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把檯燈放在牆角，倒上一杯白開水，美滋滋的喝著。
李小凡沒有坐下，仍然是站著，笑了笑：“還好。”
老爺子眉頭一挑：“江城據點沒了，青眼部一個人才沒了，墨武部損失了三十五個人，紅葉部損失了十七個人。”
“為了掩護，東海，中原兩處隱藏多年的據點也全部消除，這就是你這個天門少帥任性下來的後果。”
李小凡沒有反駁，他苦笑一聲：“是，這都是我的過錯。”
老爺子放下了茶杯，聲音淡淡的道：“當初你離開的時候，我說你只有三個月的時間，現在已經八個月過去了。”
“是。”
“八個月裡你身為少帥，沒有為天門創造一丁點的價值。”老爺子聲線平緩而出，“很多人都在說你現在不配當這個天門少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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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凡目光一轉：“是沙羅吧。”
老爺子笑了笑，並沒有回答，只是來繼續算賬：“除此之外，青眼部的安妮，你私自呼叫，未經過我的允許。”
李小凡苦笑：“是，其實我……”
“你可知青眼部對天門的重要性，安妮是最要負責人之一，她的缺失，會給天門造成多大的影響？”
李小凡深深的道：“這點我確實是欠考慮了。”
老爺子擺擺手：“行了，我不處罰你門裡說不過去，大家都看著，去面壁思過三日吧。”
李小凡奇怪的看著他，老爺子說：“怎麼？還不滿？”
“太輕了吧。”
老爺子撫摸著鬍鬚：“得了便宜還賣乖？”
李小凡搖搖頭，站著沒有說話。
“還有事？”
李小凡直勾勾的盯著老爺子，問道：“您，就沒有別的事情跟我說？”
“你想知道什麼呢？”
李小凡深深的道：“一切。”
“一切，又是什麼？”
李小凡再次不說話了，只是堅定的目光深深的看著他，似乎不告訴他，就不會善罷甘休一樣。
商問天重新坐下來，這次他開啟熱水壺，從櫥窗裡拿出一包茶葉，泡了一壺茶。
然後倒上兩杯，一杯遞給李小凡。
“好，你想知道什麼？！”
李小凡咬牙切齒的道：“天門與龍國的關係！”
“天門與燕京李氏的關係！”
“我……與李氏的關係！”
商問天笑了笑，淺淺的抿了一口茶，隨後緩緩的說：“好，那我就一五一十的告訴你。”
商問天說的很慢，說的很多，李小凡就靜靜的聽著，就好像再聽一個故事。
四十多年前，商問天遊歷江南，結識了一位書生，兩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
如那個時代流行的一般，商問天與這人成為了兄弟，一起結伴遊歷龍國大地。
不過後來好景不長，龍國與越國爆發戰爭。
商問天這個兄弟棄筆從戎，並且迅速在邊境之戰中積累了赫赫戰功，崛起於龍國軍旅。
商問天對這些事情實在是不上心，並沒有跟隨，而是繼續遊歷，把目標瞄準了國外。
三年之後，戰事平定，這個兄弟成為了龍國軍旅一位新星，由此躋身政壇。
商問天對他這位兄弟很有信心，相信他一定能夠成就一番事業。
果不其然，這位兄弟的政績越來越強，並且在上京紮根，建立了自己的府邸。
那一年，這位兄弟才三十五歲。
緊接著他極力邀請商問天來做官，商問天本來不願意沾身，不過拗不過他的軟磨硬泡，還是答應了。
在龍國做了大約兩年的外交官員，走了很多國家和地區，商問天就辭職了，出走國外多年。
當商問天再次回來龍國的時候，這位兄弟已經在龍國政壇登頂了。
