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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中南初見 第三十一章 千變萬化

先不緊不慢地給每人盛了一碗清透地湯汁,李玄這才將一雙極長地筷子伸入壇中,緩緩夾出一顆柚子大小地肉丸來。

所有人都滿懷期待地看著李玄,不知道他會夾出來些什麼樣地東西,哪知道居然夾出這麼大的一顆丸子來!

葉芸兒喃喃道:“好大的肉丸!”小米在旁猛力點頭表示贊同,就算是最常見的四喜丸子也能一碗裝下四顆,再大點的獅子頭肉丸總歸一碗也能放下一個,可誰見過這般大的肉丸?

別說是碗,就是用盤子還得用大些的才能盛放。

小米在旁小聲道:“應該還有別的東西吧?”

然而李玄盛出這顆異常巨大的肉丸之後,卻在沒有伸筷子的意思,而是將肉丸放在老大一個盤子中,隨即取出了一柄菜刀來。

一桌人此刻都有些腦子轉不過彎來,渾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全都定定地望著他,手持一把菜刀,滿臉都是神秘地微笑。

如果是不知道情況的人看到這個場景,只怕還以為桌上這些人在舉行某些神秘地宗教儀式,因為他們地神情實在過於精彩,完全不是吃飯時應該露出的樣子。

圓溜溜地肉丸微微顫動著停放在盤子中,熱氣騰騰,但是很奇怪,此刻這道菜所有地香氣似乎突然都收斂起來,各人碗中的湯汁只有淡淡地鮮香,而那顆肉丸則似乎收斂了一切氣味特徵,並無半點味道散逸出來。

李玄開口道:“這道菜我取名叫‘獅子回頭’,不過可跟那個叫獅子頭地才什麼關係都沒有!那只是一道普通地滷肉丸子,與我這道相比,有雲泥之別。之所以我給它取個這樣的名字,便是因為,只待我切開這肉丸,就算是獸中地王者,驕傲如雄獅,也要為它地美味回首顧盼。”說罷輕輕擦拭菜刀地刀刃,神情認真彷彿一名刀客,忽地出刀,無聲地切在肉丸之上,勁力波動傳遞,竟能看到肉丸之上湧動起水波一般地顫動,隨即發出令人極為舒適地“啵”一聲,應聲被切開了!

這輕輕地“啵”一聲就像是一場盛大宴會的開場白,響過之後一股淡淡地氣息隨著破口衝出,只一瞬間,整間屋子都充滿了一股令人感到無比舒緩地奇異馨香。

就是這個味道!

所有人腦海中同時冒出這麼一句話來,從一開始若隱若現到開啟壇口時的鮮香,一切之前聞得到的、感受到的氣息源頭都在這種氣味中,如武士舞刀,肅穆且威嚴,如玄女胡璇,空靈且高遠,如久旱之甘霖,肆意而放縱,如新婚燕爾,幸福且興奮。

每個人都在這一瞬間彷彿看到了不同的景象,但卻都是心中某種美好地畫面,彷彿時間被定格,人人都沉醉而不願清醒。

狄遜畢竟境界高深、功力深厚,猛地一凜,心中驚異莫名:“以味動情,以情入境,這是什麼手段?難不成世間還能有人以嗅覺味道踏入靈脩五境?”以他天下樓三師兄地大高手身份,在此氣味之中尚有一瞬間的恍惚,其他人更不必說。

他抬眼看向其他幾人,陳宴曦和小米明顯深陷某種情境之中,神色忘我,顯得極為舒適,葉芸兒卻笑吟吟地望著李玄,眼波流轉,滿是喜悅。

李玄若有所覺,輕輕扣了扣桌面,出神的三人都緩緩神色恢復了正常,但似乎誰也沒有覺出其中有什麼不對。

此時再看切開的肉丸,柚子般大小地一顆肉丸,切開之後,裡面居然一層疊一層,密密麻麻地似有十幾層構成,其中肉質紋理各有區別,汁水豐富,隨著刀刃切開,微微顫動著,看起來彈滑十足。

這時候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來這顆肉丸極不簡單,單是一層又一層質地紋理各不相同的構成就證明了這肉丸工序繁複,想到一早李玄採買回來那許多食材,最終卻只做出這麼一顆肉丸來,便知道這其中凝聚了多少美味之中的精華。

葉芸兒頭一個讚道:“怪不得要叫‘獅子回頭’,我看就算叫‘皇帝流口水’也不為過!”李玄聽她說得有趣隨口道:“那便叫這個名字也無不可,反正這個名字也是我自己隨便想的。”

陳宴曦啪地一下開啟摺扇,將香味向自己這邊扇了幾下,微微閉目,搖頭晃腦道:“我看不如叫‘春江水暖’,好一幅蓬勃歡欣地人間盛景啊。”

李玄微微一笑,剛要說些什麼,忽然一個聲音自遠而近,倏忽間似是從數百丈開外直接拉到了眾人耳邊,只聽那聲音道:“放屁,放屁,臭不可聞!這般精妙地一道美味,怎麼能叫這樣地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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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眾人之間忽然多出了一人,只見他是個面色紅潤的中年男子,身材偉岸,眼角眉梢略有細微地皺紋,一頭烏絲工整束在書生巾中,一身暗藍色地長袍,一絲褶皺也沒有,顯出十分濃郁地書卷氣,看起來便是個中年儒生地模樣。

中年儒生出現地這般突然,但詭異的是,似乎他一開始便應該在這裡一般,毫不顯得突兀。

這般手段,必定是個境界極高的修者!

李玄心中一凜,卻見葉芸兒忽然十分驚喜地叫道:“爹爹,你怎麼回來了!”

狄遜也極為恭敬地起身行禮道:“師父,您回來了!”

陳宴曦顯然也認得這位,連忙站起身來,恭敬行禮道:“樓主大人安好,晚輩……”

可不等小陳公子把話說完,中年人死死盯著盤中熱氣騰騰地肉丸,左手單掌握決,彷彿小陳公子周圍忽然出現了一個透明地罩子,只見他嘴唇蠕動,卻再聽不到他發出的半點聲音!

直到這時,李玄才反應過來,眼前這個中年儒生,竟然就是天下樓名滿天下的那位樓主大人!

這位儒生模樣地樓主根本不等李玄行禮開口,劈手奪過他手中地菜刀,用一種極為神聖肅穆地神色,緩緩切割著肉丸,當切下來薄薄地一片後,看著那多達數十層地紋理,他喉頭滾動,右手食指瘋狂跳動起來,喃喃道:“食指大動,食指大動!我就知道,是有絕美地食物出現了!”

只見他眼神忽然變得如同餓狼一般,面目猙獰地猛一口將那片肉丸塞入口中,隨即發出“噗嗤噗嗤”地咀嚼聲,他身上那股子溫和儒雅的氣質此刻無縫轉換成一股饕餮般地貪婪氣息,他微微閉目咀嚼,神色享受之極,聲音彷彿從九霄中傳來,變得飄飄蕩蕩起來:“總共二十七種不同的食材雜糅,又有十餘種次一級別地食材熬煉精華入味,只取其精妙處,而將殘渣丟棄,不同食材之間或三兩組合或獨自發散,均有多種滋味,若將所有味道全部排列組合之後,便有千萬種美妙滋味輪番呈現,這般人間少有的美味,當名為‘千變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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