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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翌日,蔡王后果然派人來了縉質子府。

此次來的中宮女官是位生面孔,夫家姓邱,宮人們皆稱之為“邱姑姑”。

很顯然,經歲行雲昨日一鬧,被人強行安插眼線進府的危機消弭於無形,並將拒收美人之舉從“縉質子藐視蔡王”化小到“縉夫人悍妒失態”,卓嘯一黨短時內再尋不出旁的由頭接近李恪昭,多少要偃旗息鼓一陣了。

這邱姑姑本是局外人,自不會像卓氏之前那般刻意刁難人。

既李恪昭維護求情,她便只對歲行雲耳提面命做了“婦德教誨”,又口宣王后令罰跪兩個時辰,讓歲行雲跟著一句句誦了《婦德書》中的規矩教條,再無旁的。

《婦德書》原是天子後宮傳出的女誡教條,如今多由各諸侯國王后執典。

當世各國皆無意普及教化,識字者多為王室或勳貴子弟,女子及尋常百姓中白丁甚眾。是以逢重要場合或節慶典儀,王后才指派女官向貴族婦人宣講一二,無緣出席這等場合的小姑娘們就只能從家中女尊長處聽個口述大概。

今日蔡王后算是給了縉質子府天大體面,命邱姑姑將《婦德書》完完整整口授給了歲行雲。蔡王后想提點約束她德言容功,敦促她成為“好妻子”的心意可見殷切。

巳時近尾,送走中宮女官後,李恪昭一行三人立刻關切地將歲行雲圍住。

“你……還成不成了?”飛星語帶同情,歪頭端詳她微微發白的臉色。

李恪昭抿唇不言,側臉線條驀地凌厲三分。

“別的還成,就是腿麻,口渴,兩耳還嗡嗡響。《婦德書》這破玩意兒未免也太毒了,教的都是些什麼鬼道理?呸呸呸。”

歲行雲抱怨著,拍拍膝上塵灰,踢踢腿活絡筋骨,才轉頭對李恪昭可憐一笑。

“公子,今日午飯能提前否?跪兩個時辰,著實消耗體力……”

見她確無傷損跡象,眾人皆松了口氣。

葉冉樂了=道:“若我沒記錯,女官是辰時初刻來的。在此前你可喝了一海碗小米粥。那碗比你臉都大!還吃了倆饅頭呢。就頂兩個時辰?”

李恪昭眸底薄冰稍融,淡淡瞥她一眼:“多半是飯桶成精的罷。”

你試試去跪兩個時辰?不餓到舔碗底算我輸。歲行雲低頭做怪相,心中腹誹。

*****

李恪昭話雖說得難聽,卻早吩咐廚房提前備好午飯。

落座後,歲行雲當真是餓慌了,哪顧得上吃相?再加上有飛星這位“一上桌就兩眼發綠”的強勁對手,便又奪起食來。

一餐既畢,奪食敗北的飛星拍桌嗷嗷叫:“就問,還有誰家姑娘會這般不顧忌臉面地狂野奪食?”

“要臉沒肉吃。這事分什麼男女?”

歲行雲以絹抹嘴,炫耀加挑釁:“你數著的吧?方才那盤醬肉,我整整比你多吃十片。肉羹也多八勺。你很氣吧?氣著氣著覺得又有些餓了吧?哈哈哈。”

上輩子軍中同袍們共食就是如此,非要搶著吃才更香。

“你閉嘴!有本事出來打一架!”飛星指著她喊道。

歲行雲搖頭晃腦笑嘻嘻:“去去去,飯桌事飯桌畢。誰跟你似的那麼閒?我下午要進書房認字的,忙著呢。”

葉冉笑道:“早前公子還擔心你那身板受不住,想說叫你下午回房躺半日呢!要我說,你有時真比尋常小子更虎更莽。能吃能扛事,不會叫苦不會叫累。嘖嘖,愈發懷疑你是個男扮女裝的假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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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轉向李恪昭執了辭禮。“公子,您消消食,慢慢來。我先進書房去磨墨。”

*****

跪兩個時辰背書,如此懲處已算輕的。

但歲行雲這副身軀從前養得嬌了些,她進西院又才沒幾日,哪能真如上輩子那般能扛?

緩了一頓飯的功夫,她雙膝便漸有灼燒感,繼而逐漸腫疼。先前與人插科打諢,就是怕李恪昭發覺不對勁,會強令她回房躺著。

今早半日的習武已被罰跪耽誤,若下午識字也泡湯,一整日都浪費了,這可不成。

她並非逞強,實是急迫。沒有太多光陰可虛擲了。

《縉史》上那段寫得很清楚,到明年秋卓嘯就會弒君篡國,並對李恪昭下手、撕毀縉蔡友盟宣戰。那時李恪昭勢必離蔡歸縉。

歸縉後的李恪昭會面臨什麼,歲行雲並不確知。但她明白,歸去後便是“縉王李恪昭”勵精圖治、壯大實力的潛龍階段。

屆時若她還是如今這般文不成武不就,只憑質子時期這點小打小鬧的“護主之功”,無論李恪昭是不是“衛朔望”,都不可能重用她。

所以眼下每一天對她來講都很金貴。

進書房寫了約莫半個時辰的字,歲行雲便覺著眼皮發沉發燙,眼神也隱隱有些聚不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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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志與信念高呼“我可以”,身體卻表示“別鬧了”。

