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他們好容易走出一片千迴百轉的山路，到了卞東城下。
這卞東城，乃是蜀國面對大唐的第一座大城，城高兵壯，常年在此屯兵十多萬，防備著大唐的兵鋒。
雖然此處距離兩國有所摩擦的前線甚遠，但作為鎮守於國門之前的雄城，自帶著一股子鐵血氣息。
大荒七國皆盡尚武，大唐作為中央之國，尚武之下是一股子海納百川的博大胸懷，大氣磅礴，六國皆不可比。
而蜀國偏居一隅，地理位置易守難攻，雖然資源十分豐富，但很難走出國門，像燕國的女商那般做到滿天下的生意，是蜀國夢寐以求卻永遠都做不到的事情。
艱苦的地理生存環境賦予了蜀國人兇悍無畏的性格。
故此蜀地人，尚武卻多悍不畏死之死士。
尤其在這邊境之城中，尚武風氣更加誇張，時常能見到有仇怨的家族，各出死士，互相拼死鬥殺的情況。
作為蜀國官方，似乎也預設了這種風氣，只要不殃及統治，便也由得這些邊地家族血腥互殺，似乎在藉此磨練人民的血性。
李玄他們一路走來，馬車和衣飾上都帶著大唐天下樓的標誌徽記，蜀地之人見了，多半對他們遠遠怒目而視，眼神中閃爍著仇恨的光芒。
更有甚者，可能是親人或家族曾在與大唐的軍事摩擦中結下了仇怨，看到李玄他們一行唐人的車隊，便覷空拼死衝擊，試圖殺死他們。
因為並非外交使團，李玄他們僅代表天下樓宗門而來，雖然通關無礙，但並沒有蜀國的軍人沿途護送，遇到這種自發的自殺式襲擊，簡直在再常見不過。
李玄多次出手，到最後甚至都懶得動手了，只讓呂氏兄弟收拾。
因為畢竟修者在這個大荒也不是滿地都是，這才剛入蜀地邊境，他們至今遇襲多次，卻連一個開神庭慧眼的準修者也沒見到。
些許普通人對上他們這一行，又哪能討得了好去？
不欲多惹事端，李玄自己出手包括讓呂氏兄弟出手，都留了分寸，那些襲擊者一個都沒有擊殺，全部拿住了用繩子捆著拴在馬車後面讓他們跟著走。
每到一處市鎮，便將這些不知死活的襲擊者全部交給當地官府處置。
雖然他這麼做避免了不必要的流血和仇恨，卻無形中在一路抽打蜀國人的臉。
等他們走到卞東城下的時候，他們一路來的事蹟早就傳開了，他們不知道的是，此刻卞東城內早就集結了上百年輕人，誓要給這一行大唐來人一個狠狠地教訓！
來到卞東城下的時候，城外路遇的所有蜀國平民，居然一反常態，並沒有人上來招惹他們，更沒人怒目相視，反而像是用看待等待宰殺的羊羔時那種眼神，冷冷望過來。
呂氏兄弟頭腦簡單，尚不覺得什麼，但李玄卻感受到了其中的不同，正在他思考間，馬車上窗簾微微挑起，葉芸兒輕聲問道：“可是有人在前方城內阻截我們？”
少女心思細膩，猜到了一個可能，與李玄低聲交流，李玄點點頭道：“我也是這般想的，不過只要不是茅廬弟子出手，一切都好說。”
葉芸兒冷笑一聲，低聲道：“他們茅廬的人又怎麼敢出手？頂多也就是縱容蜀地其他的中小宗門對我們阻截一番罷了。”
“既如此，若有不長眼的，我便以雷霆手段懾住他們便是。”
李玄微微提韁，驅馬走到前頭，率先驗過文牒，進了卞東城。
果然一入城中，便見偌大的卞東城街頭，竟意外地乾淨，並不見熙攘人流，彷彿是專門讓出了一條道路，只為他們通行方便而已。
身在異國他鄉，兩國之間近年來關係又緊張，有這種反常的景象自然說明了許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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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不動聲色，壓著馬匹步子緩行於卞東城街頭。
兩架馬車在他身後緩緩跟著，也似睡著了一般，壓著細碎步子慢慢走著。
他們故意在城門這邊壓著步子緩行，便在後面堵住了一大群入城的人，出奇的是，被堵在後面的蜀人居然並無一人抱怨。
李玄暗暗點頭，心知這其中果然有貓膩，但他心中自有成算，並不著慌，只是緩緩走著，好似在細細遊覽卞東城的景緻一般。
往前五個街口，可見上百年輕人均帶著各色兵刃，堵在路口，正一堆一群各自閒聊著。
一個臉上有一道刀疤的青年對身邊的一個白面書生道：“沈不空，你說算準了今日午時那些唐人必到，怎的都這時了還不見人？”
白面書生一晃手中摺扇，油腔滑調笑道：“付兄何須焦急，我沈不空從來不說空話，我說午時必定是午時，前後不會錯過一刻鍾，若是差下了，今日便由我來打這個頭陣如何？”
那姓付的疤面男子冷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只是一雙眼睛緊盯著街口，不肯放鬆半刻。
然而等了許久，直到午時將要二刻之時，才有一個青衣漢子翻過民房的院牆來報道：“唐人來了！”
付姓男子回頭看了看沈不空，並未多說，但眼神中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
沈不空剛才話說的太滿，此刻有些尷尬，他“啪”地一聲張開摺扇，隨意扇了幾下問道：“怎麼他們來的這樣慢？”
那青衣漢子回道：“唐人一行自入城開始，就故意壓著步伐，似在遊覽卞東城一般，甚至每見到一個商鋪攤子都要停下來看看，這才走了這許久。”
用摺扇不斷敲打著掌心，沈不空琢磨了一下，看向付姓男子，眼神中有些玩味，道：“既然剛才說過了，那麼一會兒便由小弟來打頭陣，但你們也聽到了，唐人奸猾，不知道葫蘆中賣的什麼藥，若是小弟有難，可不能不救啊。”
付姓男子冷笑一聲道：“你放心出手便是，若他們敢傷人，這裡有咱們蜀國好漢子過百人，當場便生撕了他們！”
得到這人的承諾，沈不空似乎放心了不少，不斷用摺扇敲打著掌心，意態閒適地看著街口，只待李玄他們一來，便上前挑戰。
又等了約有半盞茶十分，才見街口一騎兩車，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李玄提韁在前，遠遠看到街口黑壓壓地堵著一群人，心中便已有了計較。
他提起單手，握成拳頭，做了一個禁止的手勢，後面呂氏兄弟收到訊號便勒住馬車，靜靜停在了他的身後。
獨自提韁向前走了約有五步的距離，李玄看著街口那些面色不善的蜀國年輕人，神庭慧眼無聲開啟，視線在人群之中一掃而過，隨即便悄然閉合，對於這些人的成色已然有了一個清楚的瞭解。
見李玄一人獨自上前，白面書生沈不空一搖摺扇，雙腿用力，竟原地跳起，騰空邁步，似是踏空而行般向前飄行了數十丈的距離，落在李玄馬前三丈之處。
這一手顯得十分高階，頓時那些年輕人中便有不少為他喝彩起來。
沈不空“唰”地一聲開啟摺扇，輕搖了幾下，慢條斯理道：“敢問前方來者，可是大唐天下樓的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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