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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鏡子(2)

黑澤秀明接過那個袋子, 開啟包裝吃了第一口。

這就像一個妥協的訊號,北島松了口氣,“我們可以邊吃邊聊。”

他頓了頓 , 自己也拿出一瓶烏龍茶。

“心理疾病實際上是自己和自己博弈的過程, 來之前我聽您的執事說過您之前已經發病過很多次。像您這樣厲害的專家一定已經弄清楚了為什麼會發病, 可以跟我說說嗎?”

“這是你已經知道的內容。”黑澤秀明毫不留情的戳穿, “既然你在警察廳開過會, 那就沒道理不知道我18歲時幫公安警察找臥底的事。你需要我再說一遍幫你回憶回憶嗎?”

北島:失策。

下意識就按照對待一般病人的方法去對待黑澤秀明了。

“啊哈哈……”他乾笑兩聲, “警察廳也在盡力彌補的嘛。你也知道, 以前會發生‘信任危機’那樣的事,主要是因為敵人利用了全封閉狀態中人的敏感壓抑心理做了一個局。”

“我知道。但這不妨礙優秀的第三組別公安們將憤怒和無助發洩在我身上。”

黑澤秀明一邊吃那塊芝士蛋糕,一邊倒豆子一樣說道:“他們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誤, 無法正視自己的無能,對於我這個被特別請去的外援有著強烈的排斥心理。認為我名不副實,認為上層請我去,是對他們工作成果的否定。”

“所以才會在破案進度停滯的時候將失敗歸咎於我, 這是一種典型的逃避心理。他們不想面對自己的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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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澤秀明說完這一長串,深吸了一口氣。

“這就像是犯人在被逮捕後的懺悔,他們總會哭喊著:‘是因為他太過分了我才殺了他。’這種話, 實際上只是在給自己的錯誤找藉口。”

北島緊張地連續灌了好幾口烏龍茶。

來的路上他想過黑澤秀明會非常難應付。

比如板著臉戳穿他所有的小把戲,然後當面說出他的衣服褲子是哪兒買的, 最近又做錯了什麼事, 說不定還會突然說出他寫論文時喜歡拔頭髮的小習慣。毫不留情將他從裡到外扒的一乾二淨。

但沒想警界的明燈異常配合。

得抓住這個機會!

北島忠夫捏緊手中已經快見底的瓶子,做出不解的表情,“您既然知道發生在國安委員會的事情不是你的錯, 為什麼又會受影響?”

因為害怕失去信任。

黑澤秀明閉緊嘴巴, 沒有回答。

“好吧, 我換一種方式來問。”

北島將那瓶烏龍茶的塑料瓶放到茶几上,“最近幾次fsh back被觸發前,您想到的事都和什麼有關?比如這次,這次的是因為什麼觸發的?”

“是因為看到g……哥哥的傷疤。如果沒有我的話……他就不會受這麼多傷了。”

黑澤秀明不由自主地說完,懊惱地用舌尖抵了抵腮幫,拿起那個塑膠小叉子吃掉了最後一口蛋糕。

他不想說的,怎麼回事?

為什麼情不自禁就說出口了?

還差點將哥哥的身份說出來,以前他絕不會犯這樣的錯。

到底怎麼回事?

黑澤秀明放下叉子,重新打量北島忠夫。

男人正在思考,食指和拇指不住摩挲——他有在思考時寫字的習慣。

但馬德拉為了保證資訊的安全性,放他進來之前應該做了一個檢查,所以他身上沒有筆,手機和金屬裝置也被沒收,就連皮帶也被留在了門外。

“你還有一個哥哥啊,資料上沒有寫呢。”北島忠夫喃喃道,“你哥哥也是警察吧,實在執行什麼特殊任務嗎?”

不是,他是……

黑澤秀明緊咬牙關,低頭湊近那塊芝士蛋糕聞了聞,沒有異常,商標也沒被人撕開過,外包裝上也沒有針孔。

出問題的不是芝士蛋糕。

【是你自己要喝三口的。】

g的話在耳邊響起,出問題的是那個咖啡!

咖啡裡有一點吐真劑!

咖啡的味道濃郁,苦味和香味幾乎掩蓋了其他一切味道。

黑澤秀明閉上眼,沉默幾秒,“是的,他在執行秘密任務,都怪我,是我讓他去的。”

琴酒看著監控,有些意外。

他原本已經做好了滅口的準備。沒想到黑澤秀明會真麼快就發現不對,並對抗成功。他明明沒有接受過對抗訓練。

-

黑澤秀明對著北島完美地偽造了哥哥的身份,然後立刻調整姿態,佔據談話主動權。

“你想知道我這次為什麼會發病?”

北島縮了縮脖子,“是、是的。”

“我先看向鏡子,大約1秒後出現了視覺障礙,我看到了兄長身上的傷疤,接著fsh back發作。”

黑澤秀明極其快速地說了真話,琴酒想聽真話,他可以說。

“我害怕最信任的人有一天也會離開我。”

“這才是我這次發病的根本原因。”

北島目瞪口呆,他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這個業內公認最難搞的病人怎麼就和倒豆子一樣全都說了?

