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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知人善用的賢王長

諸侯王們終於要離開了。

這大概是他們在長安待得最愜意的一次,陪著劉盈四處玩,將長安內外都玩了個遍,這才各自離去。

劉長對這群兄弟們是抱以厚望的,他壓根就沒有想過諸侯坐大的問題,反正再坐大也不會比他更大。至於說將來會怎麼樣,那劉長也不急,張蒼給他...不,是劉長自己想出了個好辦法,讓諸侯王的兒子都能繼承些其父留下的領地,讓諸侯國越封越小,越封越多。

不過,這不是劉長目前所需要考慮的,先前諸侯會引起那麼的忌憚,主要原因有兩個,第一個原因是太后,太后壓根就不信任這些諸侯王,第二個原因是劉長,劉長僭越的作法引起群臣的忌憚。

可如今,劉長開始掌權,那情況就不同了,這些才是第一代的諸侯王啊,大家都是近親,打斷骨頭還連著筋,還怕什麼諸侯作亂?要作亂也是等個兩代之後嘛。

在親兄弟掌權時就想要謀反的第一代同姓諸侯王,大概也就只有某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淮南厲王了,喝多了一上頭,帶著些人就要去謀反。

值得一提的是,這位厲王的後人,各個都是反賊,其中有喜歡讀書的,喜歡狩獵,喜歡女色,可無論喜歡什麼,最後都會選擇謀反,大概謀反是會遺傳的。

畢竟,那位厲王的兒子,在歷史上也是位反賊,明明能著書,極有學問,身邊跟隨著近千有學問的門客,整日探討學術難題,各方面都跟蠻橫的父親不一樣,文質彬彬的,可就是要謀反。

漢武帝皺著眉頭思考了三天三夜,也想不明白這位文質彬彬的仲父為什麼要反自己。

某位大王這一脈,稱為反賊世家,那都不過分。

劉長一一送別了諸兄弟,臨別之時,他傲然的吩咐道:“既是諸侯,就要想著開疆擴土,不能做守成之君,每收復一個地方,可以將其公主獻給寡人,將他們的宮殿樣式告知寡人,以後修建阿房宮的時候或許能用得上!”

劉恢搖著頭笑了起來,“你啊,當初還是捱揍還是挨少了...”

諸兄弟與他告別,劉長又囑咐了幾句,讓劉襄好好照顧齊王,讓劉恢不要再想著廢嫡等等,諸侯王們離開了。劉盈很是不捨,擦著眼淚,吩咐他們照顧好自己,而劉長卻只是笑著,他跟二哥不同,他在長安也是坐不住的,遲早是要去各地找這些兄長們去玩的。

劉長和劉盈兩個人走在長安之中,劉盈看著人來人往的長安城,開心的說道:“長弟啊...你這減稅的政令真好啊,我先前幾次提議,群臣都是不許,阿母也覺得操之過急...不按著糧食的出產來計算稅賦,卻要按著耕地的數量來計算,有些地方的耕地產糧極低,百姓們耕作出的糧食還不夠他們繳稅的...”

“現在就好了...你看這長安的百姓,哈哈哈,面有喜色...”

劉盈看到百姓開心的模樣,臉上也出現了喜色。

劉盈從其母身上繼承到的唯一的優點,或許就是他將百姓當人看。呂后為人殘酷,冷血,可她對底層百姓還是非常不錯的,所施行的諸多政策,太史公是這麼評價的:“高後女主稱制,政不出房戶,天下晏然,刑罰罕用,罪人是希,民務稼穡,衣食滋殖。”

誰能想到,開啟大漢取締酷刑,行仁政之風的,會是那個以殘忍而聞名的呂后呢?

劉長傲然的說道:“這算什麼...我還有很多的想法,從各個方面,你就等著看吧!”

兩人並沒有急著回皇宮,反而是來到了唐王府,令人弄了些吃的喝的,兩人坐下來,邊吃邊聊。

“長弟啊...卿還不曾回來嗎?”

“快了...唉,出了這事。”

“你要好好勸慰...”

“我知道的。”

“卿還不曾有身孕嗎?”

“還沒有...”

