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
誰咽口水了?
黑澤秀明不太確定地鬆開手, 摸向自己的喉結。
應該……不是他吧?
他應該還沒有饞到這種地步吧?
人只要想到吞嚥有關的事就會情不自禁地分泌唾液。
黑澤秀明指尖下的喉結上下移動一次,像個在皮膚裡滾動的小彈珠。
咕……
這下才是他咽的,那剛剛……是安室?安室透為什麼會吞嚥?
“怎麼了?”安室透將手中的紙袋放到黑澤秀明觸手可及的地方, 從裡面拿出那罐咖啡,勾了一下上面的易拉罐扣。
鋁質的金屬相互碰撞,發出“啵”地一聲,黑澤秀明的注意力立刻轉移到那個易拉罐上。
“要我幫你開嗎?”安室透掃了一眼黑澤秀明上過藥的手臂。
“不——”
“不用了。”一直站在一邊沒有說話的諸伏景光搶先答道。他伸手奪過安室透手中的易拉罐迅速拉開,塞進黑澤秀明手裡,“喝吧, 吃點東西,你因為這個案子已經跑了一天了。”
“哦,謝謝……其實我自己可以……”黑澤秀明瞥了一眼面色鐵青的馬德拉。反正沒有□□, 不要生氣啦。
他眯起眼,滿足地抿了一口咖啡。
紙袋裡的芝士烤布蕾是用錫紙包裝的,賣相特別好看。
“咦?這只上面沒有焦糖?”黑澤秀明拿起邊上的木勺挖了一塊送進嘴巴。
沒有焦糖層了之後,芝士的氣味被襯托地更加濃郁,奶香味隨著呼吸一下子衝入鼻腔。
天啊,簡直像是直接吃了一口芝士!
“你特意沒有放焦糖的嗎?”黑澤秀明抬頭看向安室透, “感覺不像是突然做出來的版本, 應該經過了很長時間的改良吧, 芝士裡的腥味完全沒有了,非常、非常好吃!”
他伸出手, 將布蕾舉到諸伏景光面前,“袋子裡有兩個勺子,你們要不要用乾淨的那個嘗一下?”
諸伏景光像是沒憋住似的笑了一下, “你……咳……”
他瞟了一眼看上去完全沒有意見的安室透, “只有半個手掌大小的一塊, 你確定要跟我們分享嗎?”
“透也想讓我們一起分享吧?否則怎麼會帶兩個勺子呢?”黑澤秀明取出乾淨的木杓柄,用餐巾紙包著折成兩段,一段遞給景光,一段遞給馬德拉。
“嘗一嘗吧,真的很好吃。”
嘗一下,然後看看能不能學會!
“你想讓馬德拉學嗎?”安室透滿不在乎地取回那個裝布蕾的錫紙小碗,極其自然地用黑澤秀明的勺子挖了一塊送進嘴裡,“嗯……確實是很令人滿意的作品,我不覺得這種配方能被人嘗出來。”
諸伏景光:……
馬德拉:……
安室透對著兩人挑釁一笑,將手中還剩一半的布蕾遞過去,“還有一半,正好你們一人嘗一口。”
諸伏景光差點繃不住臉上的表情,他深吸一口氣,“那我就不客氣了。”
黑澤秀明期待地看著他挖了一勺。
今天他損失的是三口烤布蕾,明天他就能收穫一桌烤布蕾。
這是投資。
諸伏景光只在嘴裡抿了一下就知道安室透做了什麼嘗試,說到底,這種方法還是他教給安室透的,只是那時候他們都要執行自己的任務,沒來得及學完就分道揚鑣了。
他囫圇咽下去,看了眼期待的黑澤秀明,又看向一同長大的幼馴染。
要是幫安室透那就註定要辜負秀明了,該怎麼選?
“怎麼樣?景光?”
“嗯……確實十分符合不愛吃甜食的人的口味。”諸伏景光避開幼馴染的目光,“配方的話我心裡大概有數了,多嘗試幾次說不定也能做出來。”
“啊……”黑澤秀明緊盯著諸伏景光的眼睛。
明明就會做,為什麼要撒謊呢?
拖延時間?拖延什麼時間?為誰拖延時間?
黑澤秀明的視線在安室透和諸伏景光身上轉了一圈。
諸伏景光在為安室透拖延時間。
為什麼?
黑澤秀明將嫩黃色的毛絨小毯子對摺,蓋在腿上。
如果這是一個案件,那麼安室透是主犯,諸伏景光是從犯,從犯為主犯爭取時間,是因為知道主犯的作案動機,並希望他的動機能夠成功。
但諸伏景光在說自己“不會”的時候並不堅定,他說的是‘多嘗試幾次說不定能做出來。’
他在掙扎。
只是布蕾而已,有什麼好掙扎的?
黑澤秀明揪住毛絨毯子的邊,將它搓得卷起來。
芝士卷……
啊,不對。
黑澤秀明猛地甩了下腦袋,將北海道芝士蛋卷的形象從腦子裡晃出去,回到‘諸伏景光撒謊案’。
“最主要是主犯的動機是什麼,好吧,讓我們看看主犯得到了什麼。”
安室透……什麼都沒得到啊!
