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祁緊攥的掌心裡是一顆不含一絲雜質的珠子。
眼尖的楚煙一眼就認出了這顆珠子就是最初卿緒贈給她的那一顆,只是一顆青綠,一顆宛若琉璃。
楚煙蹲下身,對上司祁那雙失魂落魄的眼睛。
“你,後悔了?”
青年搖了搖頭:“只要有一線希望,我都會救回我師父。”
“是我太弱了,無法護住自己所有在乎的人。”
楚煙有些恍然,司祁這個人看似不諳世事,人卻通透的很,從始至終,他責怪的都只有自己一個人。
她站起身,出神地看著空空蕩蕩的泥土地,都說當局者迷,她倒是想了個法子可以試一試。
“有件事你未曾發現吧?”
司祁迷茫的抬眼看向背對著自己的楚煙,煙紫色的輕紗被山谷中的微風輕輕拂起,側臉上還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什麼?”
“雖說是當初段勉安布下這個陣法,但據我瞭解,靈犀谷是因為有了陣法之靈的誕生才出現的。”
司祁愣了片刻,像是想起什麼,瞳孔逐漸放大,卿緒雖然消失了,可腳下的這片土地卻依然是真實存在的。
他踉蹌著站起身,顧不上自身的狼狽走到了楚煙面前,話語間是壓抑不住的顫抖:“你是說,卿緒他還沒有死?”
楚煙睨了眼司祁,唉,果然是被愛情矇蔽雙眼的男人哦,論陣法,他比誰都強,要不是卿緒當著他的面消失的打擊太大,他早應該想到的。
“卿緒是陣靈,只要有一線生機,可是能與天地同壽的。”
楚煙拋給了司祁一個你懂得的眼神,沒有再多說什麼。
開了竅的司祁臉上失意的神情已經全然消散,轉而變成了緊張和希冀。
“我明白了!”
肩膀被一陣大力拉了過去,隨後楚煙整個人便被迫撲進了一個滿是“泥土芳香”的懷抱裡,所幸只有幾秒,轉瞬即逝的熱情讓楚煙身體一僵,抬眼便只看見一個遠遠跑開的背影。
“唉,少年嘛,總是容易這樣冒冒失失的。”
楚煙不由的低聲吐槽了一聲,輕笑了一聲,又蹲下身,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張繪製的十分精緻的符篆,手起落的瞬間,符篆隱於了土地之上。
不消一會兒,谷中所剩無幾的靈氣皆被引於此處,仔細檢視才能看出些許的青色。
“這人可當真沒給自己留條活路啊,陣法之力消耗的也太乾淨了。”
她伸出手掌,絲絲縷縷的靈氣纏繞在指尖,極其微弱,只消一碰就散了個乾淨。
【你這一天天還挺忙的,自己的感情問題還沒個著落呢,又攬了個活。】
熟悉的聲音在腦子裡響了起來,語氣聽上去十分欠扁。
【我們的統君大人這是碰上什麼事情了,聽上去怎麼心情不太好的亞子?】
麒翌調侃不成反吃了個癟,沒好氣道:【人族的身體是不錯,不過你給我找的這個身體是什麼體質啊,好吃懶做,不學無術。】
【走路上,十個女子,有八個是仇視我的。】
楚煙只能憋著笑:【消消氣,這不還有兩個嘛。】
【屁!另外兩個是這小子的姘頭!非說本君跟她們玩欲擒故縱,差點毀了本君一世清白!】
從麒翌越發氣急敗壞的語氣中,楚煙卻能清晰的看出這不到一天的時間裡,這位高貴的統君大人究竟遭受了怎樣的人間疾苦。
楚煙憋笑憋的難受,只好在破功之前趕緊先轉移了話題。
【對了,那古樹身上的天道意識還盯著你嗎?話說你不是跟天道一夥的麼?怎麼他防你跟防賊一樣?】
要說其中沒什麼貓兒膩楚煙都不相信。
【天道那個頑固的老頭子,自大的很,本君雖然是來修復世界的,但終歸是屬於外來意識,如此行事也相當於在打祂的臉,說祂不行,祂自然便受不了咯。】
楚煙對此只能表示似懂非懂:【那現在怎麼辦?您就先湊合著過一過?】
【等我想到法子把這一縷天道意識收復了,應當就能徹底結束我的任務了。】
結束麼?楚煙眉頭一皺,起身往外走去。
依照現有對天道的瞭解,若是他成功甦醒,是絕對不會允許一個自己創造的殘次品存留下來的。
所以,在此之前,她的首要任務,依舊是想出一個能夠保下陸無朝的辦法。
***
剛出祠堂門,便看到了兩道身影在門口對峙的畫面。
“你說你要學習這個護鎮之法?”段勉安的臉色有些難看:“我絕對不允許。”
“為何!”司祁眼睛有些紅,看上去有點失態。
“你可知這個陣法會對你的身體造成何等不可逆的傷害嗎?”見到司祁那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段勉安面上滿是怒色。
“我不在乎!”
“你!逆徒!”
兩句話幾乎一前一後響起,擲地有聲。
大庭廣眾之下的,兩個繼續這麼鬧下去也著實有些難堪,故而專職“和事老”李修遠閃亮登場。
“有什麼事情回屋裡說,吵鬧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隔著老遠,楚煙便看到了從李修遠身後升起的“母愛光輝”(大霧)。
【唉,你說青山鎮沒了李爺爺可怎麼辦喲。】楚煙不由感嘆道。
麒翌嘁了一聲:【在你們那個年代,他這個年紀可是應該退休的。】
所幸青山鎮的居民們對於他們這些靈能者都是敬畏居多的,即便動靜不小,也只敢遠遠觀望,不敢湊近,畢竟一個靈能者的怒氣一旦爆發,受到傷害的極有可能是他們這些沒有絲毫反抗能力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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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對峙的師徒二人在李修遠的調和下一前一後進了祠堂旁邊的醫館。
楚煙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兩人本就有“私仇”在前,此處指的是段勉安將十歲的司祁一人扔在天祝山的行為,再加上許久未見和卿緒的緣故,師徒二人之間的氣氛幾欲降到了冰點。
這種情況之下,就是誰也說服不了誰。
“段前輩,您闖蕩蘭歧大陸這麼久,也有過同伴吧,出生入死的那種。”
楚煙尋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好奇地看向段勉安。
段勉安怔愣了一瞬:“自然。”緊接著他像是想起什麼又說道:“他只是一個陣靈而已,一旦失去了守護的能力就無用了。”
此話一出,要不是李修遠眼疾手快,險些就壓不住暴走的司祁了。
楚煙遞給了司祁一個眼神,淡淡說道:“非也,陣靈的誕生是您也沒有預測到的,卿緒他雖是從陣法中走出,但有脾氣,有思想,在與我們同行的這一路上,經歷過的一切都是無法抹除的,他就是我們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