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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群賢將至

風吹的甚是暖和,椒房殿因為特殊的牆壁,每當這個季節裡,在陽光下,就會變得格外明亮。

曹姝和樊卿在宮女的陪伴下,順著椒房殿一路散心,殿內有些悶熱,殿外則是剛剛好,高皇帝時冷冷清清的皇宮,此刻也是變得綠意盎然,高皇帝令人種下的樹,此刻已能為後人庇廕。

自從搬進椒房殿之後,曹姝就已經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後宮之主,宮內的委派諸事,都由她一個人來操辦,就是劉盈的那些妃子們,也得每日前來拜見,獻上各種禮物,一日都不敢怠慢,樊卿性子跳脫,不太喜歡這個,便是有人拜見,也是冷眼以對。

曹姝就不同了,她對人溫和,在注意分寸的同時又不至於冷落她們,很快就得到了眾人的愛戴,最重要的是,曹姝並沒有因為如今的地位而沾沾自喜,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去拜見太后,對太后愈發的親近。

“幾日不見大王,大王為國事操勞,這宮內之事,都落在了您的身上,當真是幸苦王后了...”

劉盈的某位夫人笑呵呵的說著。

曹姝搖著頭,“幸苦的是大王才對,我們所做的,不過是些小事,大王近日來少有歸家,整日與群臣商談國之大事,在這種時候,我們就更應該讓他安心,不該惹出事來才好。”

“那是自然。”

劉盈的妃子不少,因為曹皇后被太后針對的太多,因此劉盈身邊一直都不是很平靜,皇后震懾不住她們,曹姝也需要時不時的打壓她們一下,免得這些人又惹出什麼亂子來,在劉長不知道的地方,這些人都不知已經爭鬥了多少次,只是因為太后尚在,她們都不敢鬧得太過分而已。

就在這個時候,迎面忽然又出現了一行人。

同樣是幾個妃子,還有幾個宮女隨行,而為首者卻是曹皇后。

四目相對,氣氛一瞬間就變得冷清了。

對比曹姝這些時日裡的得意,曹皇后就顯得很落魄了,劉盈因為寵臣的事情一蹶不振,太后更是派人看著他在殿內修養,說是修養,實際上就是被軟禁了起來,不許外出,不許召見他人,曹皇后倒是可以自由進出,可劉盈的處境,讓她的處境也進一步的惡化。

當兩人相見的時候,誰都沒有說話。

同處於一個皇宮內的兩姊妹,因為各種變故,感情早已不如當年,就在雙方默契的準備擦肩而過的時候,樊卿卻忍不住了,她站出身來,說道:“皇后見到王后,何以不行禮?”

若說曹姝跟曹皇后只是冷淡,那樊卿跟曹皇后就是非常的不對付。曹姝心裡也是無奈,早知道就不該讓樊卿幫自己去送東西的,曹姝為了緩和姊妹倆的關係,就將一些衣裳,自己親自做的飯菜送給皇后,後來她因為要照顧勃,就讓卿為自己去送。

結果,樊卿前腳剛送去,曹皇后下一刻就令人將飯菜丟掉了。

樊卿哪裡會容忍這個呢?若不是剛剛生了孩子,怕是就要跟皇后大打出手。

從那之後,兩人的關係就越來越惡劣。

聽到樊卿的話,皇后只是冷冷的說道:“論私,我為長,論公,我為皇后,天下豈有皇后拜見王后的道理呢?”

樊卿冷笑了起來,“你若是不拜,我便告知大王,讓他打死你!”

“卿!休要胡說!”

“大姊...近來可好?”

曹姝叫住了樊卿,自己笑著先行禮拜見。

曹皇后點了點頭,沒有再理會樊卿,轉身離開了。其餘妃子們低著頭,都不敢參與進來,樊卿看起來還是有些惱怒,罵道:“我們對她夠尊重了,她害這般模樣,要是惹急了我,我便給自己一拳,哭著就去找長和阿母訴苦!”

