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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次日

一大早,寒雨無聲無息地停了,青衣樓不僅殺人的功夫高,連處理後事、維護清潔的本領也是相當了得。殺手,自然要殺得,同樣的也要藏得,殺人紅塵中,脫身白燕裡,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就像江城拍著狄雲楓肩膀保證的那句話:“你放心,我青衣樓辦事,絕不會留下蛛絲馬跡。”

因殺戮而影響飛雪客棧的生意,這的確是狄雲楓心中最擔憂的事情了,他也曾問:“那這麼多人無故在涼城失蹤,總得有個說法吧?”

柳扶蘇回答道:“有神樂替你們背黑鍋,還要什麼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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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隨雨停而盡,飛雪客棧被打掃得連酒氣都未留下,乾淨整潔,舒適怡人。

元年第二日起,真武的江湖一定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動,這樣一來涼城操守的清淨就反而變得珍貴許多。

“咵咵跨——”狄雲楓輕輕地叩響了夏笙房門。

無人應。

狄雲楓曾在夏笙的枕頭下放置過一封信,上面闡述了魏將軍的死因……這個姑娘並不是魏將軍口頭所說得那個黃毛丫頭,她已長大懂事,明白這世道的無常,也許她會堅強地、欣然地面對他親生父親的死因。

“夏笙?我是白莫離,我進來了。”狄雲楓輕輕一推,門未關,自然就開了。

床上的被褥鋪蓋著,中間頂起個小包,狄雲楓走至床邊輕輕拉開被褥,哈哈蜷縮著身軀睡得很香。床上除縈繞著夏笙留下的餘香外,還有一個已被眼淚溼透的枕頭。

狄雲楓輕輕地將哈哈捧在懷中,徒留一聲長嘆,轉身走出房間。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夏笙也不例外,她會離去一定有她的道理……

狄雲楓剛跨出房門,便瞧見不遠煙雨中站著的柳七七,或許是心於心之間的有一種神秘的指引,七七也察覺到了狄雲楓的位置,她回首,恰逢迎君走來。

“寒雨夜剛過,天氣最冷,你怎不捨得多睡會兒?”狄雲楓笑著走來。

七七瞧見狄雲楓,神色豁然開朗,笑容比花兒還要燦爛。

狄雲楓一頭霧水:“怎麼,昨夜做了什麼美夢?”

七七噘著嘴,搖頭道:“我昨夜不但沒做美夢,反而做了一夜的噩夢……但那一切都不重要了,”她開始變得小鳥依人,主動對狄雲楓投懷送抱,嬌聲道:“白莫離,昨夜我為你擔憂了一夜,我……我生怕你出事。”

“你……輕點兒,別壓著它了。”狄雲楓笑著將哈哈從懷中掂了出來。

哈哈被壓迫得醒來,它一瞧跟前的七七,吐著舌頭手舞足蹈。七七也被它逗得歡喜,搶過來捧在懷中,邊愛撫邊道:“這小家夥平時不跟夏笙形影不離麼?它現在怎捨得在我懷中打滾了?”

狄雲楓平靜道:“夏笙有事,先回京去了。”

“也是跟昨夜之事有關?”七七問道。

“是跟昨夜之事有關,不過你也管不著,也甭想去管,”狄雲楓拉著七七往客棧內走去,並囑咐:“日後涼城的訪客會越來越多,飛雪客棧你可要仔細打理了。”

“你也要走了麼?”七七既不舍又擔憂。

“我?”狄雲楓往北眺望了一眼高聳的鈞天樓,緩緩道:“我今夜還要去木王府一趟。”

“你去北涼城做什麼?那裡早已是生人勿進之地,官府都發令了,除了木王府的人誰都不準進入,”七七一手扣住狄雲楓不讓他再走,一手指著自己的有眼皮道:“你看,我右眼跳得多快,你此去一定兇多……呸呸呸!”

狄雲楓伸手替七七揉了揉眼睛,笑道:“你放心好了,有於統領與柳琴師在想出事都難,他們可都是天下無敵的存在,誰能傷我?”

“可是……可是……”七七支吾了半天也可是不出個所以然來,她緊拽著狄雲楓的衣袖,心頭總是不安寧。

狄雲楓已想不出更好安撫七七的言語,這個時他微微低下頭,一口含在眼前這個女人的嘴上,從簡單的一個吻,慢慢地二人相互變得狂熱,狄雲楓口齒分離後,狠狠地盯著七七問道:“這次你還會不會叫救命?”

