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極臉色鐵青。
他早就已經得知盛京和赫圖阿拉丟失的訊息。
但是，聽到范文程的彙報，怒火再次被觸動，一陣急火攻心，差點直接暈倒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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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呼一口氣，皇太極調整臉上表情，哈哈一笑，上前攙扶起范文程來。
“範大人不必太過自責！這支明軍的確非常狡猾，他們的火銃又是無比犀利，我親帥八旗大軍，在他手中依舊吃了大虧，更何況範大人孤守城內？”
不得不說，滿清一朝，幾乎沒有出什麼昏君。
尤其是入關前後的這幾個皇帝，用封建時代的標準來看的話，個個都算得上是英明之主。
努爾哈赤，皇太極，多爾袞，順治，康熙，雍正……
都很會審時度勢。
皇太極知道，現在八旗大軍損失慘重，更是需要漢人相助的時候。
范文程是金國漢臣之首，懲罰范文程，只會讓漢臣離心離德，對大局不利。
“主子……”
果然，范文程頓時感激涕零，痛哭流涕了。
“快！說一下幾城丟失的情況。明軍只有區區數百人，是如何連下數城的？難不成，他們打下城池之後，不需要分兵駐守嗎？”
這是皇太極最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如果明軍分兵駐守的話，哪怕每城留下百人，也就是分兵之策，兵力越分越少了。
這是兵家大忌啊！
“區區數百人？”
范文程微微訝異，有些茫然。
“主子，您是從哪裡聽說，明軍只有區區數百人的？他們在攻打盛京的時候，的確只有區區數百人。但是，他們有援軍。等奴才從盛京退守鐵嶺，想要死守鐵嶺的時候，他們有兩千大軍追趕至此，前來攻城。”
“兩千大軍攻打鐵嶺？這不可能！”
皇太極大吃一驚。
他們是一路兜尾，追著明軍過來的啊！
雖然他們打不過明軍，但是，他們對明軍的實力，是十分清楚的。
“從這裡，往歸化城一帶，都是在我們八旗大軍的掌控之中，就連關寧方向，我也派出大批哨探。
如果明軍有援軍，絕對不可能瞞過我們的耳目！這其中有詐！”
皇太極揹著雙手，來回踱著步子，步伐速度越來越快。
女真人打仗，一向非常重視情報。
在這方面，他們比明軍做得要好得多。
每場大戰，女真人的哨探總是比明軍的夜不收放得更遠，數量也更多。
所以，女真人一向是對明軍的動向瞭解得清清楚楚。
在這方面，皇太極是非常有信心的。
他相信手下那些經驗豐富的哨探們。
既然他們說了，明軍沒有援軍來，那就一定沒有。
至於明軍在盛京就地招聘人馬，短期培訓之後立刻拉上戰場……
這種事情，皇太極不要說沒聽說了，就算聽說了，他也不會相信！絕對不會相信！
新兵上戰場，那就是送死啊！
哪有什麼戰鬥力可言！
“明軍在虛張聲勢！”
皇太極眼睛一亮。
“如果我所猜不錯的話，明軍攻打鐵嶺的兩千兵馬中，最多有二百人是正兵，其他，十有八九是臨時徵召的民夫，是故弄玄虛，用來濫竽充數的！
不！他們真正攻打鐵嶺的，連五百正兵都沒有！因為，我們剛剛得到訊息，遼陽也丟掉了，巧得很，打下遼陽的，也是兩千明軍！
另外，我們的哨探還探查到，有兩千明軍從盛京城出發，往西而來……這前前後後加起來，已經有六千人馬了。是明軍實際人馬數量十倍之多。
更何況，還有留守盛京，以及赫圖阿拉的明軍，沒有計算在內！
我不知道為何明軍遲遲不派援軍過來，但是，看這支強地軍的態勢，我大膽猜測，明狗朝廷內部，怕是又出問題了！
