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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涼城·鬼門(一)

商囚穿一身紫金蟒袍,髮鬢梳得十分得體,白皙的臉上瞧不見一根胡茬,若他那雙空洞的眼神再改一改,實在是個很俊朗的男人。

他是來接人的,怎麼都要穿得體面不是?

丁媛抬頭一見商囚寒目,嚇得渾身發顫,聲音哽斷:“五……五世子,你……你……”

商囚斜視丁媛,疑惑道:“我從未來過飛雪樓,你怎麼會認得我?”

丁媛頷首欠身:“民女昔年曾有幸受邀為木王爺賀壽,在臺上撫琴之時有見過五世子一面。”

商囚點了點頭,一雙空洞的眼睛裡只有柳扶蘇,狄雲楓,葉塵,很顯然這三人他都認得。“我來——”他開口欲說明來意,於姑娘則先撩過風姿,三小步帶萬種風情走至商囚身邊,輕聲道:“今日令弟調戲我家七妹,才不得已大打出手,就算講道理也是令弟有錯在先,五世子神勇無敵,清正廉明,一定不會徇私枉法吧?”

於姑娘很美,美得讓商囚都禁不住多看了幾眼。

商囚思緒了片刻,才對於姑娘道:“我認得你,昔年家父壽辰,你去碧悠臺上獻舞一支,引起的轟動還不小,家父有意收你為義女,可你卻婉拒了。”

於姑娘輕哼:“我一個風塵女子又何德何能入住王室?”

“若你當時答應了父王,沒準我現在還要恭候你一聲母後。”

這不是玩笑話,這是實話。

“你……”

商囚含笑,褪去袍子挨著狄雲楓三人坐下,四人四方,剛好湊成一桌,他三人點了點頭,算是無聲的招呼,狄雲楓親自為他到了杯茶,笑眼道:“五世子喝茶。”

商囚舉茶邊飲邊道:“六弟無論調戲了哪個女人,殺了誰,只要不驚動朝廷,我都不會去管。”

此話一出,滿堂姑娘盡沉臉色。

於姑娘嬌容隱有發黑,她本是個高傲之人,方才商囚無意一句玩笑話已被她當做奇恥大辱!她美目中燒起一絲怒焰,咬牙切齒:“沒想到五世子也有權貴之念,可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商囚搖了搖頭:“於美人應該誤會了本世子。我說不管老六,自然也不會去包庇他,他做了什麼錯事,就該受到怎樣的懲罰……當然若有人無故欺負他,我也許會替他去討個公道。”

“我不管”這三字含義多層,在無理取鬧下是權貴之念,坦而言之則為中庸之道。

經這麼解釋,滿堂沉悶的氣氛又活躍了幾分,姑娘們豎著耳朵,不可思議地望商囚。於姑娘則還有疑惑:“五世子難道不是來抓人的?”

“我的確是來抓人的,不過不是因今日衝突來抓人,而是近期有人反饋涼城中有鬼修潛入,你們也知道,鬼門開關將即,今幾年戰事很亂……總有些人會趁此瞎搞名堂。”

商囚與同桌的狄雲楓,葉塵,柳扶蘇使了個眼色,三人會意各自點了點頭。這時,商囚站起身,挨個兒點名三人道:“這三個人,我要帶走。”

“不行!”於姑娘一聲嬌呵!還未曾有什麼動作,兩個侍衛竟一閃而過,二人交叉雙手橫在她身前,不讓通行。

“五世子,您一定是誤會了什麼,鬼修死氣凝重,近他們三尺便會傷腐身體,我終日與徐琴師在一起,可以證明他們絕非鬼修之流!”丁媛進退都不敢,只能眼巴巴地望著柳扶蘇,心裡頭不僅藏著一萬個擔憂,還醞釀起一絲情愫。

商囚淡然道:“這位姑娘有所不知,鬼修若修至不死骨後便與常人無異,他們的偽裝肉眼難辨,我看還是等我將他們帶回木王府驗證一番再說吧。”

“可是——”丁媛還想再辯,但商囚已不願多言,他扣了扣桌子,衝三人道:“三位,府上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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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木王府的五世子親自來請我們,推辭的話好像也不大說得過去,那就走著吧?”

四人如宴席散場般一同站起,狄雲楓走在最前,商囚走在最後,四人大步流星,從容不迫,哪兒有一點抓人或被抓的模樣?

