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娘坐在距離陳氏不遠的位置，她端起酒杯，興味足足地看這場戲。
“啪……”鄧氏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
陳氏激動地走到她的面前，直接就給她跪下，扯著她的裙角哭：“大木媳婦，大木媳婦娘錯了，你原諒娘吧……
你不原諒娘，大木就不會認我這個娘，你公爹也不會認我這個媳婦。”
“珍娘啊……我是大木的親孃啊，母子連著心，連著血脈……我舍不下我的親兒子啊……”
“這兩年我被人拐賣了，剛開始的時候差點兒被人當糧食給吃了，後來被賣來賣去落到了海匪手裡。”
“我以為我這輩子都再見不著你們了，再見不著我的兒子，再見不到我的孫子，沒想到老天有眼，竟讓我在見到你們……”
“珍娘，老天都再給我一次機會，你就行行好，放過我吧。
我便是有再多的錯……前頭兩年也受到懲罰了。”
“求你了……”
陳氏用了心眼兒的，她攥住的是鄧氏的裙角，鄧氏若是想躲開，她這頭一用力就能將她的裙子給拽下來，到時候她的臉就丟盡了。
便是為了這個鄧氏也不能跑。
鄧氏瑟瑟發抖，搖搖欲墜。
她的腦袋嗡嗡的，完全不知道陳氏在說些什麼。
她只知道，一個婆婆跪兒媳婦，若是她不把婆婆攙扶起來，不低頭接納她，那她的名聲就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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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孝的名聲落在身上，她還有什麼臉面幫桃兒管事？
還有什麼臉面留在島上。
雖然她可以離開，但離開又能如何？
陳氏帶給她的噩夢會緊隨她一輩子。
她跟大木，再沒辦法好好過日子了。
島上的兵又不是一輩子不出島，一旦出島她的名聲就會傳出去，將來萬一大木有了出息，她的這個汙點會成為別人攻擊大木的刀斧。
她的兒子將來也會被人指指點點，瞧瞧，他娘當初虐待他阿奶，害他阿奶被休……
陳氏跪著哭求，將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陳氏第一次拉著鄧氏哭求的時候，除了那些個僕等待發賣的僕婦，便是曹管事等幾人瞧見了。
尹桃下了封口令，所以這事兒並沒有傳出來，島上的人並不知道。
現下……
這麼大個瓜差點兒沒把入席的婦人們給噎死了。
“鄧娘子，你就答應你婆婆吧。”
“是啊，到底是血親，她可是你男人的親孃。”
“再大的錯她也付出代價了，你沒聽她說她差點兒被人當糧食給吃了麼？好容易才活出來的……”
“對呀，對呀，當兒媳婦的咋能說婆婆的不是？那要遭天打雷劈的！”
“可不咋的，當初我婆婆天天打我我都不敢吭聲，女人誰不是這麼過來的，等將來你當了婆婆，兒媳婦要是做錯了事兒你不收拾？”
“咋滴也是一家人，當媳婦的咋能攛掇著公公把婆婆給休了呢？太惡毒了。”
“瞧著溫溫柔柔的一個人，沒想到心這麼黑，這麼狠！”
“這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誰能想得到呢？”
眾人異樣的眼神，她們尖酸的議論聲漸漸地把鄧氏拉回了現實，她無力地扯了扯自己的裙子，無奈道：“陳嬸兒，你先起來說話。”
她不可能認她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已經被公爹休棄的女人，她是尹家的兒媳婦，不可能再叫她娘。
“不……我不起來……你不原諒我我就不起來……”陳氏那裡肯鬆手。
“你個殺千刀的娼婦，我呸！一個殺自己親兒子的毒婦還敢冒頭？就不怕老孃把你送進牢房裡？”這個時候，徐氏殺氣騰騰地疾步跑了過來，尹桃跟在她身後護著她，生怕她摔跤。
眾人：……
咋回事兒？
殺親兒子？
難怪兒二老爺要休妻！
陳氏見徐氏來了頓時就有些慌了，她連忙鬆開鄧氏的裙襬，起身想後退。
講道理，她心裡盤算過徐氏會來，但只要敢在徐氏來之前讓鄧氏鬆口，那徐氏再大罵她又如何？
兒媳婦可是當著所有人的面原諒她的，那往後就得管她！
伺候她！
而且，死老太婆咋滴也得給大木媳婦臉面。
陳氏唯獨沒算到的是，鄧氏對她的恨意超越了一切。
她跪求了這麼久鄧氏還是不鬆口，這個賤婦！
這頭徐氏一不做二不休，她乾脆將桌子上的碗碟都掃落在地，然後自己個兒爬上桌子，拍手嚷嚷：“大家夥兒都來聽聽，聽我老婆子說兩句，都來評評理，這樣的兒媳婦該不該弄去浸豬籠……”
陳氏聞言臉色頓時就煞白起來，她沒想到徐氏竟一點臉面都不要，她可是老太太了，哪家的老太太能像她這般潑的？
“娘……娘……您這是要逼死兒媳我呀！”陳氏淒厲地哭道。
徐氏袖子一擼，指著她罵道：“逼死你？若不是殺人犯法，老孃早就一刀捅死你了！你敢對我的孫子下手，就因為雪災的時候我孫子攔著你不讓你把家裡的救命糧拿走你就一棍子照著他的後腦勺敲？
那個時候大夫都讓我們準備棺材壽衣了啊！
還是我老婆子固執，讓把人多停兩天，他命硬緩過來才被救的！
我兒子已經把你給休了，你想再賴上來，門兒都沒有，除非老孃死了！”
說完，她就指著鄧氏罵：“還有你，你個沒出息的東西，敢喊她一聲娘，就別認我這個阿奶，我老尹家容不下吃裡扒外的孫媳婦，你就收拾收拾包袱給老孃滾！”
“娘……當時我不是要打大木……”
“不是打大木就是打珍娘，要弄死別人家的閨女，你就等著被砍頭吧，這麼惡毒的婆婆誰攤上誰倒了八輩子的大黴！”
“便是你沒打大木老孃也會讓老二休了你，你們一家子的柺子，同村的孩子跟姑娘都拐……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你孃家就是一窩子畜生不如的東西！”徐氏看著眾人，指著陳氏：“這種人家出來的姑娘你們敢不敢要？誰知道啥時候會不會把自家的孩子姑娘媳婦弄出去賣了？”
眾人紛紛搖頭，艹，她們不知道這人孃家是柺子啊！
要知道剛才就不會開口勸了！
“娘啊……我是有寶他們的親奶啊！”陳氏尖叫了起來，有個柺子親奶兩個孩子日後還能有啥名聲？
往後怕是連媳婦都娶不到。
“滾犢子吧，你都不是尹家婦了，老尹家的子孫跟你屁關係沒有！”
“有財有寶那是老孃的曾孫，是桃兒的侄兒，有桃兒在，他們將來官家的小姐都娶得。
倒是你，若是你留在尹家，將來才會影響他們的前程，影響他們的姻緣。
今兒老孃把話放在這兒了，若不是看在大木他們兄弟的份兒上，老孃早讓人把你捆了扔海里餵魚去了，還能讓你在這兒蹦躂，專挑耳根子軟的來逼迫？”
“我呸！”
尹桃：“……”阿奶威武！
阿奶這麼一鬧，把陳氏的老底兒毫不猶豫地翻了出來，再沒有任何人會同情她。
差點打死兒子是個夫家都容不下，更別說她爹孃都是柺子。
從古至今，柺子都是別人十分痛恨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