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散場，已是傍晚時分，路燈亮起，城市的霓虹開始閃爍。
天橋上，林海棠駐足倚靠在護欄上，看著下方川流不息的車流，晚風輕撫髮絲，眼神中似乎有些落寞。
“給！”孟浪遞過去一杯熱飲。
“謝謝！”
孟浪看了一眼林海棠，站在她身邊，滋遛吸了一口飲料。
“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從剛剛他就隱約察覺，對方的情緒似乎有些低落，只是答應“約會”這一點就有些反常。
看完電影，這種感覺就更強烈了。
林海棠沉默片刻，嘆了口氣，“沒什麼，可能是最近工作有些累了吧……”
孟浪想起這段時間林海棠的頻繁出差。
“怎麼？遇到棘手的桉子了？”
林海棠搖了搖頭，“只是看了電影之後有些感慨，很多事情，並不是堅持就能有結果的，又或者，堅持下去，也不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孟浪忍不住點點頭，“嗯！這一點我深有感觸。”
林海棠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哦，我是說，就好比那電影裡的男主角，雖然堅持不一定會帶來好的結果，但是出發點是好的話，我想，未來終究是會慢慢的有所改變的。”
“或許吧，但是對當下的人而言，終究是錯過了……正義會遲到，但真的也有可能缺席……”
“嗯嗯！”孟浪在旁邊瘋狂點頭。
關於這一點，他絕對是“深有體會”的！
“正義的審判，是為了讓悲劇不再重演。
但是如果審判失去了公平和正義，類似的悲劇就會一次次的上演，法律，也就成了金錢和權利操縱的工具。
然而現實是，金錢能夠左右的東西太多了，證人、證詞，甚至是原告……
當事人往往不會關心是否公平正義，除非公平正義的結果是對自己有利的。
或許，那電影裡說的沒錯，這世界上其實只有一種病，那就是窮病吧……”
孟浪看著似是有感而發的林海棠，心裡其實已經有了些許猜測。
現在的司法環境毫無疑問，是在逐步改善的。
當然客觀的講，大城市的司法環境普遍要好於地方，越是偏遠地區，一些涉及當事人核心利益的桉子，就越是無法排除一些法律之外的力量參與……
體制不完善、職權配置和權力運行機制不科學、保障制度不健全……這都是影響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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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其中再摻雜鈔能力的使用，那情況就更加複雜了。
而絕大多數的律師，面對這種桉子是束手無策的。
個人能力再強，也不可能對抗的了制度。
林海棠的這幾次出差，很可能就遇到了類似的情況。
但是這種事情和普通的違法犯罪情形不同，並不是依靠個人力量可以扭轉的……
他只能安慰道。
“所以，我們的林大律師該不會是打算棄法從商，立志消除貧困，為祖國的共同富裕而努力了吧？”
林海棠成功被這句話逗笑。
“才不會，我沒那麼脆弱，尼采說，公平是弱者的要求，實際上，恰恰是窮人才更需要法律。
因為法律一視同仁，而有錢人總是擁有現實中更多的力量，來實現他們的意志。
法律的原則就是要保護弱者，這才是人類社會最大的閃光點。
作為法律圈的一員，如果我們對司法公正都沒有信心，還能指望其他人能有信心嗎?”
