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大水到底沒找到自己的妹妹洗眼睛，鬱悶的他耷拉著肩膀走到沙灘上，尋摸了個沒人的地方躺下曬太陽。
他睜著眼睛太陽刺目，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醜八怪的臉和昨晚的夢境。
大水煩躁極了，乾脆側身捲縮在海灘上，真開眼無神地瞪著身下的沙灘。
“完犢子了！”
“醜八怪一定是給我下蠱了！”
“一定是！”
“聽說苗疆就有那種叫‘情人蠱’的東西，中蠱的人會一輩子只能跟下蠱的好。”
“嘖嘖，醜八怪不但醜，還惡毒！”
“尹大水，你說誰惡毒呢？”魯琪的聲音啊兜頭而降，大水一個激靈，連滾帶爬地站了起來。
樣子狼狽極了。
魯琪滿臉的淚。
大水瞧著就很心慌，胸口還悶得很。
“我醜陋我承認，所以你一口一個‘醜八怪’叫著，哪怕我心裡難受，也從未跟你翻過臉！”
“尹大水，從頭到尾都是你在我面前蹦躂，我從未糾纏過你！”
“所以，何來下蠱之說？”
“你既這般厭惡我，往後……咱們就當陌生人吧！你也別在叫我‘醜八怪’了，我會生氣。”
她滿是淚的眼裡應著大水的慌張，大水張了張嘴，想解釋什麼，但卻笨拙地不知道該怎麼說。
魯琪嘲諷地笑了笑，她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臉，在轉身的瞬間，她喃喃道：“便是‘中蠱’……那個人也是我。”
她的聲音很小，海風一吹就攪散了。
可大水卻聽清了，但以他的腦容量一時半會兒琢磨不明白什麼意思，眼睜睜看著魯琪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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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了幾步，到底還是沒有勇氣追過去，而此刻他覺得他的胸口跟破了洞似的，漏風。
“艹！”大水踹了下腳下的沙子，海沙飛揚，落下，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見了鬼了！”大水咬牙。
又踢幾腳沙子之後，大水轉身飛奔向魯琪，從她身後抱住了她。抱住她那一瞬，胸口的洞就被堵住了，不漏風了。
他緊緊地抱著魯琪，臉就擱在她的脖頸裡。
“放開。”魯琪淡淡地道，天知道她在看到大水把花兒遞給那姑娘的時候，她的心有多痛。
她喜歡他啊！
喜歡他傻乎乎的樣子。
喜歡他魯莽的樣子！
喜歡他一口一個‘醜八怪’。
聽著好像她很賤一樣，可魯琪知道，這個喊她‘醜八怪’的男人心是乾淨的。
不像江湖中那些曾經想娶她的那些人，嘴裡說著不嫌棄她的容貌，言語間對她也是極為尊重，可是，他們眼底的厭惡和嫌棄掩藏地不夠好。
當初為了不讓爺爺擔心，這些故意出現在她面前說這些話的人她都用自己的方法拒絕了。
尹大水是唯一一個嘴上嫌棄她，卻是真心待她的人。
她不敢冒險，她自卑，她害怕，害怕尹大水的憐憫到頭來會變成厭倦。
說穿了，自卑了那麼多年，即便是沈夫人保證能恢復她的容貌，她也……沒有絲毫底氣。
所以她拒絕他。
但是拒絕了之後……在他決定要放棄她的時候，她又是那樣的難受……就像……就像萬蟻噬心一般。
“放開！”魯琪沒有掙扎，她很無力。
她其實很貪戀這個擁抱，可是卻害怕上癮，深陷，繼而捨不得。
“尹大水，你嫌棄我，就不要來招惹我，我也是個人……我也有心的啊……”說到這裡，魯琪就哽咽起來。
“我不要你的憐憫！不要你可憐我！”
“我是人，不是期盼被施捨的阿貓阿狗。”
“別招惹我啊……”
眼淚滴落了一些到大水的手背上，初時滾燙，轉瞬便涼了，就如她的心，她的感情。
大水收緊了胳膊，他粗聲粗氣地道：“你怎麼就這麼倔，就不能跟我一起過日子麼？臉好看有啥用？難道就不會老？夜裡吹了燈還不是一樣！”
魯琪扯唇笑了笑，他怎麼就不能說說假話騙騙她呢？
非要說實話，實話傷人啊！
“老子是喜歡看長得好看的女人，就像走到路邊兒瞧見野花兒開得好也要多瞅兩眼。
可我就想跟你過日子。
也只想跟你過日子！”
“你這個婆娘能不能講點道理？能不能？”
“我想跟你過日子，想跟你生崽兒，我不來招惹你招惹誰？”
大水煩躁極了，他能咋的，看再多好看的女人晚上也夢不著，能夢著的時候夢裡的女人根本就看不清臉。
唯一一次看清臉……卻是醜八怪的臉。
他搞不明白是咋回事兒，索性就不去想了，把醜八怪弄回去跟他一起過日子不久得了麼！
也不知道醜八怪在彆扭啥。
大水煩躁，他懷裡的魯琪卻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都聽到了些什麼。
半響，她才道：“可是你……你給那個姑娘遞花了！”
大水沒好氣地道：“你又不嫁給我，我又想成家，難道就不能去別人哪兒碰碰運氣嗎！”
“可是那麼多美人兒站成一排，我一個都看不上咋整？只想跟你過日子咋整？我也很無奈啊！
我眼瘸沒藥醫治成了麼？
那花兒我給楊豆兒了，他換了布條，我那會兒瞧見你來了，跟你置氣所以就搶了他手裡的花兒胡亂扔給了一個人！”
魯琪：……
“你以為只你有脾氣，我難道就沒有脾氣嗎？”
“就你會使性子，難道我就不會使性子嗎？”
說完，大水就鬆開她，然後退後兩步，摸了把匕首就往自己個的臉上劃拉。
“你幹什麼？”轉身過來的的魯琪目瞪口呆，她見大水還要劃拉第二刀，連忙撲過去抱著他的手臂要搶匕首。
“起開，一會兒傷著你！”大水氣哼哼地道，他臉上的血滴落下來，染紅了他的衣襟，也染紅了兩人的袖子。
“你發什麼瘋！”魯琪崩潰地喊道。
大水沒好氣地道：“我也不知道我發什麼瘋，現在我把臉也弄花，跟你一起當醜八怪，一對兒醜八怪誰也別嫌棄！”
“配一臉知道嗎？”
“瘋子！你個瘋子！”魯琪哭道。
大水想掙脫她的手：“趕緊起開，我跟你說我打女人的！你都捱過打了腦子還不清醒，別惹我！”
“又不是我媳婦，憑啥管我？”
“總說我招惹你，你又不嫁給我，不跟我過日子，一天天地吊著我幹啥？說我惡毒，我看你也差不了哪兒去！”
“我嫁給你，我跟你過日子還不成麼？你別傷害你自己，快把匕首給我！”魯琪泣不成聲。
遠處，跟過來偷摸兒躲在樹上偷看的兩口子目瞪口呆，這樣也行？
特麼的，大水這操作也太騷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