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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沒那麼容易……

“你怎麼又來了?”

薛良英看著推門進來的陳樂道,抬手揉了揉額頭,感覺腦袋有點疼。

不知道是不是這段時間兩人見得勤了點,他有些受不了了。

“你這話說的,什麼叫我又來了。”陳樂道咧嘴嘿了一聲,毫不客氣地帶著章小君走了進來。

“我要去見總監,她在你這兒待一會兒。”陳樂道指了指旁邊的章小君道。

章小君和薛良英也不陌生,兩人見面便是笑著點了點頭。

“哦,沒事,章小姐,你隨便坐。”薛良英趕緊笑著招呼。

“你在那兒坐著幹啥,給人倒杯咖啡啊,沒禮貌!!”

見薛良英坐在辦公桌後磨磨蹭蹭的,陳樂道毫不客氣地吐槽。

薛良英忍著飛出去給陳樂道一腳的衝動,狠狠地送了陳樂道一個白眼。

你大爺的,沒看見我在收拾桌子嗎!你自己去弄啊,以前也沒見你把自己當客人。

和薛良英鬥了兩句嘴,將章小君丟在薛良英辦公室,陳樂道去了總監辦公室。

章小君因為顧海棠的原因,如今實在不願待在夜未央,一見陳樂道要出門,便硬是跟著出來了。

陳樂道站在辦公室外,輕輕敲了敲門。

“請進。”裡面傳來法布爾熟悉的聲音。

“總監,”陳樂道推門而進。

見是陳樂道,法布爾當即一喜,立馬放下手中的工作,招呼陳樂道到跟前坐下。

“是馮敬堯那邊有結果了嗎?”

陳樂道屁股還沒坐穩,法布爾便迫不及待地問。

就在前不久,又有人想要約法布爾出去喝咖啡。

法布爾對此已經受夠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喝咖啡時加糖加多了,法布爾感覺自己都胖了一圈。

見著法布爾這著急的模樣,陳樂道有些訝然,看來他還是低估了法布爾身上的壓力。

但凡還有緩,以法布爾的性格,他都不會這麼著急忙慌的想和馮敬堯和解。

看著法布爾急切的模樣,陳樂道對接下來要說的話,頓時更有了幾分把握。

“總監,我去見了馮敬堯,很他說了你的那些條件。”見法布爾如此急切,陳樂道也是單刀直入。

“怎麼樣?工人什麼時候才能復工?”法布爾追問。

“額......”陳樂道正要說話,就在這時,門外卻是突然傳來敲門聲。

“誰啊!”法布爾不耐的聲音傳了出去。

“法布爾,什麼事讓你火氣這麼大。”門外一個聲音傳進來的同時,門也被推開。

一個金毛白老頭走了進來。

“梅納,你怎麼又來了!”

見到來人,法布爾頓時皺起眉頭,語氣中帶著幾分不耐煩。

顯然,他並不是很歡迎眼前這個人的到來。

來人正是公董局的執行董事,總董梅納。

從外面走進來的梅納先是看了看陳樂道,輕點了下頭,然後才將目光看向很不愉快的法布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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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來看看你到底能不能搞定這次罷工的事,現在已經一個月了,如果還不能解決這事,我們......”

“行了,你不用說了。”法布爾不耐地打斷梅納的話。

梅納這些話,他都已經聽煩了。

工人罷工,租界斷水斷電,這些事根本不歸他管,不在他的職權範圍內。

但梅納這個噁心人的傢伙,卻非要把自己也給扯進去。

馮敬堯亂搞,關他法布爾什麼事!

梅納拿馮敬堯沒有辦法,就來找自己,這根本就是個只知道窩裡橫的蠢貨!

“既然來了,那就一起聽聽亨利帶回來的訊息吧。”

法布爾讓梅納坐下,雖然很不爽梅納這個老黃毛,但還是解決事情重要。

而且梅納畢竟是公董局的執行董事,權利並不在他這個警務總監之下,並且嚴格來說,梅納管的事比他這個警務總監還多。

這個老黃毛,能不得罪,還是別得罪的好。

梅納搖了搖頭,左右看了看,辦公桌前後一共就兩把椅子,法布爾和陳樂道一人坐了一把,哪還有他的位置。

梅納和陳樂道不是一個系統的,管不了陳樂道,因此陳樂道也沒有給他讓座的打算。

三人坐到沙發上,陳樂道繼續對兩人說剛才沒說完的事。

“總監,梅納先生,這件事可能並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順利。”陳樂道先給兩人打了一針預防針。