“唉,她的煩心事也不少,算了吧。”

曹皇后板著臉,當她走進了新殿的時候,祥正坐在劉盈的身邊,劉盈笑呵呵的提筆寫著什麼,邊寫邊給祥講述,祥看起來有些茫然,看著他們父子倆,曹皇后神色更是恍惚,安靜的站了許久,也不知在想著什麼。

“阿父,背這些有什麼用啊?”

“大丈夫應當馳騁沙場,馬革裹屍,豈能學這些?”

“馳騁沙場?這位猛將,不知您能拉開幾石弓啊?”

劉盈瞥了他一眼,不悅的問道。

劉祥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我這騎射之術還在練...”

“身為君王,要麼像你七仲父那樣馳騁沙場,要麼像你四仲父那樣治理一方,你也要快要前往封國了,總不能一無是處吧?”

劉祥驚訝的看著劉盈,問道:“可阿父您不就是...”

說了一半,劉祥又急忙捂住了嘴。

可劉盈並沒有生氣,他苦澀的笑了笑,“是啊,你說的很對,在眾人之中,我最年長,雖是他們的兄長,事事卻都要他們操勞,不能為他們做出一點事來,時不時害拖他們的後腿,反而是被他們所照顧...實在不該。”

“也是因為如此,我才希望你能做的更好一些....我所沒能做到的事情,你要替我去完成,照顧好你的兄弟們,承擔起高皇帝之孫的職責...我少時不知事,學了些劍法,達不到很高的境界,隨後又讀些雜書,卻不能將書裡的道理拿來運用...祥啊,你要成為一個真正的賢王。”

劉盈對兒子的期待很大,這種期待讓劉祥一時間也有些激動,他激動的臉色漲紅,急忙說道:“阿父!您放心吧!我會治理好河西,擊敗匈奴,讓仲父每日都安心去狩獵!以後用稽粥的頭來祭拜仲父!讓仲父含笑九泉!”

劉盈起初還滿意的點著頭,可聽到後一句,頓時往他頭上敲了一下,“你仲父還年輕!說什麼祭拜!是要獻給他!”

“哦,對,是獻給他,獻給他。”

兩人正聊著,就看到曹皇后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們的身邊,祥急忙起身,樂呵呵的走到了阿母的身邊,握著她的手,看著面前這傻乎乎的兒子,曹皇后心裡也是百感交集,不知是該為他擔心,還是該為他高興,祥拉著阿母坐了下來,一家三口難得聚在一起。

劉盈對自己如今的處境,並不憤怒,他覺得這是自己應得的,在劉長偷偷告知他,那些沒有參與謀反的都被送走,沒有被殺死的時候,他就很知足了,只要沒有害了無辜之人,便好。他最在意的,大概就是阿母那冷漠的態度,這些時日裡,阿母再也沒有來見過他,甚至也不願意讓他來拜見。

他也就只能從祥這裡問一問阿母的情況,得知阿母尚且硬朗,他也就安心了。

就在三人聊著天的時候,門外忽然探出兩個頭來。

劉盈一驚,隨即大笑了起來,“進來!進來!”

兩個豎子急忙走進來拜見了皇帝和皇后,曹皇后倒是沒有對他們太冷漠,大人的事情,她並沒有怪在孩子的身上,偶爾這兩個豎子前來,她也能一視同仁,給他們準備好吃的,因此兩個豎子都不是很厭惡這位皇后。

“你阿父呢?這幾天怎麼都沒影了?”

劉盈好奇的詢問道。

劉安抿了抿嘴,遲疑了許久,“阿父忙與國事。”

“哦,在跟誰喝?”

“跟將軍柴武的兒子,蜀郡有美酒,阿父便下令蜀郡,令其貢美酒,舞女二十....”

在意識到這個話題不太適合這些孩子之後,劉盈急忙清了清嗓子,強行轉移了話題,“不說這個了,最近可有讀書?”

曹皇后瞥了劉盈一眼,還真是陛下的親弟弟啊。

........

