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洵的關心讓宋國夫人府的受傷護衛們很是感動。
像他們這樣的小人物照理說是難以奢望得到貴人們的如此關照的。
可趙洵卻如此暖心，甚至稱得上是關懷備至了。
這令他們覺得受寵若驚。
“說說看吧，那妖獸究竟是如何傷人的。”
趙洵並沒有催促，而是慢條斯理的問道。
這無疑緩和了受傷護衛的緊張情緒，使得他們能夠以一個平和的心態來回憶妖獸來襲的那個夜晚。
一個身材健碩的護衛回憶道：“回稟大人，那晚我們照常在府中進行巡邏，本以為沒有什麼出奇的。可誰曾想突然夜空中響起一聲慘叫。這讓我等十分的警惕，當即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疾馳而去。。”
那受傷的護衛回憶的過程中面上露出來驚懼的神色，顯然當時對他的刺激不淺。
“後來我們來到了花園中，發現一隻妖獸正自撕扯著一具屍體。那屍體應該是府中一位下人的，剛剛被它捕獵殺死沒有多久，隨後我們便大聲疾呼，希望能夠招來更多的人搭一把援手。”
那護衛彷彿覺得仍自心有餘悸，一把擦掉頭上的冷汗，慘然一笑道：“許是我們的呼喊聲惹怒了那妖獸，那畜生隨之掉轉過身子朝我們撲來。我們好歹修煉過武藝，將將一閃算是閃躲開了。可隨後那妖獸十分靈活，一番調整後再度朝我們撲來。這一次我們卻是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其中一人當先被撲倒。”
“是啊是啊，那妖獸力大無窮，我們幾人合力仍然不是它的對手。最終還是府中大隊人馬及時趕到才把那畜生最終趕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另一名護衛及時補充道。
“趙大人，那妖獸不僅力氣很大，還很狡猾。它見勢不妙之後立即翻牆逃跑，沒有任何的猶豫，我們派人前去追，可是沒有追上。”
趙洵點了點頭。
這幾個受傷護衛的描述符合趙洵對於妖獸的既有認知和判斷。
“這麼看來確實是妖獸無疑了。只是妖獸為何會突然侵入宋國夫人府邸...”
趙洵似是在喃喃自語道。
“不知道啊, 妖獸性情詭異，天知道它為何會打宋國夫人的主意。”
一名受傷的護衛抱怨道。
對他來說這簡直就是一個無妄之災, 這人要是倒黴起來簡直喝涼水都會塞牙, 碰到妖獸也就不稀奇了。
“你們好好休息, 本官就不打擾了。”
趙洵說罷轉身離去。
該瞭解的情況他如今已經瞭解清楚了，現如今和宋國夫人再打一個招呼便可以自行離去。
可等他來到宋國夫人面前後, 這位風韻猶存的貴夫人跨步走到趙洵面前，一把抓住趙洵的手道：“明允啊，你可得幫我抓住這妖獸, 這畜生攪合的我府上人心惶惶。一日不能將其擒殺，我是一日不得心安啊。”
趙洵能夠理解姨娘的心情，可這也太突然了些吧。
好歹給趙洵些心理準備，再說這麼當著一眾下人的面拉拉扯扯, 多有不妥啊。
趙洵連忙從宋國夫人手中掙開，露出一抹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宋國夫人不必擔心，搜查妖獸乃是我們不良人的職責，我一定會找出這傷人的妖獸，還宋國夫人一個交代。”
說罷趙洵轉身離去。
...
...
離開宋國夫人府邸後，趙洵徑直返回了不良人衙門。
對他來說這夜簡直如同噩夢一般。
不是因為妖獸, 而是因為宋國夫人的表現。
誰能想到一個跟他還算沾親帶故的中年婦女在大庭廣眾之下不顧他人感受直接抓住趙洵雙手...