“白莫離……”七七捧著哈哈,靠在門口依依不捨地望著狄雲楓,美目之中填滿了悲傷與愧疚。

“諸位姑娘莫要擔憂,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等本就是清白人又有何懼?哈哈哈……”

笑聲中,一行人冒著凜冽的寒風走出飛雪樓,丁媛有意追出來相送,但柳扶蘇卻衝她搖了搖頭,“啪!”的一聲將大門重重地掩上。

“柳門主,看上她了麼?”葉塵笑中還夾帶著幾絲不屑。

“她撫琴的時候挺動人的,你要知道,我已孤寂了幾萬年,喜歡一個和自己興趣相投的女人並沒什麼錯,”柳扶蘇又瞥了葉塵一眼,問道:“那你呢?不是說來尋找回憶麼?可找著了?”

葉塵搖了搖頭:“此處雖然有我吹簫,有你撫琴,但始終是他鄉別地,與人間那處總有差異。”

這時,商囚衝三人抱拳賠禮道:“今日我剛回府上便聽六弟怨言,說什麼大白臉,說什麼飛雪樓,我一猜便曉得是柳門主大駕光臨,還有夜君大人……方才在下頗有些無禮,諸位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柳扶蘇扶起商囚,笑道:“商校尉客氣了,我還要多謝你逢場作戲才是,這距約定的日子還有兩個多月,我只想在飛雪樓裡陪著美人撫兩個月的琴,逍遙平安的日子在我柳扶蘇眼中是最珍貴的。”

葉塵也難得露出一抹淡笑,他回首望著獨立的飛雪樓,喃喃自語,不知所言。

昏黃的街頭早已停著一輛馬車,侍從趕忙而來,馬蹄聲與車輪聲在寂靜的寒夜中格外惹耳。

“具體事宜到府上再與三位詳談,上車。”

四人各使輕功,從車窗,車門,散幾道黑影竄入車內,侍從飛速策馬,“駕駕——”幾聲,馬蹄與車輪滾滾,透遍整條肅清的街,響徹整座寂寞無聲的城。

……

……

從南城走向北涼,彷彿從寒冬步入了深淵,這裡瀰漫的死氣與陰氣就像是一種劇毒,混雜在天霜寒氣中,蒼生方死,萬物沉默!

車裡車外攏共有六人,狄雲楓的武力與修為最低,就連趕車的兩個侍衛都有死脈之上的武力。狄雲楓感覺上一刻還在蟬夏,下一刻就在寒冬,四周滲人的惡寒是一種他無法駕馭與抵抗的寒意,侵襲骨髓,凍得他渾身不自在。

“凡人的身子骨果然太弱,就這點兒陰氣就把你凍成這樣了?”商囚說笑這,一隻手搭在狄雲楓肩上,無形中渡傳內力幫狄雲楓驅寒。

狄雲楓苦笑道:“底子差,修為低,我也無可奈何,鬼知道這裡的天氣這麼詭異……”

柳扶蘇忽然“噓!”聲道:“可不要觸了黴頭,‘鬼’這個字還是少提未秒,天靈靈,地靈靈,百無禁忌也莫要去觸碰禁忌。”

葉塵輕“切”道:“堂堂神樂門主竟還信這些歪門邪道,說出去就不怕人笑話?”

柳扶蘇搖頭晃腦道:“嘖嘖……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在人間時我刻意研讀過《聊齋志異》,《百鬼夜行》《搜神記》……說凡人渺小,可他們記載的妖精鬼怪八層都出現過,你說這神不神奇?”

商囚點頭表示贊同道:“柳門主說得在理,先前鬼門關常有惡鬼出入世間,父王想過諸多辦法加持封印,但多是事倍功半之舉。偶有一天,有一位相士送來一本人間雜書,記錄降妖驅鬼之物,桃木,狗血,黃紙,墨斗……父王當破罐子破摔,姑且一試,沒想到竟真有鎮鬼奇效……”

葉塵卻不屑:“哼!荒謬!鬼乃靈識之體,無相無形,這些實物怎捕捉得到他們?”

