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馨雅眼底淚光浮動，可憐又委屈的表情誰見了都不會覺得是她在說謊。
“蘇老師，我……”
蘇寒擺手制止想要解釋的洛曉靖：“都別吵了，客人還在等，讓他看到成什麼樣子了？”
“蘇叔叔，我沒想和她吵。”方馨雅輕輕柔柔的，又乖巧又可憐。
“嗯。”眉心間不悅的褶皺松了松，蘇寒又對方馨雅道，“是我叫洛曉靖來的，別耽誤時間了，進來吧。”
恨恨的瞪著洛曉靖，方馨雅先一步跟在了蘇寒的身後。
走進工作室，除她和方馨雅之外，所有雕刻師都已到齊。
洛曉靖下意識的去找流沙的雕刻師宋卓，視線不經意的一掃，掃到了一個陌生的面孔。
他看起來大約五十上下的年紀，銀灰色的西裝同色系的皮鞋，雕刻般的五官稜角分明，一雙劍眉下一對細長的眸子，泛著微微的冷光。
成功商人的氣質和工作室有些違和，洛曉靖正猜測著他是誰，蘇寒這時道：“大家坐下說吧。”
雕刻師圍攏在辦公桌邊，洛曉靖很自覺的選了一個最不起眼的座位端正的坐好。
“先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段正豪段先生。”
話音一落，洛曉靖差點沒叫出來。
別人可以不知道段正豪是誰，但開晶石小店的洛曉靖絕不會不知道，最大的晶石批發市場和幾個集散地就是段氏的。
段正豪微微頷首：“大家好。”
但傳奇人物段正豪又和傳聞中不太一樣，彬彬有禮的樣子沒有一點他們口口相傳的粗魯強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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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先生想在我們工作室定製幾個系列的雕刻件。”蘇寒繼續，“大約要三十幾種玉石和晶石，原料都是段先生提供。”
不但是系列，還要三十幾種，這已經趕上蘇寒雕刻工作室去年一年的定製數量了。
“人物，風景，意境，抽象段先生都想定製，是看料定製，所以要找擅長這幾種風格的雕刻師。”
“最重要的是植物花草。”段正豪急急補充，“工費這塊大家也不用擔心，一定是全行業最高的。”
其實，段正豪就是不提工費，也有雕刻師躍躍欲試。
段正豪的咖位擺在那裡，能讓他看得上眼的雕刻工作室屈指可數，更重要是，掌握著晶石原料源頭的段氏，拿出的料子會和御飾一樣，都是最優質的。
雕刻師光有好的雕工只是其一，如果有一塊好料，那就是錦上添花，也許一件雕刻作品就能揚名了。
“我們當然也不會坐地起價。”蘇寒笑了笑，“段先生先說一下要求吧。”
“人物我想要大型的擺件，觀音像仙女像羅漢像都可以。”雕刻要求段正豪一一講出，並沒有指定必須要什麼必須要怎樣，隨意的很。
到意境和抽象那裡更是讓雕刻師自由發揮了，好像把料子隨便改個形狀都行。
蘇寒笑：“段先生，如果不是你親自來工作室，我會覺得定製的顧客一定是個外行，這個定製我不會接。”
沒有要求才是最難的，因為你不知道要雕刻出什麼樣的東西他才會滿意。
“我也不是各個系列都很隨意的。”段正豪環視著所有的雕刻師，“植物系列我的要求就很高。”
所有人屏息，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我要復刻洛柔洛老師的百花系列。”
“不行！”
尾音還沒落下，一個尖銳的女聲倏地響起，安靜的工作室，這一聲打斷顯得尤為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投向聲音來源的方向，洛曉靖直視著段正豪，沒有半分閃躲：“段先生，我覺得復刻並不合適。”
她不過一個剛進蘇寒雕刻工作室的新人，誰拒絕也輪不到她。
蘇寒面露幾絲尷尬，小聲斥責道：“洛曉靖，你這樣和段先生說話太不禮貌了。”
“你叫洛曉靖？”段正豪眯著眼睛打量著她，清澈的眉眼帶著堅決，倔強的神情依稀有記憶中的某個人的影子。
都姓洛，只是巧合嗎？可洛柔那時……
“是。”
段正豪臉色沉了沉：“你認識洛柔洛老師？”
“不認識。”洛曉靖答的乾脆，“只是我很喜歡洛老師的作品，既然已經是經典了，為什麼還要復刻？”
“但是經典卻沒有流傳下來。”段正豪笑了笑，看不出是什麼情緒，“我想讓大眾還能再見經典，不可以嗎？”
“可你這是抄襲。”
一句話，洛曉靖擲地有聲，氣氛頓時變的劍拔弩張起來。
“一件雕刻作品，從最開始的設計到選料加工切割雕刻，雕刻師付出的時間精力是旁人無法想象的，洛老師的百花系列不是一件，而是將近百件，玉石晶石的種類就達到了三十多種，付出的心血更是不可比擬，您說復刻就復刻，合適嗎？”
“是八十六件。”段正豪糾正著，“每一件都印在我的腦子裡。”
“那您還要……”
他擺了下手，似乎有幾秒鐘的時間沉浸在回憶中，轉瞬眼神一厲，帶著戾色看著洛曉靖：“我和你一樣喜歡洛老師的作品，所以我不想百年以後沒人知道洛柔是誰。”
“可你還是抄襲啊。”她沒有瑟縮，迎上他的目光，“不管你的初衷是怎樣的，你要復刻，就是堂而皇之的拿了洛老師的心血，只是為抄襲冠上了一個好聽的名頭，嗯……讓經典流傳。”
段正豪臉上的神色複雜難辨，他想了想，冷笑：“如果我執意要復刻呢？”
“那您就不是真的喜歡洛老師。”
像是冷箭突然擊中了段正豪，他的臉色一瞬間變的無比慘白。
“當年洛老師雕刻百花系列的時候，植物雕刻並不是主流，以洛老師當時的雕刻技藝，她隨便雕刻一個什麼都能拿獎拿到手軟，可她選擇了當時不討喜的百花，想盡辦法拿到三十幾種玉石晶石料，只是因為自己喜歡和獨一無二吧。”
“喜歡……獨一無二……”段正豪喃喃的重複著洛曉靖的話，凝重的神情像是經歷一場致命的掙扎，然後，他鐵青著臉**起，“你算什麼？沒有人比我更瞭解洛柔。”（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