正因為這支強地自認為等不到援軍，所以，他們才會冒險，虛張聲勢，四處擴張。”
皇太極越想，就越感覺是這麼回事。
“主子的意思是，這支明軍的主將，有不臣之心？”范文程問道。
“不錯！”皇太極點點頭。
“可是，主子。不對啊！鐵嶺一戰，奴才親登城頭，親眼所見，明軍火力強大，絕對不是二百正兵！甚至，他們還分出一半兵馬來，攔截我們的退路，阻攔我們轉移牛羊馬匹！”
范文程皺了皺眉頭，很鄭重地說道。
然後，他伸手朝著身後的遏必隆一指，道：
“遏必隆可以為奴才作證。當時，遏必隆也在城頭，甚至親冒失石，反擊明軍，遏必隆將軍對於明軍的虛實，最為清楚不過。”
“遏必隆，你來說說！”皇太極道。
“主子，範大人所言，句句屬實啊！”遏必隆道。
皇太極的眉頭皺了起來。
“難道本王的推斷有問題？”
不過，很快，他就搖了搖頭，目光堅定了起來。
“有一點，是絕對錯不了的。強地軍只有數百人而已！如果他們在關寧一線有一千多援軍的話，何須等到現在？”
有損士氣的話，皇太極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心裡的想法很明確，如果明軍在關寧防線真的有一支數量在一千以上，甚至更多，裝備跟強地軍一樣強大的軍隊的話，怎麼可能連戰連輸，多年來丟土失地？
恐怕早就把他們女真人給趕到深山老林去了啊！
“兵法有云，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虛虛實實，用兵之道。強地軍一定是深諳此道，如果在鐵嶺的，是強地軍的主力……
另外還有遼陽也已經丟失。這樣說來，遼陽的，至少也應有二百正兵。那麼，他們西來的這兩千人是……”
“虛張聲勢！”
范文程眼睛一亮，接了一句。
“對！虛張聲勢！”
皇太極哈哈一笑。
“西來的這兩千明軍之中，正兵絕對不超過百人。一定是強地軍想要吞下整個遼東，但是，又怕在出兵打安樂、開元，以及復州、金州的時候，我們的八旗大軍會從背後襲擊他們的空虛之處，重新奪回盛京。
所以，他們就派出了這兩千輔兵，虛張聲勢！他以為我們八旗大軍為疫病所擾，看到這兩千人馬，一定不敢出手。今天，我就給他一個驚喜！”
“主子英明！”范文程大為敬服。
“這是上天給我們的機會啊！拿下這兩千人馬之後，我們八旗大軍定然可以重振士氣！然後，乘勝出擊，奪回盛京！”皇太極拳頭一握，目露精芒。
這一瞬間的激動，讓他感覺大金國還是有救的。
現在最大的麻煩，就是女真大軍之中，疫病盛行。
皇太極已經下令，各旗以牛錄為單位，散佈在方圓幾百裡的草原上。
只要發現有發病症狀的士卒，就立刻驅趕出大營。
即便如此，每日各牛錄彙報上來得病的士卒數量，都讓皇太極感到頭皮發麻。
皇太極大肇周圍，散佈有各旗精銳。
他一聲令下，很快聚集起上萬兵馬。
但是，也僅僅上萬人馬而已。
因為八旗大軍散得太遠，如果想要聚集更多人馬的話，需要等待的時間太長。
戰機稍縱即逝。
皇太極來不及多等什麼，親統大軍，浩浩蕩蕩朝著明軍的西路軍殺去。
上萬騎兵，氣勢浩蕩。
征討軍的哨探，自然是早早就發現了敵情，回來稟報。
“好！太好了！”
第七軍團和第八軍團的軍團長分別是鄭強和谷二。
他們得到情報，不但沒有驚慌，反倒興奮到眼睛冒光。
“嘿！這茫茫大草原，如果韃子們鐵了心要跑，咱們想把他們全都追上給殲滅了，還真不容易。現在他們竟然主動送上門來，真是太好了！”
兩人二話不說，立刻選了一個地勢較高的地方紮營，艾斯科防爆牆立起來，鑄成一個簡易堡壘，大帥炮拉出來，做好射擊準備。
鄭強和谷二則是拿出軍用地圖來，開始研究地形。
“根據情報，敵軍大概有一萬人，人數不多。不過，根據旗號來看，皇太極已經親自出動，就在這支大軍之中。”鄭強手裡夾著一支煙，一條腿踩在凳子上，站在桌邊，跟谷二頭對頭，看著地圖。
