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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就是拿來給你炫耀一下

“大王。”

陸賈在家中修養了很長一段時日,終於再次被大王召見。

劉長原先對他有很多的偏見,可是陸賈在匈奴時所表現出的膽魄,卻折服了劉長,讓劉長再也不敢輕視這位優秀的說客。陸賈的年紀雖然不小,可身體非常的健康,常常徒步往返在城外,他的家臣都有些跟不上他。

大漢開國的這些老頭,真的都挺厲害的,各個都是人才。

劉長在厚德殿內召見了陸賈,一同坐在身邊的還有周昌與召平。

劉長咧嘴笑著,熱情的寒暄,問起了陸賈家裡的事情。

“臣有五個兒子,當初臣出使南越,南越王曾贈與臣不少東西,臣將這些禮物變賣,換取千金,五子平分,我自己則是坐著華貴的車輛,帶著十個舞樂侍從和一口價值百金的寶劍,輪流住在五個兒子的家裡,每家住十天。”

“臣告訴他們,將來死在哪個兒子的家裡,誰就能得到我這車,歌姬侍從,寶劍。”

“因此,我無論去誰的家裡,他們都是畢恭畢敬的,非常的歡迎,甚至請求我多住些時日。”

陸賈得意的說著。

劉長搖著頭,“您將他們撫養長大,他們養您,也是應該的,何必如此呢?”

“哈哈,大王是有所不知啊,我年少時離家,四處遊學,後來又為大王出使,對諸子缺乏關愛,況且,我兒也並非一人,他們也有妻妾子嗣,便是再愛我,整日服侍,怕也要失愛,臣如今尚且健壯,若是有一日,無法起身,他們服侍上一兩年,便也要嫌棄了。”

“陸公為大漢立下大功,若是有朝一日,您被子嗣所嫌棄,便由寡人親自來撫養!”

陸賈一愣,看著劉長那誠懇的臉色,不由得笑了起來,“大王不必如此咒我。”

“陸公忽然給寡人說這件事,怕是有別的意思吧?”

“大王果然聰慧。”

“大王乃天下之主,應當將天下人都視為自己的子嗣來看待...若是大王有千金,各地都當得二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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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賈說起了自己的想法,周昌暗自搖著頭,還想要來勸諫大王?這大王看起來像是能聽得進勸諫的嗎?

“哦?寡人何時不曾一視同仁?”

陸賈板起臉來,認真得說道:“聽聞大王要收天下諸國的鑄幣之權,卻又允許河西國,趙國鑄幣,怎能如此呢?對諸子不公,便會失其餘子之愛也。”

“趙國和河西國最是貧窮,趙國至今不曾恢復,河西更是外有匈奴要抵抗...此二國不同也。”

“不,大王,臣的五個兒子裡,第三子天生殘疾...我應當多給他錢嗎?若是多給他五十金,其餘子嗣是否會仇視他?等我不在了,是否會聯合起來對付他呢?只有一視同仁,才能避免兄弟鬩牆,讓家中太平啊。”

“治理國家和治理家庭是一樣的,大王認為呢?”

陸賈恭敬的問道。

周昌暗自嘆息,這位還是太稚嫩了,沒有看透大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哈哈哈,您說的有道理!好!就按您說的來辦!”

當劉長笑著接受了陸賈的勸諫的時候。

周昌愣了一下,眼神複雜的盯著自家大王。

陸賈隨即又說出了自己的幾個提議,劉長全部接受,沒有一次反駁。

周昌的眼神更加幽怨了。

劉長親切的拉著陸賈的手,說道:“陸公啊,寡人本來是想讓趙堯去河西擔任典客,外出與西域聯絡,公同對付匈奴的,可是這廝居然造反,私藏甲胃!”

陸賈的臉抽了抽,周昌卻冷冷說道:“當今這位王廷尉,倒是有尋物之才,隨時隨地都能找出盔甲來。”

“不讓他來尚方給將士們制盔甲,實在是太浪費了。”

周昌很不喜歡這樣的栽贓嫁禍,在他看來,哪怕趙堯有罪,也當透過正當的手段來處置,哪有動不動就私藏盔甲的?廷尉每抓個人,都是私藏盔甲,大漢這十年造出來的盔甲都沒這麼多!你們廷尉就沒有別的理由了嗎??