他不僅什麼好處都沒得到,還會由於是唯一一個把無焦糖烤布蕾做好吃的人,而被想方設法要求多做一些。
既然沒有好處,那諸伏景光為什麼要撒謊?
問題又回到了原點,好像一個莫比烏斯環,無論從哪裡出發最終都會停在開始的位置。
“這好像是我碰到的第一個難題。”黑澤秀明視線虛焦,怔然呢喃,“怎麼可能有靠推理得不到答案的案件?我不信。”
“少爺?”馬德拉將垃圾放回紙袋,“我吃完了。”
“嗯,好吃嗎?”黑澤秀明已經對馬德拉能不能嚐出配方不感興趣了,他現在有了更好奇的事。
“甜味很淡,更像是牛奶本身的甜味,芝士味非常濃郁,從製作的角度來說,技巧很精湛。”馬德拉中肯客觀地評價。
“多謝誇獎。”安室透彬彬有禮,臉上看不出半點挑釁。
黑澤秀明盯著安室透的臉,無論如何都想不通諸伏景光為什麼要撒謊。
糟了,今天要是搞不清楚這個問題,他晚上一定會睡不著覺的!
“咳……馬德拉。”
雖然是在對馬德拉說話,但黑澤秀明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安室透的側臉,“你去看看目暮警官那邊忙不忙,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早點去警視廳把筆錄做完,今天晚上回家之後還有的忙呢。”
“好。”
等馬德拉轉身離去之後,黑澤秀明驟然起身,直視諸伏景光的眼睛。
要想知道景光為什麼撒謊,那私下裡直接問就好了。
“你剛才為什麼對我撒謊?”黑澤秀明輕聲問道。
透明咖啡雖然裡面沒有□□,但其中的咖啡味卻十分濃郁,說話時都能聞到嘴裡哈出來的咖啡香氣。
“你明明會做那個布蕾,為什麼要對我說謊呢?”黑澤秀明失落地垂下眼瞼,“你如果不願意做,我也不會強迫你。我從不會強迫別人做他們不喜歡的事情。”
諸伏景光幾乎倒吸一口氣,“我沒有……”
他頓了頓,瞥了一眼同樣愣住的安室透,“我只是……好吧,因為安室可能更想給你做這個吃。”
啊?
黑澤秀明愣住。
還真是這個動機?
“為什麼?”他不解地看向站在一邊的青年,“我又沒有給你報酬,我在你心裡也不是你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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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室透怔住了,這句話給人一種微妙感。這種微妙感轉瞬即逝,稍有不慎就完全溜走。
“你有給我報酬。”安室透不動聲色地回答,“我已經收到你的報酬了,別在意這些。”
“哦。”
他不信!
黑澤秀明再次搓起毛毯邊,安室透一定是在忽悠他,這個人的演技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根本讓人看不出他那一句是真話那一句是假話。
怪不得會成為zero的組長。
啊啊啊啊!到底為什麼!好好奇!
黑澤秀明揪了一把毛毯邊,一撮嫩黃色的毛掉下來。
他動作一頓,將那團毛毛搓成小球丟進口袋,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將毛毯平整折回原樣。
算了,有布蕾吃的話就先不計較那麼多了,反正安室透和景光都不會害他的。
“我們等馬德拉回來,準備做筆錄。”
黑澤秀明轉移話題,小聲道:“晶片的事誰也別提。”
“嗯。”安室透先應聲,“你準備怎麼處理。”
“解析完再交上去。”黑澤秀明垂眸道,“如果東西多,就分成三份,你拿一份,景光拿一份,以愛爾蘭的名義上交一份。我因為身份特殊,功勞不可能記在我的身上所以我就不用分了。”
安室透眯了下眼,嘴唇微微抿起。
這個表情轉瞬即逝,但還是被黑澤秀明捕捉到了,“你在疑惑?”
“是的。”安室透聳了下肩,“什麼都瞞不過你。”
“哼,騙子。你今天對我說的謊一點都不少。”黑澤秀明小聲嘀咕完,不管二人反應,立刻接著問,“那你覺得應該分幾份?”
“四份。”安室透將左手插在褲兜裡看向黑澤秀明,他靠在救護車邊儘量放鬆身體,“就算功勞不會記在你的身上,你也應該有一份。”
“為什麼?”黑澤秀明玩味地勾起嘴角,輕聲引導,“那你覺得我這一份應該怎麼用?”
安室透沉默下來,他不能接話。
因為他之前說過自己不知道琴酒是秀明的哥哥。
“哼。”黑澤秀明哼笑一聲,“算了,不用了,愛爾蘭就在我面前死去,我不想佔有他的東西。”
“他完全可以不把這個晶片給我,既然他信任我,我也應該值得他信任。”
如果把這份功勞安在哥哥身上,不僅是對愛爾蘭的不尊重,也是對哥哥的褻瀆。
“如果我真的需要,那我會自己去拿。”黑澤秀明看向帶著警員走來的馬德拉,“我的東西想怎麼用就可以怎麼用,但別人的不行。”
安室透怔怔看著黑澤秀明的雙眼,心臟一瞬間劇烈跳動起來。他喜歡的這個人,實在是……耀眼的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