狄雲楓駁回葉塵:“你可真別說,我可是在凡間親眼見著凡人捉妖驅鬼的。”

狄雲楓還不曾淡忘人間之事,譬如黃沙鎮的苟老道,雖說坑蒙拐騙佔八分,但他還是有幾分真本事的,用些祖傳的乾坤黃符與開光寶劍,殺些小鬼小妖並不在話下。

葉塵目閃精光,他迫不及待地問狄雲楓:“那你們凡間可有讓人起死回生之法?”

“嚇!”狄雲楓不由一驚,“這世上哪兒可能有起死回生之法?春夏出生,秋冬凋零,一歲一枯榮的道理夜君大人應該比我領悟得透徹才對,再說了,流逝的東西就算憑一己之力在找回來,那也回不到原來的模樣了。”

葉塵似被觸怒,反手揪起狄雲楓的衣領,悲憤道:“不許你這麼說!人間乃救我愛妻的唯一希望,我不許你這麼說!”

這人太痴情!

狄雲楓輕輕掰開葉塵的手,忍不住嘆道:“從文明起源之初就有人異想天開,我想起死回生也一定有,只是你沒有可以去尋找罷了。”

葉塵一改怒目變作驚喜,他捧著狄雲楓的肩膀迫切道:“哦?那你快想想,有沒有什麼起死回生的記載,哪怕是傳說,他人的隨口一提也行!”

這人的愛太蒼白!

狄雲楓想了想才道:“在人間的神學大多數都與道家思想有關,若你想尋找起死回生的法子可以去龍虎山與茅山問問那裡的天師,但真正的世外高人可遇而不可求,現在坐在天上位置上的人多半是神棍。還有一種傳說則來自我們老家西南邊兒上的苗疆一帶,那裡人善用蠱,聽說能讓死者回魂,不過他們的術十分邪戾,不論真假都不受人待見。”

柳扶蘇取笑葉塵道:“怎麼?你方才不是覺得鬼神之說很荒唐麼?現在怎對它如此輕狂了?”

葉塵“切”過一聲道:只要能救我愛妻性命,哪怕尋遍天涯海角,倘若我愛妻能活,與這世界為敵又如何?”

狄雲楓衝著葉塵,鄭重地,認真地搖了搖頭,並告誡道:“你可以選擇為了愛與這個世界為敵,可你要相信這世界是個因果迴圈的世界,你為何不嘗試著去感動這個世界,讓這個世界知道,你為了愛可以熱愛一切。當你的愛達到了某種程度,扣響了天意的大門,沒準兒它見你虔誠,復活你的愛妻也說不定呢?”他停頓了片刻,又補充道:“這個在我們人間也有說法,名叫做善緣。”

葉塵幾欲提言,可最後還是沉默下來,他撩開車窗,靜靜地望著窗外夜色,心裡頭一定思緒不少。

漸漸。

隨著深入北涼,惡寒越來越濃,涼城以北的建築已有提前冰封的跡象,侍從不敢將馬車再趕快,只好放下速度慢悠

悠地行駛在大道上。

“極陰之氣。”葉塵放下窗簾,輕聲道。

極陰之氣就好比拖起船隻的河水,水漲而船高,所以陰氣越重它所承載的鬼物就越多,魑魅魍魎,鬼祟邪物,在出擊之時必定會想法設法營造出一片極陰之地。在極陰之地中,它們可自由生長與遊蕩,不老不死,不生不滅。

商囚解釋道:“近段時間,諸多戰場的亡靈要尋求往生,故千年未開的鬼門關破例開啟,木王府為此已準備了八年的時間,算不上充分,但絕不會太弱。”

柳扶蘇掀開窗簾,探出鼻子嗅了一陣,下時皺起眉頭道:“就算不太充分,可為何陰氣還夾雜著一絲死氣?這可不是個好消息。”

死氣不同於鬼引起卻依附與陰氣,若說陰氣給予厲鬼能量與遊蕩的資本,那麼死氣則是魂力的作料,鬼氣越濃,厲鬼就越兇,若厲鬼氾濫,戾氣,怨氣,煞氣……一切世俗下七情六慾的產物皆會爆發瀰漫,到那時再美麗的地方也會變成煉獄!