還在燕京建立了一個大家族，從此他的身邊人才濟濟，光彩熠熠。
出於對兄弟的信任，商問天將自己的手下推薦了幾名給他使用。
後來都成為了龍國的頂樑柱，雖然這些人沒幾個人活下來，商問天對此從來沒有有過任何的怨言。
不過商問天看著老夥計越來越強勢，有意警告一番，不過老夥計心裡清楚，只是無奈的嘆口氣：“時不我待。”
當商問天再次來到龍國的時候，他入獄了。
幾個兒子，死的死，幾個孫子，傷的傷。
他的府邸也變成了一片廢墟。
商問天用自己的辦法去看過一次他，他憤怒老兄弟不聽當初他的話，現在變成這樣完全是咎由自取。
他憤怒以他的本事，要想逃過此劫難完全可以。
他甚至可以避開讓族人毀滅，但是他卻沒有。
商問天曾經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為了你所謂的道義，賠上了你所有的兒子，你的家族，你的一切！
值嗎？
老兄弟沒有說話，只是在獄中老淚縱橫，說了一句話：我以我血薦軒轅！
商問天沉默了很久，最後走的時候他沒有罵。
“你的後代，我能庇護多少，就庇護多少。”
商問天派了很多人，花了很長的時間，但是他發現，一個人，鬥不過一個家族。
一派勢力，鬥不過一個國家。
他想要極力保護他的三兒子，但是卻被仇家殘忍的殺死，晚來了一步。
他想要接回他的兩個孫子，三個孫女，結果得知他們也早就在亂戰之中慘死，其中一個尚且還在襁褓之中。
就在商問天以為老夥計要絕後的時候，一名女子找上了他。
那個自稱姓秦的女子告訴了他一個訊息，商問天十分激動，立刻下令去找。
三天之後，秦姓女子抱來了一個不足一月大的嬰兒。
之後，女子就消失了。
商問天抱著這個嬰兒，面臨著艱難的選擇。
他不能直接帶走，他得留在龍國，至少現在，他必須留在龍國。
看著這孩子眉宇之間與老兄弟有些相似，與他的四兒子更是如出一轍。
商問天打心眼的喜歡，他想要讓這個孩子至少先過正常人的生活，擁有一個平常人的身份。
於是，商問天來到了江城。
一個叫杜南國的年輕人，他認識。
是老夥計的手下之一，老夥計把他當做半個兒子一樣看待。
等他來到江城之後，沒想到杜南國先找上了他。
那個時候，商問天才知道，這一切，老夥計早就安排好了。
他仰天長嘆，命運啊。
商問天找了一個普通家庭，將嬰兒交給了他們。
這對樸實的江城父母因為身體原因一直沒有子嗣，如今四十得子，他們都很開心，小心翼翼的呵護著。
雖然日子過的不富裕，但怎麼也不能哭著孩子。
商問天走的時候就說了一句話：十八年後，這孩子還活著，我還接他。
而這，杜南國並不知道他到底在哪兒。
說是十八年後來接他，其實那幾年，商問天偷偷來看了很多次。
這孩子咿呀學語，蹣跚學步，開始奔跑的時候他都見到過。
這孩子傳開襠褲在院子裡捉弄小狗的樣子，他也看到過。
這孩子大了點跟一幫小子四處亂竄，成了孩子王他也知道。
直到有一天，這家的父母遭遇了變故，父親的身體原先就不好，工地施工出現了問題，最後不了了之。
那個時候，這孩子還小，沒有太大的感覺。
十二歲的時候，母親病的越來越重，終於在一個夏天支撐不住，走了。
年僅十二歲的孩子，哭著請周圍鄰居下葬自己的母親。
商問天看到這孩子雜碎了自己的儲物罐，哭著說這些夠嗎？
鄰居們無不是感動落淚，七手八腳的下葬了。
孩子在父母的墳前磕了幾個響頭，坐了一夜就走了。
那一夜，商問天躲在暗處，陪著他一起渡過的。
後來，他渾渾噩噩的過了一個吃不飽的秋天，到了冬天，一場大雪，這孩子在雪地裡遇到了一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