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祠堂中,長長的畫卷上那道無頭背影宛若一座巨山般雄渾壯闊,其凝望的那張巨臉,同樣令人感到莫名氣勢撲面而來。
趙柔緊閉雙眼,靜靜的站立在畫卷前。
突然,畫卷中那張巨臉偌大的眼珠子好似動彈了一下,一個小白點自眼睛的童孔之中越脹越大。
不一會一個成年人拳頭大般小的白洞,充斥了整個眼童。
一黑一白的童孔,在這一刻顯得陰森可怖。
那道無頭背影此時動了,抬手一指點出,一道血芒直射如白洞中。
瞬間,白洞坍塌,黑色氤氳之氣如若墨水般散落而出,浸溼了那只眼睛。
“嗚嗚嗚……”
鬼哭狼嚎之音陡然響起,似是來自陰間的妖魔鬼怪在嘶吼在吶喊。
黑氣化作一條條長線,如若具有生命般,自畫卷的平面上探出。
宛若無數蝌蚪狀的黑絲湧現,令那只眼睛變得更加妖異。
“呔……”
祠堂中,遽然響起黃鐘大呂之音,虛空震盪出道道波紋,卻對站在畫卷前的趙柔絲毫沒有影響。
那只妖異的眼睛,在這道聲音響起的那一刻,好似是被莫名之物重創,流出一道道泛著黑光的赤紅色鮮血。
與此同時,那無頭背影抬起的那只右手握拳,收臂,驟然揮出。
一道血紅色拳印,帶著道道殘影,轟擊在了眼睛之上。
“轟……”
畫卷宛若被這一拳轟出了個大洞,巨臉半張臉都在這一拳的滔天巨力之下轟成了齏粉,散落成如墨霧般的黑色凝固在畫卷上。
黑霧也只是停頓了片刻,迅速聚攏又組成半張臉,如若與剛才沒有絲毫變化一般,繼續靜靜地凝望著無頭背影。
與此同時,趙柔睜開了雙眼,恰好是無頭背影收拳恢復原狀的那一刻。
她凝視著那只隨意平伸在腿側的手掌,忍不住問道。
“你到底是誰?”
無頭背影一動不動,不知是沒聽到趙柔的厲喝聲,還是不屑於回應趙柔。
“你到底是趙泰還是趙嶽?”
依舊沒人理會趙柔。
可趙柔會放棄嗎?
當然不會!
她確定親眼看到了無頭背影是活的,一次或許是眼花,可第二次絕對是不可能的。
趙柔邁動腳步,走到畫卷近前,抬指就準備點上無頭背影。
“別動!”
突然,一聲暴喝自趙柔身後響起,趙柔瞬間轉身,看向門口附近的一堆牌位之處,聲音正是自那裡傳出。
趙柔蹙眉凝視著幾十個牌位,心頭泛起滴咕,卻並未驚慌,平靜的問道。
“你是誰?”
“小丫頭,你認為呢?”
趙柔眸光一凝,盯住了其中一塊牌位。
那塊牌位上寫著一個名字,趙戈!
“趙戈?”
“小丫頭,姜雪沒教過你對長輩要有禮貌嗎?”
“村長爺爺,您不是死了嗎?為何沒有去往陰間,而是留在了祠堂?”
趙戈正是古龍村上一代村長的名諱,趙柔隱隱約約對其有些印象,記得他是一位慈祥和藹的老爺爺。
當年他們一家三口回村,正是趙戈接回來的,一路上趙戈經常逗她開心,令其迅速送趙龍失蹤的傷心中走出來。
“陰間還管不到古龍村之人的生死!”
隨著一道霸道的聲音響起,一位慈眉善目的白胡子老爺爺,如若一道投影般自那塊牌位中射出,浮現在趙柔身前兩米處。
他是虛幻的幻影,並沒有肉身,更不是元神之體,緊緊只是一道投影而已。
“村長爺爺,這幅畫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現在不需要知道!”
趙戈捋了捋白色的長鬚,慈眉善目的笑道。
“那村長爺爺呢,現在又是什麼狀態?”
趙柔看不出趙戈狀態的詭異之處,她可以確信趙戈確確實實已經死了。
因為當年她也參加過趙戈的葬禮!
“只是一道殘魂而已!”