七七嬌羞得哪兒還能說話,她閉上眼,全當是預設。

準或許可後,狄雲楓一把將七七抱起!迫不及待地往就近一間客房走去。乾柴對烈火,若不出意外,黯然銷魂沒毛病。可好事似乎並非那麼容易就得以促成,就當狄雲楓已走至門口時,“啪!”的一聲,眼前客房門竟遭人從裡頭推開!

狄雲楓太猴急,竟忘記了客房內還住著人!自然,他的運氣也相當的差,這麼多空閒的客房偏偏讓他挑中了這一間!

“嘖嘖……瞧把你們倆憋得,多久沒歡愛過了?”

烏柳比著蘭花指,彎腰提臀立在房門前,狐媚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兒,她笑眯眯地讓開一條道:“要不我讓你們?我剛起床,暖被窩都替你們省下了。”

狄雲楓本就被欲.火燒得臉紅,當前還遇到這等尷尬事,下一刻臉就像燒紅的煤炭,放塊肉上去準兒熟。

七七臉皮子更薄,原本預設放下的羞恥又重回心間,她如擱淺的魚兒掙扎出的狄雲楓懷抱,雙手捂著臉就要逃跑,狄雲楓趕忙將她拽住,難受道:“客棧這麼多客房,這間不行,換一間便是了……”

烏柳也多嘴起來:“是呀老闆娘,這整座客棧不都是你們的?樓頂,柴房,馬廄,只要你願意就是在這兒,當著我的面兒,也沒人敢說你不是?”

七七哪兒聽得了這些臊話,她一張口咬在狄雲楓手背上,嬌呵一聲:“下流!”,灰溜溜地往前堂跑去。

“嘖嘖……涼城的小娘們兒都這麼嬌麼?瞧瞧……那小屁股扭得……”烏柳舔著唇,漏出一副淫,欲模樣,她是個女人卻能看著另外一個女人想入非非。

“烏柳姑娘,你若言語不激她,今日我興許就成了!你這瞎搗亂!”狄雲楓心裡頭可癢得很呢!

烏柳“咯咯”一笑,雙手搭在狄雲楓肩上,輕吐一口魅惑之氣:“白老闆,涼城的姑娘嬌豔欲滴,我西南的女人卻豪爽狂放。我看你心中火氣難消,不如……”

“打住!打住!”狄雲楓推開烏柳,他天生不喜歡主動的女人,更何況還是壞他好事的女人,他甚至動了怒氣。

烏柳“噗呲”忍不住笑出聲來,她叉腰揚首的模樣才是其真性情,她反推一把狄雲楓,大笑道:“白老闆咋怎麼小氣?可把你美的了,我和你開玩笑呢,你莫要認為我西南女人都是浪,女了。”

“我可從未有過這個意思。”狄雲楓咧著嘴淺淺一笑,擺了擺手欲行告別,烏柳趕忙跟上來,開口討問道:“白老闆,聽說你要夜探木王府,可否帶上我?”

狄雲楓皺眉,這人原本就在偷聽?

烏柳茶顏悅色,曉得狄雲楓心頭在懷疑自己,便敞開了話道:白老闆你別誤會,我只是想去那鬼門關見見世面而已。”

“不行。”狄雲楓直言拒絕,這個女人昨日才露面,是敵是友完全不知,絕不能冒這個險。眼下這個節骨眼兒上什麼差錯都不能出,否則想在真武國全身而退就難了……他快步離去,不給烏柳再擾他的機會。

“不就是打攪了你的好事麼?至於麼……嗤!”

……

……

時間飛逝。

入夜前夕。

飛雪客棧前。

南涼城入夜,北涼城天明,陰陽同天的異景並未受鬼門開關的影響所變動。雖說北涼城的晝夜早已被陰霾遮掩,但就白日裡出發怎麼也要比黑夜好上一些。

風蕭蕭兮,天地極寒。

柳扶蘇靜靜地立於客棧前沿的一座屋頂上,他隨風銀髮與紅袖永遠是這天地間最亮眼之物。

曾記得江城說過這麼一個道理:“戴上斗笠是青衣樓的無情殺手,脫掉斗笠才能做舉杯暢飲的朋友。”

柳扶蘇也曾說過:“徐長歌只能是飛雪樓的徐長歌,柳扶蘇則一定是亂世江湖中的柳扶蘇!”