劉長瞥了周昌一眼,問道:“周相啊,言多必失啊。”

“您知道蒯徹是怎麼死的嗎?”

“私藏盔甲死的。”

周昌甕聲甕氣的回答道。

看著自家大王就要開始卷衣袖了,陸賈急忙拉著他,說道:“趙堯罪有應得!大王是要臣前往河西擔任典客嗎?”

劉長的怒氣被打斷了,這才看著陸賈,說道:“你且等等,我非得跟這老匹夫...”

“大王,算了算了。”

召平也急忙拉著他,低聲說道:“鹽鐵之事啊,大王。”

劉長這才收起了怒火,他是最受不了委屈的,那趙堯的事情,跟自己根本就沒有關係!這老匹夫居然敢冤枉寡人!

“這根本就與...算了,就是寡人幹的!”

“寡人就是這樣的性情,就是這樣的漢子,這樣的大王!誰若是敢招惹我,我非烹殺不可!”

周昌也不怕這位美食家的恐嚇,只是冷哼了一聲。

劉長看著一旁的陸賈,繼續說道:“說回正事,寡人要以你為河西典客,派你前往西域諸國,讓他們都來歸順我大漢,不要跟隨稽粥,免得誤了自己的性命!”

陸賈在得到召見之前,便想到了大王的目的,也做好了準備。

“大王,臣這就出發...”

“對外之事,朝夕必爭!”

劉長卻拉著他的手,認真的說道:“比起那些諸國來說,寡人更在意的是使臣,千萬不能犯險!否則,寡人豈可召集大軍百萬,出征西域!”

陸賈聽著劉長的恐嚇,輕笑著搖頭。

“大王有大王的使命,我們有我們的使命...若是臣等因為國事死,請大王千萬不要因為這件事而出兵...為王者,豈能因喜怒而出兵呢?”

“寡人的使命,就是保護這個天下,你也在內!”

“去做準備吧!”

劉長聽不得勸,陸賈苦笑著,朝著劉長大拜,這才準備離開,劉長卻說道:“周相留下。”

召平一愣,“大王...要不臣也留下來吧。”

“不必!”

召平擔憂的看了周相一眼,這才跟著陸賈離開了。

兩人走出了殿,陸賈笑著說道:“以往使臣外出,賢明的君王都說勸說他們要懷有死志,不可忘了使命...難怪都說大王昏庸呢,大王真的是事事都與賢君反。”

召平苦笑著說道:“是啊,近來大王幾次在朝議時說要封自己為鎮西將軍,前往河西作戰...被太尉訓斥了一頓,這才打消了念頭,隨即又說要為自己立下祭祀,說自己的功勞超過了過往的所有人,高皇帝都可以弄出個黑帝,那自己也要弄,想要封自己為紫帝...”

“哈哈哈...那朝議定然是有趣。”

“有趣是有趣,就怕當今這些老臣都不在的時候,大王就可以肆意妄為,再也沒有人能管的住他了。”

兩人邊聊邊走,而在殿內,劉長也是坐在了周昌的身邊。

“仲父啊,剛才人多...寡人給你賠個不是!”

劉長咧嘴傻笑著,拉著周昌的手。

周昌一時間都不知該說什麼,劉長這神色,這語氣,這言語,簡直跟高皇帝一模一樣!

看到周昌還是有些生氣,劉長又說道:“仲父啊,您放心,放心吧,下次再有人冒犯我,我一定讓廷尉公正的審判,絕對不會再這樣了!”

劉長幾次勸說,周昌的臉色方才好看了不少。

“大王啊,臣平日裡每次勸諫,您從來就沒有聽從過,那陸賈的話,您怎麼這般聽從啊?”

“他說的都對啊,寡人又不是阿父,好的勸諫當然是能聽得進去的。”

“那臣的勸諫難道便是錯的嗎?”

“仲父啊,國事最重要,這類事以後再論吧,我們還是說說鹽鐵的事情吧,怎麼樣,國庫這次可以不窮了吧?!”

“若是寡人徵召三百萬青壯,是否能支撐的起來?”