劉盈搖了搖頭,“可惜,舞陽侯沒能見到外孫...我倒是挺想看看,舞陽侯那般強壯的人,又有了你這樣的女婿,你們的孩子該多強壯啊...或許又是一個能手撕虎豹的勇士呢。”

“呵,寡人這樣的人,那可是幾百年才出一個!亢還是舞陽侯的親兒子呢,可他連夏侯灶都打不過...”

“額,長弟啊,項籍跟你,還有舞陽侯,這也沒有隔著百年啊?”

“他們怎麼能與我比較呢?我打他們兩個都輕輕鬆鬆,你不信就讓他們爬出來來揍我啊!”

“哈哈哈,你啊,就知道欺負老弱和已經逝世的人...欺負他們不能起身來反駁你...舞陽侯還活著的時候,怎麼不見你這麼說?”

兩人飲了些酒,其實,按著禮法來說,舞陽侯逝世,劉長是不該飲酒的,可劉長不太在意這些,自己不飲酒,舞陽侯難道還能活過來不成?喝著喝著,劉盈長嘆了一聲。

“二哥為何嘆息啊?”

“還不是因為祥...”

“這豎子不聽話啊...總是逃學..惹是生非...先前還險些要與他的老師動手...我幾次管教,他也不學好...不類父,類仲父啊!”

“唉...”

劉長忽然也長嘆了起來。

“你又為何要嘆息啊?”

“還不是因為安。”

“這豎子也不聽話啊,整日就知道死讀書,啥也不幹,沒有半點的豪氣...我幾次帶著他去玩,他都要逃回去讀書...不類父啊,類伯父!”

劉盈笑罵道:“你這豎子,是在跟我顯擺嗎?讀書有什麼不好?”

“就怕變成二哥你這樣子的...一天到晚講空道理...”

“你這豎子!”,劉盈大怒,急忙就要脫鞋。

“戲言!戲言耳!”

劉盈收起了鞋,忽然輕聲說道:“其實你說的也對啊...不像我也是好事啊..像你,就不會被欺負了...也好...不會像我這麼不成器...”

“二哥說的什麼話啊,搞得你被欺負了一樣,你被誰欺負了?你剛才還在欺負我呢!”

劉盈看起來有些落寞,他搖了搖頭,“長弟啊,我從前總是想著...要讓阿父和阿母都看看我的能力...我也努力了,做了很多,可是...我讓他們都失望了,我不是一個好皇帝..也不是個好兄長...阿父逝世之後,我沒能盡到長兄的責任...事事都要你來善後...你不要怪我,這都不是我的本意。”

“若是我能做好...我不會讓你揹負半點的罵名...阿母也不會那麼的失望...”

劉盈又飲了一口酒,“我讓所有信任我的人都失望了...連皇後,我也不敢太親近...阿母不喜歡看到我對她太好...想起剛登基時的豪言壯志,呵,什麼都沒有做到。”

劉長接過他的酒壺,一飲而盡。

“二哥啊,你這個人,就是想的太多...好皇帝分兩種,一種是阿父那樣的,一種就是二哥你這樣的...二哥若是晚生百年,絕對是前所未有的大仁君,二哥你很好,壞的是那些大臣!這些人跟著壞皇帝習慣了,跟著阿父沾染了一身的惡習,桀驁狂妄,你鎮不住他們那是正常的!”

“你看我如今每件事都讓陳平來做,為什麼?就是因為這個人需要忙起來,他不忙起來,我害怕呀!”

“當初曹參還年輕的時候,在長安裡追著抓,毫不客氣,我都不敢大聲反駁...等他老了,我才敢去欺負他。”

“阿父雖然是個昏君,但是他確實厲害...比我們哥倆都厲害,能鎮得住這麼多兇人...”

“這不是我們太無能,是他們太強了。”

“不說他們,光是說阿母...阿母厲不厲害?阿母能讓這些兇人嚇得不敢多說一句話,除了王陵,壓根沒有人敢招惹...在她面前,誰都會顯得無能...給兄長舉個簡單的例子,你看,在我身邊,你是不是顯得很矮小?”

“誰在我身邊都顯得很矮小,這不是因為他們真的矮小,是因為我太高大了,太英俊英武了...”