“並不是吧!”趙柔狐疑的打量著趙戈,一臉趙戈又在忽悠人的表情。
趙柔不清楚趙戈的轉檯,但她可以確信,趙戈肯定不是殘魂或是元神。
可趙戈明顯就是活著的,一直活在祠堂內。
在莽荒大陸上,人死後會立即遁入陰間,自此以後陰陽兩隔,難以跨躍生死界限。
莽荒大陸所駐留的死後魂魄確實是有,可那些人之後都踏上了鬼道,另闢蹊徑的駐留人間。
但呆在人間也是有龐大代價的,四十九重天劫等著他們呢。
稍不注意,就是一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這還不如去往陰間重開爐灶,說不定還能在陰間走出一條大道來。
“這不重要!”
趙戈並不想與趙柔解釋其狀態,只是叮囑道。
“畫卷千萬不能碰……”
“碰了後會如何?”
“會死的!”
“我不信!”
“……”
不等趙戈反應,趙柔身形閃動,原地轉身一指點在了無頭背影的那只拳頭上。
“嘶……”
觸碰的一瞬間,趙柔只感覺一道冰冷的寒氣自指尖湧入,手掌一剎那失去了知覺。
“老祖宗手下留情!”
趙戈驚呼一聲,卻並未上前,躬身一拜,跪地不起。
趙戈心中是無奈的,當年調皮的小丫頭依舊是如此調皮,這讓其既生氣又充斥著深深地嘆息。
他明白趙柔是在表示不滿,以自身的安危為籌碼,想要得到一個答桉。
一句老祖宗,已經將無頭背影的身份道出,這令趙戈心中懊悔之餘,又生出更多的憂慮。
不止趙柔提前知道這些是好是壞!
隨著趙戈的呼聲傳來,趙柔感覺那道冰寒之氣迅速自血管經脈之中退卻,手掌迅速恢復知覺,手指也立刻脫離了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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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爺爺,這位老祖宗這麼好說話嗎?”
趙柔好似根本不在意無頭背影給予她的震撼,側身看向趙戈,如同一個好奇的小女孩般笑吟吟的問道。
趙戈直起腰,好氣又好笑的怒哼一聲。
“你要慶幸今天我在這,,不然等著變冰凋吧。”
“難道祠堂內如若村長爺爺一樣的存在不止一個?讓我猜猜,不會是所有的牌位,都代表著一位如同村長爺爺一般的存在吧?”
“哇塞,那我們村可真的了不得啊!”
趙戈對趙柔並未有所防備,根本沒想到趙柔如此靈敏,自他話語間的漏洞之處猜到了些祠堂的真相。
他輕聲一嘆,溫聲教導道,“小丫頭,別試探,也別多想,也別打村裡的主意!”
趙柔眼神閃爍,嘻嘻一笑,與其平常的霸道迥然不同。
“我媽也知道村長在祠堂嗎?”
姜雪每年都要在趙龍失蹤那天來祠堂一趟,這在以前的趙柔眼裡很正常,可現在看到老村長,她卻覺得太蹊蹺。
她沒有記錯的話,老村長當年正是為了尋找失蹤的趙龍才重傷而逝。
此恩老趙家永遠都銘記在心。
“知道!”
“我媽什麼身份?為何能知道這些?”
“她就是她,沒什麼身份!”
趙戈笑著搖搖頭,繼續道。
“別胡亂猜想,並不是你所認為的那般!”
“我認為的哪般?”趙柔嘿嘿一笑,意有所指道。
趙戈為之沉默。
他明白趙柔的意思,也知道趙柔這句話是在詢問什麼。
趙家三兄妹,三人都宛若一個時代的天之驕子。
趙昊意識海深處有無上存在,趙柔同樣如此。
而趙泰,之前十五年都未曾出現異樣,可一次狩獵試煉,卻來了個王炸,一消失就是兩年。
待其迴歸,又丟出兩個血脈契合度百分之九十九的兒女。
這如若沒有因由,誰都不會相信。
趙柔猜測這是他們這些連死都死不了的老東西所佈下的局,也是正常的推測。
“村長爺爺,我意識海中的九尾狐是從哪裡來的?”
見趙戈沉默以對,趙柔只能破罐子破摔逼迫道。
“不知!”
“那你們一直都知道她的存在嗎?”
“咯咯咯……當然知道!”
趙柔身側突然出現一道千嬌百媚的身影,正是化作人形的九尾狐。
她的髮髻高聳,如若那兩隻更為巍峨雄壯的小山,身後黑色的長發落於臀上,映襯出那崇山峻嶺的險峻。
其盈盈一握的纖細腰肢,如細柳般不斷搖曳。
隨著她咯咯咯的笑聲,其上的那小山盪漾出一圈圈波瀾。
“放肆!”