她咬牙定神,又咕嚕嚕灌下半盞茶,感覺喉間那股往上衝的熱氣暫被壓下去些,便繼續提筆。

只有一年半了,要快些變強啊。

*****

這些日子歲行雲認字讀書一向在窗邊小桌案,對著李恪昭的右手側。

因她素來自律,無需如何督促,李恪昭通常教過新字後便顧自忙事或看書,她若有疑惑難處自會開口。

今日李恪昭照舊在琢磨羊皮捲上的儀梁城防圖,卻因不明緣由無法全然專注,眼神總嚮往窗下溜。

他與自己較勁許久,硬生生將眼神定在圖上,末了還是沒抵過那陣心浮氣躁,放任自己扭頭看去。

靜謐春陽斜斜透窗,自背後溫柔擁住跽身而坐的小姑娘,這讓她彷彿肩披淡金蟬翼紗披風。

十五六歲的年紀,又是自小嬌養閨中,身形輪廓瞧著就弱質纖纖,好似稍一用力便能捏碎。

可昨日大家都親眼瞧見的,這姑娘嬌美細弱的軀殼裡藏著驚人膽色與殺氣,絕非尋常女子能比。

此刻她正垂首執筆,瞧不清正臉神情,只見一筆一劃明顯緩慢而笨拙,但無絲毫浮躁不耐,全不同於昨日那般氣勢洶洶。

李恪昭唇角無聲上揚,可眼底笑意尚未凝起,就見她明顯晃了晃。

她伸出左手按住桌案邊沿穩住身形,下巴不經意微抬,李恪昭這才瞧見她雙頰有病態的紅暈。

他心中一驚,趕忙起身過去,探出手背想觸試她的額溫。“你……”

*****

面前冷不丁多了人,歲行雲本能後仰閃躲,下一瞬才緩緩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他。

她笑道:“公子有事?君子動口不動手啊。”

“公子無事,有事的是你。坐著都在打晃了,自己沒覺得?”李恪昭瞪她,以掌按住她頭頂不讓動,另一手輕貼上她的額頭。

“我覺得還行,”歲行雲心虛地抿了抿笑唇,“不嚴重。”

他眸色立時有了些許陰翳,冷聲硬氣:“回房等著,我叫人去請府醫。”

這語氣顯是命令,並無商量的餘地。歲行雲遺憾輕嘆,擱筆,慢吞吞收拾面前有些雜亂的小桌案。

“不必管了,”李恪昭道,“自己能站起來麼?”

歲行雲二度嘆氣,雙手扶著桌案邊沿慢慢起身:“可以的,公子。”只是動作慢些,腦子糊些,而已。

她扶著牆慢慢邁過書房門檻,腳下仿若千斤重,眼皮愈發沉了。

“罷了,你別動。”

李恪昭長腿一邁就到了她身旁,彎腰將人打橫抱起,目不斜視往她所住的南院去。

歲行雲僵身愣在他懷裡許久,只覺腦中那團漿糊更黏了。

“公子,不合適吧?”她從乾澀喉間擠出話來,“即便同袍夥伴互幫互助,也不是這種抱法。”

她只是腦子發沉,反應比平常慢些,卻並沒有失智。

饒是後世早已沒了當今世道這般嚴苛的男女大防,卻也絕非全無界限分寸的。

“哦。”李恪昭頷首,似覺得她所言有理,於是放她雙足落地。

她站穩後,揚笑正要說話,卻猝不及防再度雙腳懸空——

李恪昭將她像抗麻袋一般扛在了肩頭。

“公子……”她難受得說話聲音都顫巍巍了。

“又怎麼了?”李恪昭邊走邊理直氣壯道,“同袍夥伴互幫互助就是如此,不信你問葉冉。他年少時打過仗。”

“難道葉大哥沒有……沒有告訴公子……”歲行雲本就暈乎乎,被他扛在肩頭這麼一折騰自是更難受,說話也不太過腦了。

“他難道沒說,這種姿勢,通常是,扛陣亡者的麼?”她斷斷續續艱難道,“不、不這麼扛活人。”

李恪昭腳下稍稍滯了滯,嗓音格外溫和:“戰場上不能這麼扛活人?為何?”

“因為,大活人被這麼扛”歲行雲屏息強忍過胃部那陣急促痙攣,才氣若游絲道,“會……嘔。”

事實勝於雄辯,話還沒說完就吐他背上了。這場面,真是尷尬到讓人絕望啊。

歲行雲急火攻心,眼前頓時一片白茫茫。

在神識墜入黑甜虛空的瞬間,她在心中歉意又慚愧地輕道:這下公子您就能明白,為什麼不能輕易用這種姿勢扛活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