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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七章

自太子臥病, 三公子、五公子及李恪昭之間的繼任儲君之爭早已是朝中心照不宣之事。

但過去大半年裡有縉王壓著,這三人的爭鬥始終都被框定在“爭取朝臣民心、比拼貢獻功勳”的溫和範圍。

因此故,李恪昭此次前來王都的種種準備裡, 並無“與兩位兄長兵戎相見”這一選項,隨行只帶了伏虎、天樞、天權及另九名護衛。

眼下縉王那頭陡生變數,但凡這位老人家有所不測, 局面就會失控。

若三公子、五公子中有誰突然決定鋌而走險, 或者兩人同時做了孤注一擲的打算,率先遭殃的必是李恪昭無疑。

伏虎他們再能打, 加起來也只不過區區十二人, 對手任何一方都能瞬時調動逾萬人的大軍, 這般對比下來, 李恪昭毫無勝算。

“有備無患, ”李恪昭握著歲行雲指尖的手緊了緊, 垂眸道, “你速回屏城, 讓花福喜帶你名下那三千精銳先行,再讓衛朔望調一部分團山屯軍過來。你留守屏城, 協助葉冉與衛令悅穩住屏城大局。”

他向來習慣謀定而後動, 任何時候都不會心存僥倖,否則他怎可能有驚無險度過數年質子生涯。

“雖舅父也在遂錦, 但他未必會出手相助。況且,就算有心相助,他也出不上多大力。”

公仲廉此行也只帶了二三十名府兵隨扈而已。

為今之計, 回屏城搬救兵是唯一的後路,可此時回去,援軍最快也要半個月後才能趕到遂錦城郊。

眼下這局面,莫說半個月,但凡有點風吹草動,朝夕之間就可能變了天。這救兵搬來趕不趕得及,無非就是賭李恪昭的氣運。

有後世史書為證,歲行雲堅信李恪昭定是最終那個天命所歸的勝者。可如今她與他已是最親密的伴侶,她無法只將他當做史冊上一個顯赫姓名,更無法冷眼旁觀,任他獨自面對腥風血雨。

歲行雲反手扣住他的手掌:“屏城大局有葉大哥與悅姐,根本用不著我。至於回去搬救兵,誰去不是去?你叫別人去。”

他分明就是想保她周全,專程支她回屏城保命的。他有心護她,可她又怎會在這種時候撇下他不管?

李恪昭抬眸凝著她,神色冷峻:“聽話。”

“不聽,”歲行雲果斷駁回,“君上諭令有言在先,‘六公子夫婦暫留遂錦’。你這時要我走,是打算休妻?”

李恪昭被噎了片刻,忿忿道:“是不是我給了休書,你就回屏城?”

“休書麼,你敢給我就敢收,”歲行雲冷笑睨他,“至於回不回屏城,待我有了休書在手,你就更管不著了。”

兩人的目光僵持許久,最終還是李恪昭敗下陣來。他展臂擁她入懷,下頜抵住她的發頂,沉沉冷嗓裡藏著一絲疲憊的忐忑。

“若真到了兵戎相見的地步,那時我與三哥、五哥出手都無底線的。你能懂嗎?我不想讓你看到那些。”

他不但是要護她萬全,更不想讓她直面人性中最冰涼的至惡。

“原來是心疼我。”歲行雲以指輕觸他的腮邊,眼底有溫柔漣漪。

她上輩子出身市井之家,國祚權柄之爭對她來說只是書冊上三言兩語、塵埃落定的勝負結局而已。

她能明白其間會有無數兇險與血腥,卻很難想象過程細節。

她曾戍守邊關,“來”這裡後也經歷過戰場的刀光劍影,對血淋淋的生死也算司空見慣。但她的刀口從未面對過自己人。

過往她忠誠勇毅守護過的一切,全都基於正直熱血的坦蕩信念。

“我承認,血親手足之間的內鬥相殘,對我來說過於陌生,也過於殘酷。可是李恪昭,你還記得當年在儀梁初見那日,我對你說過的話嗎?若你記得,就該明白我是不會走的。”

那是新婚夜的翌日清晨,歲行雲在喜房內歃血盟誓——

從此,若遇暗箭則捐軀為盾,若遭敵阻則灑血開路。此生無論刀山火海,不負不叛。

歲小將軍有諾必踐,絕不會因兩人之間關係的改變而食言。

“李恪昭,你乖些,這回聽我的。事不宜遲,讓天樞快馬加急回屏城搬兵。”

李恪昭聽出她語氣裡不容撼動的堅持,心知是勸不動了,便緩緩閉目,將她緊緊抱在懷中:“好。”

