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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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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吃下去的東西想吐出來,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除非用手指摳嗓子眼,但像陸碧婷這種名門閨秀怎麼可能做出那麼失態的事情,所以她伏在籬笆那裡乾嘔半天,臉色發白地回來了,一回來也多說什麼,只讓陳安修把新上的兩道菜端走,再美味的東西,經過陳安修那麼一解釋,還能繼續吃下去的都是神仙。

“陸小姐,你是不是胃不舒服啊?我們鎮上有小診所,你要不要去看看?”一臉的關切,絕口不提他的那兩盤蟲子菜。

“婷婷,你還好吧?”陸江遠看了那使壞的小子一眼,那眼神裝得還挺像,足夠無辜。這個陳安修和長寧的容貌相似,但性子暫時還真沒看出有相同的地方。如果長寧遇到今天的事情,最大的可能是冷著臉不搭理,而不是耍個小手段報復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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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碧婷足足喝了兩大杯茶水,才把嘴裡的噁心感壓下去,她勉強笑笑對陸江遠說,“沒事的,三叔。”對上陳安修貌似關心的目光,神色還算平靜地說,“謝謝老闆關心。”

陳安修見她這樣,倒是有些佩服了,這兩道菜確實好吃,如果他不特意點明的話,很多女孩子都是喜歡的,但如果事先知道原材料,就有不少女孩子不敢下筷子了,他以前見過有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吃完,然後知道以後大吐特吐的,像陸碧婷這樣,這麼快恢復過來的,算是心理素質不錯的了。

他把兩道菜端下去,又上菜的同時,給陸碧婷端來一大杯蜂蜜水,放在她的面前。

陸碧婷對剛才的事情心有餘悸,對陳安修端上來的一起東西都不願意再嘗試,“這又是什麼?”

“這是我們山上的荊花蜂蜜,味道很純正的,陸小姐嚐嚐。”看她還有懷疑,他加重強調一句,“是真的蜂蜜水,沒新增東西的。”

“謝謝。”陸碧婷禮貌道謝,但顯然沒有再嘗試的打算,陳安修也不勉強她。不過陸碧婷經此一事後也沒再繼續找茬,和陸江遠一道安安穩穩地吃起飯來。

陸江遠和陸碧婷飯沒吃完的時候,蔣軒和林梅子過來了。陳安修在廚房裡聽到羅芳芳開口,就迎了出來,“你們兩個怎麼有空過來了,吃飯了沒有,沒有的話就在這裡吃吧。”

蔣軒嘴角勾出些笑意,但態度已然不復往日的親近,“不用麻煩了,安修,姑姑那裡已經做好飯了。我們就是聽說陸先生和陸小姐在這裡,所以過來打個匯招呼。”

陳安修拉下肩上的毛巾擦擦手說,“那行,你們說話,我讓芳芳給你們拿橙汁。”

林梅子把薄手套抽下來放在口袋裡說,“安修,你忙著你的,不用招呼我們,想要什麼我們自己會說的。”

陳安修笑笑,退回廚房,又讓羅芳芳榨了兩杯鮮橙汁端出去。自打婚禮後,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蔣軒和林梅子,出了蔣瑤那件事,不管起初的原因是什麼,但鬧到現在,他們誰也不可能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也許他對蔣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把這件事含混過去,事後蔣軒和梅子明白過來會對他心懷愧疚和感激,這樣的話,他們之間的友誼還可以繼續維持,但他選擇動了蔣瑤,他們之間的友誼就會不可避免地出現裂痕。友誼這種東西就像是鏡子,打破容易,修復難。

他們已經有些日子沒聯絡了,電話也沒有透過一個,他也是輾轉從何文飛那裡聽說,婚禮結束後不久,兩個人就去了巴厘島度蜜月了,何文飛這段時間倒是經常帶著朋友和同事過來吃飯。看這兩人風塵僕僕的樣子,應該是剛從外面趕回來,找陸江遠他們也不知道是什麼事,不過和他好像也沒什麼關係,他還是繼續做他的菜吧。

“做什麼呢,這麼香。”有道修長的身影立在廚房門口問了一聲。

陳安修拿著湯勺轉頭笑,“今天什麼日子,怎麼都過來了?”他和章時年的關係現在算是基本確定了,但兩個人各有各的事情,並不會天天膩在一起。

“給噸噸買的小馬運過來了,想過來告訴他這個好消息的。”噸噸已經問過很多次了,但小馬駒那時候還沒斷奶,禁不起長途運輸,就放在香港由專業人員養了一段時間。

今天飯館裡人不多,劉波做完菜就出去了,現在廚房裡就他們兩個,陳安修也不怕被人聽去他們的談話,“你這個做爸爸的也太聽話了,真的給他弄來了?弄來我們養哪裡啊?”村裡有養狗養貓,養雞養鴨的,他還沒怎麼見過有養馬的呢,小時候倒是見過幾家有養的,現在基本絕跡了。