“道理就是這樣的道理,二哥就是沒有碰到好時候。”

“你是越來越會說了...謝謝你的勸慰。”

“我這可不是勸慰啊...二哥你信不信,就我們身邊這些老家夥,還有阿母,在未來數千年裡,都是最厲害的人才,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他們。”

“未來之事,誰能知道呢?”

“我就能啊...我小時候不是天天給你說做夢嘛...其實我還真的就夢到了很多事情,後來也一一靈驗了..現在能想起來的事情越來越多...還記得我曾說阿父是高祖嘛?你看,這不就靈驗了嗎?”

“阿父是太祖高皇帝...並非是高祖啊...”

“額...那可能是我記錯了...算了,不說了,二哥啊,我們都還需要你..你要玩,我能理解,誰不喜歡玩呢?但是,別弄垮了自己的身體啊...二哥哪天要是敢丟下我離開...我便要讓長安的樵夫都為你陪葬!”

“你這豎子!這裡有樵夫什麼事?”

“你我兄弟兩人,要一同來治理大漢啊...還是那老話,我對外,你主內...我不可能待在這長安的...在這裡待得我都要生鏽了,等我外出作戰的時候,你就留下來監國...反正有少府來處理諸事,你看著就好...”

劉盈勐地噴出了嘴裡的酒,罵道:“豎子!你這是拿我當太子用啊?!”

“以後我們兄弟倆各論各的...不是,你先別脫鞋!!”

....

樊卿還不曾回來,張蒼終於結束了自己這次簡單的考察,張相這次考察,也不知道給老張家做出了多少的貢獻,反正劉長就懷疑,但凡張相待過的地方,或許都有他的兒子,就這麼個玩法,這個年紀還能活奔亂跳的,這簡直就是對劉盈的侮辱,連玩這方面都不如別人,劉盈都瘦弱成那個樣子了,張相這活蹦亂跳的樣子,上個戰場似乎都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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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這次前往各地,臣發現了很多不合理的政策。”

“哦?”

劉長有些驚訝的看著他,什麼不合理的政策?像是限制取妾的婚嫁法嗎?

最先設定了婚嫁法的,大概就是暴秦,暴秦在結婚上做出了很多的相應的律法,規定如何結婚,如何離婚,如何判定家暴罪等等,在戰國諸國內,被視為蠻夷的秦國,婦女地位卻是最高的。

那暴秦制定的婚嫁法,大漢有沒有呢?當然是有的,你別問為什麼有,反正高皇帝可以用自己的人格來發誓,自己絕對沒抄暴秦!

庶人一夫一婦。

卿大夫一妻二妾。

功成受封,得備八妾。

張相顯然是已經違法了,這就能知道為什麼他先前會幾次入獄了。張相在唐國的時候,就不止一次的想要廢除這不合理的政策,奈何,蓋公和王陵是堅決反對的,張相尊重王陵,自然也就沒敢直接拍板決定。

張蒼認真的說道:“很多算賦是按著統一的標準來收取的,這就很不合理,例如對家有牲畜的人家,不同的牲畜收取不同的稅,可有的大戶人家,家中羊成百千,有的貧苦人家,家中只有兩羊,兩者收取同樣的賦稅,這合理嗎?”

劉長點了點頭,“那按著您的意思...”

“全國的稅賦算都要進行詳細的分類,制定嚴密的標準,不改進這些,大王您就是講稅賦再減一半,也沒有什麼作用。”

張蒼認真的說道。

劉長撫摸著下巴,“好,就按師父說的來...”

“目前大漢所面臨的最大問題,還是人力的問題,秦國的糧倉能堆積如山,而大漢做不到,這是因為大漢如今的戶籍遠不如當初的秦國,人力不足...人少,糧食,布匹,士卒,人才都會困擾大漢。”

“因此,大漢目前最該解決的問題,就是人力的問題。”

“大王可以免掉一些肉刑,令各地少殺少罰....”

“不只是要罰十五不婚者,還得鼓勵多生者。”

“大王要召集天下的醫家,培養出更多的醫,就像在唐國做的那樣,普及到整個天下...”

“大王可以收四周的胡人為己所用...”

“大王也可以取締婚嫁法...讓各地的貴者多生子嗣...”