*****

縉王於十二月廿五召見王叔李晏清、國士葉尹、國相李唯原,廿六日即傳令李恪昭夫婦暫留王都,顯然是對李恪昭有了與從前不同的考量。

但奇怪的是,在那道王令將李恪昭推上風口浪尖之後,縉王再無旁的動靜。

元月初六,各府開朝影印。

縉王因寒疾加重不克朝務,諸事由國相李唯原及王叔李晏清暫代,國士葉尹協理。

三人並無大動作,只讓一切事務均遵照年前的模樣運轉,全無與六公子府接觸的跡象。

包括李恪昭在內的諸位公子每日進宮問安,只被允許在寢殿外行禮,無人有幸進殿面見。

如此到了元月上旬,遂錦城內的風向便隱隱有了搖擺之勢。

“君上究竟在想什麼?他不知這樣會害你陷入險境嗎?”歲行雲託腮靠在窗畔,百思不得其解。

“就算顧忌太子尚在,不便與你多說什麼,至少也該將東郊大營的王師兵符換人執掌啊!還有王城衛主將靳寒……”

若真出事,這兩人的立場可想而知。縉王既有意讓李恪昭繼任儲君,為何又放任三公子、五公子擁有隨時能將李恪昭剁成泥的助力?

李恪昭盤腿坐在桌案前,手執竹簡,平靜道:“他還在猶豫。”

“他?你是說君上?為何猶豫?這到底是想要你繼位還是想要你命?”歲行雲心中不忿,語氣也有些衝了。

若非還記得對方是李恪昭的親生父親,她甚至想罵人。

“他在猶豫,究竟是要我繼位,還是要我的命。”李恪昭淡垂眼睫,語氣波瀾不驚。

歲行雲聽得毛骨悚然,張口結舌:“什、什麼意思?這老人家都一把年紀了,考慮事情不至於如此、如此極端……吧?他圖什麼呀?”

“無咎。”李恪昭只說了這兩字。

“無咎怎麼了?無咎已然拋棄了公子身份,隱姓埋名過得跟江湖遊俠似的,這還不夠麼?”歲行雲眉心蹙緊,困惑到極點,忍不住猛撓頭。

再是君王無情,那不也還有“虎毒不食子”之說嗎?再如何無咎也是縉王親骨肉,就非要他死不可?!

而且,無咎的存在對李恪昭繼位有什麼影響?想不出啊。

“想不明白就別想,”李恪昭無意解釋個中隱秘內情,只是扭頭瞥她一眼,“也別撓頭了,會禿。”

“滾!”歲行雲險些被他氣吐血,“我跟你說生死攸關的大事,你卻只在乎我會不會禿?!”

李恪昭唇角輕揚,悄悄露出點“扯了心愛小姑娘辮子”的惡劣淺笑。

彷彿又成了當年在儀梁時那個暗著搗蛋的少年。

*****

就在李恪昭與歲行雲耐心等待援軍的同時,三公子李恪彰、五公子李恪揚愈發躁動不安了。

李恪昭在蔡國為質那幾年並未閒著,早早便讓無咎設法在王都內幾位公子府中埋了眼線,如今伏虎每日會將眼線們遞來的訊息稟至李恪昭處,因此他對兩位兄長的動向雖不能說瞭如指掌,卻絕不至於一無所知。

三公子透過各種人脈,分別向王叔李晏清、國士葉尹、國相李唯原旁敲側擊地打聽,想知道當初李恪昭呈交縉王的那份奏報上究竟寫了什麼,這三人卻始終守口如瓶、滴水不漏。

這三人是縉王最信任的人,他們的嘴哪會輕易被誰撬開。在縉王主意未定之前,任何想從他們三人口中套話的舉動都是徒勞。

至於五公子李恪揚,對那份奏報的內容倒是興趣缺缺,只專注於走動各卿大夫府,並不遺餘力在坊間煽動起“六公子在屏城任用女將女卒,有違天道綱常,恐為國招來不祥”的流言。

“這五公子,他三歲小兒麼?暗戳戳打口水仗,閒出毛病了吧!”歲行雲撇嘴,“你也不打算還擊,就任他在外頭這麼煽風點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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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理他,眼下我們一動不如一靜,”李恪昭摸摸她的頭,不以為意地哼笑,“五哥明顯比三哥蠢些。”

