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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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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接下來……”施政問,古話說商場無父子,但如果可以避免,誰願意真的對一個看著長大的小輩痛下狠手,即使那個小輩犯了再多的錯。

陸江遠摸了摸辦公桌上那塊田黃石的擺件,施政知道那是幾年前陸亞亞在香港拍回來送他的,他一直很喜歡,有時間常拿出來把玩一二,只是有些時候現實逼得人不得下決斷。

“按照預定的計劃進行,章時年那邊,已經做好準備了。”勸也勸過了,暗示也暗示過了,亞亞執意如此。

“好,我明白了,只是趙家那邊……”陸亞亞早已經成婚多年,他的妻子趙琴是趙家頗受寵愛的小女兒,趙琴的大哥趙錚在國家藥監局工作,與鴻遠多有交往,趙家的家世和陸家旗鼓相當,如果要對陸亞亞下手,趙家的因素不能不考慮。

“趙家那邊不用擔心,當時趙家提出這門婚事的時候,我就不太贊成,趙琴這姑娘雖然性格溫順,但是體弱多病,常年臥床,並不是一個合適的妻子人選,趙家當時相中亞亞,無非是覺得亞亞性格好,出身又不太體面,趙琴下嫁,必定會得到妥善照顧,當時大哥問我的意見,我建議可以多交往兩年試試,哪知道不到半年他們就結婚了,聽說是亞亞自己同意的,婚後趙琴大部分時間留在加拿大療養,夫妻感情並沒有多少,恐怕此事一出,他們的婚姻也該結束了。”

施政心裡嘆息一聲。

*

陸亞亞離開陸江遠這裡,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打了兩個電話,中午單獨出去用餐的。

會員制的餐廳,包廂裡已經有人等候,陸亞亞一進門,屋裡的人立刻起身,恭敬地喊道,“三少。”

陸亞亞一反在公司裡的溫和做派,煩躁的拉拉領帶,問道,“顧泉,季君嚴在綠島又做了什麼蠢事?”

“他找人去截了章時年兒子的車。”如果季君嚴在這裡,他一定會疑惑當初自稱陸亞亞的人為什麼現在又改名叫顧泉了。

陸亞亞接過來人遞上的煙,深吸一口,“這個蠢貨,讓他去章時年那裡摸點虛實,他直接去打草驚蛇。這件事秦明峻知道了嗎?”

“估計還不知道,最近上面有人到綠島視察,紀家那邊讓秦明峻負責接待了,他現在忙著給自己鋪路,怎麼還能顧得上季君嚴這邊?”

陸亞亞雙腿交疊,悠悠然吐個菸圈。

“三少,這件事要讓秦明峻知道嗎?”

陸亞亞擺擺手說,“不,不僅不能讓秦明峻知道,你還要讓綠島那邊的人繼續聽從季君嚴的安排,讓他鬧,他介入越深越好,他是季家的親孫子,季家再狠心,也不會眼睜睜看他去死。秦明峻既然能收留他,也不會真的置之不理,現在他可以幫我們擾亂章時年的視線,等我們事情一成,這也可以成為要挾季家和秦明峻的把柄,到時候在季家和陳安修那邊,不知道章時年會做出什麼選擇。我都有點迫不及待想看看那樣的情景了。”章時年會像三叔那樣是個情種嗎?為了個男人和家裡鬧僵。

“如果章時年背棄季家,選擇陳安修,就等於是季章兩家的決裂,季家元氣必定大傷,這可不是離開一個季老三能相比的。京城這格局說不定都要重新洗洗牌。”不過如果真是這樣,他倒是佩服離林長寧和陳安修這對舅甥勾引男人的本事了,“陳安修的母親那邊還是沒有一點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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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泉搖搖頭,“查到寧世醫院那邊,訊息就完全斷了。寧世有很深的海外背景,我們也不敢貿然施壓,一旦引起不必要的糾紛,造成的影響會很大。”

陸亞亞皺眉,“這個我知道,我給你找的那幾個人也幫不上忙嗎?”

“起初答應好好的,一聽說是查寧世,都紛紛退避了,好像上面還有大人物壓著。”

陸亞亞捏捏鼻子,沉默,按說查出生記錄是最容易得到陳安修母親的訊息的。他始終在懷疑陳安修的身份,雖說三叔不太可能貿貿然認個沒血緣的人做兒子,但據父親說,三叔迷戀林長寧至深,以至於終身不娶,算算陳安修的出生時間,那時候三叔還和林長寧還沒徹底分開,他怎麼會和別的女人去生孩子?最離奇的是那個孩子還和林長寧長得一模一樣,這不是太奇怪了嗎?如果陳安修不是三叔的孩子,陸家這邊就好說了。就算現在陸家必須要仰仗三叔,也不會接受一個沒血緣的人入陸家的族譜。

“三少,我想起季君嚴說,他去山上看季家老爺子的時候,他們正在商量章時年和陳安修的婚事,當時除了季陳兩家的父母,就林長寧在,再沒有別的人了。而且他們結婚還要遷就林長寧的時間。如果只是舅舅,是不是有點奇怪?哪個外甥結婚,還要遷就舅舅的時間?”