此刻的劉長,就在唐王府內,喝的是醉醺醺的。

柴奇,呂祿,樊市人,陳買,趙昧等人坐在他的身邊。

而蜀地送來的舞女,就在他們的面前表演著唐王破陣樂,這些舞女們看向劉長的眼神無比的幽怨,她們原先都是郡守以及蜀地高官家裡的舞女,在得知要被送到長安,給大王獻舞的時候,她們無比的激動,都期待著這個能一飛沖天的機會。

可是,在她們到達之後,大王居然沒有要動她們的意思,整日就是讓她們跳舞,而且還就跳同一個,樂師們一遍遍的唱,大王是真的就來看她們跳舞啊!!

“大王,我來敬您一盞!”

柴奇舉起了酒盞,笑著說道:“這蜀郡守是個好人啊,他送來的這些美酒,實在是太好喝了,我也喝過很多酒,從不曾喝過這麼好喝的,還有這些舞女,聽聞有十餘人都是他家的,這人不錯,我定然要去找機會去拜訪他!”

其餘幾個人也是大笑了起來,劉長卻撇了撇嘴。

“你說的不錯,這蜀郡守是很不錯...寡人決定賞他好車,美衣,在長安內送個府邸。”

“啊?”

陳買一愣,急忙說道:“大王,蜀郡守並沒有什麼貢獻,若是只憑藉給大王上貢美酒和美人就能得到賞賜,那其他地方的官員豈不是都要效仿他嗎?這如何能行呢?請大王收回成命吧!”

樊市人也點著頭,認真的說道:“大王,我兄長不是說巴蜀偏遠之地,官吏謊報政績,故意逼反蠻夷,換取軍功,收取商賈們的賄賂嗎?可見這些官員們都是該懲罰的,您怎麼還能賞賜他們呢?”

劉長大手一揮,“就是因為如此,才該賞賜他啊。”

“不必勸了,寡人已經決定了,送他一囚車,一囚服,在廷尉大牢裡找個南北通徹的地段來賞賜給他。”

眾人目瞪口呆,劉長不悅的說道:“寡人就是聽到他們的彈劾,才寫信給郡守,跟他索要美酒,舞女,財物...想看看他的家底,沒想到,這廝三天就湊齊了夠我們吃數個月的美酒,家裡舞女成群,他送寡人的黃金,都可以拿來給寡人陪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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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廝果然是有問題的!”

陳買呆愣了許久,疑惑的問道:“這廝怎麼會如此愚蠢?大王讓他送,他就真的送?”

“哦,寡人告訴他,若是不送,就烹了他全家。”

眾人無奈,遇到這樣的暴君能怎麼辦呢?若是劉盈這樣的皇帝寫信,還可以嚴厲的回信訓斥請辭,表現一下自己的文士風範,可這位暴君不講道理,不送還真的就可能被烹殺,左右都是一死,自然只能是送了。

呂祿好奇的問道:“那大王就不擔心他為了活命去搶奪百姓嗎?”

“百姓家裡哪來的好酒和黃金?當然,寡人提前就給周亞夫寫了書信,若是這廝開始賣東西,搶東西,急著去湊寶物,那就讓他停下來,可這廝顯然是有家底的....”

眾人點著頭,若有所思。

劉長則是笑了起來,“我阿父總是說要讓大臣都尊敬你,可寡人覺得啊,還是應該讓他們都怕你,這樣才好辦事啊!”

劉長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便讓呂祿和趙昧帶著自己離開了這裡,其餘其他人,想喝酒便喝酒,想回去便回去,若是想住下來,那也無礙,畢竟這唐王府對他們來說早已跟家一樣。

坐在馬車上,吹著風,劉長扯了扯衣襟,讓自己更涼快些。

“去師父的府上。”

此刻也不是很晚,來到了太尉府,兩人留在門口守著,劉長則自己進去找韓信。

“師父!!!”

劉長頂著一股難聞的酒味衝進了書房,韓信頓時皺起了眉頭,不屑的看著自家這弟子,“整日飲酒作樂,你阿父都沒你這般荒唐!”