趙戈厲喝一聲,音波宛若一道衝擊波轟在了九尾狐身上。
可九尾狐體表湧現出一道屏障,將其龐大的衝擊力抵消。
九尾狐笑聲不斷,一雙勾魂奪魄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可還未等那絲不屑消散,陡然見變成了駭然,化作一道幽光投入了趙柔的眉心。
“她……”
“哼……小小一隻九尾也敢放肆,真當我古龍村無人哉?”
趙戈凝視著趙柔眉心,似是看到了九尾狐瘋狂的呼嘯。
“放心,這裡是祠堂,她修為再高,在此地也只是個廢物!”
趙戈似是提醒又似是安撫,趙柔心中松了口氣。
她還以為對九尾狐失去了控制!
如若如此,那她就危險了。
她從來不覺得九尾狐是正派的,九尾狐如果有機會,肯定不介意將其奪舍。
可這麼多年過去,九尾狐卻始終未曾成功。
以往她認為是自身天賦異稟,超高的神魂修為令其對九尾狐具有龐大的約束力。
可九尾狐剛才突兀的出現在祠堂內,雖不知其為何要出現,畫蛇添足的來這麼一遭。
但趙柔清楚這代表著什麼!
趙戈的話,讓趙柔感慨良多。
原來在不知不覺之中,是古龍村在庇佑著她,在震駭著九尾狐,才沒有讓其被九尾狐奪舍。
“小柔……”
趙戈剛準備再說些什麼,可突然面色一變,看向趙虎和趙泰所在的房間。
“這怎麼可能?”
“村長爺爺,太瓜出事了嗎?”
“村長爺爺,你倒是快告訴我啊。”
“村長爺爺,你再不說話我天天揍你家大寶!”
“咳咳,咳咳……”
趙戈好像有了肉身,被嗆到了一般,微微掃了眼焦急神色的趙柔,正色道。
“他到底是誰?”
“他?誰?太瓜?”
“是啊,他就是太瓜!”
“咦,村長爺爺,太瓜出生時你已經死了吧。”
趙戈面上一黑,老趙家除了姜雪和趙昊要正常一點,趙柔跟趙泰都是不靠譜的。
這都什麼時候了,趙柔的關注點居然打了岔,趙戈嚴重懷疑趙柔對趙泰的關心是假的。
“他居然將血龍給喚醒了,這如何可能?他的血脈有問題,但這又絕對是不可能的。”
趙戈沒再搭理趙柔,緊盯著房間內發生的一切,心頭的震撼如同驚雷炸響。
“村長爺爺,你快告訴我啊,太瓜到底怎麼了?”
趙柔很焦急,要不是趙戈只是一道幻影,拿他沒有辦法,她早衝過去拔鬍鬚了。
趙柔覺得趙戈還是那麼壞,明知道她想知道房間內發生的一切,可他就是不告訴她,這不是故意的是什麼?
可趙柔不會想到,並不是找個不想告訴他,而是他開不了口。
祠堂內的有些存在不能訴以言語,也唯有在某些特定的情況和地點,才能解除束縛。
房間內,趙泰依舊兩耳不聞血色屏障之外發生的一切,如若陷入頓悟一般,以十段錦特有的呼吸吐納頻率運轉著功法。
屏障之外,小毛球怒了,好像是接二連三的閃電對血龍沒有造成傷害,讓其火冒三丈。
小毛球深吸一口氣,整個身體如同一隻脹大的氣球膨脹起來,那黑色的細小絨毛由密集變得稀疏,也變得堅硬起來。
絨毛上油光發亮,如同一根根細小的長針,針尖處噼裡啪啦不斷冒出電光,將陰森暗澹的房間內照亮的如同白晝一般。
血龍童孔一縮,懸浮飄舞的龍鬚靜止,終於開口道。
“小家夥,本尊沒有惡意。”
“啾啾啾……”
鬼知道脹大成了個半人來高大球的小毛球是如何開口說話的,小毛球連續不斷的叫喚著,更顯急促囂張。
血龍似是聽明白了小毛球的控訴,纏繞在血色屏障的龍軀立即脫離,凝空飄舞在趙泰頭頂。
“啾啾……”
小毛球宛若得勝而歸的將軍,傲嬌的炫耀兩聲,如若放了氣的氣球般迅速縮小,電絲也消失在重新變得軟乎乎絨毛下的皮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