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秀明極有耐心地等了幾秒。
直到有些雜亂的腳步聲透過公寓不算隔音的門板傳出來, 門被開啟了一條小縫。
“進來。”安室透壓低聲音道。
黑澤秀明兩隻手都拿滿了紙袋,只好先用腳勾開半虛掩的大門,然後側身擠進去。
門口沒有安室透的身影, 滴落著幾滴水, 玄關裡縈繞著一股清淡的沐浴露香氣。
他輕手輕腳地將紙袋放在玄關旁邊的地上, 探頭看向不遠處的衛生間。木門上沾了些水汽,門把手上也有一個十分潮溼的手印。
他愣了一下,安室透竟然是中斷了洗澡來開門的?
黑澤秀明聞著空氣中殘留的氣味,微微聳了下鼻尖,好像不止是有沐浴露的味道, 還有一點清新的柚子香氣。
他走到客廳的沙發前坐下, 面前的茶几上放著一個立式的長方形小鏡子。
鏡子?為什麼這個地方會有鏡子?
黑澤秀明伸手拿起那個鏡子翻看,在鏡子立臺的邊緣發現了一點灰塵, 伸手一蹭,指腹就沾上了與膚色極為不符的粉底。
這個粉底的顏色?
黑澤秀明轉頭看了一眼浴室,抬手將這一抹粉底在手背上蹭開, 是中黃色的粉底, 一般比較適合亞洲膚色的男生, 比如赤井秀一那樣的。
等等, 赤井秀一?不會吧?
那個在銀行門口看到的赤井秀一難道是安室透嗎?
從時間上來看的話確實差不多,但是還需要更加決定性的證據。
黑澤秀明眼神飄忽地看向房門緊閉的浴室, 安室透假扮赤井秀一無疑只有一種可能——組織的高層仍未相信赤井秀一死亡這件事。
浴室裡的水聲驟然停止, 過了一分鐘左右,木門的的門把手傳來轉動聲。
沒有鎖釦被開啟的聲音……
安室透竟然沒有鎖門!
黑澤秀明倏然轉頭, 看向茶几,不會吧?安室透作為一個臥底,怎麼能在家裡有人的情況下洗澡不鎖門呢?
不, 說到底,作為臥底和洗澡不鎖門這件事好像沒什麼直接的聯絡。
“喝什麼?”安室透用掛在脖頸邊的毛巾擦去髮梢的水漬。
“隨便。”黑澤秀明瞥了他一眼,他出來得很急,擦得很潦草,白色t恤的後背上有些濡溼的水漬,透出一些麥色的皮膚。
他收回視線,指尖觸碰了一下手背上沾到的粉底。
剛要開口,一聽包裝新穎的飲料被放在面前。
“前幾天逛便利店的時候恰好看到這個就買了。”安室透自己擰開一瓶冰美式灌了幾口,將冰箱門順手帶上,“看介紹和成分表是有咖啡香味但不含任何咖-啡-因和色素的飲料。”
“真的?”黑澤秀明立刻看向配料表,果然不含任何咖-啡-因,產品主打地竟然是“健康地喝咖啡,每天喝10聽也不會有隱患。”這種旗號。
一般人是不會被這種東西吸引的,但黑澤秀明會。
他迫不及待地拉開易拉罐的拉環喝了一口,咖啡濃郁的香氣直衝鼻腔,雖然只是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美式咖啡豆的氣味,但黑澤秀明還是舒服地長嘆一聲。
“以後別喝太多咖啡了,這個東西能稍微緩解一下你心理上對咖啡的依賴。”安室透頓了頓,看向手中喝到一半的冰美式,又看了眼黑澤秀明滿足的表情。
本來還想拿著這半瓶誘惑一下秀明,看看他會不會喝的,現在想想還是算了,把人嚇跑的話實在是有點得不償失。
安室透擰緊瓶蓋,將它放到茶几上,“你這個時間來,風見是把任務的收尾都丟給你做了嗎?”
“是的,他說突然有好多報告要加急完成。”黑澤秀明又抿了幾口那罐飲料,“風見除了我和你難道還在為別人工作嗎?”
“他可是個公安,我們都直屬於第二擔當理事官,應該是理事官那邊下達的任務通知吧。”安室透毫無心理負擔地將鍋推到了上司的身上,他瞥見黑澤秀明手背上的那抹中黃色的粉底膏。
在他臉上塗幾層都不太顯色的粉底到了黑澤秀明的手背上顯得異常明顯。
既然看到了粉底膏,那麼就意味這黑澤秀明已經猜到了銀行門口的赤井秀一到底是誰。
黑澤秀明這種人,看上去沒什麼控制欲,但實際上他的掌控欲都藏在心裡,沒怎麼表現出來。
因為他一眼就能看穿所有人謊言和隱藏東西的能力,所以他才顯得對一切不怎麼好奇。
他不是不好奇,而是這個世界上沒什麼能讓他更好奇了。
當他找到無法破解和攻克的謎題時,黑澤秀明會比任何人都想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
這樣的人不會喜歡別人隱瞞,比起讓黑澤秀明來問,他自己主動以交換資訊的名義說出來比較好。
黑澤秀明小口珍惜地啜飲那罐“咖啡”,直到快喝完的時候安室透才有了動作。
他從放在沙發邊的收納櫃裡抽出一張卸妝巾遞給黑澤秀明,“你手背上沾到了我易容時用的粉底液,要去盥洗室卸掉嗎?”
“嗯?”黑澤秀明瞥了眼手背,接過那張棉質的洗臉巾,“我還以為你不想告訴我。”
“當然不會。”安室透停頓一下,撐著膝蓋站起身,“反正我在你面前好像沒什麼秘密。赤井秀一的死訊你知道了嗎?”
