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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得罪了大王還想走?

“你這管這東西叫仙丹?!?”

公孫臣抖動的手指著遠處那黑湖湖的痕跡,就在剛才,陳陶為這些方士們表演了一下什麼才叫仙丹,當陳陶點上火之後,勐地一聲驚雷,方士們嚇得差點癱坐在地上。

“此物能送人昇天,怎麼就不算是仙丹呢?”

陳陶板著臉,認真的回答了公孫臣的問題。

“陳公啊...您要給大王吃這個東西??”

“火藥也是藥!你們煉好便是了!”

“具體的配方,很快就給你們送來,你們可以架爐嘗試,正確炸爐,炸的越厲害越好,最好能有炸死..傷人的威力。”

“陳公!此物是傷人,並非是仙丹啊!”

“哼,你們懂什麼,大王異於常人,這種仙丹方才能起到作用,夠勁...不必多說了,來,先跟我們的匠人學習煉丹之法...”

公孫臣終於明白了,自己這是被坑了呀,大王哪裡是要找自己來煉丹,這分明就是拿自己來煉丹,他是捨不得這些匠人,便讓自己來做,哪怕出了事,他也不心疼...終於反應過來的公孫臣心中急切,急忙說道:“陳公啊,我家中還有幾個火爐,我先帶人去取,然後再煉此仙丹...”

陳陶笑了起來,“這種小事,何須勞煩足駕?來人啊,去將公孫臣家中爐都給帶過來!”

“陳公...”

公孫臣此刻卻不知該說什麼,而他身後的幾個方士卻忍不住了,在見識到火藥的可怕之後,他們就不願意繼續留在這裡了,即刻有人上前,叫道:“我這番前來,是為大王煉仙丹的,你們如此不敬,這裡便也不待了!去休!”

那人轉身就要離開,兩個甲士卻緩緩堵住了他們的去路。

陳陶冷笑了起來,“你們這些方士,在地方不知騙取了多少錢財,做了多少惡事,蠱惑諸王,為己謀權謀利...大王能用你們,這是你們的福氣,若是要離開...那就只能交給廷尉來處置了...得罪了大王還想走?”

“看到那個掃地的老儒了嗎?他本是叔孫通的弟子,在高皇帝在世得罪了大王,被關押到今日...”

陳陶赤裸裸的威脅,讓眾人臉色大變,卻不敢冒然反抗。

陳陶又笑了起來,“當然,若是你們能煉成,有大功,我可以既往不咎,大王也會給與爵位,讓你們享受一生的富貴...”

公孫臣皺著眉頭,看著遠處那兩個甲士,心裡滿是苦澀,他所害怕的不是這兩個甲士,而是吩咐他們留在這裡的人,唐王的命令,他們怎麼敢不從呢?以唐王那惡劣的性格,若是自己不答應,只怕就要死在廷尉了吧。

在嘗試過一次廷尉的滋味之後,公孫臣就不想要再嘗試一次了。

“陳公...此物如此危險...讓此物傷人,最先不就是要傷己嗎?”

有方士顫抖著詢問道。

陳陶大笑,“你們可不要騙我,大王都告訴我了,你們平日裡煉丹的時候,常常炸爐,因此都是在想各種辦法來避免....聽聞你們有很多避險之法...怎麼不用上呢?”

“我們的避險之法...便是不再用會炸爐的材料...”

“哈哈哈,不只是如此吧..我聽聞,前幾日公孫臣不還給大王講述煉丹法門裡的精要嗎?”

聽到這句話,眾方士瞬間看向了公孫臣。

你這廝騙我們錢財,帶我們赴死...甚至連這精要都通通告知了別人??

面對這些充滿了惡意的眼神,公孫臣即刻朝著陳陶大拜,“願為陳公效力!”

要怪,就只能怪公孫臣太著急,對著劉長說了太多,當劉長聽到他們有各種辦法可以避免炸爐時傷到自己的時候,劉長就決定了要重用他們。陳陶便將這些人帶了進去,也不顧他們那闇然的眼神,當他們都走進去之後,他方才笑了起來。

“陳陶啊...你又拿我來嚇唬他人。”

那白髮蒼蒼的老儒搖著頭感慨道。

“我也沒有騙人啊...你確實是在這裡待了很久啊。”

“可我乃是自願...”

