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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阿姆斯特丹的年輕軍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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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玉珍趴下來輕輕拂開女兒的劉海,印了一個吻跡放在上面,聲聲哄勸道:“不哭不哭,凱茵不哭,很快就不疼了,很快的,很快……闋”

凱茵眨著睫毛,眼眶裡全是淚水,慘兮兮的看著薛玉珍,叫薛玉珍心疼的宛如電鑽一般。

所以薛玉珍坐下來拉開了床頭櫃的抽屜,從裡面拿起一本黑色的筆記本,有檀香香氣。

凱茵動不了,但是她烏黑的眼珠子移到了眼尾,想要瞧一瞧老媽拿了什麼東西出來。

薛玉珍關上抽屜將手中的黑色筆記本放在凱茵面前,開啟扉頁,居中方位有一行鋼筆字型,筆跡遒勁,有力透紙背之感。

正雅的一句話:彼採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凱茵不知道這句話出自,不知道這句話的釋意是“採蒿的姑娘,一天看不見,猶似三季長”,更加不知道宋校對句中那個“蕭”字情深意長……

但是她看見那個“蕭”字,劫後餘生般熱淚盈眶。

只因為這句話是宋校的筆跡,所以那個“蕭”字,含義深深。

老媽又拿毛巾替凱茵擦掉了掉在太陽穴上的淚水,拿開放在凱茵視線裡的黑色筆記本,自己輕輕撫摸了一遍扉頁,循著身後椅子慢慢坐下,望著凱茵語重心長的嘆了一息:“唐特助偷偷給我的,他說這本日記是宋校的,裡面寫滿了你,你昏迷後唐澤連夜去y市溫泉山莊取的,在山莊別墅的書房內,宋校不知情,唐澤給我的時候跟我說,叫我把每一篇都朗讀給你聽,希望你聽見你老公對你的深深眷戀從而鼓起勇氣跟……死神戰鬥!”

死神,是薛玉珍避而不談的詞珂。

凱茵的黑色眼珠軟軟的斜視著落在媽媽手裡的黑色筆記本。

她老公的,即便她心頭如此渴望,卻無法伸出手臂將她老公的筆記本奪來,她像個殘廢一樣,全身都不能動。

凱茵淌著眼淚對老媽看,直勾勾的看著老媽,眨眼睛,又朝黑色筆記本看,再眨眼睛,薛玉珍點頭,哭著笑道:“我讀給你聽。”

翻開第一頁,鋼筆字型正雅有力,將回憶裡的那一段銘心刻骨的愛戀,娓娓道來。

二零一一年,七月二日,阿姆斯特丹,天氣晴

今天的競技很辛苦,俄方有兩名王牌飛行員令人刮目相看,我在展示空戰全套技能時感覺到有些吃力,聾掉的耳朵淌了膿,一個人獨自生活十四年,想家了。

還有,遇見一個女孩。

————四年前————

2011年,7月2日,阿姆斯特丹史基浦機場。

機場出口處走來一個大家庭,亞洲人種,拖了許多行李箱,三個小女孩東張西望的走在最前,家庭長輩們走在後方,落了地,卻在陌生的國度舉步不前。

“老爸,怎麼辦?不知道機場巴士在哪裡。”

走在前面的三個女孩居中的那一個回頭對後面一位家長說,她穿了一條粉色的連衣裙,過膝。

蕭俊峰低頭看地圖指南,結果卻是越看越糊塗。

“問問機場工作人員吧。”

薛玉珠說,然後把行李箱交給秦之書,拉薛玉珍和薛玉紅一起去機場諮詢臺,薛玉珍與薛玉紅也將行李交給她們的老公,結伴同去了。

穿粉紅連衣裙的女孩將行李箱的收拉桿摺疊起來,坐行李箱上歇歇腳,穿了雙白色的帆布鞋,雙足懸在空氣裡晃來蕩去。

她朝旁邊另外兩個女孩仰頭看了看,皺著細眉指了指地下:“坐一會兒吧,雞同鴨講的世界,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說明白意思。”