“是夠奇怪的。”除非林長寧根本不是陳安修的舅舅,而是他的親生父親,這就能解釋地通了,而三叔為了能挽回林長寧,不惜以鴻遠做禮物送給林長寧的兒子。為了有個光明正大的理由,索性把陳安修認作自己的兒子。“用盡一切辦法,調動一切關係,繼續查,我不僅要知道三叔和陳安修的關係,還要知道林長寧和陳安修的真正關係。”

顧泉勉強點點頭說,“好的,三少,我盡力去查,不過三少,夫人孃家在醫療衛生系統很說得上話,我們為什麼不……”

“趙家?”陸亞亞嘴角泛起一抹譏誚的冷意,“暫時不用麻煩那邊。”他早晚是和趙家塞給他的那個病秧子離婚的,也讓趙家看看,陸亞亞不是永遠只能受欺辱的。

顧泉知道他的脾氣,表面看上去一派溫和,私底下卻有非常暴烈的一面,壓抑太久,這人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了。這些事雖然困難重重,但也只能預設下來了,他轉而問起另外一件事,“三少,上午聽說陸總請您過去了,他是不是因為季君嚴的事情懷疑到您了?”

“我最近頻繁接觸那些董事,他可能有所察覺,他以一個藥品基地為代價,想把放到南非,藉此想息事寧人。”

“那您答應了嗎?”

“我在鴻遠隱忍安排這麼多年,就是為了得到一個藥品基地嗎?我要的是整個鴻遠,我要的是整個陸家都看我的臉色,我怎麼會為了一個小小的藥品基地放棄我這麼多年的努力。”這是他前半生所有的目標。察覺到自己情緒太激動,陸亞亞抹了一把臉,平復一下自己的情緒,“展展那邊怎麼樣?”

“回來的人說四少在學校裡一切正常,只是人安靜許多,不像之前那麼鋒芒畢露了。”

陸亞亞掐滅菸蒂,重新點上一根,沉默許久問,“顧泉,你相信,我找人撞展展是迫不得已的選擇嗎?”

“當然相信,三少一向最疼四少。”

“他從小失去父母,二嬸忙著自己的交際,婷婷天生冷性子,和他並不親近,二叔倒是疼他,可惜又沒多少時間給他,在別人的眼裡,我和展展比旁人擁有更多,都要時刻心存感激,我要感激父親母親和哥哥們不嫌棄的大方接納,展展要感激二叔一家的多年教養……”

“三少……”顧泉不敢聽下去,這人雖然還算信任他,但從未這樣向他吐露過心聲,知道的太多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陸亞亞挑了下眉,“怎麼?不敢聽了?其實也沒什麼,馬上都要過去了,鴻遠很快就到手了,我會好好補償展展的,送他出國,讀最好的學校,幫他鋪平走上政壇的路。”他找人撞展展,固然是不得已為之的下策,但當時展展一口一個私生子的罵,無端地也挑起他心底最黑暗的情緒。原來在展展的心裡,私生子也是那麼骯髒不堪,不能見光的存在。是啊,不能怪展展,很多人都是這麼認為的,“我一點都不怪他,他永遠都是我最疼的弟弟。”

“當然是,四少早晚會理解您的。”

“讓人上菜吧,我下午回公司還有事,現在是關鍵時候,一刻都不能馬虎,你晚上就回綠島,季君嚴,就由著他鬧。到時候看季家和秦明峻如何為他收場。”

*

“冒冒張嘴,啊……”陳安修在冒冒背後塞個枕頭,讓他坐起來,手裡端著蔬菜粥吹吹,正打算喂他。

有吃的,冒冒自然是十分歡喜的,嘴巴張地圓圓的,陳安修喂了一小勺子。

等陳安修舀起第二勺的時候,糖果爬到冒冒邊上,端端正正坐好,面無表情的張開嘴,“啊……”

陳安修手一抖,差點把整碗粥給摔炕上,“糖果,你不是剛才吃完餛飩嗎?”最近有新鮮的海蠣子下市,他包了好些海蠣子肉的餛飩,給冒冒煮蔬菜粥的同時,也給糖果煮了一碗海蠣子餛飩。

糖果堅持仰著頭,珍惜地吐出兩個字,“沒了。”

碗裡的餛飩是沒了,但肚子裡的沒那麼快沒了吧?他快被糖果打敗了,樓南和他商量過,平時不給糖果東西吃,只讓他在時間點上吃,可是人都坐在這裡了,他能說什麼,他只能把勺子送過去,不過給他的比冒冒的分量還少,勺子本來就不大,這樣一來,糖果額吃不到多少東西了。

這個一勺,那個一勺,終於把小半碗粥喂完,陳安修回身想抽張紙給他們他們擦擦嘴,可等他回身一看,糖果湊近冒冒,小舌頭一卷,冒冒下巴上的兩粒米飯沒了。

陳安修鎮定地拿著那兩張紙給自己擦了擦手,轉身出去打電話罵樓南,“快來把你家糖果抱走,竟然敢佔我家胖冒冒的便宜。”

樓南正要看診呢,被他震地把手機拿到一米遠的地方,等他鎮定了,才得意洋洋地說道,“我家糖果的接受能力那麼強嗎?連你家冒冒那麼胖的,都下得去手?這要多強大的心臟,不愧是我家的糖果。”

陳安修拿只飛鏢碰地戳在門後的靶子上,“就你家糖果那體重,還敢嫌棄我家冒冒?”

