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柏，你這話就有點過了！”
牟斌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在他看來柏毅的話跟耍賴無異，什麼叫會愛上新槍，連首長都說了，槍法是練出來的，而不是靠著所謂的裝備捧出來的，更何況過渡依賴裝備的話，那還是戰無不勝的人民軍隊嘛？
這種多鋼少氣的思想要不得。
說實在的，要不是看著偌大的一分廠可能因為專案下馬而倒閉，造成寶貴的國家資源浪費，一向主張多氣少鋼的牟斌根本連來都不回來。
“老柏你消消氣，牟處長你也別著急，咱們不都是為了一分廠著想嘛，何必搞得跟地主老財似的斤斤計較個沒完？”看著場面頓時僵起來，朱英啟少不得出來打個圓場：“既然事情到了這個份上了，你們看這樣行不行，都不想看到一分廠倒掉，那我和牟處長就向總參說明下，看看能不能批一筆款子，先維持住一分廠的現有局面。”
“這個嘛……”
聞言，牟斌沉吟了一下，有吸了兩口手裡的煙，最後把菸頭扔到菸灰缸裡，微微點點頭：“我看可以試試。”
“老柏，你呢？”見牟斌同意，朱英啟又把目光投到柏毅身上，不住的朝著柏毅擠眉弄眼。
那意思很明顯，你小子就別犟了，胳膊擰不過大腿，趕緊見好就收吧！
柏毅哪裡還不懂朱英啟的意思，他倒是想再爭一爭，可面對部隊幾乎成為共識的思想，僅憑他這個早已脫離戰鬥序列的技術人員，如何能撼動得了？
能保證一分廠基本的運轉經費，就已經十分不易了。
可要說甘心……
於是柏毅沉默良久，最後還是無奈的點了點頭：“希望你們的報告，總參能批！”
“既然要提交，我和牟處長自然是全力以赴，怎麼也不會讓一分廠就這麼倒了！”見柏毅同意，朱英啟也是松了口氣，二話不說就拍著胸口保證，一旁的牟斌也極為慎重的點點頭，算是做出了承諾。
柏毅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掃了兩人一眼，抓起桌上的公文包，頭也不回的推門就走。
牟斌有些惱火，當時眉頭就立起來：“這是什麼態度？”
“好了，好了，辛辛苦苦搞了這麼長時間，一句話就被砍掉，放誰身上都不好受！”朱英啟趕緊出來勸解。
“那他也不能這樣，還有沒有組織，有沒有紀律！”
牟斌繼續發這脾氣，可也僅此而已，要讓他真的早上去跟柏毅當面鑼對面鼓的說道說道，他也要掂量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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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如今的柏毅可不單單是白雲廠的副總工程師，還兼著半導體產業領導小組的副組長。
而這個略顯拗口，又低調異常的組織機構明面上由工業部和軍工部實施雙重領導，但牟斌卻知道，政務院才是小組的實際領導者，那可是直接通天的存在。
牟斌可以堅持部隊的既定主張，可真要跟柏毅硬碰硬，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接下柏毅的蠻橫衝撞，所以氣歸氣，能不撕破臉還是不要撕破臉的為好。
……
工藝室裡的一幕幕，都沒有逃過秦曉偉的眼睛，看著柏毅氣呼呼的衝出來，以及留在工藝室裡的那位處長一臉憤怒的叫著什麼，隱在厚厚鏡片後的眼眸裡，沒來由的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秦曉偉是很木訥，也很宅，又是還會犯犯中二病，可他並不傻，工藝室裡的情景不問便知，雙方根本就沒談妥，那後果只有一個，他領銜的高精準度步槍專案，從即刻起正式下馬。
這個結果不是他想看到，更不想接受，所以秦曉偉很像懷著最後的希望迎著柏毅問問到底如何，可輕輕挪動了下步子之後，他又有些茫然，結果還不明顯嗎？難道非要把最後的縫合線撕碎，露出血琳琳的傷口嗎？
於是秦曉偉猶豫了，也停住了，只有眼中的霧氣越積越多。
卻在此時，柏毅急匆匆的走過來，衝著他抱憾的點了下頭：“是我對不起你們！”說完，夾著公文包朝著車間大門匆匆而去。
背影蕭索而又無奈，秦曉偉只覺得晃動得厲害，不經意間那背影一分而二，二分為四，最終伴著輕微的啜泣聲，撲簌簌滾滾而下……
“我說老師長，到底是怎麼回事？要一款高精準度步槍就那麼難嗎？”
困難的不僅僅是柏毅和秦曉偉，遠在西南邊疆的零號首長也遇到了莫名其妙的困境，有些說不清道不明，就像是一堵無形的牆，將他徹底隔離一般。
打了一圈電話也沒問出個所以然，最後零號首長一咬牙，乾脆叫通了102首長的座機，不問還好，一問之下，零號首長的頭也沒來由的大了起來。
真沒想到一款小小的高精準度步槍竟然涉及到鋼多還是氣多的問題，好嘛，都快要上綱上線了，本來零號首長不想摻乎這事兒，無非是一個專案下馬而已，根本犯不著浪費他寶貴的時間。
可轉念一想，卻發現這思想有些不對，是不是太固步自封了點兒，如此下去，軍隊還如何實現現代化？
於是本準備放下此事的零號首長還是拿起電話，叫通了根據地時期的老領導102首長，語氣更是格外的慎重：“讓我看這不是價格的問題，而是思想問題，一把槍頂上六把普通步槍的價格，就是原罪？那一輛坦克能抵上多少把槍？一架飛機能頂上多少把槍？一顆原子彈能抵得上多少把槍？
那些玩意一個比一個貴，按照價效比來說，我們統統不要好了，只抱著步槍守衛疆土就行，問題是能做到嗎？
反正從革命戰爭時期就堅持士氣與技術並重的路線，中央也十分肯定這個建議，若非如此咱們的特種兵縱隊怎麼就那麼吃香？咱們的炮兵怎麼就能跟美軍硬碰硬？不單單是士氣這個魂，還有知識，還有技術這些骨架，結合起來才是有血有肉的人民軍隊，老師長，缺一不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