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耀陽聞言立即止住腳步，進而轉過身，眉毛忽然向上一揚：“你說我在找你的茬？”
“不是嗎？”
馮衝這回沒有讓張毅搶先，反而掙脫張毅拉他的手，一步向前，如酒瓶底一般厚的眼鏡後，是一雙充滿正義和自信的眼眸，泛著灼灼的光芒，婉如踏上戰場的戰士，用一種戰鬥到底的氣勢，直直的盯著陳耀陽：“咱們先拋開一號無坐力火炮性能指標是否符合實際，但就具體的計算而言，請問陳耀陽同志，您覺得一個星期能完成如此龐大的計算嗎？你剛才不是說錯話了吧？”
陳耀陽揚起的眉頭皺了皺：“是的，我說的就一個星期，有什麼問題嗎？”
此刻周圍已經圍了不少人看熱鬧，聽了陳耀陽的話，四周的人無不用複雜的目光望著場中的馮衝和陳耀陽，說實話，這些骨幹之中抱著跟馮衝同樣想法的人並不在少數，畢竟大家都是各軍工單位的技術骨幹，武器裝備該如何適應現實國情他們比任何人都知道。
因此他們對柏毅所提出的兩種“華麗無比”的無坐力火炮方案著實有些無法接受，只不過他們沒有馮衝那般的勇氣與魄力敢於跟作為專案的領導的柏毅撕破臉罷了，因為他們知道這樣的後果會讓他們很不好受。
這不平日裡跳的最兇的馮衝不就成了現世報，還沒等怎麼樣就直接被陳耀陽借個由頭懲治一番，要知道身為項目組副組長的陳耀陽可是柏毅的鐵桿心腹，整個項目組的大政方針也基本上都是兩人拍板決定的，如今馮衝落到陳耀陽手裡能有好果子吃才怪呢。
一號無坐力火炮的動能作用力和內在應力的理論計算用一個星期完成，說得好聽，可在場的人可都知道，那不是什麼中學生的數學應用題，堆兩個數學公式就能解出來的，而是一款武器裝備的基礎力學計算，其復雜程度簡直難以想象，別說是一個星期，就是一個月哪怕是一年都未必算得出啦，如此不是刁難又是什麼？
馮衝本身就是中海復大數學系的高材生，一款武器裝備基數計算的艱難程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正因為如此，當他聽了陳耀陽的話後便再也忍不住，於是他眯了眯眼，看了看正當面一臉嚴肅的陳耀陽，不禁怒極反笑：“你問我有問題嗎？當然有問題，而且是很大的問題！”
前一句馮衝說得還算溫和，可後一句語調卻陡然增高，好似出了籠的野獸衝著陳耀陽聲嘶力竭的高聲咆哮：“用一個星期完成一號無坐力火炮的應力計算，別說是在基礎薄弱，設備簡陋的中國，就算是在數學發達，且有著眾多業界權威和計算機等裝置的美國，也不可能在一個星期完成這麼複雜的運算，大家夥都是各軍工單位的技術骨幹，都來評評理，這不是在為難我們又是什麼？”
“陳組長，小馮是有些衝動，但這道理卻說得沒錯，一個星期要完成這麼複雜的計算，我們……我們真的辦不到呀！”
張毅到沒有馮衝那般聲色俱厲，但溫和中卻透著一股子不可妥協的倔強，俗話說的好，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張毅儘管人老實，可並不意味著就沒有脾氣，聽著陳耀陽讓他們一個星期完成計算，也是有些氣不打一處來。
不過陳耀陽卻好像根本沒看見馮衝的憤怒和張毅的倔強，依然神色平靜的嚴肅說道：“說那麼多理由還不如趕緊抓緊工作，一個星期就是一個星期，若是搞不明白，就虛心的多學學……”
“學學？”
沒等陳耀陽把話說完，馮衝便毫不客氣的將其打斷，旋即不無諷刺道：“跟誰學？跟你學嗎？我本身就是學數學的，國內數得上數的數學權威說不上都能記住，但卻從沒聽說過有個叫陳耀陽的數學家，當然，你們可以自封一個，就如同那位無所不能的柏毅同志，動動嘴皮子就能把先進裝備給變出來！”
馮衝話還沒說完，周圍的人便哈哈的笑了起來，因為只要不是傻子都能聽得出來，他是在借此事嘲笑柏毅等人在武器裝備上的不切實際，間接證明他是被人蓄意刁難，而他的這番話也道出了這些骨幹的心聲，於是圍觀眾人，看向陳耀陽的目光也少了幾分敬畏，取而代之的是輕視與不屑。
然而陳耀陽卻依然安之若素，彷彿遭受指責和非議的不是他而是旁人一般，衝著馮衝淡然一笑：“你說得對，就是跟我學！”
馮衝聞言一愣，上上下下看了陳耀陽好半天，忽然哈哈的放聲大笑起來，彷彿聽到了這輩子最好笑的大笑話一般，差點沒把眼淚給笑出來，指著陳耀陽難以置信的說道：“跟你學，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柏毅的應聲蟲罷了，跟你學，能學到什麼？吹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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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吧，因為在這之前我也跟你一樣，覺得是吹牛，然而真真切切的融入其中方才發現，有些時候看似天方夜譚的東西也不是不能變成觸手可及的現實。”
陳耀陽依舊平淡，平淡的彷彿像是一臺毫無情緒波動的機器，只是這麼淡淡的訴說，然而正是這淡淡的訴說確實讓包括馮衝和張毅在內的所有人心中不由得暗暗泛著嘀咕；
進而隨著陳耀陽繼續的訴說，這種嘀咕漸漸變成難以置信，直至最後吃驚的張大了嘴巴：“因為我們只用了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便完成了14.5mm高射機槍的相關基礎資料的計算，僅僅一個星期就解決了35mm轉輪式榴彈發射器的數據處理工作。
當兩款裝備在蘇聯專家面前進行實彈打靶的時候，震驚的蘇聯專家們第一個問題就是我們用什麼辦法解決的複雜基礎運算，當時我們巧妙的將話題岔開，並沒有回答，為此還導致蘇聯專家們的些許不快。”
馮衝聞言有些不敢相信，可還沒等他提出疑問，身邊的張毅卻皺著眉頭問出場內所有人都在心裡默默唸叨的問題：“陳副組長，你們到底用的是什麼方法？”
“一種令人驚嘆的運算方法——有限元分析！”陳耀陽話音未落，嘴角依然滑出一道優美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