“寡人這也是為了國事啊,師父可別以為寡人是真的喜歡飲酒作樂,看那些舞女跳舞什麼的,寡人完全是為了試探蜀郡守,才這麼做的,寡人這幾天啊,逼著自己去飲酒,還要看那些人起舞,聽歌,唉,您都不知道寡人為了大漢犧牲了多少...”

韓信深吸了一口氣,強忍著怒火,“你來這裡做什麼?”

“周勃那裡有結果了嗎?”

“還沒有。”

劉長坐在了韓信的面前,低下頭,就看到韓信面前那輿圖,扭扭曲曲的線條,幾個劉長都看不懂的標記,能看出的就是幾個城市的名字,簡陋的令人髮指,那山頭畫得像個屁股,水流也根本看不出來,劉長這一生都沒見過這麼潦草醜陋的地圖。

“這是西域河西圖??誰送來的?能畫的如此醜陋,也是個人才...勃畫的都比這個好...”

韓信臉色一黑,“這是我畫的。”

劉長一愣,他再次看去,只見這地圖很是精妙,大道至簡,沒有任何多餘的地方,輕輕幾筆就能看出如今的局勢,那各種標記更是高深莫測,一般人壓根就看不懂。

“好!畫的好啊!幾筆就能畫出整個局勢的,也只有師父您才可以做到了!”

“我這剛動筆...還不曾畫完。”

“還沒畫完就已經如此了不得,若是畫完了,就可以直接送到前線讓他們來作戰了!”

韓信沒空聽他奉承,乾脆的說道:“若是你讓我前往,就不必如此麻煩了。”

“不是寡人不讓您去,是目前的國庫不允許您過去啊,寡人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寡人開始執政之後,這國庫的糧食是一天比一天少,無論怎麼弄,永遠都缺少糧食....寡人也想過了,大概就是群臣之中奸賊太多,有人貪墨!”

“你大興土木,同時在各地修復七條馳道...國庫能有糧食嗎???”

“啊?師父您怎麼會為他們開口呢?您不是一直都看不起他們嗎?”

“我是看不起他們...可是你做的也太過分了!他們做出事來,便是你的功績,但凡缺了什麼,便是他們的過錯,毫無人君之相!”

“師父,您可是說過,群臣不配與您同列的....”

“除卻陳平,都無什麼才能。”

劉長好奇的湊上前來,低聲問道:“師父,您看得起陳平,是不是因為他抓住過您啊?”

眼看韓信準備抄起竹簡就要打了,劉長慌忙躲開,“師父,我只是好奇而已!您也用不著要打人啊!”

韓信板著臉,嚴肅的說道:“如今有戰事,你作為君王,應當重視,不該吃喝玩樂。”

“匈奴人,可以作為大漢的先鋒...他們戰鬥力不行,可行軍很快,西域之外是什麼樣的,我們都不知道,正因如此,我們才需要匈奴人來為我們開道,我們跟在他們身後就可以了...西域是必須要拿在大漢手裡的,否則,就會對長安形成威脅。”

“拿下西域,控制西羌的各個路口,長安的防線便可以往西延伸。”

驅使匈奴人一路往西的戰略,便是韓信所制定的,不只是匈奴人,在韓信的戰略構想裡,躲在山林裡的東胡餘孽,南越的蠻夷,燕國外的胡人,都是可以驅使的物件,讓他們為大漢探路,大漢跟在他們身後接手就可以了。

至於為什麼大漢如此好戰,因為韓信一直都認為,只要戰爭不停,軍功制就不會被破壞。

與那些整日想著如何削弱軍功制,乃至廢除的人不同,韓信向來都是軍功制的忠實擁護者,認為軍功制才是大漢強大的根本,一旦這個制度消亡了,那大漢就離滅亡不遠了。

河西在經歷了匈奴人的多次劫掠之後,周勃決定先放敵人進去,包抄他們的後路,將他們留在河西。

韓信蠢蠢欲動,在周勃想著解決匈奴軍隊的時候,他的目光卻已經伸向了更遠方。

就在師徒兩人商談著要事的時候,呂祿卻慌亂的走了進來。

“大王!!周亞夫要回來了!”

“群賢將至啊!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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