兩人聞言眉頭輕輕一皺,但都沒有急著說話,讓陳樂道繼續說下去。

見著兩人這沉著的模樣,陳樂道對兩人另眼相看了幾分。

不愧是能坐上這兩個緊要位置的人,果然不是那些飯桶能比的。

如果沒猜錯,這兩人內心應該早就急得火燒眉毛了,但現在聽到他這麼說還能耐住性子,也是不容易。

就連剛才還火急火燎的法布爾,此刻都是頗有耐心地聽著陳樂道的講述。

“我將總監你說的那些話跟馮敬堯都說了一遍,馮敬堯表示他可以結束現在的衝突,但他有條件。”

“條件!?什麼條件!”法布爾不禁皺眉。

他給馮敬堯的條件已經不錯了,馮敬堯怎麼還有條件。馮敬堯是不是太不拿自己這個警務總監當回事了,真當自己現在怕了他嗎!

梅納沒說話,馮敬堯是和法布爾有恩怨。就算有條件,那也應該是向法布爾提的,跟他關係應該不大。

“馮敬堯說他可以私下寫一份保證書,向你保證他以後不再犯同樣的錯誤。

但是這份保證書不能見報,只能作為你們兩人之間的私人信件,不能有其他人知道。”

“不上報?!”法布爾眉毛一翹。

“不行,上報是為了給他一個懲罰,讓他記住這次的教訓,以後不能再犯,怎麼可以不上報。

他犯了錯,就得接受懲罰。

難道那些觸犯了法律的罪犯,只要表示自己願意改正,就可以不接受懲罰了嗎?!

這絕對不行!”

法布爾想都不想便是斬釘截鐵般地說道,一幅這事沒有商量餘地的模樣。

見著法布爾這態度,梅納忍不住皺眉。

“法布爾,當務之急不是懲罰誰,而是恢復租界的水電,讓租界人民的生活回到正常的秩序中。”梅納用不冷不淡的語氣提醒法布爾。

法布爾聞言不滿地瞪了眼梅納,你這個老黃毛是在教我做事嗎?!

憑什麼該你公董局管的破爛事,你非要拉上我!

“額,總監,馮敬堯在這件事上,態度很堅決,如果不答應他這一點,他可能不會妥協的。

馮敬堯在上海灘被稱為馮先生,他們這種人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面子。

讓他在報紙上公開承認錯誤,我想這可能比殺了他還讓他難受。”

聽到陳樂道這話,法布爾皺起了眉頭。

陳樂道這話他當然清楚,可是如果只是讓馮敬堯私下寫一封保證書,那馮敬堯根本就沒有什麼實質上的損失。

反倒是租界,被他弄得烏煙瘴氣了。

這讓法布爾有點接受不了,他是要教訓馮敬堯的,可是現在這事,怎麼感覺好像他們反倒被馮敬堯教訓拿捏了。

“只有這一個條件嗎?”法布爾緊皺著眉頭說道。

“另外還有一個條件。”陳樂道看了看梅納後說道。

陳樂道內心有點感嘆梅納來得還真是時候,工人要求漲工資這些事,本就應該是公董局去管。

但如果梅納此刻不在,那他為了說服法布爾,說不得就得自己攬下這事。

但梅納在,那就不用自己去瞎折騰了。

梅納被陳樂道的目光看得有點不舒服,他心中有點不好的預感。

“馮敬堯說他即使不再插手工人罷工的事,要想讓工人復工,也得漲一漲工人的工資。

只要漲了工人的漲工資,那他們自己就會復工的。”

“不行,這絕對不行!”

陳樂道剛說完,反對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不過這次反對的不是法布爾,而是梅納。

開什麼玩笑,讓吉米.安德森那個吝嗇鬼給工人漲工資,那比剝他的皮的還難。

梅納可不願意往自己身上攬麻煩事。

這下輪到法布爾用諷刺的目光看向梅納了。

只聽法布爾不冷不熱道: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恢復租界的水電,讓租界居民的生活回到正常的秩序中,而不是為某些人節省錢包裡的錢。”

梅納聽到法布爾這不冷不熱的話,差點沒一口心頭血噴出來。

老黃毛你什麼意思!

就算省錢,那也不是省我的錢,你這不陰不陽的語氣,在這兒擠兌誰呢!

警務總監和執行董事兩人作為領事館下面的兩大官員,平時就有不少需要互相扯皮的事,此刻兩人卻是更加互相看不順眼了。

“不行,如果需要漲工資才能讓工人復工,那還需要馮敬堯做什麼!現在就是漲不了工資,才讓馮敬堯出面的!”梅納和法布爾剛才差不多的語氣說道。

同樣的是那般的斬釘截鐵。

“呵!”法布爾斜撇了梅納一眼,眼帶不屑。

你裝雞毛呢!