樓南想想也是,好像是挺沒臉的。

兩人胡侃一通,因為樓南有病人在等著,也沒說多長時間,陳安修結束通話電話,看到門外有輛熟悉的車子,“怎麼中午就回來了?”

章時年從車上拿了個盒子下來,“給你弄了個東西。”

陳安修跟著他往裡走,“什麼東西這麼急,還專程送回來?”

章時年進門,讓他把門關上,這下陳安修更疑惑了,什麼事這麼神秘兮兮的。章時年把手裡的盒子給他,“開啟看看。”

陳安修接過來掂了掂,挺有分量的,但是一開啟,他愣住了,裡面是一把54式的軍用手槍,“怎麼想起給我這個,不用這個,那些人我也能應付。如果用這個,太顯眼了。”

“沒讓你真用,留在身邊以防萬一,這槍你應該用著順手。”

確實應該順手,這種槍他閉著眼睛都能拆卸和射擊,可是章時年不知道的是,他現在已經無法開槍了,這也是他離開部隊的原因之一。

“怎麼了,臉色這麼差?”

陳安修把槍收在身上,笑笑說,“以前在部隊裡天天帶著不當事,現在可是違禁品啊,我可是守法的良好公民,現在帶在身上有點心虛,又不是要演警匪片。”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因為大戲要開幕了。

*

五月份,接連有癌症病人在使用鴻遠旗下新推出的抗癌藥物,軟林香膠囊後,出現不適症狀,甚至已經出現致死的病例,臨床診斷為是藥物的不良反應引起的,藥監局介入調查,訊息迅速傳開,鴻遠股價大跌。

陸江遠的不出面更讓傳言滿天飛,鴻遠股價一跌再跌,甚至有人傳出,陸江遠打擊過大,已經入院接受治療。

林長寧合上報紙。

“怎麼了,教授?你看起來不太好。”林長寧的助手艾瑪問他,這張報紙他已經翻來覆去看了一個多小時了,到底是什麼新聞,這麼吸引人?

艾瑪的聲音打斷了林長寧的沉思,他抓起外套和手機往外走,“幫我和其他人說一聲,我出去一趟。”

跑下樓,被迎面的海風一吹,林長寧頓時清醒不少,他這是要去哪裡?陸江遠在北京呢,他想想摸出口袋裡的手機,選擇了那個號碼撥出去。

陸江遠一看來電顯示,趕緊擺擺手讓吳東把桌上的一堆吃食拿遠點,儘管他知道電話那邊的人也不可能看見,“喂,長寧嗎?”

吳東一筷子牛肉沒咽下去,聽陸江遠這虛弱至極的聲音,立刻卡在喉嚨裡了,他著急地舉著拳頭捶打胸口,他快噎死了,老闆怎麼能精分地這麼成功。

陸江遠瞪他一眼,示意他安靜點。

吳東機械性地頻頻點頭,為了避免讓老闆承擔殺人的罪名,他趕緊找杯水拯救一下自己。

“你現在哪裡?”

“你也得到訊息了?想不到傳地這麼快。”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公司大了,總有照看不到的地方。”

林長寧沉默了一會又問,“那你現在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大不了重新開始,其他的事情不能做,總可以把剩下的時間用來工作。”

“身體是最重要的,其他的沒有了,可以再賺。”

“我也是這麼想的。”他示意吳東。

吳東多機靈的一個人啊,他立刻端了份海鮮粥過來,用一種不高卻絕對急切擔心的聲音說道,“老闆,吃藥的時間到了。”

陸江遠給他讚賞的眼神。

吳東在心裡怒吼,我要加薪,我要加薪。跟著一位致力於開發他各種功能的老闆,他容易嗎?除了陪老闆上床,他能做的全做了。林教授,你堅持到底,別讓老闆輕易得逞。

可惜林長寧聽不到吳東心裡的聲音,他的口氣裡終於洩露出一絲擔心,“你病了?”

“沒多大事,很快就好了,你讓壯壯他們也不要太擔心,等這件事過去後,我去綠島看你們。”

“好,我會告訴他的,你也多保重。”

陸江遠打完電話,神清氣爽地繼續吃他的午飯,施政帶著一份報表來看他,“股價還在跌,董事會那邊已經有人坐不住了。”

陸江遠胃口正好,筷子未停,垂下的眼睫掩住了眼中的冷意,“坐不住才好,站起來才容易露出尾巴。”

“我還是覺得太冒險了,成功還好,萬一失敗,這代價就太大了……”

“我時間寶貴,沒心思一個一個的去揪他們出來,一次性來個了斷。”

作者有話要說:這兩天來好事了,肚子疼,遁了,親愛的們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