從柳扶蘇選擇丹衣紅袖,銀髮披肩的那一刻開始,徐長歌已成倒影被深深掩埋……這並不能說他無情,他更多的是無奈。

“對了,我有件事必須得和你說,”狄雲楓若不是真想起了某些事,絕不願意來打擾這個無情的柳扶蘇,他臨風嘆道:“今日丁媛姑娘抱著一柄看似十分貴重的古琴,在後院徘徊著,等待著。當然她不曉得你早已不在飛雪客棧內。她整整一天都不曾離去,最後實在等不到你便來找我。她將古琴撫了又撫才捨得託付給我,說是送給你的。”

柳扶蘇無動於衷,很久很久他才伸出手,輕吐兩個字:“拿來。”

狄雲楓遺憾地搖了搖頭:“但是那柄琴我覺得太珍貴,而且我斷定你不會收,所以我也沒收。”

“你!”柳扶蘇終於皺起眉頭,一絲遺憾縈繞在雙目之中,他淡然得釋然:“這樣也好,省得多添一份孽緣……”

狄雲楓沉思了一會兒,抿嘴坦言道:“我總認為像你這樣站在真武國頂端的男人,只有要或者不要,敢或不敢,其他的都不存在。你若真去喜歡一個女人,甚至可以用分身化影去奉珍惜和挽留她。”

“白老闆說得很對,”一聲贊同來得恰到時機,只見天空飄來一片橘青色的羽毛,於邯就順著這羽毛飄然落下,他手裡還捧著一柄褐色古琴,琴上繡著好些精緻的花紋,拿得甚遠都能聞見上頭沁人心脾的女子香。

於邯深吸一口氣,大贊道:“琴香古色,國色天香。”他將琴遞給柳扶蘇,告知道:“柳琴師你不知曉,在白老闆沒肯收下這柄古琴後,那名叫做丁媛的姑娘又找到了我,她懇求我萬般要將琴送來試試,看看你會不會收。”

“收。”柳扶蘇輕吐一字,揮揮衣袖便將古琴不知收到哪兒了去。

於邯笑嘆道:“撫琴之人都不喜歡對牛彈琴,所以他們才這麼珍惜琴音相扣的知己。心愛的女人將心愛的琴贈送給心愛的男人,心愛的男人收了心愛的女人贈送的心愛的琴,這是……這是……”

狄雲楓笑道:“這是愛情。”

原來這就是愛情。

“天色不早了,你的人呢?”柳扶蘇開口問道。

“啪啪!”於邯拍了拍手,只見三十道黑影追逐餘暉而來,他們分散在各大街道,巷口,屋頂,武力皆為武極以上!

“皇帝陛下的意思呢?”柳扶蘇又問。

於邯道:“皇帝陛下看了你寫的那一封信,只說了兩個字:晚了。”

柳扶蘇皺眉,卻無奈:“的確晚了。

於邯嘆道:“所以這世間真的承載著因果迴圈,當初皇室因偏見將木王驅趕至涼城鎮守鬼門關,久而久之將其遺忘,誰也不曾料到會種下而今的禍端。”

柳扶蘇道:“木王被遺棄先不說,他還給朝廷當了數萬年的看門狗,換做是我,我也會生出逆反之心。”

於邯道:“木王韜光養晦這麼久,大兒子在朝早已站穩腳跟,二兒子又是一洲之長,三兒子麾下策士不下萬數,四兒子縱橫商界富可敵國,五兒子……”他看一旁緊目沉思的狄雲楓,緩緩道:“昨日與白老闆同席而坐的就是木王府的五世子,白老闆應該最清楚他是個怎樣的角色。”

狄雲楓緩緩開口道:“五世子在野,乃魏將軍的親信,手握百萬雄師的新任大將軍。他若願助木王一臂之力,我想真武國這數百年來都不會太平——不過,”他握緊拳頭,目光堅信道:“不過以我對商囚的瞭解,他絕不是助紂為虐之人。”

柳扶蘇忽而問:“助紂為虐是人間用詞麼?”