孟浪豎起一個大拇指。
“說得好！這才是我知道的林海棠！放心吧，我也會在背後全力支持你的！”
“你？你怎麼支援我？”
“當然是，你負責公平正義，我負責共同富裕咯！”孟浪半開玩笑道。
“共同富裕？”對孟浪表示的“支援”，林海棠一臉茫然。
“我的意思是，你看，這都到飯點了，我請你看電影，你這位月入十萬的小富婆，是不是該請我吃頓大餐，消除一點咱們之間的貧富差距？”
林海棠頓時啞然。
“可是……剛剛的電影票，好像也是我付的錢？”
“哎呀！細節就不用在意了，法律都說了，要認真傾聽民眾的聲音。”
林海棠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那法律還說了，要超越民眾的偏見呢……”
“朋友之間的請客吃飯，怎麼能算是偏見呢！走走走，今天晚上必須吃大戶！”
……
醫院像一面鏡子，照盡世間的人情冷暖，縮影著眾生的疾苦，在距離死亡最近的地方，人間最極致的悲歡離合，最艱難的選擇，每天都在上演。
而窮，是我們面對病魔最可憐的姿態……
剛剛的電影，對孟浪也並不是沒有觸動的。
我們只是平凡的普通人，在疾病面前，我們會恐懼，會想要活著。
而碎銀幾兩，能解萬種慌張……
在林海棠看來，法律上的公平正義重要，但是對孟浪而言，他卻覺得“共同富裕”，才是解決諸多社會矛盾的根源性問題。
而產生這種矛盾的最主要原因，正是財富分配方式的落後。
窮病，說到底是財富分配問題。
初次分配被大量既得利益者壟斷，造成貧富差距過大，不僅國內有這個問題，幾乎所有國家都有。
縱觀歷史，不論是所謂土地兼併，還是農民起義。
說到底，人類幾乎所有的衝突和爭端，乃至於朝代更迭，除了宗教，就是財富分配不均引起的社會動盪。
一個基尼系數只是籠統的統計數據，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則是複雜的。
這涉及社會、法律、制度、人性……
或許是“書”看得多了，眼界開啟的原因，孟浪以往那種仇富情結倒是澹了許多。
在他看來，賺錢本身就不是講道德的。
賺錢的底線是法律，而不是道德。
不違背道德的賺錢方式，或許就只有體力勞動。
凡是那些開著寶馬賓士的人，往往都是窮人嘴裡的“奸詐諂媚之徒”，沒有幾個是老老實實上班的。
因為這些人遵循的不是道德標準，而是實用主義，利益至上。
又比如那些收益豐厚的公司如富士龕，往往都是把“榨取員工剩餘價值”玩到極致的血汗工廠。
當然了，他們或許會弄出一套高道德標準的企業文化來安撫員工。
比如公司老闆的辦公室，裡面要麼擺著佛像，要麼供著菩薩，要麼掛著“上善若水”，“厚德載物”等牌匾……
其實明白人都知道，這些都是做給員工看的。
富人90%的收入，都是源自實用主義、功利主義，他們遵循的是市場規律，是人性的弱點，而不是道德。
而普通人90%的收入，都是老老實實打工得來的，賺的都是符合道德標準的辛苦錢。
正如先前有位兄弟說的，有些人窮，不是因為他們懶，而是因為他們賺的錢太乾淨了。
窮人之所以會窮困一生，往往就是因為道德標準太高了……
這話雖然不一定全都適用，但基本100個窮人裡面，可以適用99個。
法律，當然可以限制各種“不甚道德”的致富手段。
但是法律的缺陷在於……對弱者而言全是桎梏，對強者而言全是漏洞！
比如金額1萬的，叫偷稅漏稅，金額成百上千萬的，叫合理避稅。
又比如，嚴於律人，寬於律己的，叫雙軌制……
孟浪自問苦修道德經，道德水準還是有的，而且不少，但還沒有頭鐵到去挑戰404。
或許是“職業病”的緣故，不同於林海棠這種精神信仰，他從這部電影裡想到的卻是更加“功利性”的東西……
往小了說，醫療資源分配也屬於財富分配的一種。
往大了說，國家內部，甚至是國家之間的主要矛盾，依舊是財富分配的矛盾。
而財富，是人類戰爭的根源和驅動力……
人類的內部矛盾和衝突，說白了就是財富分配的問題，所以當這種財富分配不均抵達一個臨界點的時候……
那就要警惕“三戰”這種“突發事件”了……
正因如此，孟浪其實是非常有動力，去積極推動一種更加先進的“財富分配”方式的。
不可否認，隨著社會進步，世界上也出現了一些擁有更先進財富分配方式的團體。
比如員工持股的菊廠、“零利潤“的亞馬孫、百萬博主瘋狂撈金的痘印……
這些可以說都是在現代更先進財富分配方式中第一個吃到螃蟹的企業家，實現了共贏。
但這還遠遠不夠！
未來的趨勢必定是……越不想賺錢的企業家，企業做的反而越好的時代……
“麻蛋！這個月的利潤怎麼又多了……”
福利袋金融信息服務有限公司。
彪哥看著“天樞ERP”系統自動生成報表裡當月利潤那一欄後面一連串的零，有些煩躁的直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