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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炮響起代表著，家家戶戶都開始吃年夜飯了。在飯桌上平安給李爸李媽還有吉祥各封了個紅包，同樣他也能收到李仁傑給的紅包。吉祥拿著兩個哥哥的紅包樂的見牙不見眼，偷偷溜回房間拆開看，又鬱悶了！要是元驍哥在該多好！
想念賀元驍的人，還有平安。
他前幾天接到男人的電話，說要去出最後一個任務，等任務完了之後他回家。
平安也從那天過了之後沒再接到過他的電話，想是不方便給他打。雖然以前賀元驍出任務的時候都是這樣，沒有聯絡沒有訊息的，可每逢佳節倍思親。今天他特別掛念賀元驍。
李爸看著他吃了晚飯之後一直提不起性質，連他們每年三十兒家庭活動都心不在焉的連連放炮，都不知喂多少牌給吉祥吃了。語氣埋怨的故意說“那小子今個兒年三十也不來個電話真是不像話，我跟你說了這外地人啊都不靠譜！屁股一拍連個尋處都沒有！真是不聽話。”
“他忙。”平安打出個四條，“吃！”又被吉祥給截了！
李仁傑埋怨平安說“這都幾圈了你看不出他吊什麼啊？盡瞎打！”這沒多一會兒的，他都輸了有一點兒了，把把都是平安瞎放炮，偏偏他還吃不了，錢都進了吉祥的腰包裡，他怎麼能不惱！
李爸也氣的吹胡子瞪眼的，又說“瞎忙!在忙打個電話的時間總有吧！哪個部隊啊這麼不講人情。”
李仁傑聽李爸這麼一說也楞了，話說他只知道前段時間來家的那個男人和自個兒二弟有不同尋常的關係，但卻從沒打聽過那人是幹什麼工作的。要不是李爸這麼說，他還真不知道那個男人是個軍人。
“你...那個是部隊裡的啊？”他尷尬的問。
“嗯，馬上退伍了。”平安隨口說。
“哦，現在轉業也分不到什麼好工作了，頂多到保安公司去當個保安什麼的，能有什麼前途。想好以後要幹什麼嗎？”李仁傑又問。
“還沒。”
“這大男人的還是得有點事業，再說...你倆這樣以後也說不準，我覺得你該聽爸的，你要實在...實在戒不了你找個知根知底的，好歹有個保障不是。”
平安皺眉，剛想好好回他幾句，聽李爸沉聲說“戒什麼？你吧你弟當吸毒的了這是能戒的嗎？你一個人民教師好賴不分，連我和你媽這個年紀的人都知道這不算毛病，你還分不清嗎？”
李爸心裡是不多滿意賀元驍，可那也是純屬雞蛋裡挑骨頭，硬要說點什麼，那賀元驍也算勉強配的上他兒子。只是老人家心裡沒有安全感，老想著賀元驍這次走了不回來了，像王大姐家遇到的那個狼心狗肺的畜生一樣，他是心疼兒子！
老兩口也說好了，要是這次賀元驍真能願意回來他們這窮地方和平安過，那以後他們也算是放了心。賀元驍這人在李家這段時間，表現出來的沉穩氣度都不錯，更重要的是他們看在眼裡那是真對平安好！
李仁傑平時怵他爸，這次李爸拉下臉來當著弟弟他們這樣訓他，他心裡雖然有氣，可他覺得以他的身份他是不能和人撕破臉皮去爭去吵的，即使那是他的家人也不能。但他同時也不能理解爸媽對平安的溺，他二弟明明做出這麼丟臉的事了他們還要為他遮掩甚至包庇。沉默良久，他心平氣和的開口說“爸，我身為大哥總是要教育弟弟的，我這不...也沒說錯什麼嗎？”
李爸說“你作為大哥教育平安沒錯，可你不能用刀子刮他的心啊！算了，平安也算瞭解你知道你一直不會說話，也不會和你計較什麼的。”
平安心裡五味雜陳，但聽著李爸這麼說心裡也想著，這畢竟是年三十兒一家人合合樂樂的比什麼都重要！笑了笑說“沒事兒，哥也是無心。再說了，一家人哪能計較得了那麼多啊！”話已至此，無論他心裡到底怎麼想至少場面是回暖了一些。
幾人又打了幾圈麻將，李仁傑回屋接李珊電話去了。李媽媽不會打麻將，他們父子三人也湊不齊，一家人圍著一起看春節聯歡晚會。雖然年年也沒有什麼新意，可這春節聯歡晚會那是必看的，這是一種儀式感。
吉祥是個直腸子心裡憋不住什麼話，看李仁傑屋裡的門都關上了之後，自認為悄悄的跟平安說“二哥，大哥那樣說你你不生氣啊？我覺得他有點過分了，怎麼著都是一家人啊。”
平安揉了揉他的頭髮，笑著說“你也說是一家人啊，因為是一家人才這樣的。大哥今晚說了我一句，爸今晚說了大哥一句，可明早我們還是得在一個桌子上吃飯。總不能因為誰說誰什麼了，咱們家分鍋吧？二哥希望你以後也能這樣，把那些說出來罵出來之後會很爽的話忍一忍，不要對最親近的人發火，成為一個這樣的人。”
看著吉祥似乎不太能理解，平安又耐心的跟他說道“三兒，你不願意去讀書只要你想好了二哥不會勉強你，但是你要明白人沒有文憑不可以作為沒有修養的藉口。二哥覺得，一個人最大的修養是不對最親近的人隨意發火，把笑容都留在外面，把火氣撒在家人身上的人二哥最看不起。我希望你能記住我現在跟你說的，對你的人多點忍耐力。”
從來沒有人跟吉祥說過這些話，包括李爸李媽之間這麼多年以來的相處模式也是天天你和我吵吵幾句，我和你鬥上幾嘴的，他常聽人說“吵不散的才是真感情，罵不走的才是真人。”似乎從沒忌諱過傷到對方的心，因為覺得你是我罵不走的人。
可聽平安這麼說，他似乎又更認同他二哥的這種說法。真的每個人都能遇到像李爸李媽這樣彼此嫌棄卻又彼此需要的兩個人嗎？在這個年代。
吉祥想起了他二哥和元驍哥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他二哥雖說有時候會耍一些無賴，可從沒在他家裡趾高氣揚的指責過他男人的不是。賀元驍也是這樣，明明看著是在外面那麼強勢的男人，可和他二哥在一起的時候男人臉上永遠都是柔和的表情，一副脾氣和好的模樣。
吉祥覺得或許這也是一種相處模式，也不比那些天天吵吵又天天哄著對方和好的差。
而沙發這頭，李爸李媽眼睛盯著電視屏幕可耳朵卻是豎直了聽那兩兄弟說的悄悄話。對平安能這樣教育家裡老小，他們心裡是滿意的，也對平安的心態非常贊同。可兩人對視一眼……算了，他們老兩口這都吵嘴一輩子了，難改！
死後都要埋一個棺材的人，反正是吵也吵不走！李爸李媽心裡同時這樣想著。(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