說的時候,眼睛朝薛家三姐妹已經有些遙遠的背影看著,薛家三姐妹在機場大廳人群中,個子不出挑,久而久之也就找不到了。

兩個女孩於是也把收拉桿摺疊起來,坐行李箱上歇息一會兒。

蕭俊峰點了根菸,剛湊到嘴邊吸食一口,身邊便走來一位身材高大的荷蘭小夥,小夥子一頭金燦燦的捲髮,揹著大旅行包,路過時對蕭俊峰說了一句荷蘭語。

蕭俊峰對人家說:“啊?呃……may/speak/english?”

坐在行李箱上的三個女孩張著嘴巴看著眼前一米九的異國金髮小夥,眼珠子就沒動過。

金髮帥哥友好的換了一種更為親切的微笑,繼續說道:“the/airport/’t/smoke.”

可能金髮小夥語速太快,蕭俊峰沒懂,看旁邊秦之書和芮成剛,他們搖頭。

金髮帥哥笑著指了指蕭俊峰手上的香菸,離開了,那個揹包的高大背影讓三個坐在旅行箱上的女孩子終於移動了眼珠子。

蕭俊峰靠著猜測,把香菸滅掉了,投在垃圾桶裡,然後從垃圾桶回到他們大本營裡。

薛家三姐妹還沒有回來,但是在他們的大本營裡能看見這三個女人趴在一個櫃檯前,櫃檯後站著兩位身穿制服的金髮美女,薛玉珍、薛玉珠、

tang薛玉紅手腳並用的形容一大通,櫃檯內的兩位金髮美女搖頭。

看來正在雞同鴨講。

“唉,應該跟團的。”

穿白色運動裝的女孩坐在行李箱上搖晃著腿說。

旁邊穿t恤牛仔褲的女孩也一併搖著腿,側了點頭越過白色運動裝的女孩,問那個粉色連衣裙的女孩:“喵喵,幾點啦?”

粉色連衣裙的女孩抬腕看了表,算個時差算的煩躁起來,後來問中間芮芮:“20-7是不是13?”

芮芮望望她,又掉頭去望這一邊的秦嶺,問:“20-7等於13吧?”

秦嶺想了一下,點點頭。

芮芮又把頭掉回凱茵方向,對她說:“是13。”

凱茵開始調整電子手表時針,並說:“這裡比北京慢七個小時,北京現在晚上八點,現在阿姆斯特丹下午一點。”

“好暈。”

芮芮說的。

凱茵把電子手表的時針從八點方向撥到一點方向,然後打了一個哈欠,生物鐘就快睡覺了,可是這邊才下午一點。

老媽團們過來了,三個女人手拉手挎著手提包走的累累贅贅,過來大本營就對老公孩子們指揮:“走,開路姨媽絲。”

“開路姨媽絲。”

大部隊浩浩蕩蕩的往機場巴士方向走去。

出行不易啊,買票過關卡的時候又開始雞同鴨講,關鍵是票價聽不懂,視窗票務員又換上英語說了一遍,這個大家庭裡還是沒有人能一次聽成功。

總之,抵達阿姆斯特丹之後,就開始風波不斷,都是語言差異造成的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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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坐上了機場巴士,到哪裡下站,大家族決定“到時候再看”。

凱茵、秦嶺、芮芮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往窗外眺望,這是三個小女孩人生第一次的出國旅行,興奮激動。

六月七、八兩天,家裡這三個孩子參加了高考,六月末估分填報了志願,這三個小孩不願意分開,自幼兒園一起念到高中,填報的大學也是同一所:t市的傳媒大學。

為什麼填報傳媒大學呢,因為秦之書與芮成剛全都在電視臺上班,部門領導,能謀個私給這三個小孩開後門,所以她們在分數達標後填報了傳媒大學,和興趣愛好完全不沾邊。

老媽們同意是因為電視臺待遇好。

大學志願已經交給學校了,在高考成績公佈前這是最快樂的時光,三家家長一週前圍在一張桌子前討論要不要帶孩子們出去玩一玩,從南京、黃山、桂林這些地方開始一個一個刪選,最後選擇的居然是阿姆斯特丹。