這種時候,遂錦城內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他們三兄弟。

此前中立的朝臣、宗室長老們,都會在這期間暗暗掂量三位公子誰更能擔一國之重。

五公子李恪揚的舉動連歲行雲都覺得幼稚如小兒,落在老狐狸們的眼中,顯然也不會覺得他成器。

他以為這種流言是對李恪昭的攻擊,實則殺敵一百自損八千。

*****

畢竟縉王多年來疏於強健筋骨,加之後宮過於充實,想也知在某些事上不會如何剋制。如今年事已高,被掏空的老邁身軀更是比不得年輕時。

之前太子臥病一整年,縉王在傷懷之餘,國事上又驟然少了分憂的可靠臂膀,不得不親自勞心勞力。是以在冬日裡生病後,雖太醫們盡心竭力卻總不見好。

自年前見過李晏清、葉尹與李唯原後,縉王便再未於人前露面。

元月十三,有突兀大雪紛揚,遂錦城內所有青磚灰瓦、紅牆彩頂全覆薄素,滿城寂冷。

寅時,太子府響起送魂哀樂,太子李恪選,薨。

雖是意料中事,李恪昭聞訊後還是懵了片刻。

因太子李恪選為元後所出,六公子李恪昭為繼後所育,這兩兄弟間雖不親近,但關係與旁的幾位兄弟隱有微妙不同。

只是彼此冷淡,偶爾較勁,卻從不曾真正互相傷害。他們不是敵人,從來不是。

看著李恪昭發怔的模樣,歲行雲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抿唇無言。

縉國王族喪儀從簡,即便貴為太子,也只停靈三日便入土為安。

做為協助君王理政多年的太子,李恪選並非毫無作為,旁的不說,就“王族喪儀從簡”這一條,便是許多年前他自己提出的。

太子離世對臥病的縉王無疑是沉重打擊,李恪昭每每進宮問安,都能明顯看出近侍們的神情一日比一日凝重,料想是縉王的情形不好了。

元月十七,伏虎匆匆來稟:“三公子昨日見了靳寒將軍的小兒子。”

李恪昭無言,冷然勾唇。

歲行雲單手叉腰,吐出一口濁氣:“那只怕靳寒手中的王城衛要動起來了。”

李氏兄弟之間,終究還是要走到了手足相殘的地步?

伏虎稟道:“葉冉將軍命團山屯軍出動半數,由葉明秀率領,正在趕來的途中。花福喜率歲都司名下精銳三千,晝夜兼程強行軍在前,今晨已抵達王都城下。衛朔望、無咎隨花福喜一道……”

過去一年裡,歲行雲對名下那三千精銳的訓練,遠比司金枝、葉明秀的團山屯軍要苛刻得多。

她是嚴格按照上輩子在戍邊軍前哨營的諸項準則來練這三千人的,可以說,只需假以時日,他們就會成為三千個歲行雲。

“有衛朔望什麼事?無咎又來做什麼?他們這一窩蜂傾巢而出,趕集看熱鬧呢?”歲行雲抬手壓住突然猛跳的眼皮,“團山上只留了司金枝與一半屯軍?”

李恪昭望向她,關切道:“怎麼了?”

“眼皮突然跳起來,”歲行雲蹙眉嘀咕,“關於團山,我似乎忘了什麼重要的事。”

人的記憶有時很古怪,越急越想不起。

“罷了,想起來再說吧。”眼下最重要的是排兵佈陣,保住李恪昭全須全尾登上王座。

李恪昭當機立斷:“伏虎,告知花福喜,將她手中的人分出五百交給衛朔望,讓無咎設法帶他們進城,其餘人在城外等候大隊援軍。”

“你瘋了?靳寒手上的王城衛可有兩三萬人。”歲行雲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

“三哥五哥雖都想幹掉我,但他們彼此也會防著。靳寒手中的王城衛,主要得用來防城外公叔麟手中的十萬王師,”李恪昭有條不紊地抽絲剝繭,“他們清楚我此行只帶了十餘人,想除掉我並不需出動所有人馬。”

“你這麼一說,倒讓我想起件事古怪的事,”歲行雲忍了個呵欠,“誰都知咱們府中沒多少人手,這麼長時間了,怎的竟連個刺客都沒來過?”

她站在三公子、五公子的立場來推演,怎麼想都覺得,自十二月廿六縉王下令李恪昭暫留王都,到今日,期間這麼長時間,任何一天都是他倆除掉李恪昭的良機。

可他們居然毫無動靜。想什麼呢?

“既有登上王座之心,自需考量身後名,”李恪昭澀然輕嗤,“大軍混戰倒還好說,但我們三個,無論誰死在這外城,‘手足相殘’之事便蓋不住。”

外城住著宗親勳貴、重臣卿士甚至平民百姓,人多眼雜,素來藏不住什麼秘密。

所以他們三兄弟親自面對面短兵相接的時機,只會是君父臨終之時,而惡鬥的戰場,只會在內城。

九重宮門一閉,無論最後活下來的是哪個,最終都一定會將這個秘密變成千古謎團。

無論哪國王族子弟為王位相殘,都有這點心照不宣的悲哀默契。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即將結束,不出意外的話我凌晨還會更新,明天晚上之前寫到正文完結。

一統天下、婚後日常、無咎的秘密、雙葉線、雙衛線都會在番外裡,如果大家有什麼想看的番外,可以在評論區提,我寫得出的話就會儘量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