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這句話說完之後，便回頭看向叫做齊衡的小道士，似乎是在示意如何盤查可疑人員，目光中還帶著幾分教訓的意味。
李玄卻並沒有推脫，直接將斗笠掀了起來，冷冷道：“程道長，如此可夠了麼？”
聽到他的聲音，程奉這老道不由回頭看去，但因為李玄臉上做過手腳，以此人的眼力，並沒有看出什麼，便點了點頭，賠笑道：“多謝這位小哥配合了，打擾，打擾！”
說著，起身便走了回去，低聲對齊衡道：“我早就說，此人恐怕是生相醜陋，不敢示人而已，你呀這眼力還得跟著師叔好好學學才是……”
他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卻見齊衡的眉頭皺得更加緊了，後者搖了搖頭，低聲道：“師叔，不對勁啊。”
“又什麼不對？”程奉將眼一瞪，心說：“這小子今天是怎麼了？怎麼沒事找茬？”
卻見齊衡緩緩起身，將手放在腰間的劍柄之上，走到李玄的桌前站定。
程老道本來有心叫住他不要亂來，但想到這小子今天有些異常，他正對此有些火氣，便讓他惹事也好，最後自己出面收拾了爛攤子，才能給這個師侄一個教訓。
這麼想著，他就沒有吭聲，而是一言不發地喝著自己的茶水，捏了一粒蠶豆，“咯嘣、咯嘣”地咀嚼著。
卻說齊衡，來到李玄面前之後，沉聲試探道：“閣下可是……青衫李玄？”
他這話一出口，本來正在吃蠶豆喝茶水的程奉，聽到了直接一口茶水就噴了出來。
李玄？
李玄是何許人也？會這身打扮在這個時間兩手空空出現在此處？
這小師侄怕不是失心瘋了吧？
然而李玄卻緩緩抬起了頭，將斗笠拉起一些，淡淡道：“小道長，你認錯人了吧？”
他這張佈滿麻子的臉，剛才齊衡便看到了，此刻再看一遍，依舊沒有什麼不同。
但齊衡卻眯起了眼睛，將手緊緊握住了腰間的劍柄，說道：“雖然你滿臉麻子，下頜之上還有個大痦子，看似十分醜陋，但卻無法掩飾你原本那張清瘦俊俏的面頰，還改不掉你喜歡穿青色長衫的習慣！”
他將視線移到李玄的身上，說道：“這一身青布衣服看似尋常，卻仍舊是你個人的穿著習慣，只不過稍加變化而已，你能瞞天過海，卻瞞不過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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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此人“蒼”地一聲抽出長劍，劍指李玄的面頰，冷喝一聲道：“賊子，你還真敢回來！”
他這一嗓子，頓時整個小食鋪子中譁然。
總共屋內就只坐了三四桌人，這裡空間又十分狹窄逼仄，他這麼大叫大嚷，還拔出兵刃，當即將周圍的食客嚇了一大跳，有人跳起來就往外跑，卻在狹窄的門口被絆倒了，一時間門口擠成一團，屋內也是一陣混亂。
程奉眼見自己的師侄這行為已然把事情推向了無法控制的邊緣，不由趕快起身，想要阻攔一下，可是這時李玄卻笑了起來。
“道長您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
齊衡此刻雖然篤定面前之人就是傳說中的叛國賊人，但他畢竟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子，緊張得不行，握著劍的手微微顫抖著，但是一顆心卻出奇地冷靜。
“你……你不要狡辯！”他低喝一聲，說道：“被我用劍指著，你還能如此鎮定，怎麼會是尋常人？你看那些食客，他們見我拔劍，都嚇得跑了出去，只有你，這般有恃無恐，看來我說的沒錯，你果然就是李玄！”
想不到這個時候，他居然還能冷靜思考，居然想到了這樣一層。
本來想要上前阻止他的程奉，聽到這句話，再看李玄，發現李玄斗笠下露出半張臉，嘴角上翹，被人用劍指著顏面，居然在笑。
這時候，就算是蠢笨如豬，也都應該知道，這個斗笠客即便不是李玄，只怕也是個厲害人物了。
他脖子一縮，放棄了上前阻攔的打算，腳步後退，便退到了門邊上，準備找個機會就溜之大吉。
到了這種關口，此人還哪裡有半分慷慨激昂的樣子？什麼報效朝廷，什麼唯有死戰，早就被他拋諸腦後，甚至他都想好了，若是這位師侄身死，自己應該怎麼說，既顯得自己不拋棄同門，又要痛心疾首。
且不說此人，卻說齊衡，這一刻他的全部精氣神都集中在劍尖之上，只要李玄稍有異動，他就會靈息加身，一劍刺過去。
李玄安坐如山，搖了搖頭，不置可否，卻說道：“小道長，我勸你還是不要這麼激動，你看你的境界如此不穩定，最好不要跟人動手，先回去好好穩固一下境界不遲。”
被李玄直接戳中他身上的問題，齊衡一怔，隨即疾言厲色道：“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李玄，你此刻最好束手就擒，否則就算是力戰身死，我也不惜此身，定要與你這反-賊決一雌雄！”
能被對方直接看透境界和身上存在的問題，只要是修者就應該明白，這一定是對方比自己境界水平高明了許多，才會有的事。
可剛才明明還在擔憂遇到李玄打不過怎麼辦的小道士，這一刻卻異常勇敢起來，即使明知道眼前的男子是個比自己不知道強大多少倍的存在，卻依然不肯後退半步。
被他這笨拙卻又有些固執的行為逗笑了，李玄端起杯子來喝了一口，又慢條斯理地吃了一粒花生，忽然道：“程奉老道，你看看你這師侄，簡直不知道比你這個老滑頭忠勇到了哪裡去？你剛才是怎麼腆-著-臉在他面前吹-牛的？”
被他忽然提起，齊衡也不自覺側目去看，卻見程奉那老道，居然已經一隻腳踏出了門口，鬼-鬼-祟-祟正打算偷-偷溜走。
忽然被這麼一聲喝破了行藏，程奉心中一陣惱怒，知道那邊的斗笠客，一定是個高手，心中恐懼之意無限增長，也顧不得什麼師叔的威嚴與風範了，轉頭高喊一聲：“齊師侄，你死的好慘啊！竟然被賊子當街殺害，可惜老夫不是此人的對手，且待我回去搬了救兵，再為你報仇雪恨！”
一聲喊過之後，此人就這麼極不要臉地，直接邁步便跑了出去，結果他太過緊張，還被門檻絆倒，摔了一跤，跌得額角都撞破了，卻彷彿不知道疼痛，爬起來似一隻兔子般，頃刻間逃沒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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