“這可真是一條大魚！絕對不能讓他跑了！要是能把皇太極抓了，咱們第七第八軍團絕對是頭功!”谷二興奮道。
“娘的！頭功不頭功的倒是其次的，關鍵是能吹牛吹一輩子！以後跟牛大力他們再一起喝酒，看他們還敢不敢吹噓他們那點破戰績！”
兩人一唱一和，目標空前一致，都想把皇太極給生擒了，最不濟，也得打死。
“韃子從這個方向來，等他們打敗了，必然會朝這個方向逃。他們有一萬大軍，又都是騎兵，到時候，漫山遍野跑……就算是一萬頭羊，想要全抓住，也得費大功夫。
鄭強，你們第七軍團分成兩部分，從左右去斷了他們的退路。至於主戰場，交給我們第八軍團就行了。”谷二道。
“憑什麼？你這是想吃肉，讓我們喝湯啊！我不幹！正面作戰的任務，必須由我們第七軍團來承擔！娘的！你還想讓我們第七軍團分成兩部分……做夢呢！”鄭強眼睛一瞪。
跟明軍怯戰不同，趙誠手下的將士，一向是爭搶作戰任務。
這也是趙誠有意培養出來的風氣。
如果能搶到作戰任務，那就說明這個隊長、軍團長合格。
如果爭搶不到……對不起！你們分隊，或者是軍團，就沒有作戰任務，也就沒有獎勵。
作為隊長，回頭得跟手下將士們交代——為什麼別家隊長能搶到作戰任務，你搶不到？你這個隊長，到底行不行？
谷二和鄭強當年是分隊長的時候，就經常爭搶作戰任務，現在依舊是這樣。
“老鄭，你說你，跟我爭什麼？你的資格有我老嗎？再說了，上陣打仗，總得有個分工。大帥說過，大帥府各工作和任務，只有分工不同，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這樣吧，我回頭送你一箱茅臺……一箱啊！不是一瓶。你把正面交戰的任務讓給我，怎麼樣？”谷二笑眯眯地湊過去。
鄭強的眼睛明顯亮了一下，然後，似乎故作猶豫地說道：
“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兒，我手下的兵們也得弄點好處。下一批快樂水的配額，你們軍團的，讓給我們一半。”
“沒問題！”
谷二滿口答應。
“好，一言為定！”
兩人說定，鄭強大踏步地出了大帳。
“軍團長，您就這麼答應了？思想委員聽說之後，肯定得批評您啊！正面作戰的任務，怎麼能讓出去呢？”一出門，侍衛就著急地問道。
“怎麼，你不想喝快樂水？大不了，茅臺讓你來一杯！”鄭強笑呵呵地反問一句。
“當然想喝了。但是，不能為了一杯茅臺，幾瓶快樂水，就把任務讓出去啊！到時候，思想委員得連我一起批評，該怪我沒攔著你了！”年輕的侍衛噘著嘴。
“你這小兔崽子！你是我的侍衛，怎麼老向著思想委員說話？”
鄭強眼睛一瞪。
“軍事指揮歸軍團長負責，思想委員只管做思想工作，宣傳大帥的政策和先行社的思想，你不知道嗎？
而且，你以為我真就為了一箱茅臺，一批快樂水，就把任務讓出去了？我有預感，這次的大魚，絕對在潰兵裡。
咱們只要及時趕到阻攔地點，攔住敗軍，就能撈住大魚。皇太極，是那麼好抓的嗎？”
鄭強十分興奮。
……
轟隆隆！
馬蹄踐踏，地面震顫，塵土蒸騰。
女真一萬大軍，浩浩蕩蕩。
金國大汗兼正黃旗旗主皇太極，鑲藍旗旗主濟爾哈朗，鑲紅旗旗主嶽託……
光是旗主，就有三位。
皇太極臉色凝重。
雖然他之前表現得信心十足，一口斷定，這兩千明軍是虛張聲勢，其中正兵絕對超不過百人。
但事到臨頭的時候，依舊難免緊張。
這可是強地軍啊！
而且，他們派出去的哨探，連連吃虧，被打掉了一大半，剩下小部分蜷縮在大軍附近，不敢往遠處去探取情報了。
強地軍的夜不收，簡直是太厲害了！配有長銃和短銃，還能連發……以至於勇勐的女真哨探，都不敢跟他們正面廝殺，往往是遠遠看到了，調頭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