要是漲工資就能讓工人復工你還會來找我?

難道吉米.安德森不願意漲工資,你這個老黃毛就沒辦法了?

在這唬誰呢!

你老小子還不是不願意往自己身上攬麻煩事,還不是不願意損壞你在其他人眼中的形象。

真要漲工資就能解決罷工的事,公董局還會在這等著?只怕早就強怕安德森漲工資了。

對梅納的話,法布爾根本是一個字都懶得信。

這老黃毛太貪得無厭了,現在漲個工資就能結束這事,他居然還想掰扯掰扯。

“咳咳,”見兩個大佬互相不爽的樣子,陳樂道捂著嘴乾咳了兩聲。

兩人目光頓時落到陳樂道身上。

難道馮敬堯還有什麼條件?

當然不是了。

見兩人目光落回了自己身上,陳樂道接著剛才的話說道:

“梅納先生,我們如果不答應馮敬堯的條件,那即使漲了工資,只怕馮敬堯也是有其他手段能讓工人繼續罷工的。

要想靠漲工資來解決這事,首先還得總監答應馮敬堯的條件,這樣馮敬堯才不會繼續插手罷工的事。

否者即使給工人漲工資,罷工這事只怕也解決不了。”

法布爾聽到陳樂道這話嘴角頓時露出笑容,心中滿意至極。

聽到沒有,要想靠漲工資解決這事,你還得求老夫呢!

法布爾嘴角輕輕翹起,梅納卻是嘴角抽搐了幾下。

梅納不去看法布林,他對陳樂道不甘地問道:

“難道必須要給工人漲工資,才能讓他們復工嗎?”

陳樂道聞言嘆了口氣,輕搖著頭。

“梅納先生,不知道你瞭解安德森先生工廠裡那些工人的工資水平嗎?

如今上海的物價漲得很快,但那些工人的工資已經很久沒有漲過了,他們現在的工資,遠低於正常的工資水平。

不給他們漲工資,這事是解決不了的。”

陳樂道表面上似乎在替梅納發著愁,但內心卻是笑得厲害。

馮老頭這次的事幹得還真有點漂亮,雖然馮敬堯的出發點是為了他自己,但結果卻是能幫那些工人順帶著漲一波工資。

出發點不重要,結果是好的就行。

馮敬堯這次,可算是幹了一件人事,關鍵是他自己還屁損失沒有。

幹得漂亮。

梅納聽完陳樂道的話忍不住陷入了沉吟。

道理他都明白,但如果可以不漲工資就能解決這事,那他就不用去強迫安德森漲工資了啊。

如果能做個好人,那又何必去做個惡人呢!

至於做工人們眼中的好人,梅納卻是從來沒考慮過這事。

梅納心中縱然再是不願,但眼見除此便再無其他辦法,他似乎也只能去做那個惡人了。

沉思一陣,梅納心中有些無奈,但臉上還是認真地點了點頭。

做個惡人就做個惡人吧,總比丟了自己執行董事的位置好。

罷工多持續一天,他的執行董事位置就越危險一分。

“那就這樣吧,這些工人的利益也應該得到保護。之前不知道他們的工資水平竟然如此低下,但現在知道了,那就必須得管管。”梅納意正言辭地說道。

法布爾不屑地撇了撇嘴角,說得這麼冠冕堂皇,心裡還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呢!

梅納看著法布爾,他答應下來給工人漲工資的事,反正漲工資也不是花他的錢,他鬱悶一下也就好了。

現在,就得看看法布爾的態度了。

見梅納看向自己,法布爾剛剛痛快了幾分的心情又變得陰霾幾分。

他當然不想同意馮敬堯不登報的條件。

但這事似乎沒轉圜的餘地。

他今天要不答應下來,梅納不知道會怎麼樣向其他人編排他呢!

想通這些,法布爾皺著眉頭,忍著心中的彆扭,勉強點了點頭。

租界確實停水停電太久了,雖然這事嚴格說來責任追究不到他身上,但他也確實不想讓水電繼續這樣停下去了。

法布爾終究還是比梅納有點人性的。

公董局那些人,都只是從租界裡有名望的法籍市民中選出來的,當然,現在裡面已經不止有法籍市民。

但不管是什麼籍的人,說白了其實也都只是些有名望的商人。

若非如此,當初馮敬堯也不可能圖謀其中一個華董的位置。

只要是商人,就難免逐利。

法布爾和公董局的商人有著本質區別,雖然水電這些東西不歸警務處,但他也不想見租界居民繼續過著那樣沒水沒電的日子。

說白了,法布爾這個警務總監,還是比公董局那些商人有點人性的。

公董局的商人眼中利更重要,而法布爾眼中,還有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