這簡直了。
趙洵無力吐槽，但他也知道不能在這方面太過分神。
畢竟搜尋妖獸才是眼下最緊要的事情。
“明允，這些都是宋國夫人府這幾日的卷宗。”
賈興文快步走來，手中還抱著一摞卷宗。
“這些都是按照你的要求蒐集來的。”
“多謝了。”
“你也沒必要太跟自己較勁。這線索著實有點少, 要想在短時間內找出妖獸入侵宋國夫人府邸的原因並不容易啊。還是順其自然，慢慢來吧。”
賈興文不忍見趙洵這幅憔悴無比的樣子，嘆了一聲輕拍了拍趙洵的肩膀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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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看來趙洵哪裡都好，就是性子實在過於要強了。
越是情況複雜，趙洵越是喜歡把責任都抗到自己的肩上來，這讓賈興文覺得很是內疚。
他們理應幫趙洵多多分擔一些才是啊。
趙洵微微一笑表示感謝。他還沒有從方才的噩夢之中完全恢復回來，苦笑一聲道：“雖然知道希望不大, 可我還是希望能夠儘量從這浩繁的卷宗中尋到妖獸選擇宋國夫人府邸下手的原因。”
趙洵確實很好奇妖獸為何會選擇宋國夫人府邸下手。
照理說, 宋國夫人並不算長安的頂級權貴。
皇帝太子這些的且不去說。
剩下的還有諸位親王、郡王。
除此之外也有國公、侯爵、伯爵。
國夫人品級大概與國公一致, 但實際上卻遠遠不如。
不論是實權還是影響力都不可同日而語。
從另一個角度看, 是不是妖獸撿軟柿子捏呢。
因為宋國夫人並不像其他權貴那樣有很多修行者門客，所以妖獸覺得有機可乘？
趙洵覺得妖獸其實也是在試探。
潛藏在長安城的妖獸肯定不止這一隻。妖獸也是希望透過此舉能夠檢測出長安城中的防禦中空地帶, 為後續的進攻做好鋪墊。
當然這些都只是趙洵的猜想，還做不得數。
只有獲得了足夠的證據, 他才會下定論。
而證據就隱藏在浩繁的卷宗之中, 需要趙洵自己去找。
...
...
趙洵又開始了瘋狂閱讀模式。
浩繁如煙海的卷宗哪怕抽調出來部分仍然讓人一時摸不到頭緒。
趙洵卻沒有放棄，仍然一條條的梳理。
他相信凡事都會有緣由，也一定會留下痕跡。
妖獸既然選擇進攻宋國夫人府邸就一定有它們的理由。
趙洵一連看了幾個時辰，最終在一條不起眼的記錄處發現了端倪。
…
…
“燕王府，真正的關鍵在這裡。宋國夫人府緊鄰燕王府。”
趙洵發現了這處關鍵！
除了太子的東宮位於皇城之內，所有親王、國公府邸都在皇城之外。
妖獸看似漫不經心的潛入了宋國夫人府邸，實則是為了檢驗長樂坊的整體佈防。
事實證明即便是權貴雲集的長樂坊，在少了皇城禁制之後也顯得是不值一提，處處皆是破綻。
所以歸根結底還是要看權貴府邸的佈防情況。
燕王府當然要比宋國夫人府的護衛更多，甚至會有不少修行者坐鎮。
但妖獸可以輕鬆潛入宋國夫人府，足以證明它們也可以潛入燕王府。
至於潛入燕王府之後的舉動，就是另一回事了。
擒賊先擒王，就連妖獸也明白這個道理。
兩軍對壘之際，怎麼才能最大程度的干擾對手？
自然是擒殺對方的權貴。
若是妖獸目標只是燕王倒罷了，趙洵真正擔心的是妖獸的胃口不僅如此。
若是妖獸的目標是長安城中的所有權貴…
趙洵簡直不敢想象。
這要是長安城中的權貴被妖獸一鍋端了，即便長安城沒有拿下來，對於妖獸來說也是一個極大的收穫。
當然若是可以憑此徹底攪亂長安權貴的佈置，自然是最好不過的。
“不行，我要速速把這件事稟報給顯隆帝。”
雖然顯隆帝不做人子，可是趙洵還是得及時稟報查明的情況的。
顯隆帝應對不應對是一回事，趙洵稟報不稟報又是另一回事。
趙洵可不會留給顯隆帝隨意拿捏自己的機會。
…
…
“豈有此理，當真是豈有此理！”
大明宮紫宸殿內，顯隆帝直是氣憤不已。
他一把甩過趙洵的奏疏，衝身旁侍立的內侍監鄭介咆哮道：“你看看吧，你看看吧。”
鄭介小心翼翼的彎腰撿起顯隆帝扔在地上的奏疏，開啟來展開看。
他只看了一眼，就被驚訝的無以復加。
“陛下…妖獸的目標當真是燕王…”
“怕是不止於此。”
顯隆帝嘆息一聲道：“依朕看妖獸的真正目的是整個長安權貴階層。趙洵的看法也是如此。”