周昌腳一軟,“大王,臣老矣...請您允許臣告老還鄉吧!!”

........

當陸賈離開隴西後不久,就看到了一行騎兵。

他根本沒有將這些騎兵放在眼裡,傲然的坐在馬車上,令人質問帶隊的是何人。

為首的騎士跳下馬來,快步走到了陸賈的面前,俯身行禮。

陸賈看著面前這個人,越看越眼熟,他勐地跳了起來,急忙走下了車。

“不知是欒相前來,失禮了!實在是失禮!”

這騎士正是河西國相欒布,欒布笑著說道:“聽聞大王將陸公送來,我甚是開心,這才領著人前來迎接。”

“請您上車。”

陸賈幾番請求,欒布這才上了車,兩人一同前進,欒布解釋道:“這裡多賊胡,我怕傷了您...這裡的道路也不好找...”

面對欒布的如此禮遇,陸賈只覺得很是感動。

欒布如此迫不及待的前來,其實也是有著要事,很迫切的要過問這位匈奴專家。

“護塗的軍隊頻繁的出現在河西諸郡縣,劫掠我民...就是打定了主意,不想讓我們跟西域搭上線...”

陸賈認真的聽著,說道:“護塗這個人我最熟悉,這個人心直口快,卻又多疑...他的部將們,我也是比較清楚的...”

兩人交換著意見,入了夜,眾人便找了一處地方,點了篝火,坐下來休息。

陸賈忽然想到了什麼,指著不遠處的士卒說道:“你不是奉命來見欒相的嗎?有什麼吩咐,可以告知,然後早早離去!”

欒布疑惑的看著那個士卒,陸賈解釋道:“此人是大王派來的,說是來見您一面,贈送您一件東西,就要回去。”

那士卒走到了欒布的面前,俯身行禮,隨即令人拿出了一套盔甲。

欒布看著那盔甲,那盔甲當真是不錯,比起劉長原先的盔甲還要奢華不少,花紋更多,又極重,士卒拿起來都有些費力。

士卒說道:“欒相,這是建成侯送給大王的甲胃,聽聞曾是周呂侯的盔甲,改造之後,送給了大王,據說近處都能防強弓,這花紋更是召集了最好的匠人....”

士卒認真的介紹了起來。

欒布有些感動,沒有想到,大王居然會拿出甲胃來送給自己,他知道大王是最喜歡這類東西的。

看著那甲胃,欒布不由得想起了君臣相處的這些時日,眼裡都泛起了淚光。

他伸出手來,摸索著甲胃。

“唉,我也甚是思念大王...來,為我披上吧!”

甲士卻有些為難的說道:“欒相,這不是送給您的...來人啊。”

有士卒拿出了另外一套盔甲,真是劉長原先的盔甲。

“這才是送給您的。”

欒布一愣,“那為何還要帶這副甲胃前來?”

“大王苦於有寶甲卻沒有人欣賞,特意讓我們送來給欒相看看自己的寶甲。”

欒布心裡的感動蕩然無存,他抬起頭來,看著天空的那輪明月,合著就是千里迢迢的拿過來給我炫耀唄?

我當初為什麼要去送信呢?

陸賈卻大笑了起來,“大王還真的是不拿欒公當外人啊。”

“是啊,他不拿我當外人,也不拿自己當人啊...”

......

劉章拿出一堆竹簡,放在了劉長的面前。

“大王,趙始欲反。”

只是一句話,劉長臉上的笑容便凝固了。

“你說什麼?”

“大王,這是他這幾天所親自會見的幾個人,都是南越派往長安的人,我們原先都不知道...在這之前,他也曾透過書信與這些人聯絡,書信被燒燬了...他最近的動向有些詭異...刻意向大王隱瞞。”

“我們找出了不少南越人,審問之後,發現他們是很早就被派到大漢來的,趙佗派遣他們來...打探大漢的情況,隨時向他彙報。”

劉章拿出了很多的證據,證明趙始在這段時日裡與這些南越奸細們頻繁的接觸。

似乎是在故意將在劉長這裡獲取的訊息偷偷派往南越。

劉長皺著眉頭來,翻看著面前的這些證據。

繡衣做事很是小心,沒有驚動太多人。

“這廝動用了所有的奸細...不知到底想要做什麼,我們到現在還沒有探查到一些人的下落...”