前面劉長還聽的津津有味,到後來,他勐地驚醒,狐疑的問道:“師父說這麼多,其實就是為了最後一句吧?”

“怎麼可能呢?臣想來是遵守婚嫁法的。”

“遵守??您有幾個妾?”

“臣有八妾,其餘都是家中歌舞姬...臣在地方上,也從不納妾!”,張蒼傲然的說著,只要玩完不納妾,那就不算違法!劉長目瞪口呆,難怪他總是玩完就跑,原來是在鑽律法的漏洞啊!

劉長搖了搖頭,“這個法不能取締...若是取締了,各地的官吏大臣就只顧著納妾行樂,不再處理政務,而尋常百姓只怕一輩子都娶不上了...”

“增加人力,還是得從醫,稅賦,還有民生出發...百姓要是過的好了,自然也就能養得起更多的孩子了...”

對張蒼說的人力問題,劉長是非常贊同的,暴秦的一切制度都很嚴謹,戶籍制度更是嚴謹到令人髮指,因此,他們的人口數量是非常詳細的,按著蓋公先前給劉長他們上課時所說的,暴秦巔峰時的人口是接近三千萬的,這對周圍簡直就是碾壓的局勢。

而到了阿父時呢?蕭相負責統計之後,最後得出的數量是,千萬之餘,就是剛千萬出頭。

在如此遼闊的土地上,只有千萬之餘,這也導致如燕趙吳等地,千里不見人煙,地廣人稀。未來朝代的痛苦是土地太少,人太多,而西漢的痛苦是土地太多,人太少!

因此,張相說目前最大的難處是人力不足,劉長是深信不疑的。

“師父,像增長戶籍這種事,您平日裡是最拿手的...接下來,這戶籍的事情,我也就託付給你了...請您權力為之,最好在二十年之內,能讓大漢的人口趕上暴秦,有個三千萬就足夠了!”

張蒼俯身大拜,嚴肅的接下了這個聽起來不是很嚴肅的命令。

就在張蒼前來後不久,樊卿終於趕來。

而護送她前來的,並非是季布,而是張不疑。

劉長急急忙忙的出來迎接樊卿,張不疑大老遠就看到了大王,便想要笑著開口,可他連忙換上了嚴肅的表情,顯然,現在並非是君臣寒暄的時候,樊卿撲進了劉長的懷裡,便開始痛哭,劉長緊緊抱著她,拍著她的後背,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樊卿這一路顯然都是哭著過來的,整個人憔悴的令人心疼,劉長急忙帶著她前往舞陽侯的府邸。

新的舞陽侯樊亢出來迎接,誰也沒有想到,群賢之中,樊亢最先獲得了爵位,只是,沒有人會羨慕他,沒有人想要透過這種方式來成為大漢的徹侯。

樊卿見到兄長,自然再次哭泣。

劉長就陪在她的身邊,又見了姨母,決定讓樊卿在這裡多陪其母。

當劉長走出來的時候,心情有些沉重。

“陛下!!!”

張不疑大聲的叫道。

劉長都被他給嚇了一跳。

“怎麼是你來?不是該季布來嗎?”

“他來了也是去找太后,還不如我來...陛下在長安,身邊沒有服侍您的人,臣便說服了季布,前來服侍在您的身邊!!”

“那廷尉怎麼辦?!”

“暫由王相來負責,臣乃陛下的家臣,廷尉之位,那不是我所追求的,只要能跟隨在陛下的身邊,便是為陛下牽馬,我也知足!”

“好了,好了,起來吧!”

劉長拉起張不疑,心中的沉重也是褪去了不少,許久不見,他確實也有些想這個反骨人了,張不疑跟在劉長的身邊,喋喋不休,言語裡滿是懊惱,“早知道陛下來長安是為了大事,臣就應該跟著啊...臣悔恨啊,當初居然沒有跟著陛下!”

兩人一路來到了熟悉的唐王府,張不疑說起了唐國內的情況。

說了許久,張不疑這才狐疑的問道:“張相很早就來到了長安,卻沒有傳來他任免為相的詔令,這是為什麼呢?”

“哦,先前有些忙,沒來得及,寡人讓他去負責人力的事情了,讓他將大漢的戶籍增長到三千萬...”

張不疑目瞪口呆。

“他一個人能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