“你不知道,振興儒家的辦法,就在這尚方府內。”

“你們儒家就知道將他人之物為己所用...不過,在這方面,你們想要追趕墨家,沒那麼容易。”

在尚方忙碌了半天,做完了活,老儒便不慌不忙的離開了。

他在尚方,主要就是負責記錄,嗯,寫各種物品的進展與報告。

此人並沒有回家,反而是來到了叔孫通的府邸內。

叔孫通正在書房裡讀書,叔孫通的年紀越來越大,眼睛也逐漸有些看不清書籍,讀書的時候,幾乎都把臉給扣在竹簡上,老儒拜見了他,隨即坐在了一旁,當初叔孫通的好幾個弟子因為辱罵劉長,被劉長拿了丟在尚方內做工。

叔孫通便找到了這些弟子們,讓他們安心跟著唐王,並且去學習墨家的技巧,爭取將儒家的這一處空白給填補上。

叔孫通認為,儒家只有不斷的變化,迎合君王,才能達到其追求的目標,仁政。

因此,在知道唐王好器之後,他便有意的改變了自己的教學思路,將“利器功與國”的思想引進到自己的學術之中,叔孫通不只是在做人的方面靈活變通,在學問上更是如此,君王需要什麼,他就能給出什麼。

“師,今日又來了幾個方士,被陳陶他們給...”

“我告訴了你多少次,尚方之事,不能告訴任何人...尚方之事,乃是國之大事,若是你連保密都做不到,那就沒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老儒急忙解釋道:“此事無需保密,是陳陶讓我對外說的,他擔心朝臣誤會大王,因此要我們都往外說...”

“若是如此,那就該說,多說。”

叔孫通沉思了片刻,方才說道:“天下儒宗,皆以惡我,言我效墨,為人不齒...只是,若不效墨重器,又如何能得到大王的重用呢?今天下儒生,未曾有居高位者,大王不喜儒...我死不瞑目啊。”

老儒說不出話來,無奈的低著頭,“師父不要擔心,我的師弟們,大多都在各國尚方裡做工,深受信任,不久之後,定然也能超過墨家。”

“不,我不是要你們能超越墨家...我是要你們能容納墨家,能重器便可,未必就要懂得如何制器,不然,你們怎麼都是追不上墨家的。”

叔孫通緩緩起身,拿起了柺杖,“我可以去見大王了。”

他令人拿上了厚厚的竹簡,那些竹簡光靠人力是拿不動的,還得弄到車上,足足裝了兩大車的竹簡之後,叔孫通這才領著人朝著皇宮出發。如今的叔孫通是閒居在家,先前他擔任奉常,可還是被辭官了,新的奉常乃是浮丘伯,相比叔孫通,劉長顯然更喜歡浮丘伯。但是,對於大王的做法,叔孫通沒有半點的不滿,他非常的開心。

若不是擔心大王誤會,他只怕就要笑出聲來。

當他的弟子們困惑的詢問他為何如此開心的時候,叔孫通卻告訴弟子們,“大王愛儒,何以不喜?”

他是因為浮丘伯得到劉長的喜愛而開心的,跟大多數儒家仇視叔孫通不同,叔孫通卻對儒家所有的派系都一視同仁,只要是儒家的,能振興一個是一個,他是罕見的沒有門派分別的大儒,也是一個惡名僅次於張蒼的“賤儒”。

當劉長聽到叔孫通前來的時候,神色很是驚訝。

他罷免叔孫通,也不只是因為他不喜歡叔孫通,還是以為叔孫通年紀太大了,叔孫通比張蒼還要年長幾歲,在張蒼在秦國擔任圖書管理員的時候,叔孫通都已經能給秦二世講學了...劉長是怕他哪一天就死在廟堂裡,才讓浮丘伯來代替他,浮丘伯比叔孫通要年輕些,身體也更好。

“大王!”

叔孫通行禮拜見,縱然是劉長,也沒有受他的禮。

“哎,來了便坐下,何必如此多禮呢?”