這是顯隆帝最擔心的結果。
老實說，如果妖獸殘殺的只是長安城中的平民百姓，顯隆帝一點也不會覺得心疼。
在他看來老百姓都是韭菜，割了一茬還會長一茬，一茬一茬又一茬。
割了一茬接下來又會長出來，很自覺的。
“若是如此的話怕是有些難了。”
鄭介的面容有些沉重。
雖然他是超品修行者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將潛藏在長安城中的妖獸全部找出來。
便是袁天罡這麼做也需要給他足夠多的時間。
“朕就偏不信。朕要讓監正動用大觀心術。”
鄭介聞言面色一凝。
“陛下…大觀心術需要依託於長安的三座大陣。動用一次損耗很大，未免得不償失啊。”
鄭介的這番話雖然有道理可顯隆帝並沒有聽到心裡。
“損耗大也得用，朕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長安的權貴階層遭此橫禍。”
在顯隆帝看來，如果真的遭遇橫禍，那就不僅僅是一家的問題了，幾乎所有權貴都會受到波及。
這是他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老百姓們是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
可權貴們不一樣。
權貴們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少了一個並不會在短時間內補上空缺。
哪怕顯隆帝強行簡拔，效果也不會很好。
“可是袁天罡會答應嗎？”
“他已經答應了！”
顯隆帝有些激動，兀自強調道：“他說過必要時刻會幫朕的，而現在就是必要時刻。”
“陛下如果有需要奴婢的地方儘管吩咐，奴婢願為陛下肝腦塗地。”
“你就留在宮裡，留在朕的身邊。”
顯隆帝猶豫片刻道。
他有些怕了，這些年來一直生活在皇宮之中，生活在大陣和禁制的保護和庇佑之中，顯隆帝一直覺得自己很安全。
直到妖獸潛入長安城大行肆虐。
“遵旨。”
鄭介毫不猶豫的答道。
不管顯隆帝下達什麼命令，鄭介都會毫不猶豫的遵守。
…
…
趙洵的奏疏送入宮中後就猶如泥牛入海一般。
趙洵也沒有急著要知道結果的意思。
對他來說只要盡到自己的職責，第一時間讓顯隆帝知道長安城中的情況便夠了。
至於顯隆帝怎麼想怎麼看就不是趙洵需要考慮的問題了。
“明允，宮裡來人了。”
正在趙洵對顯隆帝腹誹之際，賈興文急匆匆的走來。
哎，終歸還是按捺不住了。
顯隆帝啊顯隆帝，說好的泰山崩於前而面色不改呢。
“好，我這就去接旨。”
說來也巧這一次來傳旨的太監趙洵挺熟，之前在內侍監案牘庫的時候總遇到。
此人姓元名益，三十出頭。元太監和崔太監不一樣，入宮這麼久都沒有撈到升遷的機會，好不容易一次外出傳旨撈油水自然要好好抓住機會。
“趙大人，陛下口諭，命您務必徹查長安城中妖獸，確保皇親國戚無憂。”
嗯？這就沒了？
趙洵感到有些難以置信。
這也太簡短了吧。
“臣接旨。”
趙洵恭敬領旨，隨後旁敲側擊道：“敢問元公公，陛下可還有什麼吩咐？”
“這個咱家就不知道了。咱家只是個傳旨的。”
“唔…這樣的話就多謝元公公了。”
趙洵照例取出一枚金瓜子遞到元益手中。
“元公公拿去喝點茶。”
“哈哈，趙大人真的是太客氣了。”
元益一把將金瓜子接過接好，笑吟吟的說道：“既如此，咱家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順便咱家再多嘴一句，陛下似乎很是震怒。趙大人，你可要多留點心啊。”
趙洵心道顯隆帝不震怒就有鬼了。
這妖獸和北方蠻族都要騎在顯隆帝的脖子上拉屎了。
換做是個脾氣好的人那也忍不了啊。
顯隆帝又是個忍不了一點委屈的睚眥必報的傢伙，自然更要出氣了。
“多謝元公公提點。”
不過這些在趙洵看來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他不需要管那麼多，只需要做好自己就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