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狡詐
到了此時此刻，葉方才意識到另外一點，他其實並不瞭解艾娃。
他從人的角度去思考一個有意識的生態系統，這本身就是有問題的一件事兒，葉方被自己的思維模式限制住了。
艾娃其實是葉方所遇到過的、第一個具有極端非人類特性的地外生物，當然，反光體生物其實也算一個，但葉方和反光體生物的對話僅限“他們就要來了”這沒頭沒尾的一句白痴話。
而用人類的思維去思考一個與人類完全不同的生物的思維，無疑是極為愚蠢的。
比如艾娃，葉方覺得開闢一些土地沒有什麼不妥的，但那對於艾娃來說，其實是在給她抽筋剝皮。
艾娃又不是所謂的人類的聖人，她更不自認為是什麼神靈，因此更不可能、也沒必要來犧牲自己成全其他的生物。
這不是覺悟問題，這是生物問題，艾娃從誕生到現在，從來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同類，她的種群即是她自己，因此，她可能、甚至都不清楚什麼是犧牲精神。
因此，艾娃的立場與初衷是完全正確的。
葉方確實有片刻的震驚，但他清楚，現在無論他想要做什麼，都不能夠真實的表達出來。
因為艾娃能夠感知到他的情緒，艾娃今天才徹底在葉方面前展現出她在自己白色世界的能力，她對其中的人的興趣的感知的敏銳程度遠遠在葉方的想象之上。
而現在葉方無論如何想，都不可能與艾娃翻臉。
原因也很簡單，因為他並不清楚如何退出這白色的世界。
而如果他無法退出這白色的世界，艾娃或許不能在這白色的世界裡殺死他，但艾娃完全可以讓什麼人在外面……真實的世界之中殺死葉方，而葉方處在艾娃的這個白色的世界之中，甚至無法察覺到危險的來臨，便不明不白的就此死去。
而艾娃有絕對殺死他的可能與必要。
對方數次嘗試將自己留下、且此時此刻艾娃表現出來了極強的攻擊欲與掌控欲，尤其是艾娃所表現出來的、對待其他生物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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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葉方想要和艾娃徹底翻臉，也要等到自己離開這個白色的世界再說。
葉方道：“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艾娃。”
艾娃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明白我的想法。”
葉方道：“那麼……你的計劃還會按照原本的方案進行嗎？”
他問的當然是之前艾娃和他所說的那個關於推倒世界之樹的方案。
那個方案的推行無疑是以艾娃要幫助納威人與人類更好的合作而成立的，而現在艾娃已然告訴了葉方她真實的目的，其所想要執行的方案，顯然不會與之前相同。
艾娃卻沒有正面回答葉方的這個問題，而是在這一刻問道：“你會留在這顆星球嗎？”
葉方的答案必定是否定的。
但葉方現在顯然不能明確的表達自己的意思，他道：“艾娃，既然你選擇對我開誠佈公，那麼我也不應該向你隱藏什麼，我想要的是切實的好處，對我有利的東西，現在將我留在潘多拉星球的、一方面是你的世界之樹，而另一方面，是你能夠啟用我身軀之中的力量的手段，但很快，如果你真的徹底驅逐這顆星球上的人類，那麼世界之樹也將由此徹底安全，而這麼長時間過去了，我身軀之中的那道力量也幾乎快要被你全面的啟用了，所以……”
葉方在這裡微微頓了頓，才道：“所以，我其實可以留在這顆星球，而之前我向你說我不會留下的原因也很簡單，人類是一種逐利的生物，現在我無法在這顆星球上看見我可以拿到手的、切實的利益，所以我才要離開這顆星球。”
這一次，艾娃陷入了片刻的沉默，然後才道：“如果真的是這樣，你為什麼不早說。”
葉方道：“因為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想你覺得我很勢利。”
艾娃道：“我們都是生物，追求自我利益的最大獲取是我們應該努力去爭取的，這沒有什麼。”
葉方其實想說，你不是也將我一頓耍？
但艾娃在下一刻，卻丟擲了一個重磅資訊：“我可以與你共享這顆星球、我可以給你漫長的生命，我想你雖然是人類之中的佼佼者，但你的生命仍然無法與一顆星球一樣漫長。”
葉方道：“我不是很明白，你是潘多拉星球的生態系統的意識，和這顆星球有什麼關係？”
長生，其實對葉方來說不是什麼誘惑，先不說他手中便有來自於神話世界的長生不老丹，那丹藥或許沒有真正的長生不老的功效，但活個幾千年總是可以的。
而事實上，葉方根本不希望什麼萬古長存、天長地久，一千年甚至幾千年他可以接受，但當這個數字成長到無盡，那就恐怖了。
這世界上的有些東西，往往沒有看起來、聽起來那麼好。
在小說裡、影視作品裡人人追求甚至夢寐以求的東西，在現實中的價值可能也沒有那麼高。
因為現實就是現實。
但葉方仍然表現的很感興趣，葉方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必要的時候，他該裝孫子也不會猶豫，當然，他只要從這個艾娃的世界出去，那麼他必然要換一張嘴臉。
——以葉方的性格，他絕不會讓艾娃好過。
艾娃道：“只要這顆星球上擁有一個可以連結的生物，我的生命就不會消亡，而你如果成為我的一員，你不但將擁有在這顆星球上可用的、至高無上的許可權，也將與我一樣擁有同樣的能力。”
這一回，葉方沉默了，他彷彿是在用心的考慮，然後提出了一個看起來十分有建設性的問題：“那麼……你永遠不打算離開這顆星球嗎？”
葉方這顯然是在博取對方的信任，讓對方相信自己是在考慮對方的問題。
葉方清楚，以艾娃這會兒表現出來的“性格”，如果他表示出離開這顆星球的意願很強，那麼對方一定會殺死他，以絕後患。
因為葉方是個人類，一個極端強大的人類，更是洞悉了艾娃的全部秘密，艾娃現在擁有對葉方的絕對掌控權，換做葉方，他也會做與艾娃同樣的選擇。
但艾娃同樣有一個弱點。
她並不足夠瞭解人類，也並不懂得狡詐的含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