凱茵建議的,具體原因,不詳。

不過都很高興,別說孩子,大人也很期待旅行。

大家族在達姆廣場下了車。

被稱為阿姆斯特丹心髒地帶的達姆廣場是阿姆斯特丹歷史的發祥地,是荷蘭最富盛名的廣場,凱茵站在廣場上極目一望,紀念兩戰中犧牲者的戰爭慰靈牌非常顯眼。

凱茵把行李箱拉到身前,翻開地圖在陽光下搜尋,喃喃自語:“hong燈區在哪裡?”

這話被正杵在她前面,也正拿著地圖看的蕭俊峰聽見了,老爸捲起地圖回頭就打了她。

凱茵捂著頭頂,縮了脖子不敢頂嘴。

“先找酒店……我的媽呀。”

一個騎腳踏車的女人從薛玉紅面前一閃而過,幸好她躲閃之快,不然肯定要被擦碰到的。

“哪裡有酒店?”

“看看地圖。”

大人們原地研究起地圖來,行李箱亂七八糟的擱在身邊,凱茵、秦嶺、芮芮無聊的站在一起,朝達姆廣場東張西望。

“可吃雪糕?”

凱茵問秦嶺和芮芮,兩個人小雞啄米,凱茵往回一看,大人們正圍成一個圈激烈的討論著怎麼走,凱茵拍拍背對她的薛玉珠,薛玉珠回頭,凱茵說:“二姨,我們去買雪糕吃,你幫我們行李看一下。”

薛玉珠“哎哎”兩句,蕭俊峰說:“不準去,亂跑跑丟了。”

凱茵撇撇嘴,指著就在旁邊五步便能走到的小商店對老爸說:“可以不?”

蕭俊峰沉著臉轉回頭了,但也沒有再約束女兒的行為。

凱茵、秦嶺、芮芮走到小商店裡去買雪糕,冰櫃在外面,房簷上支著一個棚子,冰櫃旁邊還放著一張塑膠桌子和三把塑膠椅子。

她們又雞同鴨講一段時間才購買成功了雪糕,給人家歐元,人家找給她們,找多找少都不管了,揣兜裡就開始吃起雪糕。

三個女孩站在棚子下面眯著眼睛,因為正是午後一點多鍾,天氣不算炎熱但是陽光太烈。

秦嶺與芮芮站在一個方向一條線上面對凱茵吃雪糕,凱茵一個人站在她們對面吃雪糕。

她撕開包裝紙,裡面是個綠色的雪糕,有點懷疑的放鼻子底下聞了聞,好像是哈密瓜口味的。

包裝紙上全是英文,不好意思真的看不懂。

“我突然好擔心高考成績。”

芮芮望了望秦嶺又望了望凱茵,凱茵沒搭理她,正在聞她還沒有吃的雪糕,秦嶺說:“我數學如果能考110,那絕對能上傳媒大學。”

芮芮看著秦嶺,姐妹兩在聊高考成績,只有凱茵神經病似的聞了聞她的雪糕,然後表情特別奇怪的張開了嘴巴,露出一口雪白的小牙,把雪糕湊上來,輕輕咬掉了一個小角。

她嚼了嚼,雪糕嚼化了,不確定的擰著眉毛好像在想什麼東西似的,頭歪著,腳步往後無意識的一退,卻突然碰到了別人,凱茵立刻回頭道歉。

“sorry.”

當她握著已經在陽光下融化的雪糕轉身時,那個人在漫天花香中宛如天神一般遮住了她的宇宙,一身英裝身披金色……

他的清澈雙眸,寧靜無波的,向下看著她。

“……sorry.”

“喵喵,我們拍幾張照片吧。”

他接過店鋪老闆遞上的煙,轉身離開了。

秦嶺發現凱茵的眼睛瞟在後方,所以伸出了手往她視線劃了劃,凱茵“噢”一聲恍然大悟,然後看向秦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