“您這般行禮,豈不是要讓我背一個不尊老的罵名嗎?”

叔孫通輕笑了起來,坐在了一旁,“大王乃賢王也,何人敢罵?”

“你就敢罵,寡人罷免了你,你私下裡不知罵了寡人多少次...”

“臣不敢。”

劉長跟他有說有笑的寒暄了起來,劉長不喜歡這個老頭,是不喜歡他的靈活變通,這廝太沒有底線了,尤其是跟陸賈那樣的人來作對比的話語,就更是如此,沒有骨氣,劉長不喜歡這樣的人。

但是,劉長也承認,面前這個老頭有大胸懷,天底下罵他的人很多,可受過他恩惠的人也不少,這老頭為大漢也培養出了不少的人才,如今唐國在朔方九原的諸多官吏,半數都是這個老頭培養出來的。

兩人聊了許久,叔孫通這才說道:“這次面見大王,我想要送大王一件寶物。”

“哦??寶物?!”

劉長眼前一亮,笑著叫道:“好啊,好啊,仲父可以速速送來!”

叔孫通吩咐了一聲,便有甲士出門,劉長迫不及待的起身,或許是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妥,便假模假樣的客氣道:“您來就來唄,還帶什麼禮物呢...”,正客氣著,甲士們便抱著禮物走了進來,吃力的放在了劉長的面前。

劉長有些驚訝,上前翻了翻,都是些竹簡,密密麻麻的也不知寫了什麼。

這老頭莫不是在戲耍寡人?

劉長黑著臉,“這是什麼寶物?”

叔孫通笑著說道:“聽聞大王要將天祿閣內的藏書都贈與天下,我想大王定然是要全力教化,這都是我所想出的教化之策,國學之政,教化天下,乃是大事,如何算不上是寶物呢?”

“哦?”

劉長拿起竹簡看了起來,果然,這些竹簡上寫的都是教化的政策,看得出,叔孫通寫了很久,可謂是煞費苦心,劉長大喜,“好,很好!”

隨即,他勐地想起了什麼,皺著眉頭,問道:“寡人正準備設一教化之職,您就拿出了此物,莫不是周相告知?”

叔孫通笑著說道:“大王...宣平侯來找我,言大王要贈書,我因此猜到了大王的想法...這些是臣很久以前就開始寫的,不過是湊巧而已。”

劉長不太相信叔孫通這番話,不過,無論他是怎麼想的,這事對接下來的教化之事還是有好處的。

劉長坐了下來,笑呵呵的問道:“竹簡太多了,仲父可否跟我粗略的說說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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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論教,沒有人能比得上儒家....”

叔孫通緩緩說起了自己的想法,叔孫通有個瘋狂的想法,他想要號召所有的儒生們,去各地教化,為天下啟蒙,而這件事則是需要廟堂的支援,從上往下,從下往上,對太學,國學,他都有自己的看法,而叔孫通終極目標,則是天下啟蒙。

說實話,劉長都被他的話說的目瞪口呆。

劉長這般好大喜功,他所想的,也不過是朝有太學,國有國學,縣有縣學,鄉有鄉學,可面前這位,則是提出了“天下啟蒙”,似乎是想要將天下人都變成儒生,而他甚至還為這個目標制定了一系列的詳細方桉。

“我教二人,二人可教四人,四人可教八人...何不能成?”

儒家跟黃老法家之學說不太一樣,黃老和法家的大部分學說還是主張藏學與國,不願意教化太多人,認為百姓太聰明,那就不好治理,百姓只需要服從就夠了,可儒家的仁政卻並不與教化衝突,因此還沒有這樣的想法。

劉長聽了許久,方才喃喃道:“想法不錯...可要多少年啊?”

“不多...按著臣的計劃,百年可成。”

劉長深吸了一口氣,百年啊。

看到劉長有些遲疑,叔孫通認真的說道:“大王先前免賦減稅,不也是百年之計嗎?如今國庫空虛,可百年之後,因為大王的仁政,國庫糧食定然是堆積如山,地方百姓富裕,耕地無數,便是十個匈奴,也不是大漢的對手,如今的教化之事,也是如此,百年之後,大漢再也不缺賢才,便是拿下匈奴的所有土地,也能有充足的官吏...”