“小馬駒的體質很好,平時就養在山上就行,飼料是配好的,會有人定期送過來的。”章時年看起來倒是早有打算,一點都不擔心。

運都運來了,又是噸噸心心念念期待的,陳安修也不能說再給運走,他只能嘀咕兩句,“要養你們兩個養,我可不給你們伺候。”

章時年笑,靠近他問道,“有吃的嗎?忙了大半天,有點餓了。”

陳安修剛才炸蜂蛹的時候,就知道陸碧婷不會吃多少,所以起鍋的時候另外留下了一份,這時正好用來荼毒章時年。

章時年看他那表情就知道沒好事,蜂蛹他知道,但他對東西真的沒什麼興趣,“其實我也不是很餓,待會再吃也行。”

陳安修壞心眼上來,哪裡肯那麼容易放過他,他握住章時年的手腕,捏起一粒就往他嘴裡送,“章先生,你嚐嚐,味道真的不錯。剛才陸小姐也說好吃呢。”讓你到處給我招惹桃花債。

章時年張嘴含住,陳安修還沒來得及高興呢,就被前者壓在灶臺旁邊,撬開他的唇,不由分說地渡過來了。

“安修,我們……”蔣軒一推廚房的門,正好兩人擁吻的這一幕,知道是一回事,但親眼見到,說不震撼是假的,他目光微閃,後退一步,砰地一聲帶上門。

林梅子跟在他後面,離著有一段距離,什麼都沒看到,看蔣軒這不自然的神色,就問了一句,“怎麼了?安修不在裡面嗎?”

蔣軒拉著她離開廚房門口,定定神說,“安修在,他在裡面……”

“那你怎麼不進去?和他打聲招呼,咱們回家吃飯,姑姑還在等著咱們呢。”

“章時年也在裡面。”

蔣軒只說了這一句,再結合他剛才的神色,林梅子就什麼都明白了。

陳安修早在蔣軒腳步靠近的時候就覺察到了,但章時年死活不放手,這下好了,被人撞個正著,他抓著章時年的肩膀把人推開,對上那人意猶未盡的神情,他狠狠瞪了一眼,擦擦嘴推門出來。

“你們這是要走嗎?”陳安修出來,看到蔣軒和林梅子已經站在飯館門口了。

林梅子的表情和往日想必也沒什麼變化,就是蔣軒的目光左右遊移了一下才落到陳安修臉上,“姑姑打電話過來說,家裡的客人都到了。”

陳安修笑說,“本來想留你們在這裡吃飯的,但家裡有客人等,你們就趕緊回去吧。有時間再過來玩。”今天大概是單獨請女方這邊客人的。中午和晚上應該都有酒席。

林梅子又說,“晚上有空的話,和叔叔嬸子過來玩吧,從國外帶了不少禮物回來呢。”

“好啊,我回去和他們商量一下。”

蔣軒和林梅子又過去和陸江遠他們打個招呼,這才離開。

羅芳芳收拾完另外一張桌上的餐具,從圍裙裡摸出一張二十的錢給陳安修,“陳哥,剛才梅子姐他們留下的,我說過不要了,他們非要給。”

羅芳芳知道他們關係好,怕陳安修怪她收下這錢,以前蔣軒和林梅子他倆過來吃飯,別說是一杯飲料,就是菜金也只是應付性地收一點。

“沒事,以後他們非要給,就收下吧。”估計他們也來不了幾次了。

羅芳芳看陳安修泰然自若地把錢放進抽屜,完全沒有要追出去還的意思,心裡就止不住的犯嘀咕,這三個人到底是怎麼了?

陸江遠和陸碧婷本來吃完午飯就要下山的,但運送小馬駒的卡車上來,把本來就不怎麼寬敞的山道佔了大半,他們的車子過不去,只好又停了一會。

鎮上的人聽說陳家給孩子買了一匹馬,都圍過來看熱鬧,真是有些年沒見過馬這種東西了,現在人也不用它拉車了,聽說這東西還很貴,動不動就大幾千,動輒上萬的,誰有閒心思買來看著玩啊,所以一說陳家買了一匹,呼啦就圍上來一群,看小馬駒的箱子從卡車上卸下來,大家都圍上去看。原先因為陳安修那事,鄰里間說話還多少有點不自在,現在也顧不上了,拉著陳爸爸,陳媽媽的手就問,“這小馬駒真不錯啊,你看,那毛那麼光滑,看著就是沒什麼精神,是不是路上累著了?”