狄雲楓搖頭道:“是,但我倒是忘了,這個詞用得並不準確。木王有木王的立場,朝廷有朝廷的立場,商囚也有商囚的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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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邯道:“若五世子真的是個有自己立場之人,那麼接下來對木王爺的斬首行動就多增加些成功的機率。”

狄雲楓震驚:“你們要去殺木王爺!”

柳扶蘇也眯了眯眼睛:“是皇帝陛下的命令?”

於邯搖頭道:“皇帝陛下什麼命令都沒下,只叫我看著辦,我想最原始也是最野蠻的解決辦法就是殺了木王爺,不過,”他頓了頓,苦澀道:“若是將斬殺木王爺的可能性分成一百成,殺了他的機率不到一成。”

“一百分之一?”狄雲楓揉了揉鼻子,不知為何他竟松下一口氣。

柳扶蘇淡然道:“一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也不會有,一千分之一或許準確一些。”

於邯沉默,他曉得很難,從柳扶蘇口中說出的機率也許比他這個剛到涼城的人要準確得多。

柳扶蘇又道:“這千萬年來木王不知做了多少準備,光是血衣禁衛軍中最低階的武力都有死脈,還不說寒洲戰場上的千萬亡靈,鬼門關下的厲鬼惡魂……我現在很擔憂,北涼城的城門進不進得去?”

於邯輕鬆道:“進不去就算了。”

柳扶蘇冷聲道:“你說這種話,那又何必再跑一趟,不如隨便編個理由回去交差,讓涼城就這麼爛下去得了!”

於邯嘴角微微一翹:“我是可以這麼做,但你絕不會允許木王這麼做,若讓鬼氣這麼蔓延下去南涼城甚至整個寒洲都會遭殃。鬼域就是個饕餮巨獸,天有多高,地有多廣,它皆食之不竭。”

這次換做柳扶蘇陷入沉默。

這時忽而一陣悠揚的口哨聲盪漾在暮雪黃昏時。

“噠噠噠……”馬蹄扣響青石板路的清脆聲。

馬路上,幾個頭戴斗笠的青衣樓門客正牽著三匹馬兒走來。

“你們談夠了沒有,天色可實在不早了。”

青色的瓦,長滿青苔的牆,穿著青衣的人,被映成青色的雪。

在街旁巷子口,江城斜著斗笠抱著佩劍,他應該站在那裡很久了。

柳扶蘇,狄雲楓,於邯,三人從屋頂恰好落在馬背上。

“江城?你不去?”柳扶蘇以質問的語氣道。

“我要去。”江城道。

“那你的馬呢?”柳扶蘇疑惑道。

江城頂起自己的斗笠,一臉不屑中帶著幾分無奈,他先指著狄雲楓的馬道:“這匹馬是柳七七專門為你準備的。”他又指著柳扶蘇的馬道:“這匹馬是丁媛特意叮囑的。”最後他指著於邯胯下的馬兒道:“這匹馬兒本來是我的,但你的妹妹花了五千兩買下了它,所以它現在是你的了。”

江城又問:“我想你們一定不會和我同乘一匹吧?”

馬上的三個人紛紛搖了搖頭。對於男人而言,自己馬就像是自己的女人,只能自己騎,絕不能讓給別人騎,更不會和別人一起騎!

“那我就先行一步了。”江城抖了抖自己的青色披風,拉低斗笠,曲指含口一聲哨,縱身攜八十道青光一同朝涼城以北飛去。

“趕路的話用飛天或許要快上千倍萬倍不止,可趕路若不乘馬兒,體會那種上下顛簸的感覺,總是不完美的。”

於邯策馬先行,街角,巷口,屋頂的三十來位武極高手皆壓低步伐跟在他身後,倒真像是戰場上先鋒將軍帶著將士們衝鋒的場景。

“我突然有些不想去了,你說我一個生脈武力的螻蟻去瞎摻和什麼?”狄雲楓瞧著那威風凜凜的青衣樓與朝廷密衛,再看看自己,實在微不足道,心中漸生苦澀,打起退堂鼓來。

“你的故事都到這兒了,怎還覺得自己是只螻蟻?真沒出息!”

柳扶蘇唏噓著,悄悄揚起巴掌——“啪!”掌摑在狄雲楓胯下馬屁股上,馬兒吃疼,一聲長嘶差點兒撂了個人仰馬翻,它開始領著狄雲楓往北涼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駕!”柳扶蘇趕馬跟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