“國之大事,耕與教!”

“好!”

劉長勐地起身,“連你都有這樣的志向,寡人又怎麼會不如你呢?就按你說的去辦,寡人明日便設一職,稱教化,你來執掌教化府,就按著你這些計劃,去穩步推行...啟蒙天下!若是你能完成自己承諾的一半,你都可以媲美孔荀之聖了!”

“多謝大王!”

劉長心情大好,他拉著叔孫通的手,認真的說道:“你放心的去辦,遇到什麼事,都可以直接來找寡人,若是有人阻攔你,說什麼愚民之類的屁話,便告知欒布,讓欒布噼了他!”

劉長將叔孫通送出了門,看了看一旁的欒布,劉長不由得笑了起來,“你們儒家,倒也不是一無所長啊。”

“大王可也是荀子嫡出啊...”

“咳,這不一樣,儒家之中,除了我們荀子一派的,都是賤儒!”

剛剛送走了叔孫通,張不疑便火急火燎的前來找劉長。

“陛下!出了大事!”

張不疑喘著氣,皺著眉頭,看起來很是生氣。

“嗯?出了什麼大事?”

“南越派遣使者質子要前來歸附...吳國以迎接南越太子的名義,忽然出兵,連續奪取南越三關,長沙國灌侯同時出兵,又奪一關...三方交戰...”

“吳國派人來報了嗎?”

“沒有,是楚國派人來報的!”

劉長目瞪口呆,他先前逼迫南越稱臣,想要讓南越徹底歸順,南越也表示同意,可四哥為什麼忽然出兵攻打人家呢??

這事,你說是趙王燕王還能相信,可吳王,他怎麼會...

“大王,吳王這是要謀反!”

張不疑信誓旦旦的說道:“沒有您的命令,他就敢召長沙國一同攻打南越國...這是謀反,請您即刻出兵!”

“放屁!四哥怎會反我?這其中定然是有蹊蹺,四哥是來不及告知我....”

能讓一向沉穩的四哥忽然出兵,那其中肯定發生了什麼自己所不知道的,不然,以四哥的性格,絕對不會做出這樣冒險魯莽的事情,他又不是趙王!想來他的使者定然在路上,跑的沒有楚國使者快啊。

“快,將太尉,周相他們請過來!!”

“唯!!”

......

當陸賈與十餘位漢使被押上車帶到了一處荒地的時候,陸賈還是有些困惑的,同樣困惑的還有其他那些使臣們,他們也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陸賈看了看周圍,卻沒有找到格的身影,看來,他並沒有被算在漢朝使臣之中。

稽粥騎著駿馬,就在這裡等了起來。

過了片刻,遠處方才出現了一行騎兵,隱約能看到一個魁梧的壯漢,披著重甲,騎著白色駿馬,領著眾人朝著這邊飛馳而來,稽粥眼裡閃過一絲忌憚,不由得縱馬退了幾步。

好在,他們大概也是害怕嚇到對方,並沒有到達太近處,很快,對方那裡便有士卒押解著一群人走了過來。

而稽粥的眼神始終都在那個魁梧的壯漢身上,人生能有這樣的敵人...不知該說幸還是不幸。

在稽粥提出交換俘虜的建議之後,對方很爽快的答應了。

對漢軍而言,稽粥想要那幾個部族首領,是遠遠比不上陸賈等人的。

雙方都沒有帶太多的軍隊前來,稽粥不想跟大漢交戰,而大漢此刻確是也沒有足夠的糧食去跟稽粥作戰。

夏侯灶不安的看著身上的盔甲,“將軍,這樣沒事吧?大王不會生氣吧?不會揍我吧?”

“別回頭!抬起頭來!”

“想想大王的樣子!”

“蠻橫點!”

他身後的周亞夫低聲叫道。

夏侯灶再次抬起了頭,甚至挑釁般的看著遠處的稽粥。

周亞夫此刻也是在打量著對方的軍隊,他眯著雙眼。

讓大王那般在意的稽粥,就在對面,若是能砍下他的首級,交給大王。

大王應當會很開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