每個地方都有殺戮,而有殺戮的地方必會有亡靈,亡靈慘死必有怨氣,怨靈聚集生惡,惡鬼生厲鬼,厲鬼滔天則會衍生出魂力,有魂力者方可修煉鬼道——鬼域是唯一一個不透過戰爭便能擴大疆域的界限,世俗之惡便是他們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養料。

眾道毀滅,唯鬼長存,乃鬼道妒世之念。

商囚嘆道:“近幾年家父閉關,大哥二哥在朝忙於政事,三哥四哥能力有限,六弟又太愛玩耍,家中無人頂梁,我只好待職卸甲趕回府上,誰知才回來第一天陰氣便洩露得如此嚴重,”說到這兒他已不知嘆了多少口氣,“不過好在柳門主與夜君大人提前造訪,我想憑你們的能力,幫忙頂一頂重任應該不在話下。”

商囚羞愧抱拳,不敢行禮,不敢多言。

柳扶蘇道:“商校尉每次都太客氣了,你在前線征戰衛國,乃真武之英雄,你開口差事,我當義不容辭的。”

“這點我倒是欣賞你們真武,不論武力大小而劃分尊卑,想想在仙界,除了各大仙域之主,就算元門掌門來了也得乖乖與我行禮,”葉塵閒話並未說上太多,他以仙力在指間點化出一隻金絲鳥兒,掀開窗簾將鳥兒送出:“商校尉你莫要說得太輕鬆了,我便是從鬼門關找出口踏入真武的,據我所知往生泉至往生路這一段距離中有數不清的封印薄弱點,只要鬼修等階在不死骨之上放可破陣衝出。”

商囚一雙死魚目終於變得囧囧有神:“夜君大人的意思是說,真有鬼修湧進涼城了?”

葉塵點頭道:“身懷不死骨的鬼修能力不比天脈武力要差,不死鬼一出,陰地千里。從眼下的情形來來,那鬼修必定隱藏了自身陰氣並躲在涼城的某個角落,但它畢竟身為惡鬼,再怎麼掩飾也無法完全隱匿其身上的死氣。方才我已用仙力化出一隻探靈鳥,咱們可以靜靜地等待結果。”

商囚撩起兩邊的窗簾,生怕自己錯過回收的探靈鳥,他道:“這些年我都在塞外征戰,今日回來的也十分急促,對家裡的一概情況全然不知,待會兒回了府,我一定要找三哥好好問一問。”

狄雲楓只當是個旁聽者,這些人的話雖說不上是金玉良言,但記在心頭總是沒錯的。這時聽商囚提起三世子,憋了好久的他終於找到話題,便開口道:“商校尉,我見過你們木王府的三世子,恕我直言可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偽君子。”

商囚不反駁,直言道:“三哥的確是個利慾薰心之人,但它在做事之上絕不會馬虎。”

狄雲楓道:“你這句話有些矛盾,他既是個利慾薰心之人,那就說明他會為了自身的利益而去做壞事,那麼嚴謹的他做壞事也不會馬虎咯?”

“這……”商囚一時語塞,他未質疑狄雲楓的問候那就說明在他心裡頭也對這個三世子是存有戒心與懷疑的,“父王五個義子各個都有些自己的私慾,包括我也一樣,我一直都想脫離木王府的陰影,才跟著魏將軍一起征戰沙場,所以我不願去揣測其他幾位兄弟的意願,”他苦澀笑道:“這算不算獨善其身?”

狄雲楓搖頭道:“你至少還知曉自己想要什麼,目的是什麼,可你三哥是個貪婪之人,他的心就像是個無底洞,永遠都滿足不了,永遠都想得到最好……”他真誠地望著的商囚:“我說句難聽的話,當然,僅代表我個人意見——若日後涼城真有變,第一個就應該去找他!”

商囚沉默良久,僅道一句“我心中有數”便撇過頭去,神色複雜地望著馬車外的長夜,他心中思緒應該不少。

長夜漫漫。

直至馬車停穩後,侍從探頭進來:“五世子,王府到了。”

商囚點了點頭,囑咐道:“下去備兩間上好的客房,今夜有貴客。”

“是。”侍從應聲離去,商囚緩緩拉下窗簾,終究是忍不住問道:“夜君大人,你的探靈鳥都飛過了大半個時辰,為何還不見回來?”

葉塵搖頭道:“我從未說過探靈鳥是會折回的。”

“這……”

柳扶蘇解釋道:“我想葉兄探靈鳥的真正用意是驗證來回,若鳥兒飛回來那就說明此城沒有鬼修作祟,若鳥兒飛不回來,那就證明已經飛蛾撲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