“我認為,觸發我症狀的鑰匙是自我否定。”

黑澤秀明看向北島,“您覺得呢?”

北島:“啊……這個。”

這個他還沒看出來啊……

“看來您也覺得是這樣。”黑澤秀明才不管他到底有沒有看出來,“18歲時的那個臥底案,最致命的不是案件發生時犯人對我的嫁禍和同事的不信任。”

“而是因為這兩件事讓你產生了自我懷疑?”北島試探地問道。

“是,我懷疑我真的像那個犯人說的那樣是個魔鬼。”黑澤秀明平靜地說道,就好像剖析的不是自己。

北島咬了一下唇,看向站在一邊的馬德拉。

“你想跟我的執事聊診斷結果?”黑澤秀明勾起唇,“不必這麼麻煩,我可以直接告訴你。”

“我對於現實世界有一定的認知障礙,你覺得我會將現實與想象混淆,fsh back只是創傷後應激障礙症狀中的幾個表現之一。”

北島不自在的挪了下屁股,有了一種學生時代面對老師抽查的窘迫感。

“你是不是覺得我應該先治好認知障礙?”

北島:“沒、沒錯?”

“我知道了,我會治的,你可以走了。”

北島:“好的……”

他總有一種再留下來會被佈置一篇小論文探討一下典型病例的感覺。

天哪!他才不要寫小論文,他已經50歲了!沒多少頭髮了!

“那我就先離開了,再見,診金我只收取30的預約金,剩下的不用給了。”

北島收拾好垃圾,飛快地溜到門口。

“慢走。”黑澤秀明氣勢洶洶的站起來,裹著小毯子上樓,把樓梯踩得邦邦作響,衝進書房,“你給我喝吐真劑!”

“本來只有一口,幫助你敞開心扉。”琴酒慢條斯理地關掉監控,合上筆記本,“我在你喝之前也喝了一口。”

黑澤秀明的胸口極具起伏兩下,這意思是本來一人一口很公平嘍?

沒有這樣的道理!

“可是我喝了三口。”

g不可置否,他將一小杯拿鐵推到黑澤秀明面前。

那個杯子特別小,頂多五口就能全部喝完。

哪怕只有這麼一點兒,上面卻有十分漂亮的拉花,奶泡打的很綿密,聞起來還有堅果的香氣。

黑澤秀明不可避免地滾了滾喉結,“給我的嗎?”

“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黑澤秀明伸手去拿,在碰到杯柄的一瞬間收回手指,“萬一裡面又有吐真劑之類的東西呢?”

琴酒微微抬眸,還沒說話,黑澤秀明就動作迅速地舉起那杯咖啡,小口啜飲起來。

真香!真好喝!有吐真劑也認了!

等這杯咖啡完全見底,黑澤秀明意猶未盡地抿了抿唇。

“你以前不會將現實世界錯認為虛擬世界。”g看著心滿意足的弟弟道。

黑澤秀明不知道怎麼回答,難道要告訴g,這個世界其實是他在飛機上玩的一個遊戲?

“在你治好之前,不允許做任何有可能讓你發病的事。”g冷聲道,“我會讓馬德拉24小時盯著你。”

這怎麼行。

雖然組織因為刺殺土門康輝失敗一時半會兒不會再有什麼大動作,可難保會有特殊情況。

萬一g在這期間出了什麼難以挽回的狀況他很難原諒自己。

哦對了……還得說一下防衛廳的那件事。

“關於這次土門康輝的案件,我查到防衛廳中有人和常盤財團進行交易,交易人企圖將洩露軍情的罪名強行安到土門康輝的身上。交易人為防衛廳防衛事務次官,我前去查詢證據的時候,順便將刺殺的罪名也安在了他的頭上。”

g有些驚訝,“你幫我掃了尾?”

“可以這麼說。”黑澤秀明板著臉,腰桿挺得筆直,偷偷瞄了一眼g。

為什麼不說話?

這時候不應該說:‘你做的真棒’,然後再獎勵一杯咖啡嗎?

“做的不錯。”琴酒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這樣誇獎了解圍的黑澤秀明,那一次還揉了一下他的腦袋。

“還想再喝?”

黑澤秀明一瞬間十分欣喜。聽這個意思,難道還有的喝?

“哈。”琴酒愉悅笑了一聲,“不行。”

不行?不行的話為什麼要問?

黑澤秀明控訴地看向琴酒,後知後覺地想到說土門康輝並不是因為想要兄長的誇獎,而是為了接下來的事。

“我想,因為這次失敗,組織應該會安靜一段時間,所以讓我和馬德拉24小時在一起也不是不行,但我要去一趟美國。”

“去做什麼?”

黑澤秀明想到那個他醒過來的充滿違和的衛生間,“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