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瞎說！”陳富俊沒好氣地道，“沈爺不會有事兒的。”
最後一句話陳富俊咬得很重，可這恰恰就是心虛的表現。
沈嘯在，他們還有活命的機會。
沈嘯不在……第二輪他們誰也沒有信心能安然度過。
其實沈嘯當時說要離開幾天的時候，他們的心就提起來了，沈嘯對百夫長說是打獵，只有他們知道，沈嘯是出去探路的。
大家都知道危險，但沒有人能拒絕。
因為他們都想離開這個鬼地方。
這個鬼地方雖然軍餉高，雖然有女人可以睡，雖然經常會有肉吃……可是，一個一進來就會對外宣佈你死亡的地方，一個一輩子不讓你離開的地方……能是好地方？
特別在他們已經經歷了一場生死決鬥。
那一場之後他們十個人就只剩下了五個。
而他們四個都是在沈嘯的幫助下才活下來的。
若是當時沒有沈嘯……他們早就去見閻王爺了。
“睡吧，不管怎麼樣，訓練要繼續。”廖虎嘆道，“不敢咋說，咱們得努力，距離第二場……也沒幾天了。”
“你們說……撫恤金真有一百兩嗎？”
“不知道啊……有吧。”
“可我們都死了，這些撫恤金真能送到我們家人手上嗎？”
“誰知道呢……”
黑暗中，幾道低低沉沉的聲音不時響起，言語間有著對這個人世間濃濃的眷戀以及……以及不甘。
“希望老大他……他能活著。”
“是啊，沈爺是好人，他能活著跑出去也是好事兒。”
“這個魔窟……是我，我也不會再回來。”
他們寧願沈嘯是拋下他們跑掉了，也不願意沈嘯真死在外頭。
總要有一人活著離開這個鬼地方啊。
四個人一夜不眠。
天不亮，起床的鑼聲四下響起，幾人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起床洗漱，然後去飯堂吃飯。
他們到飯堂的時候飯堂已經坐了許多人，大家都拿各種目光掃視他們，這些目光中最多的是不屑，還有幸災樂禍。
“新人篩選第二輪還有兩天時間了吧。”
“是啊，得趕緊押注去。”
“上回輸慘了，這回老子必須把本錢撈回來！”
“這回你咋押？”
“嘿，自然是押……”軍漢拉長了聲音，眼神不懷好意地在幾個人身上掃來掃去：“自然是押他們全死！”
“大過年的啥死不死的，你這人咋說話的呢？我就押他們這回全上西方極樂世界享福去！”
“哈哈哈哈……”
一幫子軍漢們肆意調笑，廖虎等人的臉色越來越黑，他們握緊了拳頭，仇大山颼地一下站了起來，聶廣和陳富俊忙一左一右地拉住了他。
“反正都是要死，老子不如跟他們拼了！”仇大山咬牙切齒，“咱們如今這般，就算是忍讓……也不過是徒勞。
還不如他娘的找兩個墊背的！”
廖虎站了起來，跟仇大山並肩盯著那幫子是無忌憚調笑他們的人。
陳富俊和聶廣見狀也都站了起來，是啊。
反正都是死，為何要忍著被他們羞辱？
就算今兒他們被打死在飯堂裡，至少……至少不會讓這幫人拿他們掙錢不是？
他們四個站了起來，其他軍漢也都紛紛站了起來，挑釁地看向他們。
“不知死活！”有人出言嘲諷。
“簡直是找死！”有人跟上節奏。
軍漢們紛紛朝他們圍過來，氣氛瞬間就劍拔弩張起來。
四人做出戒備的姿勢，吃飯沒有帶刀，他們就將桌上的碗碟打碎了捏在手中。
這個行為惹來眾軍漢的一陣鬨笑，在他們看來，廖虎等人的動作太幼稚了。
他們這幫人都是啥出身？
進鬼營之前都是窮兇極惡之輩。
在他們看來，廖虎等人就是秋後的螞蚱，毫無反抗之力，他們輕輕隨隨便便都能捏死。
可是螞蚱也有求生的本能，螞蚱們在他們面前揮舞著陶片……怎麼看怎麼滑稽。
“一個個的不吃飯都在幹啥呢？”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一聲怒吼在門口響起。
眾人紛紛撤回去坐下，就剩他們四個還站著。
江百戶背著手走了進來，他冷眼掃了一圈兒，然後目光落在一個軍漢身上，他指著廖虎等人問：“他們這是怎麼回事兒？”
軍漢嘿嘿道：“回稟大人，不知道他們四個咋就忽然發瘋摔了碗，我們不過是要去問問他們咋的了。”
“是這樣的麼？”江百戶轉頭問廖虎等人，仇大山憤然道：“大人，是他們……”
廖虎打斷他的話：“回大人的話，是小的不小心摔碎了碗，兄弟幾個怕扎著人在幫小的收拾。”
“是嗎？”江百戶看向其他幾人，陳富俊和聶廣忙點頭附和：“回大人的話，正是如此，小的們在幫著收拾。”說著兩人還扯了扯仇大山的袖子。
仇大山再有萬般不甘，還是跟著附和了他們的話。
江百戶笑道：“既如此便趕緊收拾乾淨，只是摔碎的碗要賠，一會兒你們自己把錢賠給伙頭。”
“是，大人！”
江百戶拍了拍廖虎的肩膀，十分關心地道：“趕緊吃吧，吃完了要訓練了，過兩天你們又該比試了，可要認真對待才行，本大人等著看你們的表現，等著你們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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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怎麼沒看到沈嘯？他還沒回來嗎？”江百戶像是剛想起沈嘯一般，語帶關懷地問。
幾人聞言心中就是一沉，然後頹然地搖頭。“回大人的話，沈……嘯他……我們還沒看見他。”
江百戶失望地道：“這樣啊……若是訓練之前他還未歸來，那就失期了啊。
沈嘯是個好苗子，若是失期……哎，千戶大人最重規矩，到時候就是本百戶去求情，千戶大人也不會網開一面的。
畢竟……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軍中的規矩最為嚴苛。”
“大人您別為他擔心，說不準兒他逃了呢？”江百戶身邊的軍漢大聲地道。
另外一人也跟著落井下石：“對，沈嘯肯定是逃跑了，大人屬下建議大人還是立刻將此訊息稟報給千戶大人……否則咱們可能都要吃掛落。”
“大人，沈嘯他不會跑的。”沈嘯可以死在林子裡，但是就不能當逃兵。
若是被當成逃兵對待，不但撫恤金朝廷不會發，而他也會被追殺。
“大人，沈嘯他肯定不會跑，外頭的雪這麼大，他應該是被困在山中了。”廖虎也急忙幫沈嘯辯解。
“大膽，沈嘯逃了就是逃了，那裡容你們在這裡狡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