黑澤秀明視線遊弋,他倒是有一些事瞞著安室透沒說。
“我是今天凌晨知道的,警視廳的某位警員對於拿到的屍體有疑問,叫我去看一下。”
他接過安室透手中的棉質一次性洗臉巾蓋在手背上用力蹭了蹭,那個粉底膏不知道是什麼牌子的,持妝效果異常的好,怎麼蹭都蹭不掉。
看來得用卸妝的東西擦才行。
“那是赤井秀一的屍體?”安室透皺起眉,“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水無憐奈就不是我們這邊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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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希望他死還是希望他活著啊?”黑澤秀明小聲嘟囔一句,“盥洗室有卸妝水嗎?”
“有,在最右側的櫃子裡。”安室透開啟陽臺的門,哈羅撒著歡衝進屋內,圍著黑澤秀明的腳打轉。
“我才是喂你吃飯的人,討好也得找對人才行吧。”安室透居高臨下的看著它。
“嗚汪~”哈羅小聲叫了一聲,接著立刻貼著黑澤秀明的腳背躺下,翻起雪白毛茸茸的肚皮。
“好吧,看在你這麼喜歡我的份上就摸一下。”黑澤秀明瞥了眼滿臉無奈的安室透,將乾淨的手指插-進哈羅的毛裡呼嚕兩下,小聲道,“你根本不是真的喜歡我,你都不願意跟我回家。”
哈羅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狂搖尾巴,一副什麼都聽不懂的樣子。
“好了,我去洗個手。”黑澤秀明繞過哈羅,站起身走到盥洗室,在右側第一個櫃門裡找到了那瓶卸妝水。
居然是柚子味的,掛不得剛才會在玄關聞到柚子的味道。
黑澤秀明將指尖和手背上的粉底液擦乾淨後再次回到客廳
剛才圍著他打轉的哈羅現在正圍著一個剛開的罐頭吃得十分高興。
哼,貪吃的狗狗。
黑澤秀明看向安室透,“妝不是你自己畫的吧?”
“貝爾摩德。”安室透極其自然地抽出一個牛皮紙的文件袋遞出去,“她易容技術比較好,化妝這種事我是在不怎麼擅長。這邊是我這次任務的報告表,本來是要交給風間帶去警察廳的,但你正好在的話就由你明天帶去吧。”
“行。”黑澤秀明掀開牛皮紙袋抽出一張紙。
「赤井秀一死亡:存疑。」
“為什麼是存疑?”他將表格放到茶几上,開始檢視剩下的幾張。
“單看fbi留在日本的那位女性搜查官的反應,赤井秀一死亡的事應該是真的,但我總覺得這件事充滿了違和感,一切都太巧合了。”安室透撐著腦袋看向黑澤秀明輪廓精緻的側臉。
“總之在沒有找到決定性證據的情況下,我不會輕易斷定赤井秀一的生死。雖然不想承認,但他這種優秀的fbi潛伏在日本對於國家資訊保安會有一定的隱患。”
“確實是這樣。”黑澤秀明用指尖點了點那個極為鋒利的存疑,“你該改成存活才對。”
安室透極其快速地揚了一下眉,“你有證據了?”
“我有,警視廳放置的那個屍體並不是赤井秀一,我還有一個證人的證言。”
黑澤秀明勾了下唇,“這個等之後景光來了一起說吧,我今天主要是來蹭飯的。”
他理直氣壯地看向放在玄關的紙袋。
“你都要去咖啡廳潛伏調查了,不學習一點新菜式不合適吧?”
“所以我叫了景光一起來蹭飯。”
“那景光呢?”
“他說要把家裡已經拿出來的食材處理一下凍起來,所以等會兒才會來。”黑澤秀明抬手看了眼表,已經過去十分鐘了,但303那邊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大概是他今天本來想做的菜比較麻煩。”安室透走到玄關處撿起地上的紙袋一個一個開啟,“咦?這個毛衣怎麼有兩件?”
“啊,那個啊。”黑澤秀明拿起稍微小一號的那件,“有一件是我的。我去那家店的時候裡面的一個導購小姐姐擅自就用了買一贈一的員工福利,既然已經用了,我就花錢把它買下來了。”
安室透展開屬於他的那一件,不得不說黑澤秀明不愧是被傾盡全力養大的孩子,他的審美確實十分不錯,就連價錢都非常合適咖啡廳店員的身份。
冬天一起穿這件走出去……會被人誤認為情侶吧……
“怎麼了?不喜歡?”黑澤秀明歪頭看向看著毛衣不說話的安室透,“這裡面有幾件是我自己花錢買的,你要是實在不喜歡這件也不要浪費,送給風見好了,反正你們上半身的碼數應該一樣,他穿——”
“不用了。”安室透打斷黑澤秀明的話,“我覺得非常符合咖啡廳店員的身份,而且也不是很昂貴,畢竟是要公安報銷的衣物,太過昂貴總感覺是在亂花納稅人的錢。”
“哦。”黑澤秀明看向表情極其危險的安室透。雖然嘴上說著極為滿意,但單看臉上的表情卻讓人覺得在生氣。
為什麼?
“還有一模一樣的兩件嗎?”安室透將各式各樣的衣服全部拿出來疊好。
“沒有。”黑澤秀明將自己的毛衣放回紙袋,“畢竟你是潛伏任務,和我這個明面上的警察穿得一模一樣不太好。這件毛衣款式比較大眾,所以就算穿一樣的也沒什麼關係,其他的話就……”
“嗯。說的也是呢。”安室透將衣服收進衣櫃。
僅僅只有一套的同款毛衣秀明竟然想要送給風見,真是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今天想吃什麼?冰箱裡還有半成品的芝士烤布蕾,要來一份嗎?”
“當然!”
作者有話要說: 風見,保重風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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