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頭。
這天下間還有誰能當的起這樣的一個稱呼?
原本江南十二連環塢的烏老大,統帶江南水道,呼前擁後,手下千數弟兄,號稱南方江上大龍頭,但是在青龍會崛起之後,烏老大就只是烏老大,再不敢自稱龍頭,也絕不敢要別人叫他龍頭。
因為龍頭跟公子一樣,只能就是屬於青龍會主人的稱呼。
難道這個一襲輕衫帶著斗笠的人就是青龍會的龍頭?
只見那白衣人放下了杯子,淡淡道;"起來。"
不但那二十四個騎士全部起來,連客棧裡的酒客都一齊起身,轉身就往門外溜去,毫不停留。
乾瘦的說書小老兒裹挾在擁擠的人潮之中,肋骨好像要被人擠壓斷裂,連呼吸也困難,他只來得及回頭看了最後一眼——
這個時候蘇留正好垂首、也將頭上的斗笠輕輕的摘下來。
露出了帶在臉上的這一張面具。
非金非鐵、玄異空洞。
"公子......"
在看到這一張面具的那一個瞬間,乾瘦的說書老頭兒突然眼眶溼潤,他發現自己好像已經見到了傳說,只怕是這一輩子都忘不了這一張面具了,更忘不了那兩道幽遠深邃如湛然如神的目光。
這何嘗不是一種悲哀。
這一間小客棧很快的就冷清下來,酒桌上殘羹酒氣還殘留餘香。蘇留將斗笠隨手放在了桌上,倒了杯酒,淡淡問道:"起來說話,說說看,孔雀山莊的局勢如何。"
"拜帖已經送上,果然也不出公子所料,上官堂主已經帶其他人一齊進了孔雀山莊,今夜必然拿下!"
那說話的是騎士的統領,是一個年青人,皮膚黝黑,肌肉虯結紮實,一對眼睛卻雪亮的很。
蘇留淡然道:"孔雀山莊之事,只聽上官堂主的命令,我問你,那人的蹤跡尋著了麼。"
年青人大聲應道:"沿著訊號,追查到了這裡,已經發現了那一位的蹤跡,確定那人便在周近三十裡之內,不過明月心的蹤跡,也便在此周近。龍頭,我們是否要再加大搜尋的力度?"
從洛陽一路追查到孔雀山莊,確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但是那人好像知道蘇留要去的地方,偏偏就來了孔雀山莊。
人生中有無數的巧合,這是不是也是其中一種?
耳邊好像已經傳來裡的一陣斷斷續續的操弦歌聲。
蘇留忽然抬頭,微笑。
此時明月當空。
他揮手道:"不必去尋了,人已經來了,你們都去孔雀山莊吧。"
那年青人連一絲一毫的猶豫也沒有,他雙目間已經投射出興奮的光芒,道:"青龍會龍堂八月十七香主韓貞,遵命!"
......
人如退潮,走的很快。
這些都是青龍會一十二堂裡邊龍堂的精銳,也是蘇留要打造最強力的一部分戰力。
韓貞也是八月十七的香主。原書裡這個應該是上官小仙在金錢幫得力助手的年青人,因緣際會已經入了青龍會。
青龍會是滋生野心的地方。
蘇留也不怕手下沒有野心,只有有野心的人,才懂得上進。
重要的是,人已經來了。
當然是卓東來口中那主持最後一個大殺局的那個人。
此夜明月皎潔。
花未凋
月已缺。
蘇留口中的人還沒有進門,客棧裡的人已經走的七七八八,剩下的都是些不怕死的。
門外已經有一陣歌聲伴隨著一股香氣傳進了客棧裡。
"天涯路,未歸人,人在天涯斷魂處,未到天涯已斷魂..."
聞弦歌而知雅意,這一陣歌聲唱的雖然淒涼,但是也有一種淒涼的美,還有一種源自寂寞的香氣。
花香。
這是薔薇的香氣。
鍾不忘臉色遽然變了,他道:"龍頭,這人來的好快!"
蘇留淡然道:"因為他知道,這已經是他最後一次機會了,現在不來,就再也沒有機會。"
機會,確實也是一個很難得的東西,儘管看不見也摸不著,比指間沙還要難測難留。
很多有抱負的人,豈非就只缺一個機會?
歌聲還在繼續,香氣也越來越濃了。
門口已經傳來一聲爽朗大笑,這個人便在這樣的幽雅的歌聲混著香氣與笑聲裡直接走了進來,步子很大,但是鍾不忘的瞳孔又縮了一縮,當然不止是因為他踏歌而來每一步都如尺子量過一般的精準穩定,而是因為這人邊走邊說的一句話:
"能讓我帝王州稱作心腹大患卻又殺之不死的青龍會龍頭公子羽,今天好像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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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裡並沒有絲毫得意,反而有太多的讚賞和惋惜,好像在說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
"大膽!"
鍾不忘自然盛怒,蘇留卻淡淡微笑,依舊舉杯自飲,好像沒有聽見這一句話。
這人不是一個人走進來。
他進來的時候,還有幾個腳步聲一起伴隨著他進來,腳步輕盈優美。
果然是八個嬌弱的美女走了進來,她們一進來就開始整理蘇留身前的這一張桌子。
無論是誰,若有這樣的美人替你整理東西,都該覺得慶幸,也不該拒絕。
鍾不忘已經呆若木雞,瞧見了蘇留依舊平靜的樣子,才在心裡暗道一聲公子好氣度。
佳人雖美,但是對蘇留而言,也不過是庸脂俗粉,只堪用來洗眼。
這八個美人的身法很快,他的家僕身法更快,直接將蘇留面前的這一張有些年頭所以油膩的桌子擦拭的一乾二淨,再鋪上了桌布,擺好了菜餚與白玉酒杯,斟好了酒。
客棧裡突然下起了花雨。
這樣叫人心神愉悅的環境,美妙如夢境。
夢境裡的這種美妙感覺,簡直叫人立時要醉了。
酒不醉,人心已經醉了。
蘇留嘆息一聲,道:"薔薇劍客啊薔薇劍客,人在天涯,薔薇已落,洛陽城沒見著你,及今日可終於見著了你。"
燕南飛的確是一個給人一種很獨特的人。
美人如玉在懷,香花美酒別側。
高歌不盡胸中快意。
燕南飛看起來好像已經醉了,但是他當然沒有醉,因為他走到蘇留面前坐下的時候,依舊很穩。
穩穩的坐,穩穩直腰。
穩穩的握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