還有的問,“這是在哪裡買的,這得多少錢啊?給孫子買匹馬,你們真捨得,你們家安修的小飯館是不是賺大錢了?”

問題五花八門的,說什麼的都有,但好奇的居多,也有羨慕眼熱的,當聽說這小馬駒是從香港坐飛機過來的,大家更有興趣了,拖家帶口過來看小馬駒,連去魏家要喜糖的事情都排在後面了。

小馬駒因為打過麻醉針,從箱子裡放出來,看著也沒什麼勁兒,一個曾經養過馬的老人趴過去看看小馬駒的牙齒,又捏捏後胯,直起腰說,“這馬好,這馬好,現在的話,我看怎麼也得值幾萬塊錢。”

陸江遠站在人群外看了一會,對身邊的章時年說,“你倒是出手大方的很,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是匹英國純血馬吧?”上百萬的東西說送就送。

“只要我兒子喜歡就好。”給噸噸的禮物只有喜歡和不喜歡的區別,沒有貴賤之分。

陸江遠勾勾唇角說,“據我所知,那孩子是陳安修的兒子吧?”他的調查應該不會有錯,但他不明白的一點是,為什麼陳安修的兒子會和章時年的相貌如此相似,據他所知,章時年是有幾個血緣比較近的表姐妹,但都在國外,也不可能和陳安修有什麼牽扯,如果說是巧合,那也太巧合了吧?

“是安修的兒子,也是我的兒子。”

陸江遠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章時年轉頭看他一眼,淡淡地說,“噸噸是安修給我生的孩子。”

陸江遠微微一怔,“如果這話是從別人口中說出來的,我會以為他得了失心瘋,但你嘴裡說出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去評價了,那個陳安修讓你著迷到已經男女不分了嗎?”

“是不是男女不分,林先生和我一樣清楚。”

陸江遠皺眉,“你是說長寧?長寧清楚什麼?”他相信章時年不會無緣無故去說這些話,可這人到底是什麼意思?他的心裡好像閃過些什麼,但太快了,他抓不住。

“這事你可以具體問林先生。”吊起人胃口,他反而不想繼續了,“蔣家的事情,陸先生打算插手多久?”蔣家的事一有人介入,他就覺察到了,但沒想到是陸江遠,他想不出蔣家是以什麼樣子的理由請動陸江遠的。

“這好像不管你的事情,你不覺得你問太多了嗎?”勝負各憑本事。

“陸先生想怎麼做,我當然無法干涉,但如果傷到安修,我不會坐視不管的,希望到時候不要傷到季陸兩家的交情。”

陸江遠丟擲條件,“如果我說你放棄陳安修,選擇婷婷,蔣家的事情,我就會選擇退出呢?”

“陸先生,不要開這種空頭支票。”要說陸江遠插手這件事只為了讓他接受陸碧婷,估計這種事情連他自己都不信,“再說感情這種事情是不能勉強的,陸先生單身這麼多年,應該比我更明白這個道理才是。”

陸江遠在章時年說到單身這麼多年的時候,眼神不易覺察地暗了暗,“既然這樣,那就讓我看看季家老四有多大的本事吧。”

章時年禮貌頷首,“希望不會辜負陸先生的期待。”其實論起怎麼氣人,他一點都不比陳安修遜色。

陸江遠的唇角瞬間抿直。

陸碧婷離著他們稍遠,這時看他們交談完了,就走過來說和章時年說,“章先生,一起到河邊走走怎麼樣?”

章時年點點頭說,“好。”他想他的意思在之前已經表達足夠清楚了,陸碧婷應該也不會再誤會什麼。

鎮上的人忙的忙,去湊熱鬧的湊熱鬧,河邊非常清靜,河水很清澈,水面上飄著一些落葉,水花濺到石頭上,小小的打個旋兒,“這個地方真安靜。”陸碧婷拾起地上的一片火紅的楓葉。

章時年知道這只是個開場語,並不打算打斷他。

“我後天就回北京了。”

“怎麼不留在這裡多玩幾天?”

陸碧婷笑說,“想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三叔那邊還有工作要交給我。”對於這個男人,她有爭取過,但是幾次三番,人家都明確拒絕過她了,她還堅持什麼呢?