“還望大王小心,不要在他面前洩露太多的事情。”

劉長皺著眉頭,“可是南越都已經臣服了,吳國的軍隊都已經開始駐紮了,趙佗都去了吳國,與四哥見面...他們這是什麼意思?”

“大王,趙佗狡詐,不能輕信。”

“大王,是不是要將他們都抓起來?”

劉章認真的問道。

劉長卻沉思了起來,趙佗這個人跟劉邦一樣,在國家大事面前,絕對不會談論私情,可是趙始這些時日裡所表現出來的模樣,就不像是個有心計的,他性格暴躁,嘴硬,脾氣倔強,可是說他正策劃著大陰謀,劉長卻有些不太相信。反而趙昧更有可能,會不會是趙昧策劃,由趙始來執行呢?

“不急...先盯住人,看看他們到底想要做什麼。”

“呂祿大概也快回來了...”

劉長撫摸著下巴,劉章這才離開。

跟趙始他們相處的久了,雖然每日都是在爭吵,可劉長卻已經漸漸有些喜歡他們,將他們當作自己人來看待,劉章的這些訊息,讓劉長無比的失望,他這個人,最是痛恨欺騙。

接下來的時日裡,劉長不動聲色的與趙始他們相處,對他們的態度也沒有太大的變化。

按著劉章的說法,趙佗這些年裡在大漢安插了不少人。

若是他們有什麼異動,正好將他們一網打盡,同時也就有理由對已經臣服的南越動手。

趙昧整日笑呵呵的,什麼都沒有發現,而趙始卻總是皺著眉頭,“長啊,你最近有些不對啊?”

“嗯?有何不對?”

“你怎麼都不笑了呢?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不曾出事。”

趙始還是有些擔憂,偷偷問道:“莫不是朝中有大臣反對你?”

“反對?”

“敢反對我的,敢欺騙我的,都早就去見了蒯徹了。”

“蒯徹是何人啊?”

“是一個話很多的人...”

趙始笑了起來,“我知道你是為國事操心,放心吧,很快你就會開心了!”

在這個時候,鹽鐵專賣漸漸步入正軌,那些武裝反抗者再被處死了幾起之後,反對的浪潮也就漸漸平息了,各地設立了由官方運營的鹽鐵販賣機構,大量的財富頓時湧進了大漢的手裡,窮了很多年的大漢,終於在此刻迎來了自己的春年。

除卻鹽鐵之事外,馳道的事情也是引起了眾人的討論,周昌決定成立一支專業的隊伍,用來考察各地的馳道,看看該如何進行修補,如何進行改變,這些年裡,各地都發生了很多的事情,而要搞這樣的大工程,肯定是要先測量好的,無論哪一段出了事,那浪費的錢糧可都不是小數目。

在這樣的忙碌之中,時間過的也是極為迅速。

夜色下,趙始開啟了門,頓時就有兩人走了進來。

“如何啊?東西帶來了嗎?”

“帶來了!”

“快,讓我看看。”

趙始在燈火下認真的看了起來,笑著說道:“好!很好!這下就可以辦成了!”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一聲暴呵,緊接著,數百個繡衣從各方面包圍了這裡,劉章領著人衝進了府內,趙始則是茫然的看著他們,劉章看了看趙始手裡的物品,額....那是一個稻?跟中原的稻有些不同...可是能明確,那是一種植物。

“你便是想要用此物來毒殺大王嗎?”

“毒殺大王?!”

趙始看著劉章,想起劉長這些時日裡的變化,臉色愈發的憤怒,他大吼道:“是又如何?!”

.......

“這是稻??”

劉長疑惑的看著手裡的古怪植物,一旁的劉章說道:“按著趙昧的話來說,此稻生在南越之南,比中原稻高產,早熟,耐旱...有諸多好處...趙始是想要將此物獻給大王的。”

“啊...趙始人呢?”

“在廷尉大牢。”

ps:最近追了一本歷史文,叫《大人,得加錢》,滿滿的黑色幽默,感興趣的可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