“那祝你一路順風。”

“謝謝。”

他們回來,陳安修聽說她要走,還熱情的說,“那陸小姐下次再來玩啊,來我們飯館吃飯,我給你打折。”

陸碧婷真的很不想搭理他,到現在想起那兩盤蟲子菜,還有點反胃,但面子上還得做出些表示,臨別時陳安修主動伸手的時候,陸碧婷伸手過去輕握了一下。

路上的時候,陸江遠問她,“捨得放棄了?”

陸碧婷開車的同時回答他,“三叔,你是不是想笑我,是不是吃飯的時候表現太幼稚了?”

陸江遠不客氣的說,“是有點,不過你能想開就好。”他知道婷婷如果是打定主意為難陳安修,絕對不會用那樣孩子氣的手段,擺在明面上,讓人一眼看穿,究其根本就是輸給陳安修不服氣吧,“其實陳安修並沒有做錯什麼。”

“我知道,三叔。”所以被陳安修回整,她也沒說什麼。

“章時年那人不適合你。”

“三叔,你不用勸我了,我是真的已經放棄了,我將來一定找個比他更好的。”

“我陸家的姑娘,一定會的。”

車靜靜地在山路上行使,陸江遠捏捏眉間,章時年那些話,到底是想和他說什麼呢?

*

噸噸顯然非常喜歡這個小馬駒,放學後,書包都沒放下,就往馬棚那裡跑,後面還常常跟著一群小尾巴,但小馬駒的性子實在太烈,每次孩子們過去,陳安修都不放心地跟著,現在都是一家一個,孩子嬌貴的很,萬一給人踢一腳就壞事了。這小馬駒偶爾還給他幾分面子,因為每天四頓還等著他餵食呢,它也知道吃人嘴短。

一幫孩子在這裡玩了兩個多小時了,還沒夠,陳安修看著天色不早,每個人分了一把棗子趕緊將人都哄回家吃飯去。

“噸噸,你餓不餓?”飯已經做好很久了,章時年也沒回來。

“不餓,剛才吃了好多牛肉乾,等著大爸爸回來一起吃吧。咱們把小馬牽出去遛遛吧,它每天都在馬棚子也很悶啊。”

“好吧,正好現在路上人也不多。”

噸噸小心翼翼地踮起腳在馬背上撫摸一把,“爸爸,小馬的名字,你還沒想出來嗎?”

陳安修理直氣壯的說,“想了,我說叫大噸噸吧,你們父子倆又不同意。”噸噸說和他名字太像,連章時年也不支援他。

噸噸扁扁嘴巴問,“爸爸,你就不能多想個名字嗎?就知道噸噸一個嗎?難道弟弟將來要叫小噸噸嗎?”

陳安修腳下差點打滑,驚問道,“你聽誰說有弟弟的?”

“糖球爸爸不是剛生了一個弟弟嗎?”

陳安修強辯說,“糖球爸爸是糖球爸爸,我是我。糖球爸爸生了,我也不一定就要生。”樓南前些日子是剛生了一個男孩,他還領著噸噸去看過。

噸噸不說話。

陳安修把馬拴在樹上,俯身抱抱他說,“噸噸,那你想要個弟弟嗎?”

噸噸趴在肩上過了好一會才悶悶地說,“如果有的話,就要吧。”

章時年剛把車停下,就接到他大哥季方平打來的電話。“老四,陸江遠那人是好惹的嗎?你突然找人查他的過去幹什麼?”他一聽到風聲就打電話過來了。他們雖然不怕陸家,但也不想無緣無故招惹那些人。

總不能告訴大哥,他懷疑陸江遠是安修的另一個父親吧?“最近遇到點事,牽扯到他。”

“不會是因為陳安修吧?”季方平敏感到覺察到些什麼,綠島那邊他也有人,多少聽到一點風聲,老四的事情他不干涉,並不表示他一無所知。

“安修最開始是有牽扯在裡面。”這件事他隱瞞也沒用,“但到現在已經不是安修的問題了,是陸江遠咬著不放。”雖然他不知道陸江遠到底想幹什麼,但最終一定有個目的。

“那你小心謹慎些,這件事我也幫你暗中打聽一下,不過你要查三十年前的事情,恐怕不容易,你眼前這件事和三十年前有關係嗎?”

“可能有。”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章時年和他大哥講定電話,一轉身就看到林長寧靜靜地站在門口陰影處,“林先生,你也在啊。”

林長寧從陰影裡走出來,“過來想和安修說件事的,這裡沒人。”

“可能在小飯館呢,我去那邊看看。”

“等一下,我想問你件事。”

“您說。